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8 章 并不
作為方丈弟子,顯然弘法小師傅有自己的和尚包袱,像是這樣不大體面的表情顯露在程晉這個有點討厭的外人面前,他的耳朵一下子就紅了。
甚至因為沒有頭發(fā)的遮擋,顯得一雙耳朵尖更紅了。
“你看什么!”咽下嘴巴里的豆腐丸子,弘法連個味都沒嘗出來,便忍不住詰問了一句。
哎呀哎呀,小師傅這是害羞了呢,程縣令摸了摸自己為數(shù)不多的良心,笑著指向小周嘉的衣擺:“衣角,劃破了。”
弘法下意識低頭去看,注意力立刻被轉(zhuǎn)移:“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哎,等下脫下來我再給你補補。”
因師父還沒給師弟取法號,所以師弟在寺中并沒有登記入冊,故而也沒有四季份例。現(xiàn)在師弟穿的用的,都是他從前的東西。這衣服從前穿在他身上,一年都破不了一次,師弟卻能一天勾破三四處,哎。
“對不起師兄,我下次會注意的。”小和尚對了對手指,一臉內(nèi)疚地說。
這兄友弟恭,可惜程縣令的重點永遠都在跑偏:“弘法小師傅居然還會針線活?”
弘法再沒繃住,直接將師弟護在身后:“你有意見?”
“沒有沒有。”程晉當(dāng)即擺手,隨后指了指有些簡陋的桌椅,“我?guī)湍銈兇蚰伖馊ハ旅贪桑@樣以后就勾不破衣服了。”
想也知道這后山只住了兩師兄弟,小周嘉五歲,弘法雖大些,但也還是個孩子,福緣方丈年紀(jì)大了,寺中公務(wù)也忙,自然顧不上這等小節(jié)。
“你會?”弘法表示存疑,小周嘉卻很捧場,“好耶,大哥哥厲害!”
于是弘法小師傅就更懷疑了。
不過程晉很快證明作為一個靠譜的成年人,他手上還是有兩把刷子的,不僅把桌椅板凳修繕了一遍,還替兩孩子把屋內(nèi)的用具都清洗了一番。不過東西也不多,甚至都沒有照明的設(shè)備。
小孩子點火燭燒燈油確實很危險,唔,不如寫信去京城讓師兄送兩顆夜明珠過來吧。
“你……”弘法面帶驚訝地看著這人。
“是不是覺得低估了本公子?”程晉調(diào)侃道。
弘法雖然性子挺傲,卻不屑于說謊,此人一身錦衣,談吐氣質(zhì)不凡,竟會為了師弟做這些瑣碎小事,讓他不禁大為改觀:“阿彌陀佛,程施主,小僧要向你道歉。”
“唔?”
“是小僧著相了。”弘法心思純摯,警惕程晉不過是為了保護師弟,他知道師弟的眼睛與常人不同,甚至還能看見污穢之物,此人來歷不凡,他只是擔(dān)心對方會于師弟不利。但一個人能做到這種地步,弘法覺得是自己太過小心眼了,“對不起程施主,小僧不是故意針對你的。”還有,豆腐丸子很好吃。
只是后面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程晉打破了氣氛:“小小年紀(jì),就小僧小僧的,還是剛才那樣更生動些。”
這話顯然是讓弘法不用在意的意思,卻偏偏表述走偏,氣得弘法小師傅輕哼了一聲,決定將到了喉嚨口的話咽回去。
果然,這人就是自戀又喜歡自說自話,太不得體了。
可偏偏小周嘉還笑著拍手,一副大哥哥說得對的表情:“師兄,多笑,好看!”
程晉立刻附和:“你看你看,小孩子多樸實的愿望啊~”
弘法:……太難帶了,帶不動。
雖然弘法挺嫌棄這不靠譜的成年人,但等到將人送走后,他竟覺得空氣都冷清了三分。
怎么回事?
“師父,您找弘法有事?”
福緣方丈一臉慈藹地招手:“弘法,過來,不必拘泥,就坐老衲身邊吧。”
弘法遲疑片刻,到底沒推拒。
“一眨眼,弘法你也大了……”福緣方丈說了半天,忽然就道,“弘法覺得,昨日來的那位程公子是何樣人?”
這個問題,倒有些把弘法難住了。
“一個奇怪的人吧。”弘法的見識閱歷極少,他見的最多的就是寺中的師兄弟和來往的香客,師兄弟們每日念經(jīng)吃齋,而香客來寺中,要么求愿,要么還愿,也有來賞景吃齋的,但程施主不是,“師父,他會把師弟帶走嗎?”
福緣沒給出準(zhǔn)確的回復(fù),一切有為法,皆因緣和合,注定的命,不是他強留就能留住的:“弘法不喜歡這位程施主嗎?”
弘法誠實地搖頭:“沒有,他對師弟挺好的。”說完,又把今日所發(fā)生之事全說了出來,才問,“師父,我是不是做錯了?”
福緣方丈卻高興地摸了摸弟子的頭,道:“不,你做得很好。弘法,你可知那位程施主是何人?”
師徒夜話,以弘法的震驚結(jié)束,雖然他年紀(jì)小,但現(xiàn)在外面當(dāng)官這么容易的嗎?
小周嘉睡前有些好奇地推推師兄:“師兄師兄,你在想什么呀,為什么都不理我?”
弘法一臉迷幻,不過心里倒是更輕松了一些,如果師弟注定要下山,能跟個當(dāng)官的,應(yīng)該不會被普通人欺負。就是他聽說當(dāng)官的心都黑,這人不會都是裝出來的吧?
“沒有不理你,你乖乖睡覺。”
“可是我睡不著。”
“師弟,如果,如果你那什么大哥哥要帶你下山,你愿意嗎?”
黑暗中,弘法猶猶豫豫地問出口,卻沒想到師弟一口答應(yīng):“當(dāng)然愿意!”
小沒良心的!!!
“這樣我就能下山去買師兄一直想吃的冰糖葫蘆啦,師兄你說過,山里的山楂是酸的,但山下的冰糖葫蘆是甜的,肯定跟大哥哥帶來的糖一樣甜!”小和尚越說越激動,都流下了口水,“啊,好想吃啊,師兄,夢里會有冰糖葫蘆嗎?”
弘法:……是我想太多了。
但做師兄的,哄哄師弟還是做得到的:“會有的,早點睡吧。”
管他呢,如果師弟有朝一日要下山,他就跟過去,要是外面的人敢欺負師弟,他就把師弟帶回來,以后誰也別想再帶走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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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了幾日,程晉終于得了空,也終于見到了一直在忙著破解王赤城術(shù)法的燕赤霞。
“燕道長,進展如何?”
燕赤霞臉色雖然疲憊,眼睛卻是透亮的:“實不相瞞,貧道剛從皖南天水鎮(zhèn)來。”
“咦?”
燕赤霞有些納悶:“怎么了?”
程晉伸手撓了撓下巴:“好巧,本官昨日也剛從天水鎮(zhèn)回來。”
這下就輪到燕赤霞驚訝了。
兩人交換完信息,倒是不用再去查證幫助李婆子的瘋道長是誰了。
“居然真是王赤城,他好歹也是玄帝觀出身,為什么要去指點一個小地方的鄉(xiāng)下婆子呢?”這不符合王赤城的行事作風(fēng)。
燕赤霞也不明白,反倒是程晉覺得隱隱約約有什么東西跳出來,但細細去品,又很難串聯(lián)在一處:“算了算了,不去想了,道長是破解了嗎?”
“差不多了,那王赤城現(xiàn)在何處?”
程晉便將離庸的住所告知了燕道長,燕赤霞拿到地方,去廚房吃了碗面,就又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離開了。
“不知道為何,我這心里有種非常微妙的不祥感。”
黑山很少看到這樣的程亦安,至少在他不多的記憶里,這人從來都是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凡人的奸詐套路在這人身上展現(xiàn)得淋漓精致:“這不像是你會說的話。”
程晉趴在窗邊:“大概是因為不了解吧,凡人爾虞我詐,即便行惡毒手段,那也是有跡可循的,甚至是鬼妖,以師爺你之能,也能輕易識破。但有如慶恒之輩,以凡人之身行詭譎手段,就很難被發(fā)現(xiàn),不是嗎?”
“你最近變得有些奇怪。”
“怎么個奇怪法?”
黑山自覺嘴巴笨,說不上來,但這樣很不程亦安。
“既然擔(dān)心,若不跟上去看看?”
程晉剛要拒絕,卻在對上黑鹿鹿眼睛后,拒絕的話變成了答應(yīng):“也對哦,免費的道門爭斗不看,天打雷劈啊。”
……這就很程亦安了。
不過既然是去離庸家,程晉決定去后院弄只烤雞帶過去,等烤雞熟透的功夫,他還拉著黑鹿鹿坐下吃了頓簡餐。
前段時間瑯琊鄉(xiāng)送了不少玉白菜過來,生吃都甜滋滋的,程晉很是喜歡,不過因為數(shù)量太多,送去京城一部分后,阿從就把吃不完的腌成了酸菜。
好的酸菜爽脆可口,不論是做酸菜燉排骨還是簡單的清炒肉,都相當(dāng)下飯。今日剛好碰上阿從在包酸菜餃子,為的是不久后小地方的試營業(yè)。
煮水餃很快,沒一會兒,程晉就端著兩碗餃子出來,旁邊還有阿從秘制蘸餃碟。www.
“來來來,吃完咱們?nèi)ルx庸那看看。”
黑山:……這有點過分程亦安了。
不過心里雖是這么想,黑山拿筷子的手倒是不慢,酸菜有股獨特的風(fēng)味,有些人不愛,有些人卻愛得不行,程晉很喜歡,倒是黑山覺得還好,當(dāng)然阿從包的,調(diào)味皆是一絕。
“師爺你居然欣賞不來酸菜的美味,太可惜了。”
程晉戲精地用著詠嘆調(diào)的語氣說完,又忍不住看阿從右手邊的一扁餃子:“這是魚肉和雞肉餡的嗎?阿從,你不用太慣著那兩人。”
阿從卻笑笑:“沒關(guān)系的,就做開業(yè)前三天,要是賣得不好,就不做了。”
那京城那只小貓妖,估計有的哭了。m.w.,請牢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