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都誠心問了,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吧。那個司湛呢,是‘神’親手做給夏耶少爺?shù)膶賏n。”
    朱華望著我，觀察著我細微的表情變化，特意強調了一遍：“和我們不一樣,人家可是an哦，而且~司湛他好像……就是傳說中的no.3呢。”
    ……
    夏緹議長親手制作的an,是絕對意義上的“神”造之物。其中最有名的破曉，編號是no.2，。
    其他編號例如no.4蜜婭,no.5碎銀,一直到最新作品no.13墨羽，全部都是人盡皆知的史詩級an。
    卻從來沒人知道no.1是誰。同樣,no.3也一直是缺位的。
    “那個an從小就陪在夏耶少爺身邊，夏耶少爺一直非常疼愛他——或者說,是當成了最重要的人深愛著也不為過。可是后來有一天，司湛卻突然不見了，夏耶少爺后來這么多年,一直都在到處找他。”
    “不過，反正他現(xiàn)在也忘記了司湛的事，剛好你也出現(xiàn)了,可以讓夏耶少爺把對司湛的愛都可以轉移到你身上，不也很好嗎？”
    “十一,夠了！”
    “朱華夫人,”我想了想,繼續(xù)追問他，“您剛才說的這個司湛——他陪在主人身邊，是多久以前事情？”
    “啊~挺多年了吧，司湛失蹤的時候，夏耶少爺還只是個孩子。當然，我也都只是道聽途說，在這個家里，就只有主人和老古董真的見過司湛。正好老爺子在這兒不是嗎？哎，老爺子，你就坦白告訴我們嘛，這個蝕夜和夏耶少爺以前最愛的那個司湛，很像嗎？”
    “……”
    朱華說，陸凜是見過那個司湛的。他還說，司湛失蹤的時候夏耶還很小。
    也就是說，陸凜和夏耶在很小的時候，就是認識的。
    可他卻跟陳微說他們相識是在高中以后——陳微猜得沒錯，陸凜果然是說了謊的！
    太好了，我心下一喜。
    我這下是不是……幫陳微刺探到重要情報了？
    大概是我沒有露出身為“替代品”的悲哀和落寞，朱華明顯有些不爽，朱唇輕啟又要說什么，我的肩膀突然被人用很輕的動作，從身后拍了一下。
    回過頭，一個穿著青綠色連衣裙、棕色大眼睛和柔軟卷發(fā)的人類女孩，正怯生生地站在我身后歪頭看著我。
    “對不起，打、打擾你了。我聽說……你是夏耶家的機器人對不對？”
    “是的，您好。請問這位小姐有什么吩咐？”
    “那個，我、我有東西想要拜托你幫我送給夏耶，如果可以幫忙代收的話……”
    她像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氣，慌張地把一只小小的粉紅色紙袋高高舉在身前。
    “并不、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只是我烤的餅干而已！也、也不是專程給他的！所有同學都有！我是、我是上學期從月球首都‘拉露斯’過來的交換生，明天就要回家，在學校的時候……和沒能夏耶同學說上幾句話，非常、非常遺憾。”
    她越說聲音越小，后來的內容根本就聽不見。
    月球都市來的女孩子……我好像還是第一次見到。沒想到會和地面上女性那么不同。
    中新帝國的女孩子，據我所知大多都是活潑而彪悍的生物。有生之年居然見到了一個連跟個機器人說話都感覺快哭了的稀有物種，感覺好新奇。
    玫瑰色的臉頰，水汪汪的眼睛。說起話來一顫一顫的樣子，好可愛。
    人類可愛起來，真的是……機器人完全比不了。
    “既然是這樣，請把東西就交給我吧，我一定幫您送到。”
    幸好她是個女孩子。
    幸好陳微對女孩子沒什么興趣。否則，我大概就不會那么好心了。
    “謝謝！太、太謝謝您了！”少女道完謝，就幾乎是忙不迭地要跑開。我忙喊住他。
    “等等！既然明天都要回去了，還是親手交給主人會比較好吧？”
    “可、可我跟他……又、又不熟。他、他說不定根本不知道我是誰。”女孩揪著裙角，粉紅的臉簡直要滴血。
    “沒關系的，我?guī)^去介紹一下就本來可以了。反正主人他……就誰也不記得了不是么？”
    “嗚……可是，太丟臉了，萬一他根本不理我要怎么辦？”
    “怎么可能？”我笑了，“我保證，我家主人絕對不是那樣的人。”
    她卻突然像是愣住了，眨巴著一雙大眼睛，歪著頭看了我好一會兒：“機器人先生，您、您笑起來還真、真是感覺好不一樣！”
    “嗯？”
    “你應該多笑的！你笑起來……比之前的樣子親切多了！非常、非常帥氣！那個……因為、因為之前看到您，您總是很不開心的樣子，還以為一定很冷淡，或、或者有點兇，我剛才猶豫了好久，才敢過來和您搭話。”
    我略無奈。
    所以，我還真的如陸凜所言，天生長了一張壞人臉嗎？
    ……
    順著回轉扶梯走上飄揚著華麗樂曲的二樓，我一眼就在宴會廳中央閃爍的巨大巧克力噴泉邊，捕捉到了持續(xù)被俊男美女眾星捧月的陳微。
    “……”
    那些人……都好漂亮，腕表和發(fā)飾都反射著璀璨的光。閃耀的明眸、精致的鼻尖，就連外貌也多半完全不比精心設計的人工智能要差。
    突然，有點不敢靠近。
    皇家理工是貴族學校，可想而知陳微的同學朋友們都是什么階層。就算陳微并不會在意我的廉價，但我總……不能不替他在乎。
    他那么受歡迎，身邊圍著那么多崇拜者，如果我的突兀出現(xiàn)，反而會讓他的同學和朋友們從此看輕他……
    “機器人先生，機器人先生？你怎么啦？”
    一低頭，身邊少女正咬著玫瑰色的唇，正一臉期待地看著我。
    即使我不想靠近……好像也根本無路可退吧。
    ……
    “夏耶夏耶~你那個機器人是怎么一回事啊？我本來還很期待的說——心想你一直都不肯買，這次破天荒頭一回，就算不是genesis的an，最少也得是an-x的高級定制吧？”
    隔著巧克力噴泉的濃香馥郁的流淌聲，我驟然停下了腳步。
    “就是就是，那種廉價貨是怎么回事啊？哈，該不會、該不會是祁戚學長硬塞給你的吧？”
    “祁戚學長不背這鍋吧？人家不是去月球交換訪學了還沒回來嗎？”旁邊有人提醒。
    “哎，哎，陸凜你別走！過來過來！聽說夏耶那個機器人是你陪他買的，怎么回事啊？就算他失憶了，你也好歹看著他點啊！”
    “他自己喜歡，”陸凜無辜臉，“我有什么辦法？”
    “喜歡？就算失憶了，以夏耶的眼光也不至于會喜歡那種東西吧！”
    “哎哎，你可別小看那種廉價貨。”旁邊有人反駁，“我在家可做過實驗對比的！單論做家務的話，這種低端機反而比較厲害。所謂‘術業(yè)有專攻’，高端的功能太多，反而這些基本功能的精度都是有欠缺的。”
    “什么？原來不是伴侶啊？”之前那人恍然大悟，松了口氣，“嚇死我了嚇死我了，我就說以夏耶的品味，床伴也不至于只有這個程度啊！”
    “哈哈你想什么呢啊？那種東西怎么可能是伴侶啦！夏耶買他回家做飯打掃，順便試試水，好弄清楚高端該怎么選——這叫‘謹慎’你懂不懂！”
    “那，夏耶夏耶，之后的‘伴侶’的話，你準備買個什么樣的回來？”
    ……
    我像是被定住了，一動也不敢動。
    透過流動的香甜巧克力噴泉偷偷望著陳微的側臉，屏息等待著他的回答。
    周遭人影來來往往，沉默的時間被拉得漫長而難以忍受。我想我也許是瘋了吧，竟然還做夢他能像在管理局時那樣維護我。
    希望他也許會跟他們說，說他就是喜歡我。
    說他并不想要什么高端機，有我一個就足夠了。
    我好想聽到他這么說，想得心臟都在緩緩發(fā)緊發(fā)痛。陳微卻只低頭啜了一口杯子里的酒，像是什么也沒聽見，一句不答。
    “啊~該不會，夏耶你是那種想找真人結婚生子的‘頑固派’嗎？”
    “能有后代也是不錯啦，可系花天天追著你，你也不答應人家，還打算找什么樣的啊？”
    “哎呀你們真是笨，夏耶學長當然只是在等而已~”一個短發(fā)的女孩忽然從旁邊的侍者手中拿了杯新的香檳，快手把陳微手中那快要喝完的給換了去。
    “學長你是在等genesis下一季的好貨對吧？正好，我剛聽爸爸說，今年春夏genesis會召開一次特殊的內購會，超多內部好貨，還能競標洛蘭議長親自冠名的an哦！我會拜托爸爸幫學長拿內購會的入場券的！學長學長，到時候我們一起去好不好？”
    “哎哎哎內購會？”周圍眾人馬上沸騰，“大小姐！大小姐！也幫我們拿一張，帶我們一起去嘛！”
    “啊~怎么辦！入場券超級緊俏，我最多也就只能多拿一張哎！吶，夏耶學長，我會回去認真拜托爸爸的，請一定、一定要跟我一起去哦？”
    ……不要。
    不要。不要答應她，不要去！
    求求你！陳微，主人，求求你……不要答應她，不要去看genesis的an。
    “……好啊。”
    ……
    ……
    他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