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第85章
當(dāng)濱海灣公園里十八棵巨大的擎天樹(天空樹)亮起絢爛燈光,耳邊響起震撼的音樂聲時,等待著的游客們都沸騰了。</br> 在這個人造的奇幻森林里,到處都是形態(tài)各異、色彩繽紛的熱帶植物,空氣中飄散著植物特有的青草香。擎天樹上燈光閃爍,魔幻瑰麗,黎衍坐在輪椅上仰頭觀賞,越來越有種不真實的感覺。</br> 沈春燕在原地根本待不住,因為公園很大,每棵樹大小不一,不同的角度能拍出不同的風(fēng)景。她拖著宋樺到處亂逛,拿著手機的手就沒放下來過,小視頻在朋友圈一個接一個地發(fā)出來,里頭還夾著她興奮的叫聲:“啊呀!真是好好看啊……”</br> 黎衍和周俏沒到處走,在一個觀賞角度還不錯的空地上待著。身邊都是人,周俏側(cè)身坐在黎衍腿上,抱著他的脖子與他緊貼在一起。</br> 很熱,卻不想分開,她看過好幾次燈光秀了,這時早已不再興奮,更喜歡磨蹭著黎衍的皮膚,有時甚至偷偷親一下他的臉頰。</br> 黎衍自然知道周俏的小動作,卻并不會去制止她。</br> 也許是因為身處之地實在太過浪漫,視覺和聽覺都在經(jīng)受巨大的沖擊,懷里抱著周俏,黎衍哪里舍得和她分開。這樣的耳鬢廝磨是他惦念了一年的,就算是在大庭廣眾下,他也坦然接受著周俏的愛意,心中涌起陣陣暖意。</br> 因為姜琪的電話,黎衍內(nèi)心還未平靜,眼睛看著夜空下如夢似幻的場景,心里真是思緒萬千,冷靜不下來。</br> 原諒他沒見過世面,幾百萬版權(quán)費這種事,之前想都沒有想過。他已經(jīng)拿到那家影視公司聯(lián)系人的QQ號,雙方加上了好友,還沒來得及詳談。他把這件事大概地說給周俏聽,周俏也懵了,好半天說不出話來。</br> 只要合同沒簽,黎衍就知道一切都可能會有變數(shù),所以他和周俏已經(jīng)約定,平常心對待,不要抱太大的期望。就當(dāng)老天給你一個機會,去試一下,成與不成,都不要影響他們現(xiàn)在的生活。</br> 黎衍更緊地抱住周俏,在她又一次想要偷襲他時,偏過頭就捉住了她的嘴。</br> 周俏嚇了一跳,很快身子就軟了下來,與他唇舌交融,沉溺在他海浪般涌動的溫柔里。</br> 燈光秀十五分鐘結(jié)束,人群如潮水般散去,周俏和黎衍找到沈春燕和宋樺,四人一同前往摩天輪。</br> 路不遠(yuǎn)不近,他們決定步行,順便還能看看坡國夜景。</br> 中間會經(jīng)過雙螺旋橋,夜晚的雙螺旋橋亮起燈光,比白天漂亮許多。它的設(shè)計理念是模仿人體DNA的雙螺旋結(jié)構(gòu),是一座優(yōu)雅輕盈的藝術(shù)品,橋上有觀景平臺,也是一個打卡拍照的絕美之地。</br> 和黎衍一起經(jīng)過雙螺旋橋時,周俏把自己知道的信息介紹給他:“這座橋想要體現(xiàn)的意義是‘生命與延續(xù),更新與成長’,我覺得說得挺好的。每次走,都有一種奇妙的感覺,你覺得呢?”</br> “生命與延續(xù),更新與成長。”黎衍轉(zhuǎn)著輪椅,重復(fù)著這句話,又體味一番,“是挺好的,做人,說白了就是這么一回事。”</br> 在橋尾,他們看見一位賣手工冰淇淋的網(wǎng)紅爺爺,簡陋的冰淇淋車前很多人在排隊。</br> 沈春燕好奇地問:“這個多少錢呀?很好吃嗎?”</br> 周俏回答:“這可是網(wǎng)紅冰淇淋,也就一新幣多,幾塊錢人民幣,我吃過榴蓮的,味道不錯。”</br> “好便宜啊!咱們也吃,媽媽請客!”沈春燕立刻去排隊了,“阿衍,俏俏,你倆吃什么味兒?”</br> 黎衍看了看冰淇淋車邊圖片形式的口味介紹,說:“我要榴蓮的,夾威化。”</br> 周俏說:“我今天吃抹茶的!謝謝媽媽。”</br> 宋樺弱弱地說:“我也要榴蓮的。”</br> 沈春燕瞥他一眼:“你個糟老頭兒還吃什么冰淇淋?”</br> 宋樺:“……”</br> 不過最后,沈春燕還是買了四塊冰淇淋。她自己選了芒果味,大家都選用威化餅夾著,四只拿著冰淇淋的手乖乖湊在一起,讓沈春燕拍下一張照。</br> 黎衍就著脆脆的威化餅干和冰淇淋咬了一大口,滿足地“唔”了一聲:“榴蓮味兒很濃啊,真挺好吃的。”</br> “好吃吧?”周俏很開心,“你嘗嘗我這個。”</br> 她把抹茶冰淇淋遞到黎衍嘴邊,他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口:“嗯,抹茶的也好吃。”</br> “這家挺有名的,烏節(jié)路也有一個老爺爺賣冰淇淋,更有名,還上過《十二道鋒味》。”周俏就著他咬過的地方一口口吃著。</br> 橋上行人來來往往,一對年輕的中國夫妻帶著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走過,小女孩好奇地打量著輪椅上的黎衍。黎衍吃著冰淇淋與她對視,突然做了一個鬼臉,小女孩眼睛瞬間瞪得老大,撲到爸爸懷里,嗲嗲地說:“爸爸我也想吃冰淇淋!”</br> “行,乖寶,你想吃什么味道的?”爸爸牽著小女兒的手站到隊伍末尾,小女孩小聲地說著,又偷偷回頭看黎衍。這一次,黎衍對著她綻開一個笑,小女孩愣了一下,也對他露齒而笑,嘴里缺了兩個大門牙。</br> 在飛行者摩天輪的轎廂里,隨著轎廂越升越高,新加坡河對岸璀璨的夜景像一幅畫卷鋪展在黎衍眼前。</br> 周俏站在他的輪椅邊,問,“阿衍,新加坡是不是很漂亮?”</br> “是,很漂亮,亞洲四小龍嘛,名不虛傳。”黎衍和她一起俯瞰那片夜景,那應(yīng)該是新加坡最現(xiàn)代化的一片區(qū)域,到底是發(fā)達(dá)國家,小而繁榮。</br> 周俏說:“可我還是更喜歡錢塘。”</br> 黎衍抬起頭來看她,周俏笑得很甜:“因為錢塘有你啊,有咱們的家。”</br> “等你回家,我們就去辦戶口,從此以后,周俏同學(xué)和黎衍同學(xué)就是一個戶口本上的人了。”黎衍向她伸出手,周俏便牽住了他,手指緊緊地糾纏在一起。</br> ——</br> 第五天,周俏沒有安排游玩行程,帶沈春燕和宋樺去烏節(jié)路逛街,給宋晉陽、楊瑾頌和家里其他親戚買禮物。</br> 在新加坡本土品牌Charles&Keith(俗稱小CK)專柜,沈春燕很舍得花錢,給楊瑾頌和自己各買了一個小挎包。她非要給周俏也買一個,周俏推都推不過,只得挑了個包包,讓沈春燕歡歡喜喜去買單。</br> 去到商場,沈春燕和宋樺又給家里的兄弟姐妹帶了咖椰醬和豬肉脯當(dāng)伴手禮,最后給宋晉陽買了一瓶男士香水,給宋樺買了兩件花T恤。</br> 周俏也幫黎衍買了些小禮物,讓他可以送給公司同事。</br> 黎衍沒去,獨自一人留在酒店休息,剛好有時間和影視公司的聯(lián)系人詳談,并且牽線搭橋把他介紹給自己網(wǎng)文平臺的版權(quán)編輯。后續(xù),就是編輯和對方溝通了,黎衍從中也無法干預(yù),只能靜待消息。</br> 晚上,四個人又去牛車水一家海鮮店吃辣椒蟹和麥片蝦,黎衍覺得這里的辣椒蟹很好吃,雖然價格小貴,可小黎先生現(xiàn)在不差錢,吃得起。</br> 啃著大蟹鉗時,他聽沈春燕和周俏聊起當(dāng)天的購物收獲,聽著聽著就不對味兒了。</br> 黎衍瞇起眼睛:“只有我沒有禮物嗎?”</br> 其余三人統(tǒng)統(tǒng)低下了頭,黎衍覺得螃蟹都不香了,宋樺想補救:“阿衍,叔叔有兩件短袖衫,你要喜歡就拿一件去吧,很好看的!”</br> 黎衍:“……”</br> 回到酒店,黎衍看著周俏的新包包和她幫買的伴手禮,還是很不爽,拆了一包豬肉脯就吃起來。</br> 周俏坐到他身邊抱著他哄:“阿衍,別生氣啦,這兒真沒什么好買的,都是舶來品。吶,我答應(yīng)你,今年你生日我送你一份禮物,我都已經(jīng)兩年沒送你生日禮物了。”</br> 這兩年多,兩個人都在拼命存錢,又覺得網(wǎng)上下單送的禮物沒啥意思,的確沒有送對方生日禮物。</br> 黎衍偏頭看她:“真的?”</br> “當(dāng)然是真的!你等著吧!”周俏笑著說。</br> 結(jié)束在新加坡市區(qū)的行程,來到新加坡的第六天,四人從牛車水退房,去到此行的最后一站——圣淘沙島。</br> 圣淘沙島是新加坡非常迷人的一座度假小島,面積不大,吃喝玩樂一應(yīng)俱全,是游客到新加坡旅游必打卡之地。</br> 那里有環(huán)球影城樂園、新加坡S.E.A.海洋館、水上樂園、天際線斜坡滑車、時光之翼光影秀……還有大海和沙灘,可以下海玩水。</br> 島上美食眾多,高星酒店也不少,周俏在節(jié)慶大道旁的一家酒店訂好房,由此開始了在小島上四天三晚的嗨浪之旅。</br> 沈春燕從沒有玩得這么開心過,逛過一家超級大、充滿童趣的糖果店,她非要給黎衍和周俏買棒棒糖,黎衍也隨她去,買完后就拆了糖紙叼進(jìn)嘴里。</br> 在海洋館里,沈春燕興奮得像個孩子,還吵著鬧著讓宋樺給自己買一個毛絨玩具,是一條小海豚。</br> 黎衍也給周俏買了一個小玩偶,是一只藍(lán)色的八爪章魚,和周俏那只粉色嘟嘟很像,個頭再大一點。周俏好喜歡,說:“嘟嘟有男朋友了!晚上他倆可以一塊兒睡!”</br> 黎衍打趣:“小心給你睡出一個小章魚來。”</br> 周俏氣惱地拍他:“你這腦袋瓜里都在想什么啊?”</br> “想小狗吃叉燒唄。”黎衍笑得露出一排大白牙,快速轉(zhuǎn)開輪椅防止周俏再拍他,“叉燒多好吃啊!每天都想吃,怎么吃都吃不厭!”</br> 周俏:“……”</br> 這幾天,小狗的確是每晚都要吃叉燒,還花樣百出,感覺真的是餓壞了。</br> 去環(huán)球樂園那一天,沈春燕嘴里嚷嚷著“哎呀一把年紀(jì)了還來游樂場玩多丟人啊”,玩得卻比誰都起勁。她甚至想去嘗試過山車,被宋樺和黎衍一起勸下,畢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怕她心臟受不住。</br> 不過在那種不是很刺激卻富含高科技的4D項目里,沈春燕大開眼界。因為是淡季,又是工作日,大項目變形金剛排隊只要十分鐘,沈女士連刷三次,宋樺都要坐吐了,才把她給拉出來。</br> 連黎衍都坐了好幾個項目。</br> 環(huán)球的項目是錢塘樂園比不上的,錢塘樂園純刺激,環(huán)球卻是老少皆宜,所有項目都和它的電影主題有關(guān),溫和又有趣。</br> 黎衍上下設(shè)備時有點費勁,不過沒有人催他,所有游客都友好地等待著,工作人員還會詢問是否要幫忙。</br> 周俏婉拒了他們的幫忙,由她自己來幫黎衍抬腿、挪腿,宋樺則在身邊扶著他,于是,小黎先生算是充分體驗了高科技游樂園的樂趣。</br> 和周俏一起坐在變形金剛項目的車子里,車子隨著軌道快速地前進(jìn)、上升、旋轉(zhuǎn)、下墜……黎衍和周俏緊緊地牽著手,一起放聲大叫。他畢竟還是個不滿三十歲的年輕男人,喜歡這種有點刺激、又帶著速度感的項目,放松身心后便樂在其中。</br> 在圣淘沙的最后一天,四人去海邊散步。沈春燕終于拿出她準(zhǔn)備多日的絲巾,一條紅色,一條藍(lán)色和一條大花朵,站在海邊讓絲巾飄起,拍下數(shù)不清的照片。</br> 這些天來,黎衍和周俏也拍了許多合影。去環(huán)球那天,他和周俏還穿著情侶T恤,是他從錢塘特地帶來的,兩件粉綠色T,正面是小黃人圖案,穿起來特別可愛。在游樂場,黎衍站在周俏身邊,和她一起拍了許多詼諧有趣的照片,拍得好的,他都發(fā)到了朋友圈,又一次讓同事們成了一堆檸檬精。</br> 虎哥留言:Rick你平時是裝酷嗎?這可一點也不像你啊!我酸了[委屈]</br> 黎衍看著評論發(fā)笑,看看照片上自己搞怪的表情也覺得和平時很不像。大概,真的只有和周俏在一起,才是他最放松的時刻。</br> 此時,海風(fēng)陣陣吹過,黎衍坐在輪椅上,看著不遠(yuǎn)處沈春燕婀娜多姿的造型,不禁笑出了聲。</br> “我媽很開心。”他對周俏說,“俏俏,謝謝你,這一次的行程你安排得很棒,這一趟玩回去,夠我媽在小姐妹面前吹一年了。”</br> 周俏說:“以后咱們再帶她出去玩,還可以叫上宋晉陽他們。我們可以去坐郵輪,郵輪很適合你,胡丹綺說她八十多歲的奶奶都能坐著輪椅去坐郵輪,一點兒沒問題。”</br> 黎衍皺著眉抬起頭,眼神有點不滿:“為什么要拿我和她八十多歲的奶奶去比啊?”</br> “我就是這么一說嘛。”周俏把手放在他肩上,“阿衍,你可以去很多地方的,日本、泰國、歐洲……國內(nèi)的話,咱們可以去三亞,去北京,去香港。等我回錢塘找好工作,我們每年都出去旅游一次,坐高鐵,坐飛機,自駕,都行。真的阿衍,你可以去很多很多地方,我會陪你一起去。”</br> 那樣的生活,黎衍真是有些向往,以前不敢想,經(jīng)過這次旅游,他發(fā)現(xiàn),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的。</br> 他都能在環(huán)球樂園玩項目了,坐鴨子船和摩天輪了!的確有些地方他永遠(yuǎn)都沒法去,但是世界這么大,無障礙設(shè)施做得好的城市還是有很多,足夠他排著隊去看看。</br> 最后一晚的晚餐,在米其林一星的莆田餐廳解決,周俏要了一瓶紅酒,四個人喝酒吃菜聊天,分享著這幾日來的感想。</br> “還記得那天那個出租車司機嗎?”沈春燕說,“六十八了呀!頭發(fā)全白了!這么大年紀(jì)還在開車,說這兒沒有退休工資,早年錢存得不夠,老了就還要上班,也是蠻慘的。”她看看宋樺,“老宋再過兩年就退休了,六十整,我是沒法想象他六十八歲還在上班,這都沒人性了。”</br> 周俏說:“這里是這樣的,雖然大家都有房子住,是政府賣的組屋,很便宜,但是退休工資真沒有,我還見過很多七十多歲的老人在工作。”</br> 宋樺說:“所以說嘛,說說是發(fā)達(dá)國家,還是我們中國好。退休工資雖然不高,兩個老的吃吃喝喝也夠用了。”</br> 沈春燕附和:“那個開車的大哥十幾歲從國內(nèi)過來討生活,幾十年了也沒見混得有多好,何必呢?”</br> 黎衍說:“他三、四十歲的時候,混得肯定比咱們國內(nèi)當(dāng)時的同齡人強,就是不會想到,咱們國家現(xiàn)在會這么好。”</br> “新加坡來旅游可以,常住也不咋地。”沈春燕問周俏,“俏啊,你大概什么時候能回來呀?年底嗎?”</br> 周俏看了黎衍一眼,說:“按照計劃是年底。”</br> 沈春燕說:“你的課都畢業(yè)了,能提前回來嗎?咱也不是非要賺它這一萬多的工資,你回來了就算找個八、九千的,也比你和阿衍兩地分居強。”</br> 周俏說:“當(dāng)初是簽了合同的,媽媽,我也很想回去,但真的……也沒人這么做過,有些人還嫌待不夠呢,想多賺點錢再回去。”</br> 黎衍轉(zhuǎn)頭問她:“那你呢?”</br> 周俏微笑著看他:“我當(dāng)然是想回去的呀,在這里兩年多,該學(xué)的都學(xué)了,酒店里的工作也都熟了,去哪兒都能上班,這不是還走不了嘛。”</br> 黎衍笑笑,沒再說話。</br> 晚上,在房間里,兩人又一次親熱以后,擁在一起聊天。</br> 黎衍說:“俏俏,如果版權(quán)的事真成了,你可以提前回國嗎?”</br> 周俏想了想,說:“我得去問問,不過現(xiàn)在說這個早了點吧,而且可能需要付一些違約金。”</br> “我不是逼你提前回國。”黎衍說,“如果你覺得待滿三年有必要,可以積累工作經(jīng)驗,那待著也沒關(guān)系。但如果只是為了工作賺錢……你可以說我自私吧,我要是真有了這幾百萬,我就希望你可以早點回來,我們立刻去買房。”</br> 周俏糾正:“先買假肢。”</br> 黎衍笑起來,親親她的頭發(fā):“好,先買假肢,再買房。”</br> “真的能賺這么多錢嗎?”周俏還是有些難以置信,“幾百萬啊……阿衍,不會是騙人的吧?”</br> 黎衍摟摟她的肩:“我不知道,我一點經(jīng)驗都沒有,但琪姐知道。她說那家公司挺靠譜的,規(guī)模不算小,出過幾部自制劇,也投過那種賣座的電影。”</br> 周俏把頭靠在他肩上:“那咱們就先等等消息吧。”</br> 這晚過后,黎衍三人的新加坡之旅結(jié)束了。</br> 依舊是一輛七座車把四個人送到機場,周俏依依不舍地和黎衍告別。</br> 這時候是四月初,按照原計劃,周俏將在年底結(jié)束工作回國。</br> 可是,如果黎衍的版權(quán)合同真的簽下,那就要另做打算。</br> ——</br> 黎衍回國后,第一件事就是進(jìn)行十月注會考試報名。</br> 不管版權(quán)簽不簽,也不管以后還會不會寫小說,他都不想放棄本職工作,暫時沒有打算把寫文當(dāng)全職。</br> 黎衍很理智,他的事業(yè)正在上升期,現(xiàn)在又正是要打拼的年紀(jì)。出版一本書算是天時地利人和,他沒有信心以后寫的每一本都受歡迎,畢竟之前撲街近四年,他對自己的寫作水平還是會客觀看待的。</br> 黎衍從年初就開始為考試看書,還報了一個線上輔導(dǎo)班,認(rèn)認(rèn)真真跟著視頻學(xué)習(xí)。注會很難,黎衍知道不花工夫下去是不可能考得過的,就算有出版書這樣的插曲伴隨著他,他還是很認(rèn)真地對待考證這件事。</br> 影視版權(quán)的事一直沒有消息,黎衍也沒去問。</br> 出版書加印倒是順利進(jìn)行,黎衍有時候去購書平臺看評論,評論幾乎都是正面的,還有讀者曬出帶簽名的扉頁,開心地說買到了簽名版。</br> 黎衍甚至看到有人曬出帶特簽的書。</br> 上面寫著:現(xiàn)在的霜降簽得有點餓,決定去煮碗面吃。</br> 那個讀者吐槽:作者,為什么我這本的簽名這么奇葩啊?不過書很好看,還是給你一個五星吧。</br> 黎衍笑得用手捂住臉,想想自己的確是有點奇葩。</br> 他二十九歲生日前夕,被張有鑫叫到咖啡館,說是有東西要給他。</br> 黎衍開車過去,進(jìn)到咖啡館后,張有鑫把兩個小盒子放在他面前。</br> “一個是我送的生日禮物,一個是周俏送的,你猜猜哪個是我送的?”張有鑫笑著說。</br> 黎衍很納悶:“為什么周俏送的生日禮物會在你這里?”</br> 張有鑫沒好氣:“我怎么知道啊?你先看唄,猜完了我告訴你。”</br> 黎衍打開兩個盒子,一個盒子里是一支品牌簽字筆,黑色筆桿,金色配飾,應(yīng)該挺貴的。另一個盒子里居然是一方青色印章,黎衍拿起印章一看那四個字,就知道是:昨日霜降。</br> 他心里立刻就有譜了:“章是周俏送的,筆是你送的。你送我筆應(yīng)該是因為周俏讓你幫她搞章,你覺得只給我章不好意思,所以臨時去買了一支筆。”</br> 張有鑫大驚:“臥槽!你是福爾摩斯嗎?”</br> 黎衍哈哈大笑。</br> 張有鑫問:“我還奇怪呢,周俏為什么知道我會書法啊?還讓我?guī)退銈€章送你。”</br> “是我告訴她的。”黎衍拿著那方印章把玩,手感不錯,“去,三金,給我拿個印泥來,讓我試試。”</br> 張有鑫轉(zhuǎn)著輪椅去柜臺里拿來一個紅色印泥和一張A4紙,黎衍蘸過紅油,在白紙上重重印下,一枚方方正正的紅色章就出現(xiàn)在了紙上。</br> “真不錯啊,這是什么字體?”黎衍問。</br> 張有鑫接過他手里的章,笑著說:“小篆,石頭是壽山石,不算稀罕,不過刻的老師可不得了,要不是我認(rèn)識,一般人去找啊,老人家給多少錢都不給刻。”</br> 黎衍好榮幸,又因為周俏別出心裁的禮物而感到窩心,問道:“是大師手筆啊!這章很貴嗎?”</br> “友情價,也要四位數(shù)了,具體多少我就不說了。”張有鑫也往紙上敲了幾遍章,“真好玩,什么時候我也搞個筆名寫寫東西。”</br> 說到這兒,張有鑫抬頭問:“對了,周俏為什么要送你一個章啊?你好久沒寫文了吧?上班都來不及,怎么?又要開新文嗎?”</br> “……”黎衍一臉木然地看了他一會兒,開口道,“張三金,你這么空,平時可以多閱讀,去網(wǎng)上買點書來看,順便搜搜我的筆名,OK?”</br> 張有鑫腦門上緩緩冒出一個問號,當(dāng)場就拿起手機搜黎衍的筆名,這一搜可不得了,直接把他給打擊得外焦里嫩。</br> “衍衍衍哥……這這這這個昨日霜霜霜降,真真真真是你嗎?”張有鑫拿著手機,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br> “如假包換。”黎衍得意地笑起來,“下回給你帶本簽名書,別說出去啊,三次元保密呢。”</br> 張有鑫震驚極了:“臥槽!半年了!你都沒告訴我!這么大個事兒!你都不告訴我!你把不把我當(dāng)兄弟啊?!”</br> 黎衍把印章和筆都收到盒子里,笑道:“我這不是告訴你了嘛,先走了,回去還要復(fù)習(xí)和鍛煉呢,謝謝你的生日禮物,拜拜。”</br> 看著黎衍轉(zhuǎn)著輪椅離開咖啡館,張有鑫腿要是能動,這時候一定踹他一個大馬趴。</br> 黎衍這人,能站,能走,有一個感情很好的老婆,有一份體面的工作,考過一個牛逼的證,又要考下一個牛逼的證,現(xiàn)在倒好,還成暢銷書作家了!</br> 這人生跌宕起伏,精彩紛呈,搞得張有鑫簡直又要抑郁發(fā)作!</br> 五月底的一天,黎衍在公司里上著班,手機QQ突然彈出一條消息,是他網(wǎng)文平臺的版權(quán)編輯曉玖。</br> 黎衍心里砰砰一跳。</br> 【曉玖】:昨日霜降你好,我現(xiàn)在把《我愿為你,與這世界和解》的影視版權(quán)合同發(fā)給你看看,有問題你和我說,沒問題我們就要進(jìn)行下一步簽約了。</br> 黎衍:“……”</br> 他用手機接收下Word文檔,先不看其他,直接看合同價格。</br> 打包價——480萬,外加30萬平臺宣傳推廣費,對方共計要支付510萬。</br> 黎衍拿出計算器開始計算,480萬,按照他和平臺簽訂的合同,分成后他能拿384萬,再去網(wǎng)上找到稿費計稅計算器,得出稅后到手是:3409920元。</br> 黎衍:“……”</br> 他在工位前呆呆地坐了好一會兒,實在忍不住,一下子趴到了桌上,把臉埋在臂彎里,肩膀簌簌地抖了起來。</br> 現(xiàn)在他邊上坐著的是小費,小費嚇了一大跳,問:“Rick,你怎么了?不舒服嗎?”</br> 黎衍抖了好半天,突然又直起身子,雙手搓了一把臉,冷靜地說:“沒事,剛才突然有點心慌,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了。”</br> 好幾個同事都看過來,Amber問:“心慌啊?可大可小啊,要不要去醫(yī)院看看?”</br> 黎衍說:“不用,我……去樓梯間站一會兒就行,可能是有點累。”</br> 他轉(zhuǎn)著輪椅去到樓梯間,扶著欄桿站起來后,閉上眼睛,又一次無聲地大笑起來,一邊笑還一邊揮拳頭。</br> “Yes!衍哥!你怎么那么牛逼啊!”他發(fā)著氣聲,“真成了真成了真成了!”</br> “俏俏,咱們可以買房了!”</br> “341萬啊!臥槽!341萬!!”</br> “不行了不行了,我心都跳快了……要心臟病了!”</br> “淡定,衍哥淡定,深呼吸……別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不就三百多萬嘛!”</br> “臥槽!341萬啊!!俏俏!我賺……”</br> 身后的防火門突然開了,虎哥探進(jìn)頭來:“Rick,真沒事嗎?Jimmy說你要是不舒服就早點兒下班。”</br> 黎衍回頭時已是一副冷靜從容的模樣,一如既往的酷:“真沒事,我站一會兒就行,馬上回去,放心吧。”</br> 虎哥將信將疑地離開了。</br> 門一關(guān)上,黎衍又開始發(fā)癲,朝著空氣揮了好幾拳:“341萬!周俏,341萬!我們發(fā)財了!我們可以買房了!”</br> 合同沒有問題,黎衍很快就簽完寄給了編輯,等待一個星期后,他便收到了三方簽名、蓋章、具備法律效力的合同。</br> 之后的事情變得很順利,按照合同約定,簽訂合同后15天內(nèi),影視公司就要將全款打到黎衍簽約的網(wǎng)站,再15天內(nèi),網(wǎng)站會代扣稅費,將全款打給黎衍。</br> 于是,在七月初,黎衍的賬戶上便多了3409920元人民幣,和他自己計算的一毛不差。</br> 在黎衍簽完合同后,他就和周俏認(rèn)認(rèn)真真地商量了一番,分析了事情的輕重緩急。于是,周俏和謝若恒溝通并取得他的支持后,正式向酒店提出申請,要求提前結(jié)束在新加坡的工作。按照合同約定,她交了兩個月工資作為違約金,于七月初帶著全部行李回到錢塘。</br> 接機口,一架輪椅空空停著,輪椅邊,年輕的男人發(fā)型利落,面容英俊,身穿藏青色翻領(lǐng)T恤,身材有型,穩(wěn)穩(wěn)地扶著隔離欄桿站了好久。</br> 旅客們陸陸續(xù)續(xù)出來,突然,他眼睛一亮,看到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女孩出現(xiàn)在他的視野里。</br> 周俏背著雙肩包,拖著那只28寸的大行李箱,箱子上還擱著一個行李袋,幾乎算是跌跌撞撞地沖到他面前。</br> “阿衍,我回來了!”她小口喘著氣,眼睛濕濕地看著他。</br> 黎衍的眼睛也有點酸澀,整整兩年半了!他張開雙臂就抱住了周俏:“老婆,歡迎回家。”</br> 回家的路上,周俏第一回坐黎衍開的車。</br> 小黎先生拿到駕照快要一年,現(xiàn)在車技已十分熟練,左手把方向盤,右手控油門、剎車桿,臉上架著一副太陽鏡,動作從容不迫,透著一股子瀟灑勁兒。</br> 周俏坐在副駕笑瞇瞇地看著他,黎衍目視前方,問:“老公開車帥不帥?”</br> “帥!”周俏真的好喜歡。</br> 黎衍說:“過一陣兒,你也去考個駕照,我這輛車是C5,有規(guī)定只有殘疾人能開,到時候得給你也買一輛。”</br> 周俏很驚訝:“我也要開車嗎?”</br> “當(dāng)然。”黎衍笑笑,“咱家總得有一輛普通車,萬一我有事走不開,你得有輛車開。”</br> 周俏:“哦,好呀。”</br> 抿了抿唇,她又問,“阿衍,我們什么時候去上海做假肢啊?我真的……現(xiàn)在最想做的就是這件事了!我們這些年這么努力,就是為了這一天!”</br> 黎衍沉默片刻,周俏眼巴巴地看著他,終于,他嘴角一勾,笑著說:“聽你的,先做假肢,等下回去,我就打電話到上海預(yù)約檢查時間,我已經(jīng)問來電話了。”</br> 周俏激動地小雞啄米般點頭:“嗯嗯嗯!”</br> “老婆,你要陪我去。”黎衍說,“我只要你陪我去,那個檢查……做的時候其實滿不爽的,我希望你能一直陪著我,可以嗎?”</br> 周俏不明白檢查會有多不爽,毫不猶豫地點頭:“我當(dāng)然會陪你去的!讓別人陪,我還不放心呢!”</br> 黎衍又笑了:“好,有你陪著我,我就不怕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