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黃掌柜
第二日是臘八,洛染哪里也沒去,跟萬管事和汪嬤嬤準(zhǔn)備過年事宜。這是她成親后第一次以府中女主人的身份張羅一整個府邸的事情。
光是接待各個管事就用了小半個上午的時間,這還不包括她嫁妝鋪?zhàn)幽切┕苁履亍?br/>
傅今安看著她緊皺的眉頭,對正在為她捶肩的又青道:“我來吧。”
剛要起身,洛染拒絕了:“不用,你都陪我坐一早上了,你那邊事也多,快去忙吧。再說我一會兒還要看看年禮的單子。”
意思是說:我沒時間陪你胡鬧。
傅今安有些委屈,他只是想給她松松筋骨。算了,他那邊也確實(shí)還有一些焦頭爛額的事,又囑咐了她幾句切勿不可太過勞累之類的后,這才離開。
他一走,春雨就進(jìn)來,低聲道:“夫人,四夫人那邊讓人來傳話,說等您信呢。”
“這么急?”
又青皺著眉道,“這個四夫人,好像好不容易逮著您了,生怕錯過似的。”
洛染垂眸笑了笑,對春雨道:“你去回話,就說我這兩日忙,倒不出功夫。等空閑了我再去找她。”
春雨應(yīng)了一聲剛要走,就聽又青問:“夫人您若真喜歡那顆夜明珠的話,萬一四夫人賣給別人怎么辦?”
洛染沒說話。
馬氏在屋子里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傅世坤忍不住道:“行了,你都轉(zhuǎn)了一大早上了,我都的頭都要被你轉(zhuǎn)暈了。”
聽了這話,馬氏果然不轉(zhuǎn)了,一屁股坐下,擔(dān)心地問:“你說她能買嗎?”
傅世坤喝了口茶,慢悠悠道:“不買就算了,那種好東西你還害怕砸手里不成?”
提起這個,馬氏就一肚子氣:“還說呢,這么個破珠子,把我的嫁妝都搭進(jìn)去了,你開始還說幾日就能出手,現(xiàn)在可倒好,都三個月了,眼看著要過年了,我這好多東西都沒置辦呢!”
傅世恒橫了她一眼:“這怨誰?還不是你太貪,當(dāng)初有人出兩千五百兩,可你不賣啊!”
馬氏氣勢明顯弱了下來,轉(zhuǎn)念一想,又理直氣壯道:“誰知道你最近這么不賺錢,我這不也是為了多賣點(diǎn)銀子么。這么個好東西得來不容易,只賺五百兩豈不是太虧了!”
傅世坤道:“臨近年底,藩王進(jìn)京,各處都看得嚴(yán),很多府里怕惹麻煩,不敢動,過了年就好了。”
馬氏也只好點(diǎn)頭。
此時去傳話的小丫頭回來了,馬氏聽了后臉色頓時沉下來,道:“她這是什么意思?逗我玩呢?”
傅世坤忽然道:“不見得。”
馬氏眼睛一亮:“那你說是什么意思?難不成她是想壓價?”
傅世坤常年跟那些府中的管事夫人們打交道,頭腦又是個靈活的,稍一想,便猜了個大概,道:“你放心吧,這顆夜明珠她要定了!”
馬氏驚訝:“為什么這么說?”
傅世坤神秘地一笑:“你等著就是了。”
果然,又過了幾日,洛染府中的事忙得差不多了,又見了各個鋪?zhàn)忧f子的管事,管事們將這一年的收入?yún)R報,又說了下一年的打算。
那些賣首飾胭脂的鋪?zhàn)邮找婧茫乒竦哪樕弦灿泄猓f起話來腰桿挺得繃直,說話也有底氣。比如首飾鋪?zhàn)恿岘囂茫僦佔(zhàn)影迪汩w,還有賣蜜餞的玉香齋,逢年過節(jié),銀子如流水般地進(jìn)賬。
只是其中輪到一個綢緞莊的掌柜時,氣勢明顯低了很多。
洛染一開始就注意到他了,從一進(jìn)門,他就跟在所有人的后面,坐在最角落里,也是最后一個開口的。
等他說完了,玲瓏堂的徐掌柜笑得最大聲:“哈哈哈,我說黃掌柜,誰都知道過年的時候衣裳料子最是好賣,你怎么還守著個金缽缽要飯吃呢?”
實(shí)在是綢緞莊的收益太過可憐,兩個月的進(jìn)香都不如他玲瓏堂一件首飾的價格。
洛染抬頭看向黃掌柜。
黃掌柜約莫四十來歲,不算太高,也很清瘦,跟大腹便便的徐掌柜一比,似乎還抵不上徐掌柜體重的一半。身為綢緞莊的掌柜,身上卻穿著最普通的灰色長衫,一點(diǎn)商賈的影子也沒有,倒像是一個書生。只是除了那雙精明的眼睛。
綢緞莊的生意為何不好,洛染倒是仔細(xì)想過。
無非就是鋪面太小,又沒有好的貨源,一開始她倒是讓人從江南運(yùn)來一些,只可惜京城這水面太廣,一個小小的石子沒掀起任何波瀾。
正好那時她也有了別的想法,便暫時放在一邊。
此時聽到徐掌柜毫不掩飾的輕蔑,黃介臉上沒有任何難堪,只低頭對洛染作了一揖:“小的經(jīng)營不善,請縣主責(zé)罰。”
沒有任何借口。
洛染點(diǎn)點(diǎn)頭:“那個綢緞莊我也路過幾回,鋪面太小,地點(diǎn)也有些偏,周圍又都多是鐵匠鋪?zhàn)樱谀抢镔u綢緞,也虧這么多年你能堅持下來,雖然沒有多少盈利,但也不至于虧損,實(shí)屬難得。”
說這話的時候,也不知她是有意還是無意,眼神略過徐掌柜。
徐掌柜臉一僵,誰都知道,他玲瓏堂位置最好,鋪面寬敞規(guī)整,就這,還是自打縣主回京后才開始慢慢起來的,之前看著紅火,可每到年底盤算,經(jīng)常入不敷出,其中原因他當(dāng)然心中有數(shù)。
虧得縣主不計前嫌,沒將他趕出去,除掉二夫人這個毒瘤后,鋪?zhàn)由庖惶旌眠^一天。尤其是最近一年,洛染親自給他畫了首飾樣子,又重新請了工匠,雖不至于說是滿京城最好的首飾鋪?zhàn)樱谀菞l街上,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了。
沒了徐掌柜的夾槍帶棒,又見東家理解,黃介不自覺多說了兩句:“多謝縣主體恤。小的回去會再想想辦法……”
沒等他說完,洛染便抬手打斷,道:“這事不急,一會兒再說。”
待所有人都沒什么事了,洛染單獨(dú)將黃介留了下來,先沒說原因,而是嘮家常般道:“黃掌柜當(dāng)初跟著我母親作為陪嫁過來洛家,母親走得早,這么多年多虧了你不離不棄,守著這個鋪?zhàn)樱掖赣H謝謝您。”
黃介一聽這話,臉上沒了剛剛的鎮(zhèn)定,但也沒慌亂,只是有些悲傷又有些復(fù)雜地垂下了頭:“沈家與我有恩,我愧對夫人,縣主您辭了我也是應(yīng)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