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離開臨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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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一陣風(fēng)過,吹過柳念初額前的碎發(fā),繼而鼓動(dòng)趙宸的衣角。
空氣里竟是些腐朽的味道。有些難聞。
光線灑在身上,無疑是慷慨的,趙宸卻感受不了半點(diǎn)溫暖,只留下遍布的寒。
眼下熟悉有荒涼的景象,促使他的眼前仿若還能浮現(xiàn)府上白條人命隨著恐懼的哭泣聲,那些奴才蜷縮在一處,明明怕到極致,還想著護(hù)他周全。
闔府上下,全是忠仆。
他們?cè)诳蓿蓮奈磳?duì)著周懿派來的人而跪地求繞過半句。
——靖王府上下從未生過半分逆心。
這是他們?nèi)耸篱g還不忘反抗為靖王留下的最后一句話。
赴死時(shí)都是那般勇毅。
下一瞬身首異處。鮮血淋漓,只留下一地的尸首。
再無聲息。
他不敢再回想,笑了笑,笑容帶著違和的慘淡。
趙宸伸手,拉著柳念初往里走:“小妹自生下來,誰見了不說一句有福之人,想來是福氣多了,她承受不住了。“
見他不曾懷疑,柳念初有些郁悶又有些惱火,若她只是很理性的去看待這件事。對(duì)阮蓁仍舊是說不盡的疼惜。
若是不出意外,她該是將軍府的姑娘。
尊貴萬千,一生無虞。卻得了那般不合理的對(duì)待,若不是如今得了造化,那般樣貌她該如何自處?
至始至終,她才是最無辜的人。
偏偏她卻活的清醒,知道一切的殘忍。受傷害最大的是她,苦果嘗的最多的也是她。
柳念初很想再說什么,可到最后卻成了一聲嘆息。
她只能壓下所有的心事,跟著趙宸朝書房而去。
隨著‘咯吱’的開門聲,常年不曾修葺的房門搖搖欲墜,屋內(nèi)各地都是蜘蛛網(wǎng),灰塵積堆。遍地飛揚(yáng)。
“還記得嗎?這是父親的書房。”
她壓下情緒應(yīng):“記得。”
如何不記得,靖王府的書房掛滿了字畫,周邊陳設(shè)布景簡(jiǎn)單,名畫卻是數(shù)不勝數(shù)。
她有一回誤闖此地,見著一副觀音像,仙人手執(zhí)玉瓶捏著枝柳,眉目含笑,普度眾生。她便走不動(dòng)道。
直到周旭尋了過來。
——“周旭,我覺得這畫像少了什么?”
——“沒少。”
她執(zhí)拗的甩開周旭的手。
——“不對(duì),就是少了。”
兩人僵持著,大眼瞪小眼,最后,少年敗下陣來,只能取過一旁的毛筆,在畫像上輕點(diǎn)了幾筆。
很快,觀音畫像上,多了一個(gè)小仙童,眉目嬌俏,狡黠之余,又?jǐn)y帶著囂張和壞笑。
女童看向畫像上滿意的自己,這才嘟嘟嘴滿意了。
“那副畫像,如今還在嗎?”趙宸仿若也想起這一樁事,他看向柳念初溫和的問了一句。
這幅畫是前朝大師所作,靖王一向愛惜,他回府后見此,甚至難得動(dòng)怒,取過藤條,就要往他身上落。還是靖王妃給攔了下來。
——“你讓開,我今日不打他,我心里難受!”
靖王妃卻是仔細(xì)的打量一番,笑:“我兒的畫工倒是愈發(fā)進(jìn)步了。”
——“王爺,您瞧瞧畫的多好?”
——“好什么好!這是對(duì)大師的不敬!”
——“你這般說也對(duì),他的確該罰。不過,你兒子這般歲數(shù),就知道用這些討女孩子歡心了。”
靖王妃含笑的去看少年:“旭哥兒,你不惜以惹怒你父王為代價(jià),也敢這般,母妃欣慰。既然畫了人家,那便親自給柳家姑娘送去。”
只可惜,這般女子,竟死的這么早。
趙宸掩下情緒,去看邊上氣度高雅出塵,早褪去稚氣,為他盤發(fā)的女子。
柳念初由著他打量:“還在。”
只是,被最愛惜這些文物古畫的柳太傅瞧見了。
柳念初想到這里,就氣。
“那副畫像,偶然間被他瞧見,就給收走了,收走時(shí),還不忘痛心疾首的罵我一句。”
他納罕:“岳父這般疼你,竟也會(huì)罵你?”
“怎不會(huì),那日臉色陰沉的不行。他在我面前來回踱步,恨不得將畫像的我給摳掉。說我突兀,又說我不害臊。還說我將好好的名畫給糟蹋了。”
趙宸:......
這也的確像是柳太傅能做出來的事。
“那日后好長一段日子,他回回瞧見我,就長吁短嘆,讓我離遠(yuǎn)些,像是我做了傷天害理的事。”
趙宸:......
他啞然失笑。
柳念初睨他一眼,縮回自己的手,環(huán)視一周。而后緩步朝書桌走去。
隨著她的動(dòng)作,趙宸面上的笑意慢慢散去。
柳念初站定,視線向上移,落在墻上掛著的那個(gè)“忠”字。如今倒顯得萬分諷刺。
她伸手。
只聽撕拉一聲。
一副落著蜘蛛網(wǎng)的字,被扯成兩段。
帶著半個(gè)心的字,從空中以緩慢的姿勢(shì)往下落,落到地上,無聲卻只卷起一地的灰塵。
趙宸低聲笑了笑。他上前,從柳念初袖口中取過帕子,仔細(xì)卻又繾綣的擦著她的手。
他的唇動(dòng)了動(dòng):“臟。”
————
去避暑山莊那日,天還不曾大亮,阮蓁被顧淮之拉著去了盛挽的院子。就見府上的奴才還源源不斷的從里屋搬著箱子。
盛挽還在收拾隨行衣物。
她什么都想帶!
盛挽收拾好這些,又去收拾各色首飾,釵,簪,步搖等等......
她又收拾出一箱子:“孔婆子,將我的軟枕帶上,還有我養(yǎng)的那幾盆花。”
孔婆子:“是。”
盛挽說完這些,這才瞧見進(jìn)屋的阮蓁:“你這是收拾好了?”
阮蓁:“嗯。”
盛挽:“我也快好了。”
顧淮之已然黑了臉,他算了算時(shí)辰,上前一步,嗓音冷淡:“兒子只準(zhǔn)備了一輛貨車。娘這些瑣碎之物,裝不下。”
盛挽:???
“我以往回盛家都得要五輛車!”
這次還是出遠(yuǎn)門!還不知道何時(shí)能回來!
顧淮之淡淡道:“娘也說了,那也是以往,兒子也過于縱容你了。”
盛挽怒了!她揚(yáng)起下巴:“不孝子!”
顧淮之仿若未聞,
盛挽拉住阮蓁的手:“你不讓我?guī)б脖闼懔耍氵€不準(zhǔn)你媳婦多帶?”
阮蓁抿了抿唇。
“娘。”
盛挽轉(zhuǎn)頭看她。
阮蓁像是不好意思:“我就準(zhǔn)備了一個(gè)包袱。”
盛挽:???
顧淮之:“所以,娘若準(zhǔn)備一個(gè)包袱,也是極好的。”
盛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