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第一百三十一章
“還杵在這里做什么, 把地上收拾干凈,去管事姑姑那里領(lǐng)罰去!”見蘇寄云還跪在地上,管事瞪了她一眼,低聲喝斥道。
不長眼的東西, 待會兒再跟她算賬!
蘇寄云身子一抖, 連忙低頭去撿地上的碎瓷片, 心里既難堪又委屈, 臉上火辣辣的。
當初在襄州,她還是受盡寵愛的宛州刺史侄女, 而陸姑娘則是孤苦伶仃,跟姐姐流落至襄州的孤女, 眨眼兩年過去,兩人身份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她卻是高高在上的豫王妃,而自己則成了任人辱罵的罪臣之女。
姜聞音看了她一眼, 牽著姜沉羽的手往外走。
待穿過湖邊假山,看不到設(shè)宴的涼亭后, 才步子慢下來,斟酌著該怎么開口。
按照小說的尿性,劇情正式展開后, 像剛才那樣給男女主制造機會的事情估計還很多, 得就此事讓趙衡警醒點, 見到蘇寄云就離遠遠地。
可不等她開口, 姜沉羽便率先開口問道:“你在想什么?”
姜聞音驚訝地側(cè)首,“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事情?”
姜沉羽掃了她一眼,“你就差在臉上寫我有心事四個大字了。”
姜聞音摸摸鼻子,“有那么明顯嗎?”
姜沉羽目視前方, 步履悠閑道:“說吧,什么事叫你如此為難。”
姜聞音輕咳一聲,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反問:“你當初怎么不告訴我,你還逼著蘇寄云跳了荷花池,那么一個楚楚可憐,弱不禁風的美人,你也忍心?”
雖說是為自己出頭,但她感動之余,還是不免要說一句,真是太狗了!
如果蘇寄云沒有女主光環(huán),她恐怕早沒命了。
姜沉羽似笑非笑道:“我與你不一樣,不懂憐香惜玉。”
姜聞音:“……瞎說大什么實話。”
姜沉羽輕笑出聲,轉(zhuǎn)而提起他逼蘇寄云跳荷花池的事,問了一句:“還記得我中藥那晚嗎?”
當然記得,自己這輩子也不會忘記,他強迫自己用手幫他那件事。
姜聞音正欲回答,突然瞪大眼睛問道:“你不會是想說,就是那夜吧。”
“不錯。”姜沉羽微微頷首。
聯(lián)系他逼著蘇寄云跳河一事,姜聞音突然好像突然明白了,她咽了咽口水道:“你是不是在牧家別院中的藥?”
姜沉羽嗯了一聲,示意她注意腳下門檻,推開專門更衣的屋子,牽著她進屋。
這算不算老天故意給他們制造的緣分?
這種中藥后男主中藥遇到女主的小說,姜聞音看過沒有一百,也有五十本了,基本上都是春風一度,然后男主便從此愛上了女主。
也就趙衡是朵奇葩,竟然能忍住藥性,逼著蘇寄云在大冬天里跳了荷花池,然后跑回來躲在屋里一個人憋著,若不是自己腦抽去找他,估計啥事也沒有。
姜聞音忍不住懷疑,這真的是言情男主嗎?
她亦步亦趨地跟進內(nèi)室,在后面好奇地問:“那你當時就沒有半點想法嗎?”
都中了春.藥欸,是怎么能忍得住的。
姜沉羽看了她一眼,抬起雙臂示意她幫自己更衣,然后語氣涼涼道:“你很希望我跟她發(fā)生什么?”
敏銳地察覺到他的不悅,姜聞音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沒有,我只是好奇一下。”
姜沉羽露出滿意的表情,回答她剛才的問題,“即便受藥物控制,我也不是那種不挑的。”
所以挑來挑去就挑到了自己頭上?
姜聞音眨眨眼睛,“你這算不算在夸我?”
姜沉羽垂眸靜靜凝視著她,唇角突然翹了翹,捏捏她臉頰上的軟肉,嗓音悅耳清朗,“算是吧。”
“真勉強……”
姜聞音小聲嘟囔,把他被潑了酒的外衫扒下來,等到只剩條褻褲后,轉(zhuǎn)過身去道:“剩下你自己脫。”
姜沉羽語氣坦蕩,“又不是沒見過。”
“自己來,你也舍得叫我一個懷孕的人伺候你。”姜聞音老臉一紅,準備出去等他。
剛走出幾步,姜沉羽便自身后拉住她,將她拉進自己懷里,輕笑道:“不逗你了,就在這里等我。”
“總說我是粘人精,我看你才是。”姜聞音道。
她嘴上嫌棄,但身體很誠實,停下來背對著他,聽著他窸窸窣窣換衣服的聲音,又想起剛才的事情,便又開口道:“你以后如果再遇到蘇寄云,就離她遠一點。”
雖說剛聽完他中著春.藥把人逼著跳了荷花池的事,放心了許多,但也更加擔心兩人還會有更多的狗血交集。
畢竟小說里,兩人可是有無數(shù)次偶遇。
從她穿書后的經(jīng)歷來看,小說劇情大體都沒有變,該發(fā)生的事情,還會再發(fā)生一遍。
而這本小說里,集各種狗血為一體。
其中包括落水,刺殺,中藥以及走錯屋子等劇情,最終目的,都是為了促進男女主的感情發(fā)展。
不出意外的話,這些劇情都會發(fā)生一遍。
當然劇情也會發(fā)生改變,譬如小說里,裴濟夫婦二人是丟了性命的,可現(xiàn)實里卻因為自己的原因都活了下來,所以說事在人為。
姜沉羽正在穿衣服,挑了挑眉問:“為何?”
姜聞音剛才猶豫的就是這個,她不知道該怎么解釋,總不能說你們倆是天定姻緣,我要想辦法拆散你們,這說起來也太像惡毒女配了。
雖然她原本的身份就是惡毒女配。
“我昨晚做了個夢,夢見你喜歡的人是她,而我只是個破壞你們感情的壞女人。”姜聞音決定拿做夢糊弄他。
姜沉羽失笑,將人扳過來道:“一個夢也值得你在意,你難道現(xiàn)在還不知我心意?”
他已經(jīng)換好衣服,只差腰帶沒系。
姜聞音見了,便主動幫他系腰帶,“我當然知道你有多稀罕我啦,我這是怕辛辛苦苦養(yǎng)胖的小豬在我不知道的時候被大白菜拱了。”
話音剛落,姜沉羽便在她頭上敲了一下。
膽肥了,竟敢罵自己是豬。
姜聞音摸摸額頭,抿著唇笑了。
“何必那樣麻煩,你既然防備著她,剛才就不該求情,讓我直接把人殺了便是。”姜沉羽道。
姜聞音:“……殺人不好。”
拜托你清醒點,你是男主不是大反派,整天一言不合就殺人是什么鬼。
姜沉羽嘖了一聲,似乎有些遺憾,“我知道了。”
姜聞音:“……”她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心心念念想殺女主的男主。
更完衣回去,亭子里已經(jīng)不見蘇寄云的身影,夫妻兩人免不得又被陳棠打趣一番,等吃完午膳,姜聞音去湖邊摘了一籃子荷花,兩人才相攜離開。
等到送走兩人,管事的馮太監(jiān)瞬間收起臉上笑容,背著手往園子里走,臉色陰沉地能滴水,“剛才那個宮女在哪里,前面帶路。”
這位豫王殿下,明面上還是個監(jiān)國王爺,可長安城誰不知道,這位總歸有一天要當皇帝的。
宮里來人通知豫王殿下今日要駕臨太液池時,他不知有多驚喜,精心準備了許久,期盼著能叫豫王殿下跟豫王妃滿意,再更進一步。
可那個宮女倒好,笨手笨就地灑了酒便罷了 ,還敢沖撞豫王夫婦,拂了豫王妃的面子。
豫王夫婦二人離開時,面上雖然沒什么,可誰知是不是惱了。
若他這個管事的位子丟了,定要那個宮女好看。
馮太監(jiān)到西跨院時,蘇寄云正跪在院子里,頭上頂著裝水的瓷碗,灼熱的太陽高懸在空中,地上的青石板被曬得滾燙,熱得她頭暈眼花,汗?jié)n從鬢角落下,滾進眼角,刺激得她睜不開眼。
“給我跪穩(wěn)了,不到申時不許起來,倘若這碗里的水灑了,就給我跪到明日去!”
管事姑姑站在旁邊樹下,手里拿著一個戒尺,面無表情地道:“跪完了,再重新跟我學規(guī)矩,這期間一日只能吃一頓飯。”
她管教宮女多年,還未遇到這般的,摔了酒壺不提,竟敢對主子大呼小叫,沒有一點規(guī)矩。
“我不管你原來是什么身份,現(xiàn)在都是伺候人的奴婢,若是不好好學規(guī)矩,不僅是給你自己惹禍,也是給我和馮太監(jiān)惹禍。”
“今日是豫王妃心善,非但不計較你無禮之舉,還替你在豫王殿下求情,否則你早已被丟進湖里喂魚去了,我也要落個管教不嚴的罪名。”
管事姑姑刻板的聲音穿進蘇寄云耳中,她心中一酸,眼淚差點滾下來,曾經(jīng)她也是被父母和姨母捧在掌心的,可以隨意在宮中和太液池等地出入,可今日她不過是打碎一個酒壺,卻要陸姑娘來給自己求情。
“豈止是管教不嚴的罪名,若豫王妃追究,你和我這管事的位置也就到頭了!”馮太監(jiān)自院子門口走進來,冷冷地看了蘇寄云一眼,對管事姑姑說:“這次可得給她漲漲記性,再有下次,就送回教坊司去。”
蘇寄云臉色一白,送回教坊司的宮女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去當官妓去跳舞陪酒。
“這就怕了?”馮太監(jiān)冷笑道:“剛才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勁兒呢?豫王妃的面子你也敢拂,慈幼局雖然清苦了些,但總比去官妓要強。”
蘇寄云咬唇,“奴婢知錯了,以后定不敢再犯。”
陸姑娘自然是好意,她只是不甘心而已,去了慈幼局就再也無法為父親申冤了。
馮太監(jiān)冷哼道:“豫王妃是姜家的嫡女,不是什么陸姑娘,你給我記清楚了,不管你們以前認不認識,以后一個字都不許提。”
蘇寄云捏緊拳頭,“是。”
回到長華殿后,姜聞音捧著荷花進屋,找來一個花瓶插上,然后放到窗戶下面,這樣風一吹進來,就會帶來一陣清香四溢的荷香。
小肥啾委委屈屈地跑過來,拿腦袋蹭她的腿,然后扯著脖子啾啾地叫,仿佛是在控訴他們出門不帶上它。
姜聞音蹲下把它抱進懷里,安慰道:“乖啦,我們帶了很多魚回來,都是給你的。”
說著,寒月便將裝魚的桶提了過來。
小肥啾眼睛一亮,用翅膀輕輕地拍姜聞音,是以她放開自己,然后屁顛屁顛地跑到寒月面前,把腦袋埋進桶里,歡快地吃起魚來。
眨眼間,便到了中秋節(jié)。
距離姜沉羽攻入長安,已經(jīng)過去一個月,長安城漸漸恢復往日的熱鬧,姜聞音手下的女官前來請示,今年的中秋節(jié)該如何辦。
姜聞音也拿不定主意,按理說中秋節(jié)是團圓的日子,可以姜沉羽對趙家人的厭惡,肯定不可能虛情假意地跟他們坐一起,所以便等姜沉羽下朝回來做決定。
姜沉羽掀了掀眼皮子,似笑非笑道:“照往常來便是,總之不是你我坐立難安。”
嘶,這語氣聽著是要搞事啊。
她的直覺沒錯,到了中秋這里,老皇帝趙貞依舊抱病在床,可他的兒女們都來齊了,除了被奪去公主封號,送到城外靈感寺祈福的安平公主趙瑜。
經(jīng)歷趙瑜一事,姜聞音在后宮里的名聲雖不及姜沉羽駭人,可也屬于鬼見愁那掛的,如今那些公主跟后妃們各個見到她就繞道走,若是實在避無可避,也都嚇得大氣也不敢出,唯恐下一個被送去靈感寺祈福的人就是自己。
而王爺們,不知道被姜沉羽怎么整治的,如今見到他也是跟鵪鶉一樣,縮在位子上不敢說話。
是以今夜的家宴,眾人吃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除過絲竹管弦之聲,再也聽不到旁的聲音。
姜沉羽也不說話,仿佛看不出他們的煎熬,坐在上方慢條斯理地吃著菜,偶爾給自己倒一杯淺酌,偶爾給姜聞音夾一筷子菜。
姜聞音估摸著,這頓家宴也就自己吃飽了,其他人估計都是食不下咽,味同嚼蠟。
本以為這凝滯的氣氛要維持一晚上,不料二皇子晉王突然站起來,打破沉默,“今日中秋佳節(jié),我敬六弟一杯。”
姜聞音知道晉王,他就是在襄州救下蘇寄云,并將她帶回長安的人。
這位在小說里存在感很低,是少有幾個從姜沉羽手下活下來的王爺,連男配都稱不上。
當然,姜聞音覺得這是顏值的鍋,主要是他長得太平平無奇了,擱街上就是一路人的水平。
姜沉羽漫不經(jīng)心地掃了他一眼,譏諷地笑起來,一點也沒有要給他面子的意思。
這位晉王也不尷尬,他溫和地笑了笑,舉杯一飲而盡,然后從容地坐下。
姜聞音往姜沉羽的碗里夾了筷青菜,低聲吐槽道:“這哪是團圓宴,分明是把人拎來受折磨的。”
姜沉羽蹙眉把那片青菜吃下,喝了口酒道:“你不覺得很有趣嗎?”
姜聞音老實回答:“沒有。”
姜沉羽挑了挑眉,沒有說什么。
對皇子公主們而言,這場折磨很漫長。
家宴結(jié)束后,姜沉羽沒有放他們離開的意思,而是牽著姜聞音地手去了朱雀大街的宮墻上看花燈和煙花,因他沒有發(fā)話,所有人又不得不跟著一起,看著每年都一樣的長安城夜景。
這些東西并不新奇,但姜聞音還沒見過古代的長安城中秋節(jié)夜景,所以看的津津有味。
她還拿來一盞孔明燈,在上面寫了愿望,和姜沉羽一起把這盞燈送上天。
愿望很簡單,就是希望他們一家三口平平安安。
姜沉羽拿著讓她點燈的時候,垂眸看了一眼這個愿望,頓了頓沒有說什么。
城墻上風有些大,放完孔明燈后,姜沉羽便牽著她的手下了城樓,將她送回長華殿。
因為懷孕的緣故,姜聞音變得很嗜睡,回到屋里沒多久便瞌睡了,姜沉羽見此便道:“先讓寒月伺候你睡下,我去前面一趟處理點事情,晚點回來。”
姜聞音沒有多想,點了點頭。
取下釵環(huán),簡單地泡了個熱水澡,回到床上后腦袋一沾枕頭便睡著了。
睡到半夜,寒月叫醒了她。
“王妃,那位蘇姑娘不見了。”
姜聞音懵了懵,從床上爬起來,“怎么回事?”
寒月皺眉回答道:“從太液池回來后,您吩咐我讓人盯著她,剛才盯著她的宮女來報,宮里因為今夜中秋宴人手不夠,所以便從太液池園子借調(diào)了些人手,蘇寄云也在其中。”
“盯她的宮女跟她一起在負責在廚房洗碗,人一直在她眼皮子低下,可她去了趟茅房,回來就聽廚房的說蘇寄云去長春殿送醒酒湯去了,她又找去長春殿,可長春殿的侍女說她沒去過。”
“人還沒找到?”姜聞音這些徹底清醒了。
長春殿離兩儀殿很近,姜沉羽這會兒還沒回來,恐怕還在兩儀殿處理政務,這兩人要是撞上,再來個醉酒之類的,自己估計就要頭頂青青草原了。
一個中秋宴而已,竟然還需要從太液池園子借調(diào)人手,這也著實為難月老了,想出這么拙劣的辦法,就為了給男女主制造機會。
姜聞音捏了捏額心,趿鞋下榻,“幫我把衣服拿來,去兩儀殿看看。”
拜托拜托,別叫她家豬豬被白菜拱了。
隨便換了身衣服,隨意挽了下頭發(fā),姜聞音便急匆匆地往兩儀殿的方向走去。
等到兩儀殿了,守在殿外的小太監(jiān)卻說姜沉羽早已離開,現(xiàn)在不在兩儀殿。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兩章一起更,明天再兩章合一起,補更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