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零章 托孤
方辰笑了笑,然后扭頭對著吳茂才說道:“二福,我給大個一萬塊錢,就給你三千塊錢,你心里是不是有不舒服的地方。”</br> 吳茂才面色微變,趕忙說道:“九爺,您能給我三千塊錢,那是看的起我,是看在我外公的面子提攜我,我心里怎么可能有敢埋怨您的地方。”</br> “在整個洛州,能一個月賺三千的,屈指可數(shù),我二福要是不知道感激您,我狗屎都不如啊。”吳茂才的眼淚都飆下來了。</br> 他說的這些都是真心話,他自己幾斤幾兩他還是清楚的,別說一個月三千塊錢,之前就是一個月一百塊錢工資的活都沒人請他去干。</br> 他心里就是有不舒服的地方,也不過是覺得九爺對李啟明和馬昀太好了,給他們的錢太多了。</br> 如果李啟明跟他一樣,哪怕都降到一千塊錢,馬昀兩口子給個四五百的,他都愿意。</br> 當然了,假如他的工資比李啟明他們稍高一點,他就更高興了,這也是他最大的愿望。</br> “不用急,你就是這么想其實也應當,你和大個干的活一模一樣,憑什么大個能拿一萬,你才能拿三千,這不公平。”方辰笑著說道。</br> “九爺!”吳茂才喊了一聲,眼淚就從眼眶中不由的漫了下來。</br> 說實話,他在李啟明他們面前,一直有自卑感,人家是城里人,而且還是九爺?shù)耐瑢W,和九爺一直從小玩到大的。</br> 他就是個無所事事的混子,整天偷雞摸狗,說個不好聽的,就連城里的狗都嫌棄他。</br> 也就方辰愿意把他當人,不嫌棄他,還給他高工資。</br> 所以他一直都不敢爭,哪怕是知道李啟明和他干的一樣的活,卻拿不一樣的錢,哪怕是他心里也想去學車,可他提都不敢提。</br> “只要你和大個干的活一樣,你就應該拿和大個一樣的錢。”方辰斬釘截鐵的說道。</br> 如何分錢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旦分不好,那就亂了。</br> 正所謂不患寡患不均,不管別人是怎么分的。</br> 在他這,干多少活就分多少錢,說是多少就是多少。</br> 之前是答應了李啟明和劉向陽,給他們分成,所以他倆的錢比吳茂才多那么多。</br> 而這次,說個不好聽的話,如果全賠了,方辰還是會拿出錢給他們的。</br> 畢竟他們干活了,就應該給錢,親兄弟明算賬。</br> 至于說方辰,點子是他的,決策也是他的,資金也是他的,風險更是他的。</br> 按照RCL收益順位,風險大于資本大于勞動,他付出了風險,資本,勞動,而其他人只付出了勞動,那他就應該拿大頭。</br> “我之前為什么只給你三千,不過是怕你亂花而已,你這么大了,已經(jīng)要考慮成家立業(yè)的問題,所以我把這七千給你外公,讓他給你攢著,你有意見沒?”方辰大馬金刀的坐著,語氣凌厲。</br> 本來一個十四歲的少年對著一個二十五六歲的青年說什么成家立業(yè)的話,這場面看著有些搞笑。</br> 可是考慮方辰體內(nèi)實際上是一個四十多歲的靈魂,以及算是吳茂才的叔外爺,方辰這話說的是理所應當,理直氣壯。</br> “沒意見,沒意見,全聽九爺?shù)摹!眳敲糯藭r已經(jīng)泣不成聲。</br> 他從來沒想過方辰會這么為他考慮。</br> “二福,給你九爺跪下。”來福哥突然拉了下吳茂才。</br> 聞言,吳茂才楞了一下,就要屈膝。</br> “使不得!”方辰趕緊攔住了吳茂才。</br> 雖說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還沒出五服,可是讓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給他下跪,他著實承受不起。</br> “有什么使不得的,你是他九爺?shù)模蛻摴蚰恪眮砀8缫话牙×朔匠健?lt;/br> 說到這,來福哥的話音也有些哽咽,“我這輩子幾乎快活到頭了,可二福還小,我怕我走了之后,沒人管他,他不好好的走正道,二福這孩子,我以后就托付給你了,他要是不走正道,你就打他,照死里打他,打死他都行!”</br> 來福哥抹了一把眼淚,對著吳茂才說道:“以后你這條命就是你九爺?shù)牧耍憔艩斪屇愀陕铮憔透陕铮系渡剑禄鸷#愣疾粶释妻o,你要是對你九爺不忠不義,我就是死了也饒不了你,你以后也別來我的墳頭看我,我……我不愿見你!”</br> “給你九爺磕頭。”來福哥厲聲喊道,聲嘶力竭,宛如杜鵑啼血,猿哀鳴一般,令人不由淚如雨下。</br> 聞言,吳茂才如推金山,倒玉柱,帶著一股義無反顧的氣勢朝著方辰轟然跪下。</br> 方辰想攔,卻被瞎子哥一雙手如鐵鉗般緊緊的鎖住,動彈不得。</br> “砰!砰!砰!”</br> 吳茂才頭杵地,結(jié)結(jié)實實的給方辰磕了三個響頭,然后長跪不起,此時已然是淚流滿面。</br> 外公都到這時候了,還為他考慮,他不孝啊。</br> 方辰渾渾噩噩的,怎么從來福哥家走出來的,他都不知道,記憶還停留在最后將吳茂才扶起來后,看到吳茂才那張淚水和鼻涕混雜在一起的臉上。</br> 回到家之后,方永年聽到方辰這樣一說,頓時沉默了。</br> 過了許久,這才幽幽的說道:“來福這是要托孤啊。”</br> “來福論輩分,說是我孫,但其實比我還大幾歲,小時候我經(jīng)常跟在他屁股后面玩,來福手也巧,會做各種玩具,風箏啊,小馬啊,手槍啊,二胡拉的也好聽。”</br> “就是時運不濟,小時候害病,眼睛瞎了。中年的時候,好不容易過上幾天舒心日子,女兒和女婿一下子就不在了,就剩下了二福這一個小苗苗,他這輩子的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了二福身上,二福就是他的命啊。”</br> “不過這次,來福的心術(shù)有點不正,這簡直就和賴上你一樣,以情來逼著你管二福,這管可不是上下倆嘴皮子一碰,這么簡單的事情,以后二福出什么事情了,沒飯吃了,沒衣服穿了,沒錢花了,你都要管他,要不然你當這三個響頭白磕的。”</br> “你要是不愿意的話,我給他說一聲,你還小,擔不起這么大的責任。”方永年說道。</br> 方辰沉默了,他現(xiàn)在腦子有點亂,也有點方,不知道該怎么辦。</br> “不過,我到是希望你應下來,一是來福這輩子真的不容易,現(xiàn)在唯一牽掛的就是二福的事情了,再者二福這孩子其實也聽話,就是機靈用不到正地方去。”</br> “二是為了你考慮,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你以后要出去行走江湖,總要有個死心塌地跟著你的人,有什么不好做的事情,可以讓二福去做。”</br> 聞言,方辰抬起頭說道:“您不也管了來福哥半輩子了。”</br> 方永年笑了笑,“我跟你不一樣,我和來福認識了六十多年了,我不忍心不管他。”</br> “無非就是一口飯嗎,我給的起。”方辰緩緩說道。</br> 他也想明白了,他是債多了不愁,兩個人也是負,三個人也是負,無所謂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