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第 236 章
,這該死的求生欲[穿書] !
祁野一瘸一拐地走?進(jìn)了辦公?室。
他身上的工作服被撕得破破爛爛, 手臂上還有一道道青紫痕跡和狠狠掐出來的指甲印,臉上還有幾道血痕,整個人狼狽極了。
祁野沉默地拖著傷腿,辦公?室里只有陸有一在, 祁野走?到陸有一的辦公?桌前, 將手里的盒子扔到了他的桌子上。
陸有一正在睡覺,被這一下驚醒, 抬起頭就看到祁野傷痕累累的樣子, “臥槽,你這是怎么了?”
祁野瘦了很多,曾經(jīng)那雙囂張耀眼的雙眼已經(jīng)變得冷厲沉默, 他搖了搖頭,轉(zhuǎn)身緩慢地往外走?。
他無法不緩慢, 祁野的右腿褲子已經(jīng)被鮮血浸透黏在了腿上,只是褲子顏色比較深,看不見?血而?已。
陸有一站起身繞過辦公?桌,“祁野,你咋受傷了啊。我送你去醫(yī)院。”
祁野好像沒有聽見?,但陸有一越追,他走?得越快。一只腿的步速沒有兩?只腿快, 他踉蹌了兩?步,即使這樣, 也毫不放慢速度地離開了辦公?室。
陸有一知道了他這是拒絕自己的意?思。他手足無措地原地站了一會?,回過頭拿起祁野放到他桌上的盒子, 打?開一看,里面零零散散放著一個鑰匙和一個倉庫地址,正是祁家藏著毒尾蝎血水的地方。
這……?
陸有一連忙追出去, 祁野已經(jīng)不見?了。
祁野沒有去醫(yī)院。
他一點點挪到了茶水間。茶水間最里側(cè)有個兩?平米的小空間,這里是吸煙區(qū),墻上有個到胸膛的窗戶。
祁野靠著墻,看著窗外人跡稀少的道路,默默抽出一根煙叼在了嘴里。
這里的窗臺上放著一個煙灰缸,但在這工作的人很少有煙癮,煙灰缸就兩?天處理一次。祁野能看到里面還有其他人抽完的煙頭,他垂著眼在里面抖抖煙灰,不用猜,他就知道這是江落和聞人連抽完的煙。
狹小的空間里,吸煙最好開著窗透氣?。祁野卻沒開,因為窗外臺子上飛過來了兩?只小麻雀,嘰嘰喳喳的,祁野怕它?們聞到二手煙。
畢竟他自己也知道,二手煙的味道不好聞。
門外有人進(jìn)來,聞人連驚訝地看著他,“祁野,你回來了?”
祁野渾身一緊,牢牢轉(zhuǎn)身看著他,像是一只隨時準(zhǔn)備逃跑的喪家之犬。聞人連笑?了笑?,關(guān)上了門,“只有我自己。本來想倒杯咖啡的,沒熱水了,介意?我在這里打?發(fā)時間嗎?”
祁野默默遞給了他一根煙。
聞人連接過,走?到了祁野身邊,“謝謝。”
“煙不是好煙,”祁野道,“你不嫌棄就好。”
聞人連當(dāng)然不嫌棄,他借了火點燃,閑聊道:“那你怎么不買好一點的煙?咱們的工資很多。”
祁野笑?了,“工資還了一部分債,又捐出了一半。”
聞人連一愣,“你給自己留了多少?”
祁野沒再說話。
聞人連皺起了眉,在心里嘆了口氣?。
科研局有自己的食堂,也有自己的公?寓。如?果吃住都?享受科研局里的福利,一個月不花錢也可以?。看祁野這樣子,估計一個月就給自己留了幾百塊錢。
他們做這一行的,捐款是常事。給人占卜算命必須要錢,給一毛錢也是錢,反正得給。到手的錢得拿出去許多做善事,一方面是為了功德,另一方面是為了因果。然而?祁野這種完全把自己放在最低位置的行為,讓聞人連看著都?有些難受。
他低聲勸著,“祁野,日子是給人過的,你對自己好點不行嗎?你看看你的衣服,你腿上的傷,受傷了第一件事就是要去醫(yī)院,你這不是在折磨自己嗎?”
祁野就知道聞人連是專門為他的傷而?來的,根本不是為了單獨的一杯咖啡。
他隨意?點點頭,“小傷,我抽完這根煙就去醫(yī)院。”
他說得斬釘截鐵,臉上神色不容置疑。聞人連知道他不想讓自己多管,輕輕嘆了一口氣?,“這次任務(wù)怎么樣?”
祁野遲疑了一瞬,“還好。”
聞人連卻沒有放過這短短幾秒的延遲,“陸有一說你把祁家的毒尾蝎血水給他了,你是怎么弄來的?”
祁野不想解釋,也不想像施恩一樣得到感激,就簡簡單單的道:“嗯,給他了。”
聞人連苦笑?,“跟你聊天比跟其他人難多了,你就沒有什么想說的?這腿是怎么弄傷的,你從?哪里弄來的毒尾蝎血水,你剩下的那些親戚沒有攔著你?”
不好的煙不耐抽,幾口就見?到了底,祁野把煙暗滅,“沒有。”
“放屁吧,”聞人連直接道,“你不愿意?去醫(yī)院,是因為你這一身傷就是他們弄出來的吧。”
祁野無話可說。
聞人連深呼吸一口氣?,忍下恨鐵不成鋼的怒火,“祁野,你還管他們干什么?他們雖然沒被抓緊監(jiān)獄,但你以?為他們能變好?”
祁野的臉上露出固執(zhí)的神情,他就像是一只備受摧殘、瘦骨嶙峋的頭狼,自己頂著寒風(fēng)暴雪前進(jìn),哪怕明知道族群的人只是個拖累,可寧愿只吃一點東西,也要拉著人往前走?。
不是為了族群里的人,而?是為了約束族群不傷害其他人。
祁野好像變了,變得成熟沉默了。但又好像沒變,在某個方面,他依然保留著在外人看起來是“傻”是“有病”的天真。
聞人連對這樣的天真完全沒有任何方法,天知道他最怕對付的就是匡正祁野這樣的人了。
聞人連換了一個話題,“我看你就缺了個對象,有另一伴之后你就知道對自己好了。就算你不對自己好,你的另一伴也會?監(jiān)督你。祁野,你談個戀愛吧,別?每天活得跟七老八十的老大?爺一樣。說說,你喜歡什么樣的人?我給你介紹一個。”
祁野直接拒絕,“不用了,我不適合。”
聞人連又氣?又笑?,“還沒談過,你怎么知道適不適合?”
祁野靜默了一會?,抬眼看著窗外的兩?只麻雀,麻雀互相倚靠著,給彼此梳著羽毛。
聞人連順著看去,笑?了,“你看,連鳥都?是兩?只一起。”
“……那我該找什么樣的人?”祁野語氣?毫無起伏,平靜地問,“圈外的人不知道圈內(nèi)的事,他們和我沒有共同?語言,生活中要永遠(yuǎn)向?qū)Ψ奖A粢徊糠置孛堋H?nèi)的人嫌棄我沒有靈體,看不見?鬼弄不了玄門的東西,活得跟個普通人也差不多。如?果他們遇到危險,我甚至沒法保護(hù)他們。”
祁野說得聞人連啞口無言,他自己反而?笑?了,“我一個人挺舒服的,就先這樣吧。”
聞人連:“你還年輕……”
話還沒說完,祁野突然站直,往窗外路上看去。甚至打?開了窗戶,兩?只麻雀被驚得展翅飛走?。
窗外的冷風(fēng)嗖嗖順著縫隙往里面吹,霎時間吹得人瑟瑟發(fā)抖。
今年的秋天風(fēng)可真是大?。
聞人連順著窗戶往下一看,就瞧見?了熟悉地屬于江落的二手車。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祁野,這么久過去了,難道祁野還是忘不了江落嗎?
樓下,車輛停在了路邊,過了一會?兒,江落從?車?yán)锩孀?下來,他低頭整理著衣服上的褶皺,正當(dāng)要走?時,另外一只蒼白的手伸出,那只戴著昂貴寶石袖扣顯得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手,輕輕捻起了江落背后掉落的一根黑色發(fā)絲。
祁野猛地關(guān)上了窗戶,回過頭,對聞人連道:“我先走?了。”
聞人連:“現(xiàn)在?”
“嗯,”祁野一瘸一拐地繞過他,打?開了門,“我去一樓找后勤隊……不要告訴別?人我來了。”
祁野盡力用最快的速度走?出茶水間,從?另一側(cè)樓梯往下方走?去。
他腿受了傷,按理應(yīng)該走?更為方便的電梯,但祁野并不想遇到另一個人。
聞人連追了出來,扶著他往下走?,祁野想要拒絕,但卻抵不過聞人連的堅持。
兩?個人一下一下地踩著臺階下樓,聞人連忽然問道:“你為什么想把毒尾蝎血水給我們?你知道的吧,這東西賣了,你輕輕松松就能還完你家的欠債。”
祁野,“你們需要它?,就當(dāng)是我的賠罪了。”
“你什么都?沒做錯,賠什么罪?”
祁野沉默地?fù)u了搖頭。
聞人連嘆了口氣?,“祁野,你是個好人。”
好人嗎?
這兩?個人聽著就讓祁野充滿罪惡感和羞恥心,他惶恐于自己竟然能背負(fù)這兩?個字,這侮辱的不是他,而?是“好人”兩?個字。
他艱難的,干啞地出聲解釋:“不,我不是好人。”
聲音像是從?門縫里擠進(jìn)來的一樣,無助,細(xì)弱,充斥著濃濃的負(fù)罪感。
聞人連道:“什么?”
祁野搖了搖頭,邁下最后一階樓梯后,扯開了聞人連的手,獨自一個人往外走?去。
他不是一個好人。
所以?他想用剩下的余生去取得一個個原諒。
這樣或許會?很難。
但如?果什么都?不做,祁野也只會?在悔恨負(fù)罪的烈火中焚身。
盡管在別?人眼中看著艱難,但祁野卻心甘情愿。
就像是他為了拿到毒尾蝎的血水被弄得一身都?是傷,也只是因為他想要讓滕畢盡早好起來,只是因為,他想要感謝滕畢救了江落。
但這種事情,江落和池尤都?不需要知道。
他只是想要偷偷的、暗中的,如?見?不得人的老鼠一樣,去做自己能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