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五章 回家
等牟其仲他們走了之后,一旁的吳茂才長吁一口氣,神色總算是安定了下來。</br> 剛才牟其仲在他旁邊,他感覺整個人都是緊張的,心臟砰砰的跳。</br> 要不是以他的性格,他早蹦起來懟牟其仲了,一個死胖子還敢讓九爺考慮考慮,食屎啦你!</br> “九爺那人是干嘛的,你之前怎么會認識他,而且口氣那么大,還罐頭換飛機?人家傻啊,幾個破罐頭就想換人家一家飛機!”吳茂才抱怨道。</br> 方辰笑了笑。</br> 過了許久,方辰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這是一個具有一切偉大商人特質(zhì)的人,只可惜他生錯了年代。”</br> “如果你了解他的話,就知道,在他人生中,這不過是件小手筆而已。”</br> 牟其仲是第一代貿(mào)易類民營企業(yè)中做得最成功的,單筆金額幾個億,沒人做得過他。</br> 最早的一代民營企業(yè)當中,牟其仲是最有創(chuàng)造力、想象力的。</br> 但由于他的創(chuàng)造力、想象力跟體制環(huán)境脫節(jié)、對立的太多,所以大部分都成功不了,這種命運使他成為過去的一代。</br> 也許,再等上十年、二十年,他就會有機會成功了。</br> 任大炮當年曾被錯關了一年,要是再往前,在太祖那時候,可能就給槍斃了,哪會有后來的風光和業(yè)績!</br> 牟其仲混亂十年就開始寫文章探討華夏的命運,做生意之后,又不停地研究社會經(jīng)濟變革,這本是一件好事。</br> 可成也蕭何敗蕭何,在面對危機時,他從來都是賭在領導批示上,賭在翻案上,賭在領袖的身上,因為他兩次坐牢出來,都跟大背景的改變和批示以及翻案有關。</br> 所以他一遇到事,就往這方面想,從來不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真錯了。</br> 最讓方辰佩服的是,在獄中,牟其仲始終保持著對外部世界的關注,并寫下了數(shù)百萬字的手稿。</br> 為了鍛煉身體,他堅持每天早上繞著小籃球場跑幾十圈,午休后就來回爬樓梯幾十趟,高度相當于一座紐約帝國大廈。</br> 此外,即便冬天他也堅持洗冷水澡、做自編的體操。</br> 而每周供應的兩次肉他卻堅持不吃,以此培養(yǎng)體魄。</br> 并且在獄中他說過兩句話,方辰到現(xiàn)在都記得。</br> “我不著急華夏趕超不了美國,我著急的是,華夏人學不會做一個好富人的本領。”</br> “做好一個窮人,有骨氣就行了,而做好一個富人,則需要巨大的智慧和仁慈的靈魂。”</br> 總而言之,牟其仲給所有的華夏企業(yè)家都留下了一個很深刻的教訓。</br> 作為一個民營企業(yè),任何商業(yè)行為都有一個跟體制環(huán)境的配合問題,如果不能配合,那么結(jié)局就很有可能是牟其仲第二。</br> 吳茂才不由的縮了縮腦袋,雖然方辰話中的意思他沒聽明白,但是卻足以驗證他之前的感覺沒有錯,那個死胖子真的很厲害。</br> 吳茂才突然覺得自己之前那么慫的行為,是慫的理所應當。</br> 出了站之后,方辰的腳重重的踏在洛州的土地上,雖然只是去了不到一個月,方辰突然有了種游子歸鄉(xiāng)之感。</br> “天晴云闊,風光獨好,甚至就連空氣都帶著一絲甜味。“方辰不由的感嘆道。</br> “娃娃,那是因為沒有臭腳丫子味,你自然覺得空氣甜了。”李啟明悶聲悶氣的說道。</br> 方辰無奈看了李啟明一眼,說的好有道理。</br> 吳茂才在一旁忍不住嗤嗤的笑了起來。</br> 坐上車,將尿素布袋的錢存進銀行中,方辰總算是松了一口氣,他這一路上提心吊膽的,生怕出點什么意外。</br> 回到家之后,方辰無比意外看到老爸和老媽兩人居然兩個人都在家,而且桌子上,已經(jīng)擺滿了飯菜。</br> 而且大都是硬菜,紅燒蹄髈,東坡肉,油燜大蝦,清燉大鵝。</br> “爸你和小辰先等會,鍋里還蒸著一個您最愛吃的剁椒魚頭,等好了之后,馬上就開飯,您先洗個手,休息一會。”聽到動靜的劉秀英,從廚房里跑了出來,對著方永年和方辰熱切的說道。</br> “媽,你怎么知道我和爺爺今天回來。”方辰驚奇的問道。</br> 他可沒提前通知老爸和老媽。</br> “老趙不是提前回來,他來通知你們下火車的時間。”劉秀英說道。</br> 方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趙大哥有心了。</br> 有心也正常,跟著方辰出來這一趟,活沒多干,錢沒少賺,而且跟著方辰他們整天,大魚大肉的吃。</br> 這快一個月下來,他的臉都圓了。</br> 方辰他們上火車的時候,趙大哥還多番的叮囑方辰,如果有機會要用車的話,一定要再找他。</br> “爸,你們今天開工資了?飯這么豐盛!而且你和媽怎么感覺好像胖……紅光滿面的。”</br> 方辰及時剎住了車,心有余悸的看了下廚房,還好老媽沒動靜,要是讓她聽到自己說她胖了,那自己死定了,老媽最忌諱別人說她胖了。</br> 聞言,方愛國臉微微一紅,含糊不清的說道:“嗯,發(fā)工資,發(fā)了。”</br> 方辰心里一咯噔,聊了兩句,便借口回屋了。</br> 手輕輕掂了下床底下的袋子,方辰的臉上瞬間冒出了三道黑線。</br> 又輕了!</br> 而且輕的不少!</br> 差不多三分之一沒了。</br> 也就是一千塊沒了。</br> 他真不知道這兩個人是怎么花的,在90年能一個月花一千塊錢,他自己都有點難以想象,家里有礦還是咋地!m.</br> 要知道,他們七個人,這一個月在燕京,除去最后一頓肯塔基家鄉(xiāng)雞花了三百多,幾乎快一個月的時間也就大概花了一千塊錢。</br> 怪不得,老爸和老媽兩人看著都胖了一圈,一個弄不好,就今天桌子上這場面,兩人天天就是這么吃的。</br> 然后老媽再打牌輸點。</br> 要不然,方辰真的無法想象,兩個人是如何在90年,花掉一千塊錢的。</br> 他倒不是在意老爸和老媽花他多少錢,他就是心理不平衡而已。</br> 他才十四歲,居然就要背負起養(yǎng)家的重任了,而自己的老爸和老媽卻一個個的在家大吃大喝,逍遙自在,過著簡單快樂的生活。</br> 人家不都是父母奮斗一輩子,然后讓兒子當個富二代,開跑車,泡嫩模,逍遙快活的嗎?</br> 怎么到他這反過來了。</br> 方辰的心中充滿了巨大的怨念。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