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 逼問
原本悲傷的氣氛,莫名就被沖散了大半。
不過雖說知道周霖在底下過得不錯,但好友的驟然離世,還是讓傅承疏的眉間籠上了一層陰翳,這個年,恐怕是過不好了。
“那托夢一事,就拜托你了。”
程晉當(dāng)即點頭應(yīng)下:“這個應(yīng)該問題不大。”
“至于陜西道的事情,你個縣官就不要瞎摻和了,最近宮里那位身體愈發(fā)不好,朝堂上的事情也多有無力,亦安,你懂為兄的意思嗎?”
啊這,這是要變天了?
說實話,程晉沒怎么見過今上,大多數(shù)時候還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看上一眼,離得最近應(yīng)該殿試的時候,人估計是看在他老師和師兄的面上,在他考桌附近駐足看了一分來鐘,至于再多就沒有了。什么穿越人士幾句話引得天子奉為知己之類,完全沒有。
今上在位已經(jīng)近三十年,民間的風(fēng)評一向不錯,即便是老來有些偏頗,那也是對皇子和大臣而言,民生決策并沒有太大的變動。
“師兄的意思,我明白。”
師弟遠(yuǎn)在湯溪,又有些神異本事,傅承疏并不算太擔(dān)心,如今朝中局勢愈發(fā)緊張,幾派奪嫡已經(jīng)“殺紅眼”,陜西道這事上次就是三皇子派壓下去的,現(xiàn)在若要舊事重提,還需運作幾番,不過說這些還過早,他得確認(rèn)周霖手中的證據(jù)是否充足。
“你心里有數(shù)就好,至于這金華縣令熊雄,他既然不想安心地致仕,那就把官位騰出來給更需要的人吧。”
程晉:……果然。
又說了些話,程晉也沒把楊參將的信討回來,只叫了離庸來帶他離開。
等進(jìn)了鬼道,程晉才發(fā)現(xiàn)離庸一手提了四壇子酒:“……這個時間,你這是去打劫人家酒莊了?”
“自然沒有,本大爺給錢了的!”
“怕不是丟了錠銀子拿酒走人?”
離庸不置可否:“說說你吧,愁眉苦臉的,怎么你師兄也逼你相看了?”
“……你能想本官點好嗎?”
“那是你師兄發(fā)現(xiàn)你這次真身造訪了?”離庸再度猜測道。
“……這個還真沒有。”就連他,也沒特意遮掩這個。
離庸將手上的酒換到另一只手上,這才道:“我觀皇宮方向,天子之氣黯淡無光,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程晉不由訝異:“你們妖,連這個都看得到?”
“當(dāng)然,人間皇帝乃天道所鐘,天子之氣萬邪不侵的。”
難怪了,前朝時期,馮貴妃要轉(zhuǎn)投人身再去魅惑宣帝,果然封神榜里的妲己是騙人的。
“想來你也知道,商朝時我族出了只九尾狐魅惑紂王,后來周朝建立,天道就給妖族下了這道禁制。”
程晉:……被打臉了。
“這個居然真有其事?”
離庸一臉你別信的表情:“假的。”
“我信你個鬼!”程縣令氣呼呼地往前走,“我要先去趟酆都判官殿。”
“去唄”
打京城回來又去了趟地府,等回到湯溪已經(jīng)接近凌晨三點,程晉又困又冷,也不管離庸,自去臥房睡覺了。
離庸見此,也不惱,將手里的酒送去后廚,就消失在了府衙之中,他得去把陶醉抓回來,不然就得錯過阿從提前好幾天準(zhǔn)備的除夕宴了。
第二天就是年三十,程晉也不用辦公,安心地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套上外袍出去,就看到后院燕道長在打年糕,旁邊還有只不中用的貓妖在加油助威。
嘖,離庸恐怕是腦子進(jìn)水了,才想出那么個餿主意。
“少爺,你醒啦,今日鍋里都在燉東西,我給您下碗面吧,剛鹵好的香干和雞蛋,行嗎?”
“當(dāng)然行,能填飽肚子就行。”
潘小安立刻舉手:“我!我也要!”
還沒等程晉埋汰他,旁邊的燕道長也發(fā)出了想吃的聲音。
程縣令:……嘖。
吃了頓熱騰騰的香鹵雞蛋面,程晉閑著無事,接過了燕道長打年糕的工作,反正他力氣大,隨便錘兩下完全不費力氣,甚至還得控制力氣,以防把石臼錘裂。
“今天除了年糕和魚,還有什么菜啊?”
阿從還沒開口呢,貓貓就搶先道:“有紅燒肉,用昨晚莫名出現(xiàn)在后廚的長春釀和橘皮慢慢燉出膠質(zhì),還有酥炸魚丸、雞肉丸,哦對,還有道八寶醬香鴨子,擱后廚燉著呢,那香味……”
剛吃碗面的程縣令摸了摸肚子:……我就不該問這個問題。
好在黑鹿鹿的回歸,讓貓貓瞬間住了嘴。
“喲,師爺你回來啦。”
黑山衣襟上還帶著濕潤的氣息,顯然也是打外地回來,不過看其表情,此行應(yīng)該還算順利:“餓了不?”
黑山:“……不餓,你這是?”
“打年糕嘛,春節(jié)老少咸宜的家居運動之一。”
黑山:……我人間來得少,你可不要騙我。
程縣令如是道:“這有什么好騙人的,剛剛燕道長還在打年糕呢。”
黑山眼神立刻掃向旁邊蹲著抹水的阿從和貓妖,兩小只奮力點頭。
“所以,師爺你要不要試試?”
黑山:“……程亦安,幾日不見,你膽子可真是越來越大了。”
……切,居然不好騙了,程縣令默默地單手打年糕,然后迅速另起了一個話題:“今晚除夕,師爺有什么想吃的菜嗎?”
阿從立刻抬起了頭認(rèn)真聽講。
三雙眼睛直愣愣地看著他,黑山遲疑片刻,說了個菜名:“那就來碗陽春面吧。”
陽春面?這么樸實無華的嗎?程縣令小腦袋瓜轉(zhuǎn)了轉(zhuǎn),這好像是黑鹿鹿出山后,嘗到的第一樣食物哎。
“加!阿從咱們今晚主食就定陽春面了。”
阿從:“……可是,今晚得吃餃子。”
“餃子留到守歲再吃唄,哦對了,今年可別包奇奇怪怪的餡了,什么芝麻茴香餡,想想都覺得上頭。”
阿從:……那是周大儒要包的,不是他,這個鍋我不想背一輩子啊。
“那是餃子嗎?那連元宵的門檻都夠不上,本官不承認(rèn)它是餃子。”
貓貓聞言也跳了起來:“什么?你們北方居然還包茴香陷的餃子?那能吃嗎?”
對于這個,阿從極有發(fā)言權(quán):“茴香雞蛋餡的餃子可好吃了,今晚我就要做!”
“別了吧?”
一群人討論餃子餡,從而被冷落的黑山:……這是食肆啊還是衙門啊?!
“哦對了,燕道長,你去城隍廟請呂廟祝過來吃個年夜飯唄,這樣咱們明天就可以去廟里蹭頓飯吃吃。”程晉說完,又使喚起了貓貓,“你也別喊了,去隔壁應(yīng)家請他們過來吃飯,玻璃的事,本官要給應(yīng)少年發(fā)獎金!”
“那我呢?你都扣了我那么多薪俸!”
程大人相當(dāng)冷酷地戳破:“你都快把衙門吃窮了,還想要獎金?”當(dāng)然,其實紅包他早就準(zhǔn)備好了,給貓貓就意思意思包了兩文錢。
貓貓氣呼呼地離開,臨走還順了塊糕點惡狠狠咬了一口,程晉看年糕打得差不多,就把手里的家伙交給阿從,自己則拉上黑山打探先天丹的消息去了。
話分兩頭,那頭離庸終于在金華縣縣衙的屋脊上找到了陶醉的身影。
離庸忍不住輕嘖一聲,走到陶醉身邊坐下,開口道:“看出什么來了嗎?”
陶醉聽到聲音,才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脖子,有些驚訝道:“離庸?你怎么來了?”
“我再不來,你都要找不到回湯溪衙門的路了。”離庸抻頭看了看底下,只見仆人灑掃和張貼春聯(lián)的忙碌景象,“怎么,你是覺得這里比湯溪衙門好,想要另謀高就?”
“胡說八道,小心程兄聽了跟你急!”
離庸仰頭躺在瓦片上,回嘴道:“他才不會跟我急呢,倒是你,護(hù)得比人當(dāng)縣令的還要緊。”
陶醉抿唇不說話,他只是沒有收拾好心情,不想出現(xiàn)擾了大家過年的興致。
“行了行了,我特意去京城買了五福樓的長春釀,你要是煩,那就一醉解千愁,正合了你的名字!”離庸見陶醉無動于衷,頗有些焦躁地開口,“你說你這妖,怎么就這么婆婆媽媽呢,遇到點事就往心里藏,你不說,憋在心里還能坐地升天不成?”
“不就是一個凡人嘛,你都是妖了,還能被個凡人憋死?”
陶醉垂眸:“……抱歉。”
“你又沒錯,道什么歉,我就不喜歡你這性子,對那獐子妖是這樣,對這個莫名其妙的凡人也是這樣,做人都沒你這么憋屈的。”離庸自問不是好性子,說實話要不是看陶醉是妖,他早不管了。
“離庸,你不懂。”
離庸氣得站起來,直視陶醉:“我不懂,那你就說到我懂為止啊。”
陶醉張了張嘴巴,聲音低沉又喑啞:“他與我,有一段大因果。”
這個其實離庸猜到了,否則以陶醉這性子,也不會自己平白鉆牛角尖:“具體什么因果,你要是沒法子,我可以……”
陶醉拿起擱在屋脊上的酒壺猛灌了一口,有了酒意的加成,他終于開口:“他是我的親生父親,離庸,你一直是妖,但我不同啊,我曾經(jīng)是人啊。”
離庸聞言,瞬間楞在原地,冬日的寒風(fēng)一吹,把他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吹起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已捉蟲黑鹿鹿:套路本座?程亦安你夠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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