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6 章 不速
這可就有些奇怪了,若是師弟沒去湯溪之前,傅承疏絕不會多加猜度,畢竟贓物從姬生暫住的小院被搜出,當(dāng)晚亦有朱家奴仆看到姬生的面容,如此鐵證,姬生卻堅(jiān)決不認(rèn),可見蹊蹺。
于是找了個休沐日,傅承疏托女鬼聶小姐送了封信去湯溪。
但程晉卻不在湯溪,最近湯溪這天總是下雨,他便跑皖南天水萬福寺找兩小和尚斗嘴去了。
“誒,這可是我辛辛苦苦做出來的,弘法小師傅真的不嘗嘗嗎?”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食嗟來之食。”
周嘉卻沒聽懂,低頭吃了一大口炒米粉,高興地瞇了眼睛:“師兄,吃!好吃的!”
弘法:……你個小叛徒。
程晉就樂了,便將手中的食盒推了推:“來嘛,我又不會下毒.害你。”
被這么一推,食盒里的香味飄出來,弘法一摸空空的五臟廟,便沒再拒絕了:“這可是你非要給小僧吃的。”
“對對對,這是供奉給弘法小師傅的。”
周嘉聽到師兄的名字,瞪著圓眼睛抬頭:“師兄,這個也好吃!”說著,還顫顫悠悠地拿筷子夾了塊干煎豆腐過去。
弘法剛忙去接,又哄了兩句,才紅著耳朵開始吃飯。
但看這人端著折扇搖得輕佻,弘法到底沒忍住:“程施主,你不是當(dāng)官的嗎,怎的這般得閑?”
程晉便收了折扇,醞笑道:“怎么,小師傅是不歡迎在下嗎?當(dāng)官的又不是陀螺,怎么可能每日都忙于公務(wù)~”
弘法:……小僧聽你鬼扯.jpg。
周嘉卻感覺不到師兄和大哥哥之間的暗潮洶涌,兀自吃得噴香。他小孩子心性,吃過飯沒多久就犯了食困,很快就午睡去了。
倒是弘法,還抻著困勁,一臉警惕地問人:“你……是不是來帶走師弟的?”這話他老早想問了,但卻一直沒有問出口。
午后陽光甚好,程晉難免有些困倦,他打了個哈欠,才懶洋洋地開口:“這個問題,你師父也曾問過我。”
弘法忍不住捏緊了衣角。
“不用這么緊張,我若是真想帶走他,縱使是你師父也攔不住我。”他就是個工具人罷了,做主的還得是周嘉本人,要么周霖出面相認(rèn),但這么久過去了,周霖還在地府自閉,想來并不急著下定論。
只是那日慶恒的話讓他格外在意,所以他才跑得勤了些。
“師弟他,他真是你故友之子?”
程晉點(diǎn)頭。
“既是如此,為何是你來,而不是他爹爹親來?”
程晉并未直接回答問題:“你心中已經(jīng)猜到了,不是嗎?”
弘法聽完,卻更加不解:“那當(dāng)初為何又要扔了師弟!你可知道,師弟是被人扔在山中的,若不是小僧與師父正好途徑,師弟便要沒命了。”
現(xiàn)在卻偏偏找來上門,他是絕不會讓人帶走師弟的,就算給好吃的也不讓。
哇塞,這小和尚年紀(jì)不大,居然在試探他哎,程晉敲了敲折扇,忍不住湊近道:“小師傅想知道什么,不妨直說,你是嘉兒的師兄,在下定知無不言。”
“嘉兒?”
程晉用折扇點(diǎn)了點(diǎn)桌子,以指沾水寫下周嘉二字:“吾之故友,姓周,小師傅介意聽個故事嗎?”
說是知無不言,但關(guān)于周霖死后要當(dāng)鬼差一事,程某人還是瞞下了。
“當(dāng)然這故事,也請小師傅轉(zhuǎn)達(dá)給方丈大師。”
程晉給人說完故事,便搖著折扇離開了,只留弘法一人呆愣在后山,沒辦法,這故事對于從未下過山的小和尚而言,還是信息量過大了。
程晉出了山門,卻并未第一時間回湯溪,反而是下山進(jìn)了天水鎮(zhèn)。
李婆子換子一案早就下了判決,林家的名聲也因此一落千丈,畢竟吃“周家絕戶”吃得這么難看的,其他人家也不愿與之交往,更何況是做生意了,不過短短數(shù)日,連明面上的光彩都維持不住了。
相信不假數(shù)日,林家就要變成普通平頭百姓了,甚至因?yàn)樵?jīng)富貴,日子恐怕比普通人還要難過許多。
程晉走著走著,就又走到了那家同黑鹿鹿一起吃過早餐的鋪?zhàn)印?br/>
“既然出了寺,為何不回去?”
“誒,師爺?你怎么來了,是來找我吃飯的嗎?”程晉高興地開口。
黑山晃了晃手中的信箋遞過去:“你師兄的信,怕有急事,便與你送來了。”
“我?guī)熜郑坎粫抢蠋煕Q定要南下了吧?不要啊,我不敢拆了。”程縣令慫得沒敢接信,一副我不看就無事發(fā)生的模樣。
黑山:……你砍離庸的剛勁呢。
“走走走,我肚子餓了,等吃過飯?jiān)倏葱牛趺匆驳米鰝€飽死鬼!”
黑山真的難以理解程亦安的邏輯,那凡人老頭也不會什么絕妙法術(shù),如何就能讓程亦安怕成這樣?!
“師爺你不懂,老師他打人可疼啦!”
黑山:……能疼過你?
“你敢信不,老師可是連我?guī)熜侄几蚁率值暮萑耍 惫庀胂氘嬅妫虝x就覺得老師不愧是個干大事的人。
“……吃還堵不住你的嘴嗎?”
“堵得住,但還不夠。”
足足吃了小半個時辰,程晉才不舍地放下筷子,默默接過了黑鹿鹿手中的信。
“算了,早死早超生,是的話本官就回去打金華貓出氣!”
潘貓貓猛打噴嚏:喵喵喵?
但好在飽死鬼確實(shí)難做,程晉高興地又點(diǎn)了鍋外帶的鍋貼。
“看你的樣子,看來你老師一時半會兒是不會南下了。”黑山猜測道。
程晉抿了抿嘴角,點(diǎn)頭道:“不錯,不僅不會南下,老師最近恐怕還非常堵心。”
“堵心?”
“科舉出事了。”
“舞弊嗎?”
程晉搖頭:“唔,準(zhǔn)確來說,應(yīng)該是……狀元郎德不配位,讀書人紛紛舉報?”隨后,程晉簡單將事情說了一遍。
“既是狀元郎的事,京中的讀書人為何這般激動?”黑山著實(shí)有些不解,凡人什么時候這般急公好義了?
“師爺,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今年可是恩科,但凡能上榜,能被大用的幾率比往年高上不知多少,畢竟新帝臨朝,總得培養(yǎng)新班底吧,誰都想削尖了腦袋往里鉆,保不準(zhǔn)這過程中被哪位貴人相中,豈不是一步登天!”程晉見鍋貼還未好,便接著說,“狀元郎這罪名若真判了,那他的一甲之位就也沒了,新帝第一次科舉沒有狀元,你說這像話嗎?出頭的隼人人都有私心。”
外帶還有些渾水摸魚的,難怪師兄要問問他其中有沒有貓膩了。
“走走走,咱們一塊去,順便瞧瞧這狀元郎有沒有被人做手腳。”程晉拿了店家打包的鍋貼,便拉著妖往京城而去。
等到了師兄府上,手里的鍋貼還都是熱的。
“師兄來,趁熱吃,皖南特色小吃,你肯定沒吃過。”
傅承疏:……難怪來得這么慢。
“嘉兒最近如何?”
“挺好的,吃得好睡得好,就是從小吃素,身量瘦小了點(diǎn)。”
傅承疏又問了幾句,看了一眼站著的黑山后,便直接進(jìn)入主題:“亦安,此次推舉姬長侓做狀元的人里面,也包括老師。”
“什么?”程晉還真不知道這一層,“老師不是只出了幾個考題嗎?”
傅承疏嘆了口氣:“陛下為了抬舉我,特意在殿試時請老師入宮參與排名,卻未料弄巧成拙,這姬長侓持身不正,如今朝野上下,議論紛紛。”甚至還有傳聞隱射新帝不慈的。
恩科狀元竟如此不堪,簡直是莫大的丑聞。
程晉當(dāng)即就有些坐不住了:“不行,我得立刻去見見這姬長侓。”不過說完,他卻并未立刻起身,又按下性子,問了詳細(xì)案情。
如此他才算明白,為什么這么一樁簡單的偷竊案,順天府尹卻遲遲未判。
一來是姬生堅(jiān)決不認(rèn),甚至表示自己暫住之處認(rèn)識的舉子都知道,贓物很有可能是被人栽贓的,至于被朱家奴仆認(rèn)出,既是晚上行竊,又是黑燈瞎火,他長得又不是如同無殊公子般令人心折的人物,如何能一眼判斷是他,又說他根本沒理由去行竊,那時他準(zhǔn)備考試還來不及,分明就是有人眼紅他栽贓。
果然能當(dāng)狀元的,狂歸狂,腦子轉(zhuǎn)得還是挺快的。
二來嘛,也有朝中在兩方勢力對峙的意思,畢竟一個被人栽贓的狀元郎總比一個名聲臭了的要好很多。程晉光想想,就替順天府尹頭禿。
當(dāng)京官太難了,這要是一個判錯,不僅不得皇帝喜歡,還可能因?yàn)樵┘馘e案直接抬走,難怪每年當(dāng)順天府尹的大人老得都比一般人快。
晚些時候,程晉在黑鹿鹿的幫助下,偷偷進(jìn)了順天府衙的牢房,順利地見到了新科狀元姬長侓。
但在他之前,卻已經(jīng)有另外的不速之客排在了他的前面。
程晉忍不住戳了戳黑鹿鹿,無聲道:這誰啊,看著妖里妖氣的?
黑山卻是一愣,從前程亦安根本辨不出妖鬼,現(xiàn)在竟變得這么敏銳了?
“這是狐妖。”
狐妖?不會真被師兄猜中了吧,真是妖邪作祟啊?可這什么品中的狐貍啊,居然敢作祟作到新科狀元郎頭上,離庸都不敢這么大膽吧?還是說,這狐貍是來救新科狀元出去的?m.w.,請牢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