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nèi)光線黯淡, 床頭帳子攔住了昏黃的燭光，她的面龐藏在陰影里，表情顯得晦暗不明, 緩慢地開口道：“為何突然問這個？”
    姜聞音：“算算日子，姐姐也該來月事了。我想著提前給你準(zhǔn)備幾個月事帶, 省的到時候像我一樣, 手忙腳亂。”
    姜沉羽定定地注視她片刻，表情微妙道：“不必了，我已經(jīng)來過月事了。”
    姜聞音想了想，開口問道：“是前幾日嗎？”
    其余日子她都跟美人姐姐形影不離，若是美人姐姐來月事，自己應(yīng)該早就知曉了。
    姜沉羽深沉地點頭，忽覺自己遇上了件難事。
    “那便是月中, 我記下了。”姜聞音認(rèn)真地點頭, 然后又問道：“那姐姐肚子疼嗎？”
    姜沉羽：“……不疼。”
    姜聞音：“那就好。”
    上輩子和這輩子，她都被姨媽痛所困擾，每次疼的晚上睡不著, 白天坐不住，恨不得在床上咸魚癱個三天，所以對于這種從不姨媽痛的女孩子, 抱有強烈的羨慕嫉妒。
    她的表情幽幽, 姜沉羽眼睫顫了顫，神態(tài)自若道：“若是無事，你便可以出去了。”
    姜聞音喔了一聲，幫她把蠟燭吹滅，摸黑慢吞吞地往外走，路上不小心還踢到了凳子腿, 發(fā)出刺啦一聲，她把凳子踢到旁邊，關(guān)上門回了隔壁。
    這場秋雨連綿不斷了好幾日，整個清風(fēng)寨都陷入了一片寂靜，偶爾傳來兩聲雞鳴狗吠，路上幾乎不見行人，氣溫驟然降了許多。
    第二天，美人姐姐的情況好了許多，吃過早飯后就又躺在窗下的搖椅上，模樣懶洋洋的，一待便是一上午，像只慵懶不愛動的貓一樣，不愛挪窩。
    手里拿著一本書，另一只手搭在扶手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撫著小肥啾。
    她的臉色蒼白，手冷冰冰的，姜聞音拿了件衣服搭在她身上，然后坐在旁邊的桌前繼續(xù)抄書。
    姜沉羽抬眸掃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地低下頭，繼續(xù)看著手里的書。
    窗戶半開著，偶爾會有風(fēng)刮進(jìn)來，外面草木有些枯敗，墨綠色的山上彌漫著白色霧氣，像是身處仙境一般。
    兩人就這般和諧地渡過了幾日，等到天氣放晴，太陽從烏云里探出腦袋，陽光透過窗戶飄灑進(jìn)來，姜聞音放下手中的筆，伸了個懶腰。
    小肥啾跳上桌子，蹦蹦跳跳地踩進(jìn)硯臺里，腳丫子上沾滿了墨汁，又蹦跶到潔白的宣紙上，落下一連串的腳丫子。
    因為王虎山的土匪偷襲，和近日連綿不斷地秋雨，小桃哥哥的婚事延至今日，姜聞音將這件事情告訴姜沉羽，“姐姐，我們?nèi)タ纯葱履镒影伞！?br/>     對于古代的婚禮，她還是比較好奇，想要親眼見識一下，千百年前的婚禮。
    姜聞音懶洋洋地躺著，仿若渾身無骨，不感興趣道：“不去，無聊。”
    姜聞音在搖椅前蹲下，挽著她的胳膊撒嬌道：“去嘛去嘛。”
    這招還是錦娘教給自己的，這套對林姑姑和韶娘屢試不爽，她覺得是個不錯的主意，今天終于找到機會實踐了。
    但沒想到的是，美人姐姐是個木頭人，一點也沒覺得她撒嬌起來是個可愛妹妹，目光落在手中書上，吝嗇地不肯看過來，伸出一只手指抵在她的腦袋上，嘖嘖兩聲嫌棄道：“你說人話。”
    姜聞音：“……”說人話嗎？懂了。
    她猛地站起來，拽住姜沉羽的胳膊往起拉，態(tài)度強硬道：“姐姐今天必須陪我去！”
    姜沉羽一動不動，穩(wěn)如泰山。
    姜聞音幽幽道：“……姐姐你是不是胖了？”
    姜沉羽斜睨了她一眼，“是你太沒用了。”
    真的是這樣嗎？姜聞音低頭看看自己的胳膊，難道是她咸魚了兩天，連美人姐姐都提溜不動了？
    “到底要怎樣，姐姐才肯和我一起去？”她問。
    姜沉羽歪著腦袋看著她，忽然放下手中的書，施施然地站起來，大發(fā)慈悲道：“就看一眼？”
    姜聞音用力點頭，在身后推著姜沉羽往外走，“就一眼，姐姐快走，再晚就來不及了。”
    姜沉羽步履悠閑，一點也不著急，姜聞音改推為拽，趕在婚禮開始前到小桃家。
    婚禮起初名為昏禮，是因它在黃昏舉行，所以姐妹倆到的時候，小桃家已經(jīng)張燈結(jié)彩，屋檐下掛著紅彤彤的燈籠，一對穿著紅綠色嫁衣的新人對著高堂拜天地。
    幾乎整個寨子里的人都來了，里三層外三層地堵個水泄不通，姜聞音踮著腳尖張望，卻如何也看不見里面的情形。
    姜沉羽：“噗。”
    姜聞音側(cè)頭，不高興道：“姐姐你笑什么？”
    姜沉羽：“你剛才看起來像只猴子。”
    姜聞音：“……”你才是猴子，你全家都是猴子！
    不對，她全家還包括自己，好像把自己也一起罵了，姜聞音表情凝滯了一瞬間。
    看著她的表情，姜沉羽拍拍她的肩膀，指著旁邊扛著孩子的男人說：“看來你只能那樣了。”
    不要，那樣太丟人了。
    但為了報復(fù)她剛才說自己是猴子的仇，姜聞音斜睨了她一眼，嘖嘖兩聲道：“你這么弱雞，扛得動我嗎？”
    姜沉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沒想抗你，但是我可以幫你找人。”
    姜聞音：“……”你不要弱的這么理直氣壯。
    因為人太多的緣故，這場婚禮姜聞音其實沒怎么看清楚，但是氣氛熱鬧，期間她還被錦娘拉著，偷偷喝了點酒，無奈被美人姐姐發(fā)現(xiàn)，硬生生地被拉走。
    姜沉羽身子恢復(fù)后，大多數(shù)時間都在樹下曬太陽，偶爾神出鬼沒，去陸無暇那里一趟。
    小桃哥哥成親后的第二天，陸無暇突然帶了一個打扮感情利落，樣貌英氣的年輕女子上門，與姜聞音寒暄后，道明來意，“寒月是我陸家的護(hù)衛(wèi)，昨日才從外面回來，我聽聞小姜姑娘會點拳腳功夫，這幾日若是無聊，可以讓寒月教你幾招。”
    姜聞音意外，沒想到在清風(fēng)寨還能有意外之喜，立即應(yīng)下道：“多謝陸先生。”
    陸無暇溫和道：“小姜姑娘客氣了。”
    哪有這么巧的事，他久居清風(fēng)寨，除了手下的青羽衛(wèi)，在外能用的就是襄州府城的徐誠，這位寒月姑娘明明是行舟的人，卻要自己出面。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姜沉羽一眼，留下寒月后，便與姐妹二人告辭離開。
    在清風(fēng)寨的日子過的飛快，姜聞音每日除了習(xí)武便是練字，偶爾還會跟著美人姐姐學(xué)學(xué)吹笛子。
    這項技能，還是她一次偶然間發(fā)現(xiàn)的，就夸贊一句真好聽，就被美人姐姐逼著學(xué)吹笛子，為此美人姐姐還專門用后山的紫竹為她做了根笛子。
    她上輩子學(xué)過鋼琴，學(xué)笛子并不難，沒多久就可以完整地吹完一首曲子，但依然被美人姐姐嫌棄太笨。
    第一場雪落下前，她們的窗前飛來一只灰撲撲的鴿子，像是在覓食，小肥啾撲棱著翅膀，想要沖上去干架，被姜聞音及時拉開。
    下午的時候，她正在練字，美人姐姐突然帶著一身寒氣從外面走進(jìn)來，語氣平靜道：“收拾收拾東西，我們準(zhǔn)備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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