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夜襲
這等場面,即便是縱覽陰間事的城隍廟祝也未曾見過啊。
城隍爺果然誠不欺他啊,新任湯溪縣令真真是個狠角色,厲鬼啊,這可是原地自.戕的厲鬼,呂廟祝扶了扶微微下壓的下巴,看著已經(jīng)被捶成一團“黑年糕”的厲鬼,默默喝了口茶水壓壓驚。
黑山感知到程晉遭遇危險,趕回來剛好看到這副場景。
“喲,黑師爺回來啦。”
黑鹿鹿望向粘成一團的厲鬼,此刻和呂廟祝一樣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之中。
程晉見大妖回來,諒這巫婆厲鬼也不敢再犯,便整了整衣冠,順便在旁邊的凈手盆中洗了把手,這才開口:“怎么不說話?”
巫婆厲鬼:嗚嗚嗚嗚,這里有人欺負(fù)厲鬼,快來個鬼差啊!
是人的時候干不過,沒想到變成厲鬼,居然還干不過,巫婆厲鬼終于認(rèn)命,甚至當(dāng)了鬼,還頑強地操控尸身簽字畫押,這精神,呂廟祝看了都“感動”不已。
這小小年紀(jì)能當(dāng)官的,果然都是狠角色啊。
呂廟祝當(dāng)即告辭離開,程縣令在黑鹿鹿略帶驚奇的目光下聯(lián)系了義莊的人來收斂尸身,然后才等到了姍姍來遲的鬼差。
巫婆厲鬼一見鬼差,那就跟見了親人一樣,差點兒就嚎啕大哭出來:“鬼差大哥,您終于來了!老婆子愿意認(rèn)罪,咱們快快去地府吧!”
鬼差:……這年頭的厲鬼,都這么守法了?等等,這鬼身上怎么這么多拳頭印啊?
鬼差的青白眼神忍不住落在堂中另外兩個活人身上,這不看不知道啊,這一看,鬼差立馬給巫婆厲鬼套上鎖鏈,麻溜地就離開了。
那速度,讓巫婆厲鬼相當(dāng)之滿意。
程晉:“……這就是陰間的鬼差?”
黑鹿鹿聞言,一臉我也不太確認(rèn)的樣子。
“管他呢,反正厲鬼總不可能羊入虎口,這案子總算是結(jié)了,前些日子本地富戶還要給本官設(shè)宴接風(fēng),為了這個都推了。”
黑鹿鹿:說實話,你就是想吃大戶吧。
程縣令不置可否。
說起來,程晉窮嗎?他其實不窮,最初穿越而來的時候,確實是非常窮,但后來他做了點小買賣,有了功名后開始寫爽文話本,銷量還算不錯,至少窮這個字眼已經(jīng)離他而去了。
只不過,誰又能拒絕免費的午餐呢。
程縣令很快給富戶們?nèi)チ嘶貞?yīng),第二日就去湯溪本地最大的酒樓迎來樓赴宴了。
湯溪新立,匪寇叢生,能搬走的富戶員外早就都搬走了,剩下的要么是不想走,要么就是以湯溪本地產(chǎn)業(yè)為生,前者代表是夏員外一族,而后者則是本地藥材商錢家。
湯溪多山,因氣候原因,非常適合種植藥材,甚至有很多藥材村以此為生,若采集到高年份的何首烏人參靈芝之類,賣給藥材商,那一輩子都能不愁吃穿了。
酒酣過半,富戶們就開始吹捧程晉少年英才,左右人是真的年輕俊朗,吹彩虹屁也實在稱不上違心,不過大家心里都明白,這般年紀(jì)就能當(dāng)縣令,不是后臺過硬就是腦子過硬,換句話說,比山賊頭子難糊弄多了。
畢竟山賊只圖錢,這年輕的縣令萬一熱血上頭,那可不大好。
“鄙人聽聞大人正在招衙役,草民家有一力士,力大無窮,功夫了得,可獻(xiàn)于大人,解大人燃眉之急。”
程縣令微微一笑:“力大無窮?當(dāng)真?可否容本官見識一下?”
那富戶立刻招力士進(jìn)來,半柱香后,力士捏著自己被新任縣令捏紅的手掌,開始懷疑自己的力氣是不是真有想象中那么大。
“也不過如此,員外還是自己收著吧。”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富戶員外:……淦。
“大人如此年輕,可婚否?草民有一女兒,能歌善舞……”
程縣令再次微微一笑:“錢員外,看不出來啊,你竟然頭一遭見面,就想給本官當(dāng)?shù)俊?br/>
……淦,這個縣令是被發(fā)配邊疆的吧,嘴巴也未免太臭了,根本聊不下去。
程縣令吃得肚圓,順便摸了一把湯溪富戶的底,這才滿意地回了衙門。
“哎呀,當(dāng)縣令果然不容易啊。”
黑山堪稱神出鬼沒:“以你的本事,你可以選擇不當(dāng)。”
“看來你離開這么久,查到我不少消息了,我就當(dāng)你是稱贊我了。”程晉說罷,笑著搖了搖頭,“黑師爺,沒聽過人間一句話嗎,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我一介寒門,無父無母,難道真要去廟里當(dāng)?shù)朗浚俊?br/>
黑鹿鹿:……人道士哪有你厲害,手錘厲鬼,據(jù)說到現(xiàn)在還無法恢復(fù)原形。
“話說回來,昨天我還以為我死定了呢,我打到那只厲鬼時,感覺到中指一痛,是師爺你在幫我吧?”
黑鹿鹿冷酷回頭:“不是,你想太多了。”
“真不是?這年頭可不流行好人好事的。”
黑山原本不想解釋,但對上程晉難得認(rèn)真的眼睛,卻又開了口:“你自己或許都沒察覺到,你的靈魂之力,非常特別。”
“特別?”難道是因為他穿越的關(guān)系?
黑山?jīng)]再說,程晉也沒再細(xì)問,畢竟人生在世,沒必要什么都清楚,難得糊涂也好,總不可能每次辦案都遇到厲鬼吧,肯定是少數(shù),絕對。
漂亮地辦完了祝生投毒案,程縣令的名頭終于在湯溪地界傳播開來。
這是好事,當(dāng)然……有很多時候,也有可能會變成壞事。
比如這一夜,程縣令因為應(yīng)酬喝了點酒,故而也沒看書,直接就睡了。阿從沒敢打擾少爺,早早就熄了燈。
及至午夜,整個縣衙靜悄悄的。
程晉睡得不算熟,睡著睡著,就聞到了一股淺淡的脂粉味,他原本以為是應(yīng)酬時帶回來的,可這味道不淺反濃起來,他的鼻子對氣味相當(dāng)敏銳,掙扎著睜開眼睛,黑暗朦朧間,他甚至還聽到了衣物摩擦發(fā)出的聲音。
“誰?”
程晉猛然抬頭,就對上一雙勾魂奪魄的眼睛,媚眼如絲,似是生了小鉤子一般,跟這雙眼睛相比,潘小安那扮相,純粹就是耍花腔。
“郎君,你醒啦,這夜深露重,可需要奴家替郎暖床?”
程晉的瞌睡和酒意,那是徹底醒了!夭壽!湯溪縣這些富戶居然半夜送人,這也未免太敬業(yè)了叭?
于是程縣令張口就喊:“刺客!”
聲音那叫一個響亮,隨后拿起一旁閑置的枕頭砸了上去。要知道這會兒的枕頭吧,材質(zhì)可不是什么友好的布料棉絮,那可是邦邦硬的玉石啊。
“奴家不是刺客,奴……”
程晉已經(jīng)披了外衣:“半夜而來,不走門,不是刺客又是什么!”
為了護佑自己的清白,程縣令也是拼了。
那女子還要辯駁,得虧此時潘小安聽到動靜跑了過來:“酸大人,哪里有刺客?”
……淦,這個稱呼他跟這破貓沒完。
“咦?”潘小安拿著燭火一照,當(dāng)即放下心來,“我還當(dāng)是真的刺客呢,白高興一場,卻原來是只半夜襲人的騷狐貍啊!”還以為能報恩了呢,好氣,早知道不來了,耽誤他睡覺。
“什么狐貍!你再說一遍,不過是只毛都長不齊的金華貓,居然也敢跟老娘搶男人?”
潘小安當(dāng)即就怒了:“本喵砸死你!”
說罷,就化作原型直接沖人臉撓了過去,不愧是混跡于姐姐妹妹的小貓貓,出手直抓人臉蛋。
兩方順利地開展了撕逼,隨后……非常順?biāo)斓兀歼z忘了被“爭奪”的當(dāng)事人程縣令。
程晉看著纏斗在一處的兩只小動物,默默地打了個哈欠,去隔壁的房間睡覺了。
湯溪衙門啥都不多,就是房間多,一切都等明天睡醒再說吧。
第二日,阿從一醒來,就看到蹲在他門口鼻青臉腫的潘小安。
“這,這是怎么了?”
潘小安躲過阿從的手:“別碰,痛,你有藥不,給我上點,昨晚上我為了你家少爺?shù)那灏祝冻隽颂唷!?br/>
“什么?那我家少爺……”
“他沒事,有事的是我!”
此時路過來吃早餐的黑鹿鹿:……
阿從立刻跑進(jìn)房間拿醫(yī)藥箱,費了半天功夫給上了藥,阿從才看到自家少爺起來。
潘小安一見程晉,就氣得齜牙咧嘴,然后牽扯到傷口叫得那叫一個慘烈,平復(fù)完心情,才控訴道:“這是工傷,得加錢!”
程縣令拒絕為此買單:“本官可看得清清楚楚,無論是言語還是打斗,可都是你先挑釁人家的。”
潘小安不敢了:“要不是我,你焉能有清白在啊!那狐媚子的功力,是個男人都抵擋不住!”
程晉:……拳頭癢了。
潘小安得意洋洋,卻沒想到衙門里一直很是沉默的黑大妖忽然開口:“區(qū)區(qū)狐媚,沒有你,他也不會如何。”
阿從聽不懂這些神仙談話,于是他選擇去廚房做早飯。
“這不可能!”
貓貓拒絕相信,然而吃過早飯,他就不得不相信了。
因為祝生鬼的到來,不僅帶來了他的感謝,還帶來了巫婆厲鬼被凡人縣令暴打至鬼身殘疾的消息。
嚶,這是什么品種的書生啊,這也行?!潘小安覺得自己報恩無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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