第 45 章 第 45 章
這個一身染血,身受重傷的青年不是別人,正是蕭琤身邊的影衛(wèi),沈淮識。
仔細(xì)一看,林清羽發(fā)現(xiàn)沈淮識的傷比他預(yù)料的還要嚴(yán)重:胸口一道深可見肉的刀痕最為致命,傷口隱隱發(fā)著黑。除此之外,還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劍傷。尋常人傷成這樣,早該因為失血過多不省人事了,沈淮識還能若無其事地站在他面前,不愧是出自天機(jī)營的皇家暗衛(wèi)。
林清羽和此人不過一面之緣。上次見面是在陸晚丞的靈堂之上,沈淮識一把長劍架在他肩頭。換作是旁人如此對他,大抵會是他記仇名冊的頭名。但姓江的告訴過他,面前這個相貌平平的影衛(wèi),將來會是蕭琤唯一的軟肋。
沈淮識傷成這樣,應(yīng)該是去為他的主子辦事了,受傷后來太醫(yī)署拿些能止血的金瘡藥。他的目光在林清羽臉上停留許久,一言不發(fā),手捂著胸前的刀傷,想要從林清羽身側(cè)繞過去。
林清羽道:“沈侍衛(wèi)的傷,恐怕不是一兩貼金瘡藥能治好的。”
沈淮識抿了抿唇,道:“不勞林太醫(yī)費(fèi)心。”
“救死扶傷,醫(yī)者天職。你最好趁現(xiàn)在中毒不深,把毒給解了。否則毒入心脈,武功盡廢,你又如何繼續(xù)為太子效力。”
聽到最后一句話,沈淮識臉色有所松動。林清羽又道:“你中的毒是西域的五毒散。我剛好知道如何解毒,要試試么。”
沈淮識武功再如何高強(qiáng)也是個人,強(qiáng)撐了這么久已是強(qiáng)弩之末。若拒絕林清羽,他恐怕無法清醒地回到東宮。權(quán)衡再三,他道:“多謝林太醫(yī)。”
千草堂一隅亮起了燈。沈淮識脫下上衣,露出千瘡百孔的胸膛和后背,上頭新傷舊傷遍布,慘不忍睹。
林清羽游學(xué)時也曾為江湖中人治過傷,習(xí)武者大多身上一堆大小傷。沈淮識和那些武林中人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想來沒少替他主子賣命。
蕭琤既然會愛上他,又怎么舍得讓他受這么多苦。或許正如姓江的所言,犯賤者總是對為自己赴湯蹈火的人不屑一顧,而對他不屑一顧的人反而會讓他魂牽夢縈。???.BiQuGe.Biz
林清羽為沈淮識清理好傷口,敷上解藥:“會有點疼。”
沈淮識搖了搖頭,這點疼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么。林清羽如玉般的容顏就在他眼前,眼角那顆淚痣在燭光的映照下格外動人。
察覺到他的目光,林清羽眼睫抬起:“你看我作甚。”
“林太醫(yī)風(fēng)華如月,天人之姿。難怪……”沈淮識聲音很低,透著一股艷羨和自卑,“難怪殿下對你念念不忘。”
林清羽停下手里的動作,端詳著他:“你這張臉,太子為何會寵幸你?”
蕭琤風(fēng)流不假,但他要么喜歡靜淳類卿,要么寵幸真正的美人。沈淮識的容貌乍看之下極為普通,看久了也是普通,最多只能用英氣來形容。
沈淮識一陣錯愕:“你是怎么……”
“怎么知道的?”林清羽掃了眼沈淮識鎖骨上的曖昧痕跡,“你身上有的,可不僅僅是傷。”
沈淮識霍地站起身,眼神警惕起來:“我和林太醫(yī)素不相識,為何上回在南安侯府,林太醫(yī)能叫出我的名字?”
林清羽答非所問:“藥還沒上完。”
沈淮識知道林清羽不欲回答他,漠然道:“我自己來便是。”
林清羽不再勉強(qiáng),起身讓到一旁。沈淮識有些傷在后背,他自己上藥極是不便。林清羽見他動作艱難,冷笑一聲,道:“你在此處受盡苦楚,太子呢?或許正摟著旁人逍遙快活呢。”
沈淮識聞言,整個人都僵住了,良晌方沉聲道:“他是太子,想要寵幸誰都可以包括你,林太醫(yī)。你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
林清羽笑了笑:“也是。”
沈淮識只覺得林太醫(yī)笑得甚是惑人,帶著悲天憫人的味道,有種說不清的神韻。能讓太子真正放在心上的,大概就是這種美人吧。
沈淮識草草地上完藥,再次向林清羽道了謝:“天黑路暗,林太醫(yī)回府路上小心。在下告辭。”
林清羽道:“藥效過后,你來太醫(yī)院找我,我替你換藥。”
“不可。”沈淮識道,“暗衛(wèi)受傷,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換我去東宮找你。”林清羽說完,俯身將燭火吹滅,千草堂重新陷入黑暗。
一連幾日,林清羽都未在太醫(yī)院見到褚正德。圣上頭風(fēng)加重,已經(jīng)到了無法上朝的地步,褚正德隨侍圣駕,一直在勤政殿待命。
胡吉說起此事時,林清羽正在搗藥。他目前只是個七品醫(yī)官,相比出診,他留在太醫(yī)院按藥的時間會多一些。
林清羽問:“圣上頭風(fēng)犯得頻繁么?”
胡吉道:“圣上一旦操勞國事過度就會犯頭風(fēng),這次算厲害的了,朝政也理不了,只能讓太子監(jiān)國。”
皇帝年紀(jì)大了,又有頭風(fēng)這種無法治愈的頑疾,日后蕭琤監(jiān)國的時日只怕會越來越多。
林清羽將搗好的藥放入醫(yī)箱:“我出去一趟。”
蕭琤生性多疑,東宮亦是戒備森嚴(yán)。縱使林清羽穿著官服,背著醫(yī)箱,一看便知是個太醫(yī),仍被東宮侍衛(wèi)攔下:“我等未曾接到殿下宣太醫(yī)的消息,林太醫(yī)請回吧。”
林清羽道:“我不是來替殿下診治的。”
“無論你是替誰診治的,沒有殿下口諭,都不得入東宮半步。”
果然,蕭琤防備心之強(qiáng),不是南安侯府那些蠢貨能比的。林清羽正想著該如何是好,就聽見有人喚他:“林太醫(yī)。”
養(yǎng)了一陣,沈淮識的臉色比上回好看了不少。兩個侍衛(wèi)見到他,拱手行禮道:“沈大人。”
“林太醫(yī)是來找我的。”沈淮識道,“我會帶他去我屋中。”
“有沈大人在,我等自然放心。”侍衛(wèi)說著,給林清羽讓開了道。
由此可見,蕭琤對沈淮識確實不同于旁人。或許還沒到喜歡的地步,但至少是信任的。
林清羽跟著沈淮識來到后殿一間房前。沈淮識推開門,道:“林少君請。”
屋內(nèi)簡樸素凈,一件多余的物件都沒有,說明屋子的主人性格沉靜,鮮少歸來。沈淮識給林清羽倒了杯粗茶:“我沒想到你真的會來。”
“為何。”
沈淮識猶豫片刻,道:“沒人會在乎暗衛(wèi)身上的傷。”
林清羽也不在乎,他接近沈淮識不過是因為想要他主子的命而已。“既然如此,你可以自己在乎。”林清羽打開醫(yī)箱,“別總想著太子,也對自己好一點。”
沈淮識垂眸道:“可是我的命,就是太子給的。”他的視線正巧落在林清羽醫(yī)箱背面的角落,面色驟然一變,猛地抓住林清羽擋在前面的手腕,“你為何會知道沈家的暗號?”
林清羽蹙眉道:“暗號?”
“這個。”沈淮識指著醫(yī)箱角落刻著的奇怪花紋,聲音微顫,“你怎么會知道……”
林清羽靜默不語。他不知道,知道的是那個人。
所以,這便是那人送他醫(yī)箱的理由?為了沈淮識?
林清羽鎮(zhèn)定道:“你先松手。”
兩人各懷心思,未曾注意到門外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只聽“砰”地一聲,門從外面被推開,身著袞龍袍的蕭琤大步而入,看到兩人的手,危險地瞇起眼睛:“看來孤來的不是時候。”
沈淮識回過神,跪地行禮:“殿下。”
蕭琤沒理會他,就讓他跪著:“小清羽怎么在這。孤不去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門來了。只不過,你不是走錯地方了?孤的寢殿可不在這里。”
林清羽道:“下官既是太醫(yī),來沈侍衛(wèi)處自然是給他治傷的。”
“傷?”蕭琤終于正眼看向沈淮識,“你受傷了?”
沈淮識低著頭,道:“一些小傷罷了……是屬下無能。”
“你確實無能。”蕭琤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上的玉扳指,“一點小事就能讓你傷到,孤要你何用還不退下。”
沈淮識看了眼林清羽,嘴唇抖動:“殿下,這是我的屋子……”
蕭琤盯著林清羽的眼睛,笑道:“孤就是想在你的屋子里讓小清羽幫孤……好好診診脈。”
林清羽藏在官服袖擺中的手攥緊成拳,淡道:“殿下這么悠閑,是西北又大捷了么。”
提到西北,蕭琤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顧扶洲,也想起了眼前的美人是顧扶洲的義弟。他眼中流露出一絲不甘,正要說話,一個太監(jiān)急急來稟:“殿下,雍涼八百里急報到了,諸位大臣都在勤政殿等您呢。”
國事要緊,蕭琤分得清孰輕孰重。他最后看了沈淮識一眼,道:“今日由你當(dāng)值,過來。”說罷,拂袖而去。
沈淮識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眼神復(fù)雜地看了林清羽一眼,跟了上去。太監(jiān)道:“林太醫(yī)也請回罷。”
沈淮識說的對,他逃得過初一,逃不過十五。只有蕭琤永遠(yuǎn)消失,他才能徹底放心。
蕭琤走進(jìn)勤政殿,揮手免了眾臣的禮:“怎么,是顧扶洲又來請辭了?”
“回殿下,自從上回陛下和他說打了敗仗再回來,顧大將軍已經(jīng)不再提請辭一事了。”兵部尚書道,“此次,他在奏本上言,他截獲了西夏軍送往西夏國都的一封密函。密函上有一句暗語,他懷疑其中隱藏著西夏的軍機(jī)要密。但征西軍中無人能看懂,顧大將軍想讓陛下廣而告之,在京城尋找有才之人,為他破解此道暗語。”
“還有這種事。”蕭琤將信將疑,“是什么暗語,說來聽聽。”
兵部尚書清了清嗓子,鄭重念道:“奇變偶不變。”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奉上!
大美人才是第一主角,如果真的非常非常著急看咸魚上線,建議養(yǎng)肥幾天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