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時念卿,你來這里做什么
霍時安瞅見自己的母親,抵達總統(tǒng)的時候,眼神都變得亮晶晶的。
他撲過去,抱住時念卿的大腿,賣萌撒嬌,裝可憐博同情,一個勁兒要求抱抱。
時念卿剛蹲下身去,他立馬像只無尾熊一樣,粘在她身上,取都取不下來。
懷孕的月份大了,時念卿本來就腰酸背痛,這會兒又被他這樣壓著肚子,非常不舒服。
時念卿皺著眉頭,卻沒有叫霍時安下去的意思,只是靜靜地蹲在那里,緊緊地摟抱著他小小的身軀。
“媽媽,安安好想你。”或許,小孩子天生便對自己的母親極其依賴,再者,血脈這種東西,本就微妙,是這世間說不清道不明,卻也是最不可替代的存在。所以,頭部受到撞擊,這兩天因為疼痛,顯得脾氣有些急迫暴躁的霍時安,這會兒卻將自己小小的腦袋,乖乖巧巧地靠在時念卿的肩膀上,他雙手還摟著時念卿的脖子,深怕時念卿會再次走掉似的。
霍時安,很喜歡時念卿身上的味道。
有股清清淡淡的幽香。
那種味道,是他第一次嗅到,便很喜歡的味道。
溫暖,又讓人安心。
這也是對大人本來就充滿無盡恐懼的他,為什么會跟著時念卿回家的原因。
他覺得,時念卿身上的味道,就是媽媽的味道。
霍時安漂亮的小臉,忍不住往時念卿的脖頸里鉆了鉆,尋到最舒服的位置,他這才安分下來:“媽媽,什么時候,安安才可以和你生活在一起?!我想每天睜開眼睛的時候,就能看見你,吃你親自準備的早餐。像以前我們住在花季歲月一樣。”
那時候,時念卿的情緒很糟糕,但是每天早晨,仍然會早起給他準備早餐,盡管早餐很簡單,卻是他覺得這時間最美味的食物。幫他找好幼兒園后,她還會親自送他去學(xué)校。
自從有記憶,自我感知行程以后,對于這個世界,霍時安所有的感覺,只能用兩個詞語形容:惶恐,害怕。
在幼兒園里,老師經(jīng)常跟所有的小朋友說:陽光是金色的,天空是藍色的,鮮花是五顏六色的,春天的時候,這個世界最美麗。
霍時安從來沒有覺得這個世界美好,更從來沒有覺得這個世界有顏色。
直到,時念卿牽著他的手,徒步去幼兒園的途中,突然遭遇暴雨。
沒有帶傘,時念卿幾乎想都沒想,脫掉自己的外套把他裹住,然后抱著他就朝著最近避雨的地方跑去。
在時念卿抱著他奔跑的那一刻,霍時安第一次覺得自己的世界:五光十色,春暖花開。
那也是他徹底敞開心扉,認定了時念卿就是他的母親。
時念卿聽了霍時安的話,心里突然泛酸,她抬手不斷地撫著他的脊背,本想開口說點安慰他的話,誰知,桐姨卻突然領(lǐng)著女仆從樓上下來。
“廚房里,所有涼掉的飯菜,都不能再次加熱,你們?nèi)デ妩c下,把那些沒有動過的飯菜,分配下去,讓值夜班的警衛(wèi)當宵夜吧。其次,通知廚師,按照菜譜第五卷的菜品,重新幫總統(tǒng)準備飯菜,動作麻利些。”
跟在桐姨身后的女仆聽了,頓時為難地蹙眉:“這已經(jīng)是第五批飯菜了,總統(tǒng)大人瞄都沒瞄一下,更別動筷子吃了。”
“總統(tǒng)不吃,飯菜也要準備,萬一,他突然有胃口了呢?!”
“桐姨,我有個想法。”
桐姨微微側(cè)眸,瞄了眼跟在她身后,想要獻計邀功的女仆,她淡淡出聲:“說。”
“總統(tǒng)府菜譜的每道菜的方案,雖然都是由S帝國最頂級的十名營養(yǎng)師,共同配制的,它的營養(yǎng)價值,以及美味程度,不是國內(nèi)隨便的餐廳能制作而出的,但是,總統(tǒng)大人每天都吃那些飯菜,恐怕早就膩了,更別說在他生病的情況下。”
“所以,你的提議是:重新擬定新的菜品?!”桐姨問。
女仆連連點頭:“對。做些新鮮花樣,是總統(tǒng)大人從來沒有吃過的,這樣,或許能讓總統(tǒng)大人有點食欲。”
桐姨卻想都沒想,立刻否認:“總統(tǒng)府的食物,向來講究得近乎嚴苛。制作新的菜品,皆有專門的部門,討論審核,在安全性,以及營養(yǎng)方面都達標的情況下,才會予以通過。再說了,總統(tǒng)府的菜譜,菜品千道有余,縱使每天吃,也不會膩。更何況,總統(tǒng)大人顯然不是因為生病才沒胃口吃飯,他根本就不想吃。”
女仆因為桐姨的話,腦子有些犯暈。什么叫:不是因為生病才沒胃口吃飯,而是他根本不想吃?!
總統(tǒng)大人,為什么不想吃飯?!
肚子,不餓嗎?!
當然,女仆是無盡失落的。原本,她想親自下廚,做點家鄉(xiāng)的特色菜品,只要能讓霍寒景吃下,這個月的獎金,應(yīng)該不會少吧。
桐姨還想說點什么,眼睛卻掃到站在一口大廳,抱著霍時安的時念卿,那一刻,她眼睛都熠熠生輝:“小卿,你怎么來了?!”
對于桐姨,時念卿心里很愧疚。
聽總統(tǒng)府的傭仆私下議論,桐姨被貶去霍家老宅,是因為她的緣故。
總統(tǒng)府,雖然戒律嚴苛,但,嘴巴終究是長在別人的嘴上。以前,霍寒景還未搬去霍園之時,她每次來總統(tǒng)府,那些下人,當著她的面,畢恭畢敬,但是轉(zhuǎn)身,便把她議論咒罵得分外不堪。
沒有人看得起她。
只有桐姨,是真心對她好。
或許是桐姨,真的太愛霍寒景,把他當做了自己的親生孩子,所以,霍寒景喜歡的人,她也跟著喜歡。
那時,寧苒身體不好,躺在醫(yī)院里,成天的昏睡不醒。
少女時期的時念卿,很多都不懂,也有很多難以啟齒的事情,那時,都是桐姨幫她。
桐姨因為她受罰,時念卿比任何人都難受。
再次見到桐姨,見到她,桐姨仍然眉眼都泛著淡淡的笑意,絲毫沒有責(zé)備,或是埋怨她的意思。
這讓時念卿,愈發(fā)自責(zé)與過意不去。
桐姨似乎看出了時念卿的閃躲,示意女仆們趕緊下去忙活,她則朝著時念卿走過去。
“小太子,你母親懷著孕,不能搬重物,所以,桐奶奶抱你,好嗎?!”都不等霍時安拒絕,桐姨已經(jīng)朝著霍時安伸手了。
好不容易才粘到自己的母親,霍時安自然是不愿意的。
桐姨立刻對他說:“你這樣壓著母親的肚子,你的弟弟,或者妹妹,會特別不舒服,這樣你母親也會跟著不舒服,嚴重的時候,他們都會有危險。”
霍時安聽了這話,似乎嚇著了,趕忙松手,任由桐姨抱著。
時念卿瞅著兒子眼底的驚慌,連忙安慰道:“偶爾壓一壓,也沒事。安安不要害怕,媽媽沒有不舒服。”
桐姨轉(zhuǎn)眸看了眼墻壁上的掛鐘,隨即詢問:“小太子,你的藥吃了嗎?!”
霍時安搖頭。
桐姨立刻抱他上樓回房間吃藥。
原本,時念卿想要留在房間照顧霍時安吃藥的,但是,桐姨卻對她說道:“小卿,既然你來了,要不要上樓去看看少爺,順便勸他吃點東西?!”
聞言,時念卿眉頭立刻皺至最緊。
心里的怒氣,還未消散,她自然是不愿意的。
他把她丟在游樂場里,走得瀟瀟灑灑,這會兒不吃東西了,跟她有半毛錢的關(guān)系?!
桐姨似乎看出了點什么端倪,不由得嘆了口氣:“算桐姨求你了好嗎?!少爺從昨天開始,便沒進食。受傷的面積太大,感染嚴重,所以發(fā)燒也燒得厲害。不吃東西墊肚子,只吃藥物,身體怎么受得了?!”
時念卿原本想問桐姨,他受傷的事情,但,轉(zhuǎn)念一想:霍寒景受傷,好像跟她也沒什么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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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統(tǒng)府,主宅三樓。
時念卿跟著桐姨,剛從樓梯口轉(zhuǎn)過去,遠遠就瞧見:房門緊閉的主臥門口,兩名腰間別著黑色手槍的霍家警衛(wèi),手里抱著兩摞高得夸張的文件,身姿筆挺地立在那里,紋絲不動。
桐姨領(lǐng)著她過去的時候,兩名警衛(wèi)立刻正了正身體,行了個軍禮:“桐管事。”
“總統(tǒng)大人,叫餐了嗎?!”桐姨詢問。
警衛(wèi)回復(fù):“我們不曾收到總統(tǒng)閣下的任何命令。”
桐姨聽了,臉上立刻浮出擔憂之色。
臥室的門,被桐姨推開。
時念卿站在門口,沒有著急進去。
她往里看去。
臥室的入口,有一條長長的玄關(guān)。
時念卿的視線,穿過玄關(guān)走廊,落向坐在床上的男人。
桐姨說,寧陽剛剛才從總統(tǒng)府離開。
離府之前,幫霍寒景測量了體溫歸檔。溫度計上顯示:39.5°。
燒得這么厲害,霍寒景卻沒有躺在床上睡覺,反而繼續(xù)處理政務(wù)。
他面前的床上,放置了一張小桌子,上面擺放著一臺蘋果筆記本電腦和兩摞一高一低的文件。
很顯然,矮的那堆文件,是剛剛才處理過的文件。
瞅著他埋頭翻閱著文件,是不是瀏覽電腦,一副忙碌到不行的樣子,時念卿的眉頭,情不自禁地皺了起來。
處處透著奢靡的寬闊主臥,裝潢以純黑為主色調(diào),給人的氣息,本來就很威懾與壓迫,這會兒,橘黃色的燈光下,霍寒景的臉,疲憊又陰沉,更是讓人覺得冷厲凜冽。
霍寒景好像清瘦了一圈,兩天沒有梳洗,沒有睡覺,他眼窩都深深凹陷進去,下頜上更是長出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青色胡渣。
時念卿從來沒見霍寒景如此狼狽過,全身上下,都是頹然的氣息。
聽見門口有動靜,霍寒景頭也不抬。
“出去——!!”
有氣無力的呵斥,聲線沙啞,顯然中氣不足,但是卻極冷,空氣仿若都能凝結(jié)成冰。
桐姨嚇了一跳,立刻頓住步子,不敢再往前走半步。
時念卿盯著他疲憊與憔悴得嘴唇都發(fā)白泛青,咬著嘴唇,最終還是邁腿,走了進去。
經(jīng)過桐姨身邊時,時念卿讓她去廚房端些吃的上來。
而霍寒景,感受到門口的人,不僅沒有聽從命令出去,腳步聲反而膽大包天往里走,不由得怒了。他倏然抬頭,眼神極致兇狠。
然,在看清進入房間的人,布滿血色的眼睛,千變?nèi)f化。
眸底,涌動著顯而易見的:訝異、驚喜,困惑、遲疑,似乎沒有想到時念卿會突然出現(xiàn)在總統(tǒng)府。
只是,時間很短暫,稍縱即逝。
霍寒景立刻轉(zhuǎn)為冷漠,不屑哼道:“時念卿,你來這里做什么?!誰允許你進入總統(tǒng)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