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給予希望的那個人
東宮。</br> 百里鳳鳴正是看著面前棋盤上殘局,幽深的黑眸閃爍著讓人看不透的光華。</br> 聽完了暗衛(wèi)的匯報,他卻是問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可知父皇回御書房之前去了哪里?”</br> 暗衛(wèi)一愣才是道,“御前傳來消息,聽說皇上今晚去月愉宮用的晚膳。”</br> 父皇這個時候派御龍軍的心腹前往淮上,其原因顯而易見。</br> 只怕又是有人拿此番呂家的事情做文章了啊。</br> 百里鳳鳴眉梢漸揚,清幽的聲音讓人聽不出喜怒,“想辦法拖延住御龍軍的人。”</br> 暗衛(wèi)卻是沉默地狐疑著。</br> 就算拖延,御龍軍的人也是早晚會抵達淮上。</br> 說白了,這根本就是治標不治本啊!</br> “御龍軍的人抵達淮上并不重要,沒有人再是能收到父皇對花家的殺令才是最重要的。”百里鳳鳴說著,將一直執(zhí)于右手的白子落下。</br> 本都是占盡下風的白子,卻是因只攔住了一枚黑子順勢扭轉(zhuǎn)乾坤。</br> 黑子,滿盤皆輸。</br> 西郊府邸。</br> 安靜的房間里,笑顏昏睡的沉。</br> 凝涵小聲稟報著,“小姐,聽說大姑奶奶帶著大小姐一回來,就是關起了房門,怕是被今日呂家的事情嚇得不輕。”</br> 那日在監(jiān)牢里,鄭嬤嬤已是什么都告訴她了。</br> 笑顏之所以跟呂家的兩姐妹發(fā)生沖突,是因聽見那呂家兩姐妹說她是拋頭露面連青樓妓子都是不如的下賤貨。</br> 聽聞那鄭嬤嬤說,笑顏直接就是沖了過去出面維護,更是揚聲道,“我家的三妹頂天立地,傲骨嶙嶙,豈容你們這兩個沒見過市面的酸小姐作踐!”</br> 那呂家的兩個姐妹驕縱慣了,自是跟笑顏糾纏在了一起。</br> 但是真正推笑顏落水的那個人,卻是芯瀅!</br> 范清遙不動聲色的留下芯瀅,是為了釣出那藏在大舅娘身后出謀劃策的人。</br> 所以她今日才會讓大舅娘帶著芯瀅親眼去看呂家的慘狀。</br> 人只有在走投無路的時候,才會拼了命的求救。</br> 而等到真相大白的那日,無論是大舅娘還是芯瀅,她定一個不留!</br> “告訴那盯著大舅娘的丫鬟,這段時間一定要加倍小心地跟著,跟緊了。”</br> 凝涵點了點頭,這才是退了出去。</br> 范清遙這才是走回到床榻邊,拔掉那胸口上的最后一根銀針,垂眸看向笑顏,“二姐,你一定要快點醒來,如此才是能夠跟舅舅們團聚。”</br> 語落的同時,桌上的燭火猛地簇動。</br> 忽明的燭光照亮了范清遙那清瘦的身影,也照亮了此刻籠罩于周身的殺氣畢露。</br> 淮上西涼主營地。</br> 由西涼主城運送來的糧草全部入營,顆粒未失。</br> 只是主營地內(nèi)卻是聽不得半分的歡聲笑語。</br> 主營帳內(nèi),更是所有人屏氣凝神著。</br> 花家老大花顧被鮮卑的將軍一刀穿過胸口,鮮血早已染透了身下的床榻。</br> 年邁的軍醫(yī)捋了捋自己發(fā)白的胡須,才是起身對著其他幾個花家男兒道,“刀雖不至心臟要害,卻終是傷及了心脈,若在主城定是還有救的,如今只怕……”</br> 軍中本就草藥匱乏,此番所有的名貴藥材又是早已都給七皇子做了滋補的藥膳。</br> 花家的幾個男兒聽此,瞬間就是繃緊了全身,咬死了牙關。</br> 花家的家規(guī),不準許他們在戰(zhàn)場上兒女情長。</br> 但是眼睜睜看著那躺在床榻上血都是要流盡了的大哥,他們?nèi)绾文茏龅狡届o!</br> 主營地里僅剩的一名副將,連同為數(shù)不多的幾千精兵聽此,紛紛跪倒在了地上。</br> 今日若非花家男兒帶著他們突出重圍,只怕他們早已成為了鮮卑的刀下亡魂。</br> 一想到花家男兒那鐵骨錚錚,哪怕是面對鮮卑上萬精兵,卻還是毫不退縮地沖在最前面的風范和擁護,誰又是真的能夠做到無動于衷?</br> 跪在地上的士兵們以袖抹淚,咬牙切齒地怒罵老天爺無眼。</br> 躲在角落里的天諭都是已經(jīng)哭成了淚人。</br> “我,我能救!”</br> 一聲沙啞的女兒聲,就是響起在了主營帳外。</br> 所有人驚愣地扭頭望去,就是看見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急匆匆地進了營帳。</br> 似是因為著急,她來不及旁顧左右,直直地就是沖到了床榻邊,打開手中的小瓷瓶,將里面的黑色粉末盡數(shù)都是倒在了花家老大花顧的傷口上。</br> 主營帳內(nèi)鴉雀無聲。</br> 所有人都看著那小小的身影詫異到驚愣。</br> 這是誰?</br> 花家老大花顧看著那被淚水浸透,卻是目光堅定的面龐,先是一愣,隨后就是擰眉怒斥道,“不是說過無論如何你都是不能出來的么!你忘記花家的家規(guī)了?”</br> “花家的家規(guī)確實是教給了我長輩教,須敬聽,長輩責,須順承,但三姐卻是教給了我,天行健,女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女子以厚德載物!”</br> 花家老大花顧聽著這話,心頭一酸,眼淚于眼中翻滾而起。</br> 好,好!</br> 這才是花家的女兒,自強不息,不屈不撓!</br> 站在一旁的老軍醫(yī)看著已是凝固在了花家老大花顧胸口上的血跡,震驚的用手去摸了摸那還沒完全溶解進傷口之中的藥粉。</br> 輕輕一抿,再是仔細一嗅……</br> “寒冰箭霜!”</br> 寒冰箭霜只需少許,便是可以瞬間凝固住血液,防止大出血而亡。</br> 只是這種藥粉調(diào)配尤其復雜繁瑣,調(diào)配而成共九九八十一味藥,其中一味藥的藥量加錯,哪怕只是一錢都會前功盡棄!</br> “不知這藥可是從哪里尋來的?”老軍醫(yī)顫抖的聲音滿是興奮和期盼,這種藥,怕就是皇宮太醫(yī)院的庫房都是沒有的。</br> “我三姐的!”天諭驕傲地揚起下巴。</br> 三姐給她的第三個錦囊是所有錦囊之中最大的。</br> 正是如此她才是一直揣在懷里,剛剛打開的時候她也是嚇了一跳的。</br> 老軍醫(yī)倒是沒注意天諭的驕傲,只是在垂眸時看著那都是灑在了床榻上的寒冰箭霜,心疼的都是肝膽直抽。</br> 這是……</br> 何其敗家啊!</br> 花家老四花塢看著那熟悉的身影,都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半晌才是諾諾地開口喚著,“天,天諭……是天諭嗎?”</br> 天諭背對著眾人的身體就是繃緊了的。</br> 深呼吸一口氣,她才是轉(zhuǎn)頭含淚微笑著,“父親……”</br> 花家老四花塢喉嚨翻滾,愣愣地看著女兒許久,忽就是上前幾步,一巴掌就是朝著天諭落了下去。</br> “啪!”</br> 天諭的半邊臉直接就是紅腫了的。</br> “荒唐!戰(zhàn)場之上豈容你說來就來?你可有想過后果!”花家老四花塢捏著那打在女兒臉上的手,渾身顫抖不止。</br> 天諭的面頰火辣辣的疼著,就是說話都是有些口齒不清了,可她卻還是倔強地抬起了頭,看著父親道,“三姐說,女兒和男兒并無本質(zhì)上的不同,只有自己輕視了自己,旁人才是看不起你,我不想讓別人看不起,更是想要讓父親和叔伯們平安而歸!”</br> 天諭說著,就是從自己的懷里抓出了大把大把的小瓷瓶。</br> 老軍醫(yī)疑惑地走了過來,隨意地取過來一個打開聞了聞,震驚的都是愣住了,“這,這是……”</br> 似是不敢置信,他就又是接連打開了其他幾個瓷瓶,然后就是……</br> 更震驚了!</br> “盤龍參強身,穿心蓮補血,雪蓮花化瘀,雷公藤可接斷骨……”</br> 這些東西若是在繁華的主城里,或許并不是那么的值錢,但是對于現(xiàn)在這個醫(yī)藥匱乏的軍營來說,這些藥材簡直是比稀世珍寶還要珍貴。</br> 這根本就是救命藥!</br> 老軍醫(yī)老淚縱橫地喊著,“將士們有救了,這次是真的有救了!”</br> 在場的將士們又哪里是傻子?</br> 如果這個姑娘是花家的四小姐,那么她口中的三姐……</br> 豈不就是花家的外小姐!</br> 一時間,將士們熱淚盈眶,心口洶涌澎湃。</br> 戰(zhàn)場如沙場,就是連男兒都是不愿踏足,又是何況嬌弱的女兒了?</br> 可現(xiàn)在這位花家的四小姐,卻是冒死抵達給他們送來了救命藥。</br> 而這一切的一切……</br> 均都是出自花家那位外小姐的安排。</br> 看著那被老軍醫(yī)視如珍寶一般的小瓷瓶,將士們瞬間淚如雨下。</br> 一個給他們送來了活下去希望的人,他們卻是連基本的感謝都是做不到……</br> 若是他們此番真的能夠凱旋而歸,定是要親自跪拜那花家的外小姐!</br> 范清遙。</br> 一時間主營地內(nèi)所有的將士們,都是牢牢地將這三個字刻在了心里。</br> 花家老四花塢看著梗在自己面前不肯退讓的女兒,看著那些散落在地的小藥瓶,再是忍不住上前一步,緊緊地將天諭摟在了自己那滿是血腥的懷抱里。</br> 花家其他幾個男兒含淚閉目。</br> 只是一想到那拉著他們的袖子,哪怕頭破血流還笑著喚他們‘舅舅’的人兒……</br> 他們哪怕是閉緊了眼睛,眼淚還是爭先恐后地往外流著。</br> “報!”</br> 一名守營的士兵匆忙而來急聲稟報著,“剛剛鮮卑派人送來和解信。”</br> 花家老三花逸接過士兵手中的和解信,拆開一看,瞬時就是僵硬住了全身。</br> “這,這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