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八章
連綿不斷的鼓聲在城中回蕩,這是晚上各坊要關(guān)門了,李誦知道鼓聲應(yīng)該是3000響,也想數(shù)數(shù)看到底是不是,但是每次都沒有成功,這讓李誦不免有些氣餒。
李誦現(xiàn)在卻并不在數(shù)鼓聲,而是靜靜地坐在御書房里,天已將黑,御書房里的燈已經(jīng)點亮,照得李誦面前明亮亮的。面前放著兩疊奏章,卻動都沒動,手里只拿著一張紙片在默默地看,眉頭稍稍皺起。書案前,低頭跪著一個宮女,雙手托著盤子,盤子里有一只玉碗,碗里是黑黑亮亮的湯汁,散發(fā)出與平時不一樣的香氣。地上是一只瓷瓶的殘骸,顯示出這間房屋的主人剛剛發(fā)過脾氣。看來李誦畢竟當(dāng)了皇帝,不再擔(dān)心能不能賠得起的問題了。
過了許久,李誦似乎聞到了藥碗里的香氣,知道每天用藥的時間到了,問道:“這藥的味道似乎和往日不同。”
李忠言忙笑道:“大家真是心細如發(fā),咱們幾個還打賭大家每天操勞國事,察覺不到呢。這是奴才多嘴,跟太醫(yī)院正說給陛下熬的藥也太苦了些。本來奴才已經(jīng)忘了,可誰知太醫(yī)院的陳太醫(yī)還真就弄了個新方子出來,里面加了香料,把苦味遮了。試藥的也說挺好,本來中午就要給大家服用的。可中午大家火氣正大,所以……”
李誦知道他要說什么,輕輕點點頭,李忠言忙上前端起了藥碗。
一個宮女輕輕地關(guān)上御書房的門,然后轉(zhuǎn)身,提起地上的食盒,裊裊婷婷地走出去。外面的一個小宦官低聲問:“陛下藥可吃了?”那宮女點點頭。“你可是親見?”宮女又點點頭。小宦官輕撫胸口:“那咱就可以向皇后娘娘回稟了。陛下自中午發(fā)脾氣,沒有吃藥,皇后可是記掛的緊呢。”說著跟在宮女后面走了,一路上和宮女有一搭沒一搭的搭話,說得那宮女吃吃地笑。到得路上,那宮女和外面的同伴匯合,小宦官待她們走后,卻沒有徑直去后宮,反而轉(zhuǎn)身去了內(nèi)侍省。
剛進內(nèi)侍省,一個中年宦官就迎上來問:“怎么這么久?事情如何?”
小宦官點點頭。中年宦官就帶著小宦官進了一間房子。不一會,小宦官出來,出了內(nèi)侍省,往皇后寢宮去了。手里沉沉的,似乎拿著什么東西。一出內(nèi)侍省,剛走了幾步,就哼起了小調(diào)。不一會,內(nèi)侍省內(nèi)駛出來一輛馬車,望著宮門方向去了。
稍后,內(nèi)侍省對面的院子里也從后門匆匆地出來一個人,卻是往兩儀殿去了。
那馬車在宮門驗過,沒有問題,就駛了出去。長安的大街上空無一人,只有馬車駛過的聲音。在這輛馬車之后,又有幾匹馬出了宮門,方向似乎和馬車一致,不過只是遠遠地跟著。
那馬車似乎沒有什么目的地,只是在大街上閑逛。只是經(jīng)過一處大的宅第時,馬車上從背光的一面下來兩個人,接著就馳走了,似乎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不過只是在那大宅的偏門上多了兩個人,大熱天卻摸了個斗篷戴在頭上,不時回頭看看后面有沒有人跟。這時后面的幾騎也策馬從門前經(jīng)過,馬上一個人似乎不經(jīng)意地扭頭看了一下府門。府門上寫著:俱府。不一會爾,門里面有人出來,兩個人就跟了進去。
穿過一條長長的回廊,兩人的斗篷已經(jīng)不見了,到了一間昏暗的房間前,前面的人剛要敲門,一個聲音就傳了出來:
“進來吧!”
兩人對視一眼,前面的人遂推開門,走了進去。進去后卻看到里面還有一個小房間,里面點著兩根高燭。書案后坐著的不是俱文珍是誰?
兩人遂一起跪下說道:“參見義父!”抬起頭來時,內(nèi)中一人正是剛剛那中年宦官,他年紀和俱文珍相差不大,卻叫俱文珍義父,看來也是個宦官里的不要臉的貨。
俱文珍坐在案后,看見兩人本來陰沉的面色頓時舒展了開來,用嘴努了努邊上的凳子:“**、吉士,起來坐下。”兩人口稱不敢,卻也知道這不是客氣的時候,忙謝了坐下。只是那叫**的只敢坐半邊板凳,讓人看了實在別扭。
俱文珍眼里也是一陣不屑,不過卻和顏悅色地問:“事情如何了?”
那叫吉士的頷首道:“稟告義父,大家已經(jīng)服藥了。孩兒去的藥房。**親自讓侄兒去探的消息。”
俱文珍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那喚作**的看了不由心里一陣害怕,臉上卻依然堆滿笑容。
俱文珍說道:“你們這個差事辦得很好。以后每日都如此,明白了嗎?”
二人點點頭。
俱文珍又接著說道:“你二人先回去吧,回去后就當(dāng)什么都沒發(fā)生,事成之后少不了你二人好處。”
二人點頭稱是,起身告辭了。
等二人腳步聲遠去,房間里突然“吱呀”一聲,旁邊的書架突然往邊上移動,接著一個人走了出來,卻是楊志廉。
楊志廉一出來就道:“文珍,咱們弟兄說句真話,如此是否太過行險了?”
俱文珍哼了一聲道:“行險?你當(dāng)咱愿意冒這個風(fēng)險嗎?只是咱們這位大家看起來蔫蔫的,卻也太狠毒了點。身子還沒好,就算計奪了咱爺們的權(quán)。大家,你可真行啊!志廉,你想想,這大家先默不則聲裝不知道咱們的事,接著用死鬼薛盈珍和咱家爭權(quán),咱干掉了薛盈珍,你又抬出個劉光琦來。咱這一爭,權(quán)就慢慢地被他收去了。等咱手里沒了神策軍,哪還有咱的活路?若非來了高人指點,咱家險些死了還不知怎么死的。志廉,咱要不這樣,這位主現(xiàn)在就這么狠,等將來好了有咱日子過嗎?大家,枉我俱文珍想忘了前嫌,好生侍奉你,你卻不領(lǐng)情,這也怪不得我薛盈珍手辣了!”
楊志廉說道:“果然是這個道理。只是這事要不要跟老劉老孫通通氣?憑咱們還是勢單力孤了點。”
“他們?他們現(xiàn)在巴不得殺了我們。好自己往上爬。他們不仁,我也就不義!誰得罪了我俱文珍,我就讓誰不得安生!”俱文珍咬牙切齒地說,聽得楊志廉一陣惡寒,“志廉,這事我們兩人就做得。等做成了,富貴俱是我們兩人的,何必與這兩個鼠目寸光的狗東西分享?志廉,你干是不干?”
聽著俱文珍的說道,楊志廉的眼睛慢慢亮了起來,“干!”說罷,俱文珍便道:“那我二人對天發(fā)誓!”楊志廉狠狠地點點頭。
兩人相視一陣奸笑。
賭咒完畢,楊志廉問道:“文珍,不知你說的高人卻是誰?能看得如此透徹?”
俱文珍微微一笑,拍了拍手,不多時,門開了,一個身材矮小的文士走了進來,向俱文珍行了一禮,又轉(zhuǎn)頭對楊志廉笑道:“中尉大人別來無恙乎?”
見得是此人,楊志廉猛地從座位上彈了起來,吃驚道:“原來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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