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九章 苦心竭慮
老爺子這想法和方辰真是不謀而合,方辰也一直覺得,有方愛軍和周翠芳這樣的父母,真還不如沒有。</br> 只是這話他沒法說,甚至連老爸老媽都沒法說這種話。</br> 唯一能說的就是老爺子,但這種將人骨肉分離的話,豈是容易說出口的,除非他能告訴老爺子,自己二叔沒過多久就離婚了,離婚后不但把祖宅給賣了,而且還染上了毒癮,沒熬多久就死了。</br> 但這能說嗎?</br> 說實話,如果沒有這樣的父母,妹妹前世也不會養(yǎng)成這樣唯唯諾諾,小心翼翼,卻又十分敏感性格。</br> 他重生前,妹妹已經(jīng)二十七了,但一直都沒有談過戀愛,就連他兒子都問,小姑為什么還不結(jié)婚。</br> 問她為什么,就一個字,怕,那股渴望愛情,又不敢相信愛情存在的模樣,讓人心疼極了。</br> 但他連勸都沒法勸,因為那時候,他也沒做好榜樣。</br> 現(xiàn)在可好,老爺子總算把他的心聲給說了出來了。</br> 而且前世吧,這兩口還算是過過幾年好日子,這一世賣死人衣服這買賣又被老爺子給徹底攪和黃了,可以說,這兩口子過的恐怕比前世還不堪。</br> 也就意味著,妹妹這輩子恐怕會更加受苦。</br> “爸,您不能這樣!這可是我們的親骨肉!”就連方愛軍也被老爺子的話給驚的不再哭嚎了。</br> 聽了這話,方永年異常平靜的說道:“我知道是你們的親骨肉,但你們自己什么樣,你們自己清楚,別說養(yǎng)活她了,你們連自己都養(yǎng)不了。”</br> 方愛軍嘴巴蠕動,剛想說什么卻被方永年直截了當(dāng)?shù)拇驍嗔恕?lt;/br> 方永年冷冷的看了方愛軍一眼,“別說,我就是看著你餓死,也不會讓你的主意得逞。”</br> 到現(xiàn)在還打自家侄子的主意,幸虧現(xiàn)在是新社會了,這要是在舊社會,他非把自己這個孽子給丟到茅坑里溺死。</br> 他一輩子英雄,怎么生出個這么個玩意。</br> “爸,我不同意,這是我的親閨女,您憑什么讓我們跟她斷絕關(guān)系!”周翠芳狠狠一咬牙,有些怒意的說道。</br> 她不同意!</br> 這是她的親閨女,憑什么讓他們斷絕關(guān)系!</br> 方辰眼睛微微一瞇,有些驚異的看著如同母狼護(hù)崽一般的周翠芳,他真沒想到周翠芳竟然急了,連對老爺子說話都不客氣起來。</br> 雖說周翠芳這人一向潑辣,但是對于老爺子還是又敬又怕的,從剛才方愛軍被打,周翠芳連上去攔著都不敢,只能干嚎,便能管中窺豹,可見一斑。</br> 但念頭一轉(zhuǎn),方辰也就釋然了,畢竟是血濃于水的骨肉至親,總歸是有感情的。</br> 再者,兔子急了還會咬人,更別說一個大活人了。</br> 聽了這話,方永年也不生氣,更不惱怒,依舊平靜的說道:“我能理解你們的心情,但你們自己好好想想,你們能不能養(yǎng)活得了這個孩子?你們總不能餓死她吧?另外你們兩個平心自問一下,就你們倆的德行,你們真覺得閨女跟著你們能學(xué)好?”</br> 說完方永年徑直進(jìn)屋了,只留下方愛軍和周翠芳蹲坐在地上,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顯然兩人心中十分猶豫,老爺子的話如同一盆涼水直接倒在了他們的腦袋上,讓兩人從失去親閨女的憤怒中清醒了過來。</br> 他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正如老爺子一語中的,現(xiàn)在他倆幾乎可以說是都沒有什么收入來源,只能跟打游擊似的,趁人家沒注意到他們,多少賣那么一兩件衣服,掙個三瓜兩棗的。</br> 再加上他倆本來也屬于那種花錢無度的人,養(yǎng)活孩子的確艱難。</br> 而交給老爺子養(yǎng),自然也算是一種辦法,且不說老爺子的退休金一大把,一個人頂四五個人的工資,就說現(xiàn)在,老爺子這么幫著方辰說話,方辰能不表示表示?</br> 手指頭縫多少露點,也夠養(yǎng)活自己這閨女了。</br> 至于說后面說以他倆的德行,閨女就是讓他倆養(yǎng)也學(xué)不好,他倆更是有種被羞辱感。</br> 但實際上,似乎還真是這樣,他倆真沒什么把握教好這個孩子,這一點他倆自己也是知道。</br> 甚至說個不好聽的,正是因為他倆知道自己什么樣,所以才一直也沒要孩子,只是說現(xiàn)在年齡大了,三十好幾了,這覺得自己似乎需要一個孩子了。</br> 其實說到底,他倆還是不甘心而已,鬧這么一出,董事長,總經(jīng)理沒當(dāng)成,錢也沒要到,結(jié)果閨女也丟了,這算什么事啊。</br> 方辰則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切,他也不同情自己這叔嬸,而且根據(jù)自己對他倆的了解,就算老爺子不提這茬,過不了多長時間,方愛軍和周翠芳十有八.九還是要把妹妹丟給老爺子養(yǎng)的。</br> 甚至可以說,這是他們唯一一條出路。</br> 他倆自己都養(yǎng)不活自己,怎么養(yǎng)活妹妹?</br> 過了數(shù)息,方永年又突然從屋內(nèi)走了出來,手里還拿著三萬塊錢。</br> 所有人都愣住了,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老爺子,倒不是說他們猜不到老爺子要怎么做,正是因為猜到了,這才顯得更加不敢相信。</br> 方永年隨手將三萬塊錢,扔在了方愛軍和周翠芳兩人面前,淡淡的說道:“現(xiàn)在是新社會,不是舊社會,老子也不搞什么大家長生殺予奪那種事情,現(xiàn)在選擇權(quán)在你們手中,愿意把孩子交給我,你們就拿著三萬塊錢走人,但以后真的,別來看孩子,孩子不需要你們來看,她會生活的很好,你們給她帶不了任何好的影響。”</br> “如果你們不愿意,那就把孩子抱走,怎么養(yǎng),養(yǎng)成什么樣,都是你們自己的事情,你們自己生的孩子,你們自己負(fù)責(zé)。”</br> 看著眼前的錢和孩子,一股巨大的沖擊迎面而來,方愛軍和周翠芳徹底傻了。</br> 過了許久,方愛軍面容苦澀的說道:“爸,真沒第三條路了?您就非要我和孩子斷絕父女關(guān)系?而且您是不是也要跟我斷絕父子關(guān)系?”</br> 沉默了一下,方永年緩緩說道:“有第三條路。”</br> 方愛軍和周翠芳突然眼睛一亮,直勾勾的看著方永年。</br> “那就是孩子放我這,你們拿著這三萬塊錢,去做的什么,干點正事,好事,走上正道,讓我知道你們不會對孩子產(chǎn)生任何壞的影響,是個合格的父母,孩子我自然還可以交給你們。”</br> “如果你們做不到,還想現(xiàn)在一樣瞎胡混沒正行,你們就當(dāng)你們沒生過這個閨女,我也沒生過你這個兒子。”方永年無比認(rèn)真,近乎于絕然的說道。</br> 方辰幽幽的嘆了一口氣,老爺子總歸還是老爺子,這話這事辦的實在是敞亮,讓人無話可說。</br> 但其實說到底,老爺子心里還是愛二叔的。</br> 老爺子這三萬塊錢不是用來買妹妹的,分明是給二叔解決生活和創(chuàng)業(yè)資金,并且還讓二叔沒了養(yǎng)活妹妹的后顧之憂。</br> 如果二叔經(jīng)過這事,真能幡然醒悟,徹底驚醒,走上正道,那么結(jié)局自然是皆大歡喜。</br> 但如果不能的話,那就只能恩斷義絕,骨肉分離了。</br> 至于說結(jié)局怎么走,最終還是要看二叔二嬸自己。</br> 方愛軍和周翠芳臉上滿是羞愧難耐,他倆也明白過來老爺子的苦心竭慮了。</br> 過了許久,周翠芳拉著方愛軍對著老爺子,“咚咚咚!”三個響頭磕在了地上,“爸,我們明白您的苦心,孩子就交給您了,您以后看我們的表現(xiàn)。”</br> 方永年也不說話,也不拒絕,面無表情,甚至異常冷酷的看著兩人。</br> 這是他唯一能為他倆做的了,但說實話,他對這兩人沒信心的。</br> 說完這話,周翠芳顫顫巍巍的抱過孩子,兩人端詳了孩子一會,在孩子的臉上親了幾口,這才把孩子遞給老爺子。</br> 劉秀英見狀,趕緊雙手把孩子給接了過來,看著孩子的小臉,滿是高興,她惱的是方愛軍這兩口子,可不生孩子的氣。</br> 該說的,該做的都做了,方愛軍和周翠芳拿著三萬塊錢,戀戀不舍的看了孩子幾眼,就準(zhǔn)備走了。</br> “二叔,二嬸,你們要是沒什么路子,聽聽我的安排怎么樣?”方辰緩緩說道。</br> 此話一出,方愛軍和周翠芳的眼中頓時燃起了一絲希望。</br> “往俄羅斯倒貨的倒?fàn)斈銈冎腊桑俊狈匠秸f道。</br> 方愛軍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點了點頭。</br> 他這種走南闖北,天南地北瞎跑一氣的人,怎么會不知道倒?fàn)敚僬f跑俄羅斯這條線上的,恐怕也有一兩萬人吧,而且挺掙錢的,一車西瓜就能換一輛大坦克。</br> 甚至可以說,他干的事情,也算是倒?fàn)數(shù)囊环N,他也曾經(jīng)想干過往俄羅斯那邊倒貨,但就是沒門路,這才作罷。</br> 但他不明白,方辰為什么會提這個。</br> “我在俄羅斯那邊有點生意。”</br> 說到這,方辰話音一頓,他覺得自己應(yīng)該說的更直白一點。</br> “或者這么說吧,現(xiàn)在往俄羅斯跑的倒?fàn)敚际墙o我干活的。”方辰淡淡的說道。</br> 此話一出,方愛軍和周翠芳不由的倒吸一口涼氣,難以置信的看著方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