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湮越獄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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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極殿,書房燈火通明。
夏候徹擰著眉頭打開折子,掃了一眼又是上奏顧清顏之事,這兩日這樣的折子都堆滿了案頭,個個都是義憤不已地要朝廷將犯人捉拿歸案,處以死刑。
顧清顏的犯下的事兒,死罪是在所難免的,只是真將她問了罪,那淳于越又豈會答應,介時只怕還會殺了更多的人來泄憤。
他不是懼于與其為敵,只是這樣的人與其讓他成為敵人,不如借著顧清顏賣他這個人情,將來設法將其為他所用揆。
北漢自鴻宣太子掌權,一直暗中積蓄軍事力量,要不了幾年大夏與北漢必有一場持久的生死之戰(zhàn),若是淳于越能為朝廷所用,將來戰(zhàn)場之上大夏的將士便可避免不少傷亡。
再者,素素身體一直孱弱,他也希望能借著淳于越的醫(yī)術給她醫(yī)治調(diào)養(yǎng)了。
只是,顧家的事情即便不是皇姐所為,也會是母后所為,他可以在人前說相信她們,但事情到底是真是假,他心中何嘗不清楚。
顧清顏的存在隨時會威脅到宗澤和皇姐的幸福,以母后的個性,她定然會不惜一切將人找出來置于死地。
一想到這里,他默然合上了手中的折子,頭疼地揉了揉眉心,伸手去端邊的上茶,才發(fā)現(xiàn)茶杯已經(jīng)空了,正要開口喚人更換,有人卻已經(jīng)端了茶進來,遞到他手邊。
“你怎么過來了?”他接過茶抿了一口,問道。
“過來陪你用晚膳。”鳳婧衣柔聲道。
夏候徹擱下茶盞,憂心道,“素雪園過來那么園,夜里這么涼,你跑出來做什么?”
雖然現(xiàn)在被通緝的顧清顏,但畢竟是她帶進宮的人,而今朝中對他專寵于鈺容華已是頗有微詞,若在這個關頭他再一如繼往在素雪園,前朝后宮里都會讓她成為眾矢之的。
“誰讓你不過去,那我只好自己過來了?!兵P婧衣道。
夏候徹起身拉著她去偏殿,沁芳等人已經(jīng)將膳食擺上桌了。
她給夏候徹布了菜,看著他吃了,便問道,“怎么樣?”
夏候徹望了她一眼,回味了片刻,道,“跟平日里是有些不一樣,沁芳手藝下降了?”
鳳婧衣擱下筷子,垮下臉來起身便走了,“不好吃別吃了?!?br/>
夏候徹奇怪地望了望她,搞不懂她怎么就突然翻臉了。
孫平偷偷笑了笑,上前道,“皇上,今天不是沁芳準備的,是娘娘準備的晚膳,下午就一直在忙著呢。”
夏候徹聞言挑了挑眉,拉下碗筷準備起身去尋人。
“沒走遠,在后面小廚房里呢?!睂O平道。
夏候徹抿著薄唇笑了笑,繼續(xù)一邊用著晚膳,一邊等著,心情甚是愉悅的樣子。
不一會兒功夫,出去的人又回來了,面無表情地將一碗面放到他的面前,道,“吃了?!?br/>
“就我一個人的?”夏候徹道。
面食這種東西雖然宮外很常見,但宮里卻是從來不做這些東西的,她今天怎么想起來讓吃面了,而且還只做了這一碗。
孫平叫上沁芳和內(nèi)侍們退了出去,在外面候著。
夏候徹半晌沒有動,鳳婧衣抬頭瞪了一眼,“你吃不吃?”
他無奈瞅了她一眼,低頭嘗了幾口,連忙夸贊道,“嗯,這個很不錯?!?br/>
鳳婧衣望了一眼,說道,“長壽面要全部吃完的,不許剩。”
夏候徹手上的動作一頓,抿唇沉吟了半晌,道,“孫平多嘴了?!?br/>
“沒有,只是你說了下個月生辰不必操辦,我就多問了他幾句?!兵P婧衣連忙解釋道。
孫平提醒她是一片好意,這若是因此讓他受了罰,她也心中過意不去。
夏候徹倒沒再多說什么,只是望著面前尚還熱氣騰騰的長壽面,一時間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因著出生不祥,他從來沒有在這一過什么生辰,時間一久連自己都快要忘了。
“快點吃,一會兒糊掉了?!兵P婧衣催促道。
夏候徹沉默地動起了筷子,一時間竟有些難以抬眼去看對面喋喋不休說著話的女子。
tang“我小時候生辰,我媽……我娘都會給我煮長壽面,不過已經(jīng)好些年沒有吃到了?!兵P婧衣說著,深深地嘆了嘆氣。
這么多年,她總害怕回想去媽媽,害怕去想在自己死后,她會怎么樣。
夏候徹聞聲抬頭望了望她,有些懊惱地皺了皺眉頭,自己似乎從來沒問過她是何時生辰……
一時間,兩個人都沉默了下來。
鳳婧衣抿了抿唇,笑著道,“我知道菜做的不好,可是長壽面我一向煮得很好的,你別一點面子都不給我?!?br/>
夏候徹薄唇勾起笑意,沉默地低頭將一碗吃得干干凈凈,拿起邊上的帕子拭了拭唇,道,“現(xiàn)在滿意了?”
孫平在門口處瞧了一眼,欣慰地笑了笑,這宮里的女人是不少,可是真正與皇上知心的又有幾個呢?
晚膳畢了,夏候徹明顯吃得有點多,著人給她取了斗蓬過來便拉著她離開了皇極殿,也沒讓一個宮人跟著伺候。
鳳婧衣走一段正想問是要去哪里,一抬頭才發(fā)現(xiàn)遙遙的長春宮。
之前因為她讓青湮引的一場大火宮室盡毀,不過如今已經(jīng)修葺成了從前的模樣,只是依舊冷清的可怕。
夏候徹一手提著宮燈,一手牽著她走著,望著黑暗中的長春宮停下了腳步。
“來這里做什么?”她不解問道。
“進去吧?!毕暮驈乩M了長春宮,沒有進正殿卻是繞到了后面一間偏僻的小房子。
那場大火燒了長春宮的主殿和偏殿,卻并未波及到此處,故而屋內(nèi)的陳設還是以前的樣子,只不過已經(jīng)積了厚厚的塵土。
夏候徹松開她,沉默地進了屋點了燈火,房間除了桌椅柜子和一張小床,再沒有其它的東西。
鳳婧衣跟著走了進去,驀然覺得幾步之外男人的背影說不出的寂寥。
“這里……”夏候徹的語氣有些沉重,沉吟了片刻方才接著道,“從出生開始,我在這里住了十三年。”
鳳婧衣沒有說話,也沒追問,長春宮的事她是有聽蘇妙向她說起過,卻沒想到夏候徹親自將那段不為人知往事講與她聽。
“整整十三年,我都不知道長春宮外面是什么樣子,也沒有見過父皇是什么樣子,每次看到母妃都只是遠遠地看著她,很多時候她是讓人把我鎖在屋里的,除了每天會來送飯的啞巴嬤嬤,我都不識得幾個人?!毕暮驈赜挠恼f道。
鳳婧衣沉默地邊上坐下,伸手拉住了他的手,世人都道天子皇家出身高貴,可真正高貴的又有幾個。
世人說起南唐長公主,都會是神秘傳奇,驚才絕艷的女子。
可是,誰又知道那神秘傳奇的四個字真正的故事。
若不是南唐的一場內(nèi)亂,她帶著鳳景奪了權,她也只是流落在民間,日日為三餐奔波的一個人而已,何來的南唐長公主。
而他,若非是隱姓埋名離宮投身軍中建功立業(yè),憑借手中兵權在奪位之爭力壓群皇子,又何來今日萬民朝拜,君臨天下的大夏皇帝。
“直到七歲的時候,皇兄找到了這里,大約那個時候他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弟弟。”夏候徹說到那個已故的皇兄,面上現(xiàn)出了幾分笑意,“皇家和宗室子弟四五歲便要開始習文學武了,而我至七歲都不曾認得一個字,甚至……連名字都沒有,那日皇兄到這里,他為了我取了名字,第一次有人教會了我寫下自己的名字,也就從那一天開始,他每天從國子監(jiān)下了學就會過來,從教我識字到將自己所學也教與我,常常會偷偷帶了書過來送給我,我才漸漸覺得在這里的日子也沒有那么的單調(diào)漫長?!?br/>
鳳婧衣抿了抿唇,大約也就因此,大皇死在了南唐,他才會那樣恨她和上官邑。
可就算再回到那時候,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脅,她也會做出樣的選擇。
“后來,皇兄向父皇求情,讓我能夠出來了,雖然我還不能離開長春宮,但對我已經(jīng)是莫大的幸運了?!毕暮驈卣f到此處,眉眼都盡染笑意,繼續(xù)說道,“他也常會帶蘭軒過來,那時候蘭軒并不像現(xiàn)在這樣,除了啞巴嬤嬤,他們兩個是這宮里僅有的待我好的人?!?br/>
鳳婧衣默然無言。
她想,大皇子和靳蘭軒對于夏候徹,便也如上官邑之于她的意義吧。
那是照亮自己黑暗艱難歲月的
陽光,是誰也無法替代和抹殺的記憶,所以在那兩個人因為南唐一個死,一個受盡磨難之后,他對南唐和她這個兇手才那般恨之入骨。
可是怎么辦,事情已經(jīng)到了這一步,他有他放不下的恨,她也有她必須堅持的理由,誰也無法退讓。
“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
夏候徹笑了笑,坦言道,“沒什么原因,只是想告訴你而已?!?br/>
這段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人提及的年少歲月,他向她訴說了,只是希望她更解他的過去,他的一切。
“我想出去看看?!兵P婧衣道。
這間屋子,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的難受和壓抑。
夏候徹起身提了燈籠,牽了她出去在安靜的長春宮里漫步走著,“都不說話了,在想什么?”
鳳婧衣回過神來,隨口道,“嗯,我在想你現(xiàn)在不家多喜歡蘭妃娘娘?!?br/>
夏候徹笑了笑,松開她的手攬住她的肩,道,“說實話,若是沒有你,我會待她好?!?br/>
原本,不管靳蘭軒變成什么樣,他于情于理都該照顧著她,可偏偏出現(xiàn)了這么一個上官素……
“如果沒有我,你兩說不定就再續(xù)前緣了呢,不會后悔嗎?”鳳婧衣一邊走,一邊問道。
“我現(xiàn)在上哪兒后悔去?”夏候徹笑語道。
鳳婧衣淡笑,沒有言語。
不過,他總有一天會后悔,這樣將一個自己一心想要殺之后快的仇人留在身邊。
可一想到那一天,她也不由驚出一冷汗來。
她不敢去想那一天會是什么樣子,可那一天……終究會來。
在長春宮待了一個時辰,兩人回到皇極殿夜已經(jīng)深了,沁芳煎好了藥等著她,一進門便送了過來要她喝下。
夏候徹讓孫平將書房的折子搬到了暖閣,他忙著看折子,許是因為忙碌了一下午,坐在邊上的女人不一會兒就昏昏欲睡了,最后頭擱在他肩頭便直接睡過去了。
他哭笑不得地擱下朱筆,將人從榻上抱進了內(nèi)室床上放著,給她脫了外袍蓋好被才回到榻邊繼續(xù)處理堆了一桌子的折子。
孫平幾回過來添了茶,忍不住提醒道,“皇上,時辰不早了,再有兩個多時辰就要天亮早朝了,您還是歇會兒吧。”
夏候徹抿唇點了點頭,批完手中的折子便擱下了朱筆,道,“你也下去休息吧。”
“是。”孫平應了應聲,讓人放下了帷帳方才退了出去掩上/門。
夏候徹起身回了內(nèi)室就寢,疲憊不堪一躺下便很快睡熟了。
大約是睡得早,還未到孫平過來提醒的時辰,鳳婧衣便已經(jīng)睜開眼睛醒了,抬頭望了望邊上還沉睡的人,伸手撫了撫微皺著重冷峻劍眉。
夏候徹睡覺淺,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在她臉上吻了吻,低聲道,“醒了?”
她吻上他的薄唇,無聲回答了他的話。
皇極殿內(nèi),***帳暖,纏綿正濃。
安靜的永壽宮卻被宮人突如其來的尖叫聲給驚醒,靳太后煩燥地坐起,大聲叫道,“書繡,誰在外面大呼小叫的?”
書繡急步從外面進了寢殿,抿了抿唇坦言道,“宗少爺……不見了?!?br/>
“不見了?”靳太后掀開被子下了床,怒聲道,“這么多侍衛(wèi),這么多宮人守著,怎么就不見了?”
書繡給靳太后披上衣袍,扶著她道,“公主和宗駙馬已經(jīng)過去了,您快過去看看吧?!?br/>
靳太后也顧不上儀容,披頭散發(fā)地便趕去了宗珩的房間,還未進門便聽到夏候縭悲痛的哭聲……
“到底怎么回事?”
書繡從夏候縭手中拿到了一紙留書,送上道,“不知道對方是什么人,咱們的人進來只發(fā)現(xiàn)了這個?!?br/>
靳太后接過一瞧,面色瞬間沉冷如冰,手中的紙上只有八個字。
以爾之子,祭奠亡靈。
夏候縭渾身顫抖,咬牙切齒地道,“顧清顏,一定是顧清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