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開口不罵送禮人，方愛國和劉秀英的面色倒是緩和了不少。</br>　　場面上的氣候也熱絡了不少。</br>　　看了下老爺子的臉色，方愛國這才說道：“愛軍你去南方，感覺怎么樣。”</br>　　聞言，方愛軍眉飛色舞，興奮的說道：“遍地都系黃金，全系大老細，飲的好，食的好，冇事飲飲茶，吹吹水，要不是老豆在家，我乜嘢也不翻屋企。”</br>　　方永年，方愛國，劉秀英一臉茫然的看著方愛軍，說的什么，他們怎么一句都聽不懂。</br>　　對于連香江電影都沒有接觸過的幾人來說，想要聽懂方愛國說的什么，太難了。</br>　　真的別說他們幾位了，沒看吳茂才這個去過鵬城的人，都直嘬牙花子。</br>　　要不是方辰看了好多年香江電影，后來跟不少嶺南人打過交道，方辰也聽不懂方愛軍說的是什么，粵語不是粵語的，而且說出來的時候還生硬的很，能聽出來是故意拽的。</br>　　“說人話！”方永年眉頭緊皺，沒好氣的說道。</br>　　“老豆，嶺南都系咁講嘢！”方愛軍辯解道。</br>　　“二叔說，南方遍地都是黃金，全都是大老板，喝的好，吃得好，沒事喝點茶，吹吹牛，如果不是爺爺在家，他說什么也不會回來的。”方辰翻譯道。</br>　　“對，對，就是這個意思！”方愛軍十分興奮的沖著方辰豎個大拇指，仿佛遇到知音一般。</br>　　可不是，他的粵語，就連當?shù)貛X南人都聽不懂，只是他自己感覺自我良好，現(xiàn)在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能聽懂他說話的。</br>　　“要不這樣，小辰你也別上學了，跟著二叔去南方發(fā)財多好，二叔包你一個月至少掙五百塊，不比你上學強，你就算是上了大學，又能怎樣？不還是一個月掙一二百塊錢的！”方愛軍大手一揮，豪氣萬千，連粵語都顧不上拽了。</br>　　方辰笑了笑，沒有說話。</br>　　此時，誰也沒注意到，方永年眉頭越蹙越緊，聽到方愛軍說這句話，終于忍不住了，直接脫了布鞋，朝著方愛軍砸了過去，結(jié)結(jié)實實的打在了方愛軍的臉上！</br>　　方辰暗中給爺爺點了個贊，爺爺扔手榴彈的本事看來沒丟下。</br>　　“你他娘的不學好也就算了，還拉著小辰不學好，不上大學跟著你去瞎胡混啊？我怎么生了你這么個玩意！”</br>　　打在臉上，還覺得不解氣，方永年直接光著腳從椅子上下來，咚咚兩步，伸手揪著方愛軍的脖子，宛若揪小雞一般的將方愛軍從椅子上揪了下來。</br>　　一把將方愛軍按在了桌子上，脫下另一只鞋，朝著方愛軍的屁股噼里啪啦的打了起來，聲音響亮刺耳，如大雨傾盆一般。</br>　　“爸，爸不至于啊，不至于啊！”</br>　　見狀，方愛國和周翠芳趕緊跑了過去，費了好大的勁才算是將方永年給拉開，劉秀英走了兩步，做了做樣子就又回去了。</br>　　方辰暗中偷笑，老爸和二叔，為什么都這把年紀還怕爺爺，原因很簡單，真要是惹爺爺不高興了，爺爺可不管他們已經(jīng)多大了，抽起鞋底，就是一頓打。</br>　　三四十歲的人了，還被打屁股，丟人都丟死了。</br>　　可這種戲碼，方辰至少已經(jīng)看過五六遍了。</br>　　“爸，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拉著小辰不學好！”</br>　　見方永年還要沖過來，方愛軍趕緊哀求道。</br>　　肩膀一抖，直接將方愛國和周翠芳的手從自己身上震開，方永年指著方愛軍劈頭蓋臉的罵道：“還有，你再敢說那些怪話，喊我什么老豆，我活劈了你！”</br>　　嚇得方愛軍臉都白了，趕緊說道：“我不說了，不說了！”</br>　　方永年氣呼呼的坐了回去，場面上的氣氛一下子瞬間凝滯了。</br>　　過了許久，周翠芳有些埋怨的說道：“爸，愛軍都多大了，您還打他屁股，這丟人不丟，而且愛軍也沒壞意，就是想帶著大哥一家掙錢而已。您知道嗎，我們這一趟回來，至少能掙個二三千塊錢，都能頂?shù)纳洗蟾缢麄兗乙荒甑墓べY了。”</br>　　“真的，大哥，你還不如跟著我干算了，一年下來，肯定能掙個萬元戶，怎么說也比你爬格子強，一個月掙那一二百的夠干什么，還不夠吃頓飯那。”方愛軍的臉上浮現(xiàn)出得意的光芒。</br>　　但他沒注意，方永年的臉色又變得難看了起來。</br>　　方愛軍一臉笑意的看著方愛國，當然了，他也就是說說。</br>　　如果說帶著方辰，到還有兩分的真心實意，可要說帶著方愛國發(fā)財，那就真的只是說說而已了。</br>　　他從小就覺得方愛國不行，性格軟弱，膽小，娶個媳婦，還被媳婦吃的死死的，臉上脖子上都是血印了，還不敢還手。</br>　　可就這樣一個人，居然從小到大，所有人都覺得方愛國比他方愛軍強。</br>　　畢竟人家方愛國長得好看，還聽話懂事，連洛州報紙都登有方愛國的文章，可以說除了沒考上大學之外，方愛國是標準的文化人。</br>　　而他方愛軍，又瘦又低又丑，整天就知道偷雞摸狗，惹是生非，跟方愛國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br>　　可是現(xiàn)在看看又如何？</br>　　他這趟回來，至少能掙個兩三千塊錢，比方愛國一年的工資都高。</br>　　那誰有本事，已經(jīng)一目便知了。</br>　　見狀，方辰心中頓時笑了，這恐怕就是現(xiàn)實版的，“始大人常以臣無賴，不能治產(chǎn)業(yè)，不如仲力。今某之業(yè)所就孰與仲多？”</br>　　只不過，二叔相比劉邦，恐怕是差了點。</br>　　此時方愛軍神情有些倨傲的看著方愛國，然后又偷偷的瞅了自家老爹一眼，他今天就是拼著被再打一頓，也要把這話說出來。</br>　　可誰知道，方永年突然笑了，也不知是被氣，還是真的笑了。</br>　　“爸，你笑什么嗎，我真能掙不少錢，就這么多衣服，全都是現(xiàn)在最時髦的款式。”</br>　　方愛軍頓時急了，徑直打開了包袱，將其中一件件衣服都抖摟出來。</br>　　“我信，我信。”方永年面色一沉，緩緩點頭道。</br>　　旋即嘴角閃過一絲揶揄的笑容，“但是你想帶著小辰去掙錢恐怕還差點意思。”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