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第三十七章
“楊二哥!”梅山兄弟各司其職,只有哮天犬和梅山老五待在神殿里,哪吒風風火火地來到神殿還沒進殿就大聲喊道。
“三太子,你找二爺什么事?”梅山老五上前問道。
哪吒卻是一副急切模樣,沒理梅山老五沖進殿內。“我來不及和你解釋,二哥在哪?”
“二爺在書房呢,正在看三界奏折!”梅山老五攔不住他,指路道。
楊戩輕輕開了書房的門,微微皺眉,“哪吒,何事如此驚慌?”
哪吒一副要哭的表情,隨意地抹了兩把臉,“二哥!玉鼎師伯……死了!”
楊戩面無表情,手握緊門框,“你再說一遍?”
哪吒再說話已帶了鼻音,“我剛剛去玉虛宮找?guī)煾福瑓s看見昆侖封山,恒兒跪在山門前,白鶴師兄在那守著山門。我打聽許久才知,玉鼎師伯重傷氣絕,二代師叔師伯全部歸山,雖白鶴師兄沒有明言,可我想,如今那昆侖山內,應是師祖師伯師叔們正在送別玉鼎師伯!”
楊戩沒有回答,卻立時就要走出書房,“二哥你要去哪?”
“若是師父羽化,做徒弟的自然要去送師父一程。”
哪吒卻抓住他的胳膊,“不,你去不了!二哥,白鶴師兄說了,師祖他老人家特意囑咐,三代弟子不得歸山,尤其是在天廷為官的!”
“我要回,誰能攔住!”
楊戩不顧哮天犬梅山老五阻攔,就要使出縱地金光,卻在走出真君神殿大門時,迎面飛來一張黃色錦帛。
“二哥,是師祖法旨!”哪吒追了出來,抓住楊戩。
“元始天尊法旨到——師祖料到有弟子會不顧昆侖結界,強闖玉虛宮,特頒下法旨。玉虛事急,二代弟子已歸師門。闡教已封山閉關,三代弟子不必擔憂、不可歸山。如有違者,逐出師門。”
“二哥,這分明是針對你的!你不能回去啊!”
楊戩凝視著法旨,深深地咽了口唾沫,喉結滾動,不再堅持,只是心中疑慮大盛。
“哪吒,你與我來。”說出的話已帶了幾分滯澀。
楊戩與哪吒回了書房,楊戩有些氣悶,走到窗前,緩緩打開窗戶,深吸了一口氣,微握著拳頭,強迫自己理清思路。
“二哥……”哪吒擔憂喊道。
“哪吒,我且問你,你知不知道西方那幾個回沒回昆侖?”
“沒有,可他們既已入佛教,就不再是我玄門弟子,自是不會來昆侖。”
“好,那除了昆侖十二金仙,還有誰去玉虛宮了嗎?”
“這……”哪吒也沒有進入昆侖山,是以很多他并不清楚,但從白鶴童子那打聽到得還是不少,“白鶴師兄偷偷和我說,師祖最先讓他去找文殊師叔,慈航師叔和普賢師叔。但他們都以佛道有別為由拒絕回來,然后師祖就讓他去請通天師叔祖來昆侖山,對了,還有云中子師叔和南極仙翁師伯也回去了。”
“加上師祖,有十二個人。”楊戩低喃。
“二哥你說什么?”哪吒還在想有沒有錯漏的,沒聽清楊戩說了什么。
楊戩搖了搖頭,手緊扣在窗楣之上,硬生生捏碎了半根橫木。
有些事,他似乎可以明白,卻又難以接受。
再明白、再理解,他也要無奈地告訴自己,他要失去那個亦父亦友的師父了。
沉默了半晌,楊戩才悠悠走到書案前坐下。
“二哥……”哪吒很難過,他實在不愿相信,三個月前還生龍活虎和他吐槽楊戩要成親的綠衣師伯就這么羽化逝世……可感受到楊戩渾身陰沉沉的氣勢,他更害怕。
也說不上來害怕什么,只是想起玉鼎和他說的,瑤姬被玉帝壓在桃山之下,他化仇恨為動力,三年時間日日夜夜不停歇修習九轉玄功。玉帝下旨令金烏大陣曬化瑤姬,他以血肉擔山來遮擋金烏熱量,跪下求玉帝,愿以自己被壓入萬劫不復之地永世不得翻身為代價,換來瑤姬一線生機。他做了這么多的努力,卻沒能留住瑤姬性命。
所以怒而殺了九只金烏。
玉鼎在楊戩心中,地位應當與父母平齊吧?至少,他李哪吒心中,太乙真人比李靖還重要。
如今的玉鼎,不像當年的瑤姬那樣,為三界之主玉帝所不容,他僅僅只是因為,是楊戩的師父,便被楊戩的仇家所害。且那仇家,遠沒有楊戩勢強,甚至連他李哪吒,都是那害人者幾千年也巴結不上的。可就是這樣一只普普通通的九尾狐貍,光天化日之下,借刀殺了他玉鼎真人。
他都不敢告訴楊戩,玉鼎是為何而死。
他知道自己怕什么了,他怕楊戩想不開,去屠了九尾狐滿族。M.XζéwéN.℃ōΜ
其實楊戩沒有他想象得那么脆弱,至少當年那般沖動不聽勸的楊戩早已成了過去式。
楊戩緩緩抬起頭看向哪吒,“哪吒,你可知道師父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
當了司法天神,刻意與親朋好友切斷聯(lián)系,尤其是最近幾十年。他與玉鼎聯(lián)系的太少了,恐怕對玉鼎的了解還不如哪吒。
哪吒聞言一怔,左想右想,他也沒想到楊戩不提復仇或回昆侖之事,而是想要去替玉鼎完成遺愿。但楊戩問這個問題,哪吒倒是松了口氣。
可玉鼎畢生所愿,不就是楊戩能恢復記憶、得證大道、父子相認,不再走那條孤寂又黑暗的路嗎?
“前些日子我在師父金霞洞遇見玉鼎師伯,他說......他很不喜歡你答應王母賜婚,師伯說你的幸福不應在這。玉鼎師伯一向豁達,他只說過這一個不滿。”
他的幸福?他有何幸福可言?不過,若是師父不愿看到他成親,于情于理,他也不能在師父剛羽化幾日便有心情成親。
只是這個心愿,要不是哪吒臉上的悲戚太過濃重,天尊法旨太過詭異,他甚至會以為今日這件事是師父為了讓他退婚而開的玩笑。
楊戩起身,“我去找娘娘,讓她收回懿旨。”
哪吒紅著鼻尖,點點頭,卻冷不防又意識到什么,匆匆跟了出去。果然不出他所料。
“二爺,您不能去啊!且不提這是王母娘娘三次賜婚,就說這事,也是您盼了千年的啊!”梅山老五死死拽住楊戩,勸道。
楊戩不想多說什么,只冷冷地言了句,“可楊戩的師父沒了。”
“生死有命!二爺,您是神仙,難道還不懂這些道理嗎?哮天犬,你快來勸勸二爺!”
哮天犬化為原型縮在角落不敢說話,他對楊戩和嫦娥的婚事本就無所謂,若說曾經有幾分想讓嫦娥仙子入主真君神殿,卻在嫦娥每一次冷嘲熱諷中冷了這個心思,后來又知道了敖寸心之事,他更不敢隨意發(fā)表什么意見。反正楊戩愿意那就娶,楊戩要是不愿意了那就退,他只支持楊戩。
“老五,松手。”
楊戩心中無奈又悲痛,實在不想多說話。
“二爺,你可想好了,你這一退婚,不僅得罪了王母娘娘,還會弄得嫦娥仙子顏面盡失啊,日后您若是還想娶嫦娥仙子,只怕……”
楊戩抽出手扶住梅山老五胳膊,“老五,楊戩知道你是為我著想,可……仙子那邊,楊戩相信她會理解,楊戩因為失去師父沒有心情成婚而要求退婚,不管是王母娘娘還是三界眾人,誰都不能指摘楊戩和仙子什么。日后娶不娶的,那也是日后的事。你不必擔憂這些事。”
“可那請柬已寫了一半了!”梅山老五嘆息道。
“想辦法處理了吧。”楊戩冷然道,再無人阻攔,直奔瑤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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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寸心在嫦娥這又賞了半日丹青,不想竟還是剩一小半。可她實在是困了,便告了辭回了西海。
寸心在寢宮里美美地睡了一覺,第二日醒來才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勁。
不光昨日她溜回西海無人來問她這段時間做了什么,就連今日也與往日不同。按理來說她應該一大早就被摩昂叫醒去陪龍王龍后用早膳。
下床洗漱穿戴整齊,蚌精來報此時已經巳時了。
以為是摩昂怪她離家太久,還賴在東海不愿歸家而生氣了,自覺地去了摩昂的宣宇宮。
摩昂正在書房處理一日的公務。
“大哥!”四下無人,寸心不怎么顧及形象地坐在他書房中的榻上。
“端正些,直起身子,”摩昂看她一副大咧咧模樣,教育道,“嚴于律己,豈能因旁人不在就懈怠?你如今恢復公主身份,從前我不在這方面約束你,今日便提醒你,日后你去了哪一言一行都代表著西海,時刻都要注意言正表端立形。”
“哦。”寸心弱弱答道,端正了姿態(tài),又小聲嘟囔開脫,“也就今日放松……”
敖摩昂揉了揉眉心,似有些話不知如何開口。
“三妹,你知不知道玉鼎真人……”
“真人他怎么了?”寸心茫然反問。
還不等摩昂解釋,外面來了位水軍說有要事稟報。
“殿下,”那鯨帥猶猶豫豫,“我們的人……跟丟……”看了眼敖寸心,又說了一遍,“我們的人跟丟……”卻還未說到點子上。
摩昂心中隱有所感,下意識地看了眼寸心,“跟丟了誰?”
“跟丟了昱恒太子。就在今日申時,昱恒太子從昆侖山門前離開,我們的人只跟了十幾里便跟丟了。”鯨帥看摩昂不理自己暗示,便不再糾結,報告道。
摩昂站起身來,有人卻比他還快。
“大哥,為什么要人跟樂兒啊?他遇到什么事了嗎?”敖寸心急問。
“三妹,你還不知道,玉鼎真人……一個月前重傷亡故了。”
“什?什么?”寸心跌坐榻上,滿臉不敢置信。
她與玉鼎真人很熟稔,玉鼎真人奉元始天尊之命教習樂行法術,她雖不知這其中有何道道,卻能感覺到玉鼎是真心實意疼愛樂行,她也同樣感激玉鼎。
玉鼎每隔幾年便會帶樂行回西海團聚,幾百年下來,他們西海之人早與玉鼎真人成了好友。玉鼎真人那么有趣活潑頑皮的一個人……幾個月前還在流云島教她如何跟楊戩說話。怎么會,怎么會突然……
摩昂急于敖樂行,沒有注意到她有沒有接受,“三妹,玉鼎真人去世,闡教只接受二代弟子歸山,三代四代弟子都暫時讓離山了。可樂兒……他多么孺慕玉鼎真人你知道的,自己一個人在昆侖山結界口跪了一個月。大哥擔心他承受不住,便派人盯著他。你剛剛也聽到了,今日一早,跟丟了。”
“那大哥,我們快去找到樂兒啊!”
摩昂心中擔憂,看著敖寸心焦急模樣還是先安慰道,“三妹,你先別急。樂兒可去的地方很多,我先派人去玉泉山、金烏神殿、瑤池看一看。你若等不及,就先去流云宮,說不定一會樂兒就來找你了呢?”
“對……對,樂兒這個時候,應該是最需要娘親的……我去流云宮等一會,大哥,有消息了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