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零章 流放
既然所有秘密都如同竹筒倒豆子,全部說了出來,村會計也徹底毫無顧忌了,徑直放聲大哭起來。</br> 他委屈啊!</br> 要說他也是為高益民一直鞍前馬后的效勞著,不敢說什么忠心耿耿吧,但也從未做過什么對不起高益民的事情。</br> 現(xiàn)在可好,高益民竟然一聲不吭的跑了,那想都不用想,放高利貸的,肯定是要算到他頭上的。</br> 就鎮(zhèn)里那幫兇神惡煞,敢要人命的主,為了錢,他們什么事都能做得出來!</br> 現(xiàn)在高益民這樣把他撇下,這跟讓他去死有什么區(qū)別!</br> 所以,沒辦法,他只能找方永年和方辰了,希望他們能救自己一命。</br> 方辰有些無奈,甚至覺得好笑,替自己感到好笑,也替蘇爽和金南國感到好笑。</br> 這要是算起來,他們?nèi)齻€的威懾力,還沒幾個小混混的威懾力大。</br> 最起碼,高益民他們不是因為怕他們仨而逃跑的。</br> 或者這就是所謂的惡人還需惡人磨吧。</br> “要不然,您就把我給送監(jiān)獄去吧。”村會計狠狠一咬牙說道。</br> 他之前就想明白了,就算是住監(jiān)獄,也比落到那幫人手里強,要不然他也不會把自己之前貪污的事情給說出來。</br> 除此之外,恐怕就是對高益民的恨意吧。</br> 被背叛,被拋棄的恨意。</br> 時日曷喪,予及汝皆亡,同歸于盡,玉石俱焚的恨意。</br> 一旁的方永年不住的心中盤算起來,他感覺有些蹊蹺,林澤輝的背后是姜琦,可如果是姜琦的話,怎么可能敢打他的注意?</br> 別看姜琦現(xiàn)在是區(qū)領(lǐng)導,但見了他,也是要恭恭謹謹?shù)暮耙宦暲蠒浀模瑑扇嗽诙昵熬驼J識了,而且還搭過班子。</br> 怎么想,他都覺得不對勁。</br> 村會計在一旁哭的他頭大,方永年不耐煩的說道:“行了,你那點事,我會想辦法幫你處理的。”</br> 說完,交代村會計把他們這些年貪污和行賄的賬本交出來,方永年就讓吳茂才拖著勉強能走得動的村會計,將其送回家。</br> 看完這出鬧劇之后,方辰唏噓的搖了搖頭,“這都什么破事。”</br> 要不是高益民他們貪心作祟,為了拿到核桃林連高利貸都敢借,哪有這檔子事,更不會落得眾叛親離,流浪天涯。</br> “行了,這只是一點小事而已,你就別操心了,我來處理就好了。”方永年淡淡的說道。</br> 方辰點了點頭,老爺子說的沒錯,只是小事,或者笑料而已,根本用不著他費心。</br> 把方辰送走之后,方永年徑直來到了村委會,徑直撥通了姜琦的電話。</br> 區(qū)委大院。</br> 聽到桌子上的電話鈴聲響起,姜琦徑直接了起來,一聽是方永年,頓時熱情洋溢的說道:“老書記您好,我本來還準備明天去拜訪您那,您怎么打電話過來了。”</br> 雖然他是縣里三把手,但昨天的陣勢誰都看見了,方辰的背后可是有蘇爽和金南國兩位大領(lǐng)導站臺。</br> 甚至就連方永年本身都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他在二十年前,曾經(jīng)跟方永年搭過兩年的班子,自然是知道方永年背后的能量有多大的。</br> 那時方永年是公社書記,他是副鄉(xiāng)長,所以他才會直接稱方永年一句老書記。</br> 更別說,他現(xiàn)在還指望方永年在慈善基金會和招收學徒工的事情上多照顧下他們區(qū)那,自然不敢怠慢。</br> 把一些關(guān)于林澤輝的事情告訴了姜琦,然后方永年又緊接著給施成文打了個電話,把情況說了下。</br> 方永年背著手,哼著小曲,悠哉悠哉的朝著自己家走去,心中冷笑,真以為他們村的錢那么好拿嗎?</br> 握著電話,姜琦的臉色一陣白一陣青,額頭冒著細密的汗珠,心中的怒意更是達到了頂點,他真沒想到自己的大秘書,竟然敢打著自己的名號,在背后干出這種腌臜事來。</br> 要說他待林澤輝不薄吧,昨天見他身體不舒服,主動讓林澤輝回去休息不說,還讓他直接坐自己的車回去。</br> 可林澤輝就是這么對待他的!</br> 這是背叛!</br> 姜琦感覺心都是疼的,揪心的疼!</br> 心中更是慶幸許多,幸虧之前和方永年搭過班子,方永年也相信他的為人,要不然這電話,恐怕就不是打給他的了,e而是直接就打到了市里,到時候他即便能解釋清楚,也肯定要脫層皮的。</br> 沒一會,林澤輝就走進來,恭恭敬敬的說道:“書記,您找我什么事?”</br> 姜琦深深的看了一眼,神情自若的林澤輝,如果不是他已經(jīng)知道林澤輝的事情了,恐怕真要被林澤輝瞞過去。</br> 林澤輝現(xiàn)在可謂是心中坦蕩蕩,在他看來事情都是高益民和蒲成禮出頭做的,而且他連一分錢都沒拿高益民的,只是出出主意而已,誰又能拿自己怎么辦?</br> 他唯獨有些失望的就是,那三百萬沒了。</br> 說實話,如果對手不是方辰的話,他覺得這三百萬還是挺有希望拿到手的。</br> “剛才方永年給我打了個電話,你的事他都告訴我了。”姜琦淡淡的說道。</br> 林澤輝不由的渾身一震,如遭雷擊一般,過了數(shù)息,這才強撐起一口氣,磕磕絆絆的解釋道:“書記,您聽我說,我雖然跟高益民他們認識,但絕對沒有摻和進去,也沒有拿他們一分錢。”</br> 他真沒想到,姜琦竟然知道了這件事,而且還是這么快!</br> 方辰對高益民他們的報復來的實在是太快了!</br> 這倒不是什么難猜測的事情,如果不是因為高益民他們倒了,怎么會揪出他來?</br> 姜琦冷笑了一聲,把手中的文件狠狠的拍在桌子上,厲聲厲氣的說道:“你是沒拿他們一分錢,可是你卻打著我的旗號胡作非為!”</br> 他真不敢想象,如果林澤輝他們把這事給做成了,他要背多久的黑鍋。</br> 林澤輝唰的一下,臉瞬間就白了,急忙說道:“您,您聽過我解釋,真不是他們說的那樣!”</br> “到現(xiàn)在還不老老實實的承認錯誤,你覺得我是應(yīng)該相信方永年和他手里的人證?還是應(yīng)該相信你?你太讓我失望了!”</br> 深呼一口氣,平復一下心情,姜琦面若寒霜的說道:“區(qū)檔案局現(xiàn)在缺一個主任科員,你去吧。”</br> 林澤輝頓時石化了,呆若木雞,這算什么?把他流放了?</br> 區(qū)檔案局誰不知道,那簡直就是冷板凳中的冷板凳,在區(qū)檔案局上班,這輩子都是暗無天日,永無出頭之日,而且主任科員?</br> 連個領(lǐng)導職務(wù)都不給他!</br> “書記……”林澤輝哀嚎了一聲,眼淚馬上就要掉下來。</br> “你應(yīng)該慶幸你這次沒拿錢,也慶幸我還記著你的好,要不然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直接去派出所報道了。”姜琦皮笑肉不笑的的說道。</br> 他對林澤輝太失望了。</br> 再說了,方永年都把電話打給他了,如果他不處理林澤輝,那恐怕就等著別人處理他吧。</br> 過了許久,林澤輝失魂落魄的走出了辦公室。</br> 完了,全完了。</br> 真是機關(guān)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br> 他昨天就應(yīng)該想到的,雖然他自覺并沒有陷進去,更沒有拿錢,但是對于一些大人物來說,僅僅知道他摻和進去,就足夠有理由置他于葬身之地了。</br> 畢竟對于他們來說,就是一個電話,隨手施為的事情。</br> 大象并不刻意踐踏,但走路的余波,就足以震死一只螞蟻的。</br> 五天后,方辰和韓光兩人把方愛國,最后一張書桌給放到位,終于松了一口氣。</br> 這幾天回來之后,方辰也沒閑著,趕緊忙著把新家搬到市委大院里來。</br> 且不說,隨著他拖延的時間越來越長,蘇妍的小嘴就越撅越高,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能掛醬油瓶子了。</br> 就是那平房,他都受不了。</br> 沒辦法,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br> 在蘇維埃,他整天住的是蘇維埃,甚至世界上最豪華的酒店,莫斯科大酒店。</br> 在香山,他剛開始住的也是香山大酒店,后來李啟明,慧明,王五他們來了,人多再住酒店就不好了,于是找了一棟三層小樓,然后每層樓都全部打通,重新裝修了一遍,住了進去。</br> 再說了,就算是前世,他也二十多年沒住過家里的老房子了,怎么可能住得慣。</br> 不過還好,畢竟他們?nèi)硕啵宜麆邮郑仓皇菫榱吮硎咀约菏羌依锏囊环葑樱⒉皇侨f惡剝削主義的資本家,多少意思意思而已。</br> 再者真正的大頭不是這個,是屬于方愛國同志的,二十個大紙箱里的一千來本的書,這要是一本一本,分門別類的放到書架上,那才真是要命了。</br> 但幸好是,方愛國同志對于他的寶貝書籍,從來不假于人手,都是親自處理的,要不然方辰才頭大那。</br> 沒過一會,方愛國和劉秀英巡視,不,參觀完市委大院回來了。</br> 一進門,劉秀英一臉興奮的揮舞著手中的報紙,興高采烈地的說道:“兒子,你出名啊。”</br> 方辰心里一咯噔,拿過報紙一看,頓時松了一口氣,原來是三天前的報紙,他還以為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