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三章 閑聊
,水煮清王朝 !
在很多時候,身為皇帝,康熙的一舉一動都為缺少娛樂活動的大清國百姓提供著茶余飯后的談資,尤其是北京城的老少爺們兒,感受更是深切的多。而近來這段時間,他更是“盡職盡責(zé)”,將這種“特長”發(fā)揮到了極致。
太子失德被廢,連帶著一大幫子官員和宗室被殺、被黜就不說了,其他的還有不少。首先是去年冬天,熙朝前期四大上書房大臣之中碩果僅存的一位,向來頗得帝心的高士奇被他給罷黜了,罪名卻是只是一個“行為不檢”。而就在高士奇離京的時候,卻又得到了他親筆書寫的“忠謹素著”四字匾額,讓人一時弄不清楚他對高士奇的真實目的。不過,即便如此,熙朝最早的四名上書房大臣除了熊賜履是正常告老之外,竟沒有一個好結(jié)果的,也很是讓北京城的老百姓們唏噓了一番。而接著,就是康熙又把自己的大兒子,大阿哥胤褆給發(fā)配到了滿洲,并且,還要派其去北面冰洋之地探航,雖然據(jù)說海對面發(fā)現(xiàn)了金礦,可是,堂堂的皇阿哥,居然被派去挖礦,依然讓人們難以把這件事向好處想。可正當人們以為是康熙對自己的大兒子十分不滿,百官也開始準備表章要彈劾胤褆的時候,他卻又下旨晉封胤褆為直親王,其子弘昱為和碩貝勒,又顯得十分親重起來!一時之間,上至朝中百官,下到許多好閑聊的京城百姓,都被弄得有些糊涂了。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些消息也不比這兩條差。先是日本爆發(fā)內(nèi)戰(zhàn),身為宗主國,康熙下令理藩院和兵部指揮三大水師前往勘亂。這可是大事,自從于中在日本大開殺戒開始,中原百姓就對對面的海國十分感興趣起來。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傳言,說那日本有將近三千萬的人口,而且都是頗為好戰(zhàn),只是因為孤懸島中,四面都是大海,所以一向少有作為。雖然這個傳言的來源讓人懷疑,可因為有前明時倭寇的例子在前,結(jié)果,老百姓們反而沒有多少懷疑。
再接著,就是準備了已久的西部也終于開打了。新任烏里雅蘇臺將軍朋春出阿爾泰山,撫遠大將軍薩布素出哈密,兩路齊出,目標直指策妄阿拉布坦的老巢伊犁。而與此同時,安遠大將軍飛揚古親率大軍,由甘肅蘭州出發(fā),以蘭州將軍傅爾丹為先鋒,率西安將軍額倫特,振武將軍富寧安等人,直撲青海治所西寧,同時,在四川阿壩一帶蓄力已久的白景奇和汪升龍所部,也仗著于中配備給他們的強大火力,猛攻阿拉布坦大將敦多在川青邊境所設(shè)下的重重防線,僅僅三天,便攻入了青海境內(nèi),然后,沿著久治、甘德、瑪多一線向前進發(fā),欲圖通過巴顏喀拉山和布爾汗布達山之間的間隙,長途奔襲拿下青海中部的格爾木,再稍事休整,接著直奔老茫崖一帶,爾后進軍若羌,堵住阿拉布坦進入青海的必經(jīng)之路,并在那里等待飛揚古的大軍后援。而在進攻青海的同時,四川提督于中也率領(lǐng)麾下近一萬多大軍,由自己和麾下大將岳鐘麒分別率領(lǐng),分打箭爐和西坤,強行由川入藏。目標直指已經(jīng)斬殺拉藏汗,剛剛在拉薩過完冬的大策零敦多。
……
“你們說,這白景奇和汪升龍一路是捷報頻傳,怎么另外幾路就連點兒響動都沒有呢?飛揚古、薩布素、于中,這可都是大將啊!怎么也不能比那兩個副將打得屁吧?”
京城的茶館是旗人的老少爺們最愛去的地方。生活無憂,再少了點兒追求的,往往在這里一坐就是一天。這些人,消息靈通,又不怕惹事,往往什么都敢說,都敢瞎掰!
“你們懂個屁!飛揚古和薩布素那都是大將沒錯兒,可那于中算老幾?告兒你,那就是個湊數(shù)的!運氣好再加上心夠狠,手夠毒才蒙上了這么個名頭。也就是砍了臺灣和日本的十幾二十萬平頭老百姓掙出來的功勞。他那頂子上面,可都是冤魂!血紅血紅的!”一個穿著淡藍短衫的旗人說道。
“敢殺人那也是本事。你們沒見菜市口殺人的時候?那監(jiān)斬官,那叫一個帥!‘時辰已到,斬!’一刀下去,干凈利落。娘的,要是哪一天咱也能撈到這么一個差事,那可就過了癮了!”整張桌子上就只有兩個人,“淡藍短衫”的對面,另一個眼皮上長了一顆痣的旗人說道。
“過癮?哼,殺跟殺可不一樣。你剛才說的那叫刑殺!又叫正殺!是依律行事!可人家那于中做的,叫做‘屠殺’。把人當牲口,一刀一個!砍了腦袋串起來,就像是糖葫蘆似的……你敢么?一串十幾二十個,十幾萬人,夠你堆成山了!光惡心也能惡心死你!”“淡藍短衫”不屑地說道。
“所以那就叫本事嘛!要是老子也有那膽量,有那本事,也去從軍!就算弄不到提督,也得弄個總兵當當嘛!”“眼皮痣”自我陶醉地說道。
“就你?還是先省省吧!你別說帶兵打仗了,能走上個五里路不喘氣老子就跟你姓!再者說了,你還想學(xué)人家于中?你當人家是什么人?想學(xué)就學(xué)得了的?人家可是抓到了機會。殺的不是臺灣叛賊就是日本外藩,自然沒什么事。你要是敢濫殺冒功,還是先把自己的腦袋瓜子別好再說吧!”“淡藍短衫”又嘲諷道。
“什么把腦袋瓜子別好呀?畢二爺這又是在嘔誰呢?要不要我劉某人幫幫忙?”那“淡藍短衫”的話音剛落,“眼皮痣”還沒有來得及反口,一個人就坐到了他們的旁邊。
“喲,劉總管,您不在相爺府忙活,被什么風(fēng)兒吹到這小茶館兒來了?”聽到話轉(zhuǎn)過頭,淡藍短衫和眼皮痣立即站起來朝那人拱手抱拳。
“什么總管?笑話我不是?都是自家人,來來來,大家別客氣,坐,都坐!”來人似乎很享受兩人的熱情,笑呵呵地一揮手,示意兩人重新坐下。
“呵呵,我說劉總管,您老人家不回府里伺候,就不怕劉大總管生氣?”“眼皮痣”看著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家伙,又笑嘻嘻地說道。
“有什么好生氣的?他劉金澤早就看我不順眼了,巴不得把我趕到底下莊子里去,咱敢懶得去招他,躲一天是一天唄!”來人不在乎地說道。
“喲,我說劉爺,那劉大總管不是你表舅嗎?怎么還趕起自家人了?難不成您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不成?”“淡藍短衫”奇道。
“還不就是他那個在內(nèi)務(wù)府當嬤嬤的堂姐?娘的,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到了咱佟府還乍乍呼呼的,我一時看不過眼,就給了她一巴掌,結(jié)果,他奶奶的……真是人倒霉連喝水都塞牙!”那姓劉的搖頭嘆氣道。
“您,您把劉大總管的堂姐給打了?”“淡藍短衫”和“眼皮痣”看著姓劉的,驚道。
“她活該挨打!不就仗著她兄弟是佟府的大總管么?有什么了不起?以前挨了人家的揍,就是告到了內(nèi)務(wù)府還不是照樣白搭?要不是劉金澤有佟相的面子,她恐怕早就被轟回老家種地去了!娘的,也不知道老實一點兒!早知道今天,我還得再踹她幾腳!”姓劉的叫道。
“那您現(xiàn)在……?”“淡藍短衫”小心地問道。
“倒霉唄!本來說是要提老子當個管事,現(xiàn)在可好,管后門兒去了!唉……”姓劉的哀嘆道。
“得得得,您也別生氣。這管后門兒嘛,至少還落得個清閑,來,喝茶,喝茶!”“眼皮痣”端起茶杯說道。
“謝了!”姓劉的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朝兩人問道:“我剛來之前,聽兩位好像在談什么‘腦袋瓜子別好’呀什么的!說什么呢?”
“西邊的戰(zhàn)事唄!”“眼皮痣”笑了一下,又為幾人斟上了幾杯茶,“咱大家伙都是沒職沒權(quán)的閑散人兒,沒事閑著無聊,反正就是瞎說!權(quán)當消遣!”
“這小子想學(xué)那個于中殺平民冒充軍功!可膽子又太小,見不得血……”“淡藍短衫”笑道。
“去去去,我什么時候說見不得血了?有本事你拿把刀來,看我敢不敢捅你幾下試試?”“眼皮痣”叫道。
“于中殺人冒功?你們聽誰說的?這消息你們怎么能信?”姓劉的嗤笑道。
“這不是朝廷傳出來的嗎?說是于中殺了好幾十萬平頭老百姓……”“淡藍短衫”問道。
“狗屁!那都是謠傳!我們家三爺隆科多就是于中麾下,傳回的信里從來沒這么說過!……我實話告訴你們,那些殺人的罪名,其實都是于中替手下將領(lǐng)背的黑鍋!”姓劉的向四周看了一眼,小聲地說道。
“背黑鍋?劉爺,我的劉爺爺,您不是開玩笑吧? 這可是好幾十萬條人命啊!是說背就能背的嗎?他于中不想活了?”“眼皮痣”失聲叫道。
“要不才說人家得軍心呢!這么大的罪都肯替下面的人背,哪個將領(lǐng),哪一個士兵敢不說一個‘服’字?你沒看到,現(xiàn)在除了飛揚古和薩布素,滿朝上下,愣是沒一個武將能跟人家一較長短,這叫什么?這就叫本事,這就叫氣概!懂不懂?劉金澤那樣的,根本就連人家一根毛都比不上!”姓劉的或許是被觸及了苦處,竟幫著于中說起好話來。
“奶奶的,老子也服了!有種!這家伙硬是要得!”“淡藍短衫”嘆道。
“劉爺,您看過隆科多三爺?shù)男牛恳唬趺粗肋@些的?”“眼皮痣”問道。
“哼,你們忘了我以前跟劉金澤那老家伙的?那家伙在佟府當了這么多年的總管,知道的秘聞比那些大臣還要多的多!……我也不瞞你們,真正殺人的,就是原先于中麾下第一大將,現(xiàn)任臺灣總兵的年羹堯!四阿哥的門下!”姓劉的又爆了一個料兒。
“四阿哥?噢……我明白了!是不是那于中想巴結(jié)四阿哥呀?”那“眼皮痣”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呸呸呸!就說你小子嘛事兒不懂!那于中是什么身份,用得著去巴結(jié)四阿哥?再者說了,四阿哥平時名聲不顯的,有什么好巴結(jié)的?”“淡藍短衫”譏諷道。
“說的也是!唉……”姓劉的突然又嘆了一聲:“媽的,老子怎么就沒遇到這么個頭頭?要是遇上,現(xiàn)在老子怎么著也是橫行半邊天呀!”
“怎么了?”另兩人都問道。
“你們不知道了吧?”姓劉的又搖頭嘆了一口氣,“這年羹堯和于中之間,據(jù)說還有大仇呢!說是當年葛爾丹來犯的時候,年羹堯為爭軍功,仗著手下兵多,險些殺了于中和馬德。這可是生死大仇!不共戴天的!可這年羹堯到了于中麾下之后,人家愣是幫著扛起了那么大一個黑鍋,而且一句苦也不說……你們說說,這叫什么?咱們怎么就沒有那么好的命,遇上這么一個頂頭上司呢!”
“有擔(dān)當!娘的,將士用命!看來,這次打西藏,這于大將軍恐怕又要立大功了!”“淡藍短衫”說道。
“噼哩啪啦……”
三人正感嘆的時候,茶館門外突然響起了一陣鞭炮聲。
“咋回事兒呀?哈時候了都?連清明都過了,放的哪門子鞭炮呀?難不還想過端午么?”“淡藍短衫”伸長了脖子向外看了看。
“走走走,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去瞧瞧!”“眼皮痣”在桌子上抓起了一把花生米,帶頭向外就走,“淡藍短衫”和那姓劉的稍猶豫了一下,也都跟了上去。
……
“費老,你看這個場面如何?”
就在茶館的不遠處,一家并不怎么起眼的小酒館里,莫睛和費老頭也正在看著那鞭炮聲響起了地方。
“虧你想得出來!居然想起搞房地產(chǎn)來宣傳銀行!果然不愧是莫大老板啊!”費老頭“嘿嘿”笑了兩聲,向正坐在他對面的莫肯說道。
“這可不關(guān)我的事,我可是在幫您老人家的忙!那尹泰不是正愁沒有政績么,我這一下可是送功上門,服務(wù)到家呢!”莫睛也笑嘻嘻地說道。
“服務(wù)到家?哼,你這一到家,以后這世道可就未必安寧了!你這簽約儀式一過,恐怕用不了多久,這整個大清國,上上下下就要掀起一陣房地產(chǎn)熱嘍!”費老頭又搖頭笑道。
“這個應(yīng)該還不會很快!至少,也得等上個一兩年!費老,你沒跟那些人打過交道。別看現(xiàn)在的商人個個財大氣粗,可一個個都現(xiàn)實的要命,在弄清狀況之前,才不會搞什么盲目投資呢!”莫睛笑道。
“那叫成熟!投資理念雖然不夠先進,可是,這些商人也不是傻瓜,多少年的積累也不是后世的國家財產(chǎn),隨隨便便就敢拿去打水漂!”費老頭說道。
“我知道!”莫睛又朝費老頭看了一眼,“費老,你這兩年沒在奉天,沒什么事吧?”
“沒事兒!富傳那小子很聽我的話,是個老實人!馬武嘛,他還有的是別的事情去忙!估計還能挺個幾年!再者說了,許多東西也還是我在遙控,沒有我的允許,別說他一個未來的奉天巡撫,就是滿洲總督,也別想插手!”費老頭答道。
“可我總覺得這么等著……費老,干嗎非要再等呢?那些東西都拿出來不行嗎?”莫睛皺眉問道。
“我知道你心急!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呀,丫頭!康熙這個人太精了,眼光也遠!我可是怕他看出什么來!所以,還是等蒸汽機研究出來再說吧。估計也就是這兩年的功夫!那時候,那些工業(yè)就沒有了水力的地域限制,肯定用不了幾年就能鋪遍整個大清朝。到時候,他就是想攔也攔不及,也攔不住!”費老頭說道。
“也好,穩(wěn)妥點兒好!”莫睛嘆了一口氣,輕輕揉了揉額頭。最近好像有些皺紋了呢!
她這次來京城其實也沒什么大事,主要是商業(yè)方面。
匯豐銀行不能一家獨大!這是她與王維和以及那些晉商大佬們的一致認知。畢竟,現(xiàn)在的朝廷是不允許有某個人或者某個團體控制住整個大清的金融業(yè)的,哪怕他們對其中的了解并不是很多,也會知道這種情況的巨大禍害。所以,莫睛和那些晉商大佬們在定下協(xié)議,開始培訓(xùn)銀行的從業(yè)人員的同時,也開始籌建另外幾家銀行,以此來分薄匯豐銀行的實力,至少在表面上不要過多的引起別人的注意力。不過,因為時間不太夠,所以,在開業(yè)之后,這些銀行也僅僅是在一些個大城市設(shè)立了分行,而且,因為宣傳不到位,再加上北方人比南方人保守一些,都沒幾個人對銀行這種新生事物有信心。所以,來存錢的人不多。為此,北京剛建的這幾家銀行的“行長”就找到了到北京探親的她,請她想辦法打開局面。恰好,尹泰上任一年多,政績平平,也去找費老頭請求指點。于是,她就想到了房地產(chǎn)這一套。先買下一塊地皮建成兩層的樓房,再向貧民區(qū)的百姓買下低價地皮,然后讓對方搬到事先建好的樓房中,再之后,重新發(fā)展貧民區(qū)。因為是以平房換樓,又是建的四合院兒,所以,那些搬家的百姓都很高興,老百姓哪住過樓房呀?她也平白賺了將近兩倍的土地。而在這一系列的操作之中,銀行處處插手,名聲自然也就傳出去了。不過,這可能會造成什么后果他還是清楚的。如果是她來操作,當然不會虧了什么人,可是,如果是別人,甚至是官商勾結(jié),老百姓肯定就要吃虧!到時候,必然會滋生社會問題!不過,那可就不關(guān)她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