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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后。
    寒風(fēng)陣陣襲來，透著絲絲涼意。
    顧淮之一身官服，行于官道。
    他剛向周旭告假半個(gè)月。周旭準(zhǔn)之。
    “我聽說大人這次是去鄔南？”吳吳煦辰疾步上前，與他同行。
    顧淮之淡淡的‘嗯’了一聲，以作應(yīng)答。
    “大人何時(shí)去？”
    “晚些便啟程。”
    吳煦辰不再多言，只是從袖上取出一物，雙手呈上：“一月后我大婚，這是喜帖。”
    他如今穩(wěn)坐尚書一職，對顧淮之卻是一如既往的恭敬。
    吳煦辰永遠(yuǎn)記得，當(dāng)時(shí)在他最無助之際，是顧淮之拉了他一把。給予他新生。
    若不是顧淮之，哪里有如今的吳煦辰？
    顧淮之接過。
    他勾勾唇瓣，難得說了句人話：“恭喜。”
    出了皇宮，他便往首輔府邸趕。
    阮蓁早已等候多時(shí)。
    她站在府邸門前，手里牽著面上懂事的顧晏寧。
    女子身姿纖細(xì)裊娜，一身素色長裙，外披著件厚實(shí)的斗篷，最是淡雅不過。
    墨發(fā)由一根玉簪挽起，沒有過多的配飾，卻有一根紅色絲帶從發(fā)上松松綁著，垂至腰間。偶一陣風(fēng)過，發(fā)帶跟著搖曳。
    許是怕冷，白紗遮面。只露出那雙水盈盈的眸子。
    再往下，她的小腹微微隆起。
    “爹爹。”顧晏寧一聲歡快的叫喚。
    阮蓁抬眸，撞上了顧淮之的視線。
    這樣打扮的她，顧淮之見過兩次，第一次是這輩子的初見，第二次便是現(xiàn)在。
    本是天上絕色。卻又因磨難看遍了人間煙火。
    “夫君，你快些。”
    阮蓁催促。
    他晃神：“先上馬車，我換下官服，去去便來。”
    很快，一輛馬車從首輔府邸駛出臨安城。
    車廂寬敞，燃著炭盆。厚重的簾布阻斷了車外的寒風(fēng)凜冽。
    “你又胡鬧。”纖細(xì)的手點(diǎn)了點(diǎn)稚女的額。阮蓁的語氣帶著不虞，卻又透著絲絲溫婉。
    她即便再惱，嗓音也是一貫來的軟綿。
    顧晏寧抱著小灰。將稚嫩肉嘟嘟的臉塞到小灰蓬松的毛里。一聽這話，當(dāng)下不高興的撅嘴。
    “周嶼又告狀！”
    她哼了一聲，抬了抬下巴：“我不過是砸碎他屋里的花瓶，都說了賠他，他竟然還要計(jì)較，心眼真小。”
    顧晏寧無辜的眨了眨眼：“不過就是一個(gè)花瓶。”
    “你砸的那是普通的花瓶嗎？那是太祖爺生前親自去瓷窯做的。”
    就留下這么一件。價(jià)值無法估量。
    顧晏寧似懂非懂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琉璃般的眸子，含著霧氣和無辜。
    “那我也親手用泥巴給他做了一個(gè)啊！”
    說著，她將肉嘟嘟的手挪到阮蓁面前，眨了眨眼：“娘，我廢了半日的功夫呢。”
    那日，指甲縫里都是泥。
    可她都沒在意！誠意滿滿！
    周嶼他有什么不滿意的？
    “你當(dāng)他是你？他雖年幼于你，但自來比你穩(wěn)重。從始至終，還想著幫你隱瞞。”
    可此物非比尋常，如何能瞞？
    一碎，消息就傳到了周旭耳里。
    周嶼被傳召去了御書房，小小的人兒跪到地上，背脊挺直。
    ——父皇，是兒臣不慎推倒的。
    周旭一聽這話，也沒怪罪，只是讓他繼續(xù)跪著。
    實(shí)則，他還挺得意。畢竟幼時(shí)，他就是這般給柳念初善后的。
    周嶼包庇的除了顧家那位，還能是誰？
    誰砸的，他焉能沒數(shù)？
    然，他身子卻是朝后一靠：“既知錯(cuò)，那便當(dāng)罰，你可有異議？”
    “無，兒子認(rèn)罰。”
    這事，皇上不計(jì)較，皇后不計(jì)較，可阮蓁不能不計(jì)較。
    她神色認(rèn)真看著顧晏寧，細(xì)細(xì)叮囑：“你可不能如此任性了。”
    顧晏寧不懂。
    她湊近阮蓁：“我沒有。”
    “他說是他砸的，那便就是他砸的好了，既然有人認(rèn)了，那就同我沒干系了。我又沒逼他。”
    說的還挺有道理。
    顧晏寧陷入沉思：“易晟每次做錯(cuò)事，都要被易伯伯打一頓，哭的實(shí)在可憐，給糖都哄不好。怎么皇伯伯不揍周嶼？”
    這一點(diǎn)也不公平。
    周嶼每次見她將糖送給易晟，總不高興。顧晏寧就不懂了，這有什么不高興的。
    她也想給周嶼啊，可周嶼沒給她這個(gè)當(dāng)姐姐的機(jī)會啊！
    阮蓁覺得是和顧晏寧講不通道理了。
    她只能用手肘推了推一旁閉目養(yǎng)神，不曾說一句話的顧淮之。
    “你倒是管管。”
    顧淮之矜貴的抬了抬眼皮。
    “她有錯(cuò)嗎？”
    “如此貴重之物，太子竟然置于角落。我要是太祖爺，第一個(gè)罵他是不肖子孫。”
    “既然這般，還不如趁早砸了。寧姐兒也算是幫了他這一遭。”
    “顧家的人，向來是愿意費(fèi)些心思幫忙的。”
    阮蓁：？？？
    這一對好父女！
    ————
    這次去鄔南，是慕家老太太的忌日。
    阮蓁是第一次去，難免心緒不寧。
    她對老太太全然沒有半點(diǎn)印象，可等她到時(shí)，看著那一方陌生的墓，漫天白雪，紛紛揚(yáng)揚(yáng)，落在她身上。阮蓁沒來由的眼底酸澀。
    許是知道她要來，將軍府的人故意錯(cuò)開時(shí)間。
    阮蓁同顧淮之雙雙跪到墓前團(tuán)蒲上，手中執(zhí)香，虔誠的給那惦記阮蓁到死而不得瞑目的老太太墳前磕了頭。
    阮蓁看著碑，輕聲的喊了喊。
    “祖母。”
    仿若沒有那十多年的陰陽相隔，好似，她還只是那只曉得依偎在老太太懷里撒嬌的小姑娘。
    顧晏寧有模有樣的學(xué)著兩人，上了柱香。
    身后傳來腳步聲，顧晏寧轉(zhuǎn)身看過去，是極為陌生的臉，卻無端的讓人親近。
    她朝那人笑了笑。
    姜怡受寵若驚。她上上下下的打量著顧晏寧，仿若看不夠似的。
    阮蓁垂眸看著香染了將近一半，她聽到女兒好奇的出聲問：“娘，那是誰？”
    阮蓁回頭。
    姜怡心慌意亂：“我也是過來上香的，不知你在。”
    阮蓁收回視線，她看向顧晏寧。
    語氣是一貫以來的輕柔。
    她說。
    “你該喚她外祖母。”
    姜怡一怔。
    視線跟著模糊，有什么往下墜。心緒開始紊亂。
    她看著阮蓁朝自己點(diǎn)頭示意，同顧淮之?dāng)y女離開。
    阮蓁不曾喊她一聲娘，但是她卻同唯一的女兒說。
    ——那是你外祖母。
    漫天飛雪，銀裝素裹間，這仿若是阮蓁給她最大的善意。
    遠(yuǎn)處，帶有女童稚嫩的對話順風(fēng)傳來。
    ——娘，他們都說我快有弟弟了。
    ——嗯。
    ——那他取名了嗎？沒有的話，我的可以勉強(qiáng)借他用用。
    ——取了。
    阮蓁看向顧淮之。
    顧淮之眉眼溫柔，嗓音低沉。對女兒道。
    ——他喚顧晏然。
    （正文完，我們番外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