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遺詔(二)
興治七年末,李誦下詔,改元永輝,大赦天下,明年為永輝元年。這個改元,無疑體現(xiàn)了李誦對大唐未來的期望。根據(jù)韓愈所作的《順宗實錄》記載,李誦在永輝元年正月曾經(jīng)訓誡太子李純說:
“方今之世,乃是大變之世。朕亦未曾想到局勢之變化會有如此之大。如今商賈奮發(fā),世家惶惶,商賈卻又不得不依賴世家,世家也須臾離不得商賈,其中盤根錯節(jié),非三言兩語可以盡道。然不管如何,都要明白世家和商賈已經(jīng)不再是高下關(guān)系,而將成為大唐的兩足。汝行道可愿意一足高一足低?世家長于理政,根深蒂固,治理國家不能不依賴他們,卻也要防備他們?yōu)樗嚼`國家。商賈長于進取,流通天下,沒有商賈國家就沒有財賦,沒有財賦何談中興何談盛世?商賈地位已然不可壓制,卻也要防他們貪得無厭,計利忘義。汝為儲君,當此大變之世,當明白解決這一問題答案并不在圣賢書上,圣賢并未遇過這種情況,所以也不能相信那些打著圣賢旗號說事的人,打著圣賢旗號的,往往說的是自己的道理,可不可靠,有沒有理,誰都不知道,只有看實效。汝現(xiàn)在就可以在東宮讀書觀事,深思其中道理。”
過了三個月,經(jīng)筵結(jié)束之后,李誦又訓誡太子道: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太史公此言誠不欺我。這一屆經(jīng)筵上你來我往,好不熱鬧,可是其中關(guān)節(jié)何在?一個利字而已。商賈言利,世家何嘗不言利?不過一個在明處,一個在暗處罷了。世家有道德,商賈何嘗無道德?只不過兩者‘利’來源不同,道德也就略有不同罷了。你站在高處,要看得分明,解決事端的鑰匙或許也在一個‘利’字上。”
太子李純已經(jīng)三十大幾歲了,總是被李誦這么訓誡來訓誡去,連李誦也覺得不是個辦法,所以李誦打算讓李純從實際事務入手。永輝元年經(jīng)筵之后,李誦就下令,由太子李純分管商部和農(nóng)部。至于太子一直想管的京師大學堂,李誦卻還是讓老四他們管著。
李誦對裴度道:
“學問上的事情,從政的關(guān)注些可以,但是還是少管些為好。”
永輝元年的大事確實有不少,真要讓李純?nèi)ス軐W問,他還真沒有時間兼顧。首先還是戰(zhàn)事上,六月,三萬吐蕃精銳出石堡城寇邊,郝玼避其鋒芒,誘敵深入,在湟水邊上大破吐蕃大軍,斬首五千余級。吐蕃軍倉皇過河,溺死者不可計其數(shù)。此戰(zhàn)之后,郝玼乘勝再趨石堡城,依然是無功而返。不過此戰(zhàn)確實如李誦預料,一戰(zhàn)之后不是有三萬以上兵力,吐蕃人再不敢輕啟戰(zhàn)端,郝玼在隴右也博得了和哥舒翰一樣的聲望。
在河西,史敬奉訓練了一支五千人的精銳騎兵,永輝元年八月,在糧秣統(tǒng)計司組織發(fā)動下,伊州漢民發(fā)動起義,史敬奉和李繼言兵分兩路,直取伊州。十月,*克復伊州全境。李誦下令設(shè)立伊州大都督府,任命名將李愬遙領(lǐng)伊州大都督,白祖望為伊州刺史行都督事。又下令遷沙陀五百帳往伊州,劃給草地。這五百帳沙陀從此也就承擔了騷擾回紇,挑起和回紇沖突的任務。
在民事上也不安穩(wěn)。這一年雖然年號叫永輝,不過老天還真是不給大唐面子,南方洪災,北方旱災,管著商部的李純眼看著從自己分管的這塊調(diào)撥了大量的錢財賑災,心情真是好極了。不過舊派是越來越看不慣太子了。
永輝元年十一月,幽州大都督、盧龍節(jié)度使、同平章事、吳國公陸贄病逝。李誦再次垂涕,下令追贈陸贄司空,罷朝三日。李絳出朝調(diào)任幽州大都督、盧龍節(jié)度使。永輝二年六月,因為李絳不熟悉邊事,改為浙東觀察使劉禹錫任盧龍節(jié)度使。
永輝二年正月,近衛(wèi)大將軍、涼國公李愬離京就任伊州大都督,蔥嶺道行軍總管。唐正式開始了收復安西北庭之戰(zhàn)的經(jīng)營。
永輝二年五月,北方繼續(xù)大旱,回紇缺糧,爆發(fā)內(nèi)亂,旋即各部南下就糧,騷擾唐邊境。唐伊州大都督李愬,河西節(jié)度使李光顏、朔方節(jié)度使田弘正三路大軍出擊,大破回紇。田弘正收復定襄,李光顏收復涼州,李愬收復安西四鎮(zhèn)。回紇一部歸附大唐,另一部則被迫西遷,禍禍黑衣大食去了。
收到漠北大捷的戰(zhàn)報的時候,李誦赤腳從床上跳了起來。等到大臣們來到的時候,李誦已經(jīng)冷靜了下來。李誦對群臣道:
“可惜時機忽然而來,我朝準備不足,不然一定可以畢其功于一役。眼下要提防的,便是吐蕃、黑衣大食、回紇三家合流,共同對付大唐了。”
為應對大旱,以大捷的名義,李誦再次下詔大赦天下,蠲免賦稅,同時下令太子巡視河南河東河北。
郯王李經(jīng)以及由均王改封密王的李緯因為大旱期間不知儉省體恤民情,反而肆意為樂,被李誦貶斥降為郡王,責令他們閉門讀書思過。與二王過從甚密的幾家世家子弟皆受到李誦的斥責。
永輝二年冬十二月初七日,李愬、李光顏、田弘正回朝,李誦在延英殿設(shè)宴,犒勞北征的有功將領(lǐng)。席間,有大臣以天下大定,四方無事稱頌李誦,李誦一時高興,多飲了幾杯。當夜,李誦舊疾復發(fā),駕崩于大明宮。
此時,太子尚在河北巡視,在長安的,是郯王李經(jīng)和密王李緯。李忠言捧出了李誦的遺詔······
(到這里,本書的故事就結(jié)束了,但是編輯沒有發(fā)話,還不敢正式宣布。有許多感慨感激感動的話,且待下次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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