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一生一世一雙人
陸易深坐在那里,臉上的神情始終平靜的過分,淡薄的視線因為水碧的話而抬起,落在那根潔白的翎羽上,眉宇間的深沉不改,聲線很沉,“水碧郡主可能沒打聽清楚,陸某雖尚未娶妻,但早已有了意中人,且這輩子非她不娶,若是娶不到她,陸某情愿孤身到老,也不會退而求其次求娶別的女子,郡主美意,陸某無福消受。”</br> 他沒把皮球繼續(xù)踢回給伽塵幾人,但言辭中拒絕的意味已足夠深刻,甚至把孤身到老,退而求其次這種足夠傷人自尊的話都搬了出來,可見是一點都沒打算給水碧遐想的機會。</br> 水碧一怔,眼睫因為他的話而輕顫,身體僵硬在了那里,垂在身側的指尖不自主的蜷緊。</br> 可能她沒想過,陸易深會當眾拒絕她。</br> 他拒絕了她,不單單只是拒絕了她的示愛,從政治層面上講,更是拒絕了基山對皇室的示好,也打了塔克爾的臉面。</br> 她不信陸先生會不明白這個道理。</br> 但他為什么還要拒絕她?</br> 她想問,可男人眼睛里的疏淡和距離感過于明顯,清雋的臉上是波瀾不驚的冷漠,讓她想說的話,到了嘴邊卻愣是不敢問出來。</br> 可到底水碧還只是二十出頭的女孩子,被當眾落了這么大一個臉,眼睛里還是泛起了紅意。</br> 塔克爾臉色已經很不好看,將手里的酒杯重重放下,“陸先生這話未免欠妥,水碧郡主金枝玉葉,愿意帶著邊疆的誠意來到皇城,陸先生也算是我皇室中人,心中若存大義,當不被兒女私情所累,自該接受水碧郡主的誠意,成全這一段佳話。”</br> 這頂高帽子戴的可太高了,讓蘇橙差點急火攻心,沒克制住。</br> 塔克爾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把陸易深推上道德制高點,蘇橙是皇室公主,一身榮辱皆與皇室息息相關,陸易深若心里有蘇橙,自該把皇室安危放在眼里,那么就不應該拒絕水碧的求愛。</br> 算盤打的嘩嘩響,不僅算計親兒子,又把她和陸易深也算計上了,蘇橙此刻心里只有“無恥至極”四個字形容塔克爾。</br> 她知道陸易深絕不會向塔克爾妥協(xié),可這種被親生父親時刻算計著拆散自己姻緣的感覺真的太不爽了,一個薄鶴眠已經夠讓她頭疼,陸易深那里還在源源不斷被塞女人。</br> 她這輩子唯一的心愿,就只是想和陸易深好好廝守在一起,一生一世一雙人,為什么就這么難呢。</br> 心底里頃刻間就積蓄起深重的負面情緒,像是海上的颶風般,一瞬席卷了她所有的神經和感官。</br> 那恨不得將塔克爾套上麻袋狠狠揍一頓的怒意無處宣泄,她努力忍著,卻憋到身體都在難受,就拿起桌上始終未飲一口的酒杯,仰頭喝了一大口。</br> 然后覺得喉嚨里的躁怒仍舊未能緩解,小臂拿起面前的酒壺,又給自己倒了一大杯,一飲而盡。</br> 薄鶴眠看到的時候,她已經怒氣沖沖的兩杯酒下肚了。</br> 沒來得及阻止。</br> 他知她酒量淺薄,在外頭幾乎從不飲酒,在她伸手準備去倒第三杯的時候,伸出手阻止了她,將她面前的酒杯拿走,換成了清水。</br> “這點困頓算什么,男人身在高位,這樣的事便是家常便飯,陸易深從前不也是如此,難道你還不曾習慣。目前他的軍工集團雖說起步很快,但若要和基山硬碰硬,會很吃力,就算他真的迫于現(xiàn)實接受那位郡主,也是出于大局考慮,你若是真的愛他,難道不該懂事點,學著理解他?”</br> 蘇橙一怔。</br> 兩杯酒下去,腦子里有些遲鈍。</br> 隱隱聽明白薄鶴眠是在訓自己。</br> 女孩漂亮的眼尾被酒精洇染的有些發(fā)紅,一雙烏黑濕漉的桃花眼委屈的看著對面面色沉厲的男人,幾秒后,又收回視線,望著薄鶴眠,忽而霧氣濛濛。</br> 薄鶴眠被她這樣的眼神看的心頭一軟,心臟不受控制的亂跳了好幾下。</br> 轉開目光,不想去看她。</br> 不想讓自己陷的更深。</br> 蘇橙后知后覺的回過味,消化完薄鶴眠的意思,心里更加的難過了,眼睛里的淚意快要掩藏不住,小手緊緊攥著那只骨瓷杯,“他才不會娶別人,我那么小氣,他要是敢娶別人,我,我就再也不給他生孩子了......”</br> 她承認,她膽小,她軟弱,她自卑,縱然她如今已是公主,可跟陸易深這樣的男人比起來,終究是她在仰望他,除了床榻上那點事,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本事,可以永遠留住這個美好的像神邸一般的男人。</br> “他才不會娶,不會......”</br> 腦子里暈暈乎乎,她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小腦袋抵著手肘,微微閉上了眼。</br> 覺得自己好難過,又覺得自己好困。</br> 她酒量怎么那么差,她明明應該沖上去,把那個什么郡主拉下來,告訴全世界,她才是陸易深的女人,他們連孩子都生了兩個了,那什么郡主不許打她老公的主意......</br> 可是......</br> 小腦袋徹底砸到桌面之前,一只溫熱的大手忽而伸過來,避免了她腦袋被砸青的悲劇,然后她聽見薄鶴眠輕聲的一聲嘆息,她還沒反應過來,腰間好像就擱上來另一只男人的手,將她輕輕一帶,她整個人就跌入了一個完全陌生的懷抱。</br> 那陌生懷抱的陌生氣息讓她心頭一驚,眼皮卻沉重的實在掀不開,小手本能的抗拒著,“不要不要......你不要抱我......我老公要生氣......”</br> “乖。”薄鶴眠撫了撫她的后腦,很克制的沒對她做什么親密的舉動,就只是抱著她讓她的身子有個依靠,沒讓她徹底睡到地上去,“不用把我當人,靠著我睡就好。”</br> 蘇橙腦子實在是太暈了,這一秒覺得好像抱著她的是個男人,知道這樣并不合適,下一秒就覺得,自己是睡在一團云霧里,那句“不用把我當人”在她潛意識里被夸大化,就覺得自己靠著的可能真不是個人,困意洶涌著席卷而來,讓她腦袋一歪,就什么也不知道了。</br> 薄鶴眠輕聲嘆息,大手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的小腦袋,明明不想讓自己淪陷,可卻還是控制不住的摟住了她纖細的脊背,將她抱緊,讓她在自己懷里尋了個舒服的睡姿,輕拍著,輕哄著。</br> 那些坐在薄鶴眠和蘇橙附近的女眷們無比羨慕的看著這一幕。</br> 但因為薄鶴眠是教主,身份過于尊貴,她們只敢看著,不敢出聲議論。</br> 而另一邊,在看著女孩醉倒在薄鶴眠懷里的那一刻,陸易深眼皮猛跳,清冷的眸色愈發(fā)的暗沉,手背上的青筋都壓抑的暴凸了起來。</br> 所有的耐性亦在這一瞬間跟著消耗殆盡。</br> “話已經說的很清楚,首領既然執(zhí)意要給陸某出難題,陸某的態(tài)度放在這里,水碧郡主的心意無論如何都與陸某無關,更何況郡主身份尊貴,陸某不過一介布衣,這種話,還請首領和郡主收回。”</br> 塔克爾差點吐血身亡。</br> 陸易深拒絕的還能再不走心一點?!</br> 什么身份尊貴,什么一介布衣,若他陸易深真在乎身份懸殊這一層,他能追著蘇橙不放手?</br> 水碧身份再尊貴,也不過一個郡主,能尊貴的過皇室公主?!</br> 簡直扯淡。</br> 再一次被無情拒絕,盡管水碧很努力的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但眼神里的紅意還是十分明顯,她垂在身側的手指抖了又抖,不甘的看著眼前舉手投足間盡顯矜貴沉穩(wěn)氣質的男人,“陸先生,您都沒有了解過我,就拒絕我,未免太過武斷,我......”m.</br> “郡主,還請自重。”</br> 陸易深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她,本就清冽的神色愈發(fā)的淡漠,從座椅上站了起來,一身冷冽的氣勢隨著他起身的動作凌厲到逼人,莫名就讓人覺得望而生畏。</br> 薄鶴眠太陽穴亦是跳了一跳。</br> 哪怕隔著數(shù)米遠的距離,他同樣感受到了來自對面男人凜冽的冷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