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六章 行將就木
在奧迪車上,吳茂才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樣。</br> 等下車之后,吳茂才終于忍不住了,開口問道:“九爺,您說這電話設(shè)備廠,人比華為多,技術(shù)比華為好,底子比華為厚,可怎么就混成這么一幅慘樣那?”</br> 雖然當(dāng)時去華為的時候,他也是一臉的嫌棄,但是今天看電話設(shè)備廠之后,他覺得電話設(shè)備廠還不如華為那。</br> 要說華為已經(jīng)夠爛的了,連個像樣的辦公樓都沒有,租的大倉庫,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堆在一起,這哪像個企業(yè),簡直跟垃圾站差不多。</br> 尤其是那員工宿舍,上面連片瓦都沒有,而且最絕的是,平日里想見個陽光,那絕對是千難萬難,不比牛郎會織女容易多少,可如果一旦下起雨來,這雨肯定是要進屋里拜訪一二的。</br> 并且更搞笑的是,就這情況了,那宿舍還裝了個門,他真不知道這個門有什么意義。</br> 而電話設(shè)備廠則什么都有,廠房,辦公樓,住宿樓,食堂,甚至連洗澡堂都有。</br> 可他卻覺得電話設(shè)備廠不如華為。</br> 方辰笑道:“你覺得電話設(shè)備廠哪不如華為?”</br> 吳茂才思慮了一下,猶猶豫豫,不太確定的說道:“精氣神吧,華為的人看著更有朝氣一些,而電話設(shè)備廠的人看著死氣沉沉的,仿佛行將就木一般。”</br> 方辰點了點頭,要說電話設(shè)備廠困難吧,的確困難,但他覺得還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br> 他記得華為創(chuàng)業(yè)早期,說不定就是現(xiàn)在這時候,工資不高不說,還沒有補貼和加班費,然后連續(xù)六個月發(fā)不出工資來,任政非找人,以年息百分之二十四借的高利貸來研發(fā)產(chǎn)品。</br> 他覺得電話設(shè)備廠再困難也不會比此時的華為困難。</br> 可是上個月,他被當(dāng)做來應(yīng)聘的工程師時,胡厚昆和郭平還許諾可以給他在外面租個條件好一點的房子,而任政非甚至舍得請他去勝利賓館吃飯。</br> 這要是擱在前世,他立馬就從了。</br> 不過,好像前世這時候的自己,華為也不會要啊……</br> 要不然,他還下什么海啊,胡厚昆和郭平哪個不身價十億八億的。</br> 想了一會,方辰幽幽說道:“一個七十歲的老人看似比一個三歲的孩童更有力量,但是最終的勝利者,一定是那個三歲的孩童。”</br> 是的,沒錯,電話設(shè)備廠比華為強大十倍,甚至百倍,但是它卻如同早已被掏空的大樹一般,只能勉強茍延殘喘的活著而已,如果不是碰上了鄧軍這位當(dāng)家人,或許早就枯死了。</br> 一想到鄧軍,方辰頓時想起了六個字,人老奸,馬老滑。</br> 用這六個字來形容鄧軍,那真是再合適不過的了,之前他說嘴皮子都說干了,這老先生可好,半點不松口,他一說讓其去小霸王考察考察,立馬就答應(yīng)下來,簡直就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勢。</br> 最絕的是連那點車馬費,住宿費的便宜都要占,他真懷疑,如果他不出這筆錢,這老先生是不是就不去了。</br> 過了數(shù)息,方辰又補充道:“不管是電話設(shè)備廠,還是七十歲的老人都少了一種叫做希望,或者是未來的東西。”</br> 華為雖然人少,技術(shù)力量薄弱,但全體上下都懷有一顆努力奮斗,永不放棄,永不言敗,艱苦拼搏的心。</br> 這是現(xiàn)在電話設(shè)備廠所沒有的。</br> 的確,現(xiàn)在電話設(shè)備廠技術(shù)落后,生產(chǎn)的設(shè)備連縣級局都嫌棄,但真的說一條銷路都沒有了嗎?</br> 這絕不可能!</br> 既然縣級局不要,那就去農(nóng)話局,他就不相信連農(nóng)話局都能嫌棄電話設(shè)備廠的交換機。</br> 哪怕,再退一步,農(nóng)話局都打不進去,那就找公司,找廠礦,找這些單位集體,他就不相信這些人也能嫌棄。</br> 或者這樣說吧,從現(xiàn)在算起,到千禧年,華夏的電話普及率從百分之1.1提升到了百分之五十。</br> 這意味著即便不算2G網(wǎng)絡(luò)的建設(shè),華夏的通信市場也翻了幾百倍。</br> 因為這百分之1.1是過去三四十年積累下來的。</br> 市場足足翻了幾百倍,怎么可能鬧得連條活路都沒有了。</br> 當(dāng)然了,這也跟通信行業(yè)特殊性,或者說所有高科技行業(yè)都是這樣。</br> 技術(shù)為王,贏家通吃,技術(shù)不如人,產(chǎn)品倒找錢都沒人要。</br> 最典型的就是芯片行業(yè),在銳龍系列處理器沒有出現(xiàn)之前,AMD雖然號稱行業(yè)第二,但是卻被英特爾甩出去八條街,只能被整日嘲笑三百六十度翻身。</br> 方辰幽幽的嘆了一口氣,想要讓電話設(shè)備廠發(fā)揮出其應(yīng)有的能量,甚至枯木逢春,他還很任重道遠,絕不是簡單的把電話設(shè)備廠收購過來就萬事大吉,只等數(shù)錢了。</br> 三天后,一輛掛著粵T.00018的奔馳S600在中州路的大道上飛馳著,引得眾人紛紛側(cè)面,甚至為之感嘆。</br> 說到底還是嶺南有錢人多,這么好的車,整個洛州都找不出來。</br> 鄧軍有些興奮的摸著車內(nèi),柔軟舒適的納帕皮座椅,他哪見過這個,這年頭能有輛車坐就不錯了,豈能容得他挑三揀四的。</br> 而坐著副駕駛的吳茂才,表現(xiàn)的比鄧軍還激動,甚至都有些眼淚想流出來的意思。</br> 這虎頭奔簡直已經(jīng)是他這一段時間最大的執(zhí)念了。</br> “真好,這車真好,多少錢啊?應(yīng)該挺貴的吧。”鄧軍說道。</br> 他現(xiàn)在有種劉姥姥逛大觀園的感覺,對車內(nèi)一切都是充滿著好奇心,看什么都是新鮮的。</br> 現(xiàn)在桑塔納,藍鳥都是好車了,更別說虎頭奔了,這年頭聽說過奔馳這個品牌的,都是鳳毛麟角。</br> “一百六十多萬吧。”吳茂才說道。</br> 鄧軍目瞪口呆,難以置信看了一眼這虎頭奔,他突然覺得屁股底下有點燙,他雖然知道不便宜,但絕沒想到會這么貴,這一百六十多萬,足夠他們?nèi)珡S四千名職工發(fā)兩個月工資,還富裕,他攢了這么久的小金庫,也就足夠買這一輛車的。</br> 過了數(shù)息,他真后悔了,他沒事瞎問什么價啊,這不明擺著讓自己受打擊嗎。</br> 虎頭奔很快就掠過火車站,朝著東邊繼續(xù)飛奔而去。</br> 鄧軍驚異道:“你們不是說要送我去嶺南嗎?”</br> 方辰笑了笑,“鄧廠長,咱坐飛機去。”</br> 鄧軍瞪大了眼睛看著方辰,他這輩子還沒坐過飛機那,甚至就連電話設(shè)備廠效益不錯那時候也沒坐過飛機,因為級別不夠,坐飛機,不給報銷。</br> 說到這,吳茂才從文件包里掏出了一張機票遞給了鄧軍。</br> 鄧軍接過機票看了一眼,心臟頓時又遭受一頓暴擊,“頭等艙,一千八百多塊錢!什么時候飛機票這么貴了!”</br> 前幾年銅加工廠的老劉跟他吹牛,說坐飛機去了一趟燕京,也就三百來塊錢,是火車票的三四倍吧,這可好,足足頂?shù)纳纤荒旯べY了。</br> 方辰笑著說道:“最近又漲了點吧。”</br> 華夏的飛機因為長期以來,其實一直作為黨政干部的出行工具,一般來說必須要縣團級以上持介紹信才有坐飛機的資格,價格并不貴。</br> 八十年代初申城到燕京的飛機票,也就六十多塊錢,后來漲到了九十,到了九十年代,人們漸漸富裕起來了之后,坐飛機的老百姓越來越多了,這飛機票才水漲船高,貴了起來。</br> 不過,這一千八百多塊錢的飛機票也夠貴的了,但也沒辦法,這畢竟是頭等艙,再加上這年頭就連經(jīng)濟艙的飛機票都是不打折的,更別說頭等艙了,方辰這一年來已經(jīng)習(xí)慣這樣的票價了。</br> “你還不如把這一千八百塊錢給我呢。”鄧軍嘟囔了一句,他著實心疼的很。</br> 同時也對方辰的財大氣粗,有了新的了解,他已經(jīng)決定了,以后有關(guān)于方辰的一些東西,甚至包括衣食住行,他都不問了。</br> 這簡直就是在挑戰(zhàn)他心臟的質(zhì)量。</br> 方辰笑道:“既然請您去嶺南考察,自然是要按照最好的待遇給您了。”</br> 說實話,他內(nèi)心對鄧軍是佩服的,現(xiàn)在鄧軍恐怕已經(jīng)六十歲左右了,他完全可以對電話設(shè)備廠不管不顧,退居二線,去享受他的副廳級待遇去。</br> 坐個頭等艙,讓其享受享受一下,也不算過分。</br> 看鄧軍還是眉頭不展的,方辰又說道:“飛機上是供應(yīng)茅臺和白毛女雪茄。”</br> 聽起來似乎有些不可思議,但的確如此,1975年開始乘坐民航國際航班的乘客,都會送茅臺一瓶,后來變成免費供應(yīng),頭等艙乘客,還會贈送白毛女雪茄。</br> 因當(dāng)時飛機上是不禁止吸煙的,甚至別說火柴,打火機,就連油瓶都帶上去。</br> 有些東倭人來華夏,還專門找華夏航空公司的飛機坐,因為那時候東倭的航班已經(jīng)禁煙了。</br> 后來航班將吸煙旅客集中在客艙后部,換登機牌的時候會詢問是否吸煙。</br> 不過,慢慢這些福利待遇都在減少,像坐國內(nèi)航班的,也就頭等艙能享受到了。</br> 聽到有茅臺酒喝和雪茄,鄧軍的臉色這才好看一些。</br> 過了數(shù)息,鄧軍突然問道:“方總,你去燕京是干嗎的?”</br> 方辰的目光看向北方,然后緩緩說道:“水木大學(xué),挖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