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艙里,周俏身邊的女孩一直在哭——就是之前和男朋友難舍難分的那一個。周俏見她哭得傷心，拿出紙巾遞給她，勸道：“別哭啦,眼睛都腫了,明年就能回來見你男朋友了呀。”</br>　　“謝謝。”女孩子接過紙巾，嗚咽著說,“沒那么簡單的……我覺得我倆撐不過一年就得分了。”</br>　　周俏問：“為什么？”</br>　　“異國戀啊！”女孩子哭喪著臉，“三年,怎么可能不分手啊？我倆心里都明白，他本來就招女孩子喜歡,肯定會劈腿的。”</br>　　周俏：“……”</br>　　女孩子這時才想起周俏就是那個被輪椅帥哥送行的女生，問：“剛才送你的,是你男朋友嗎？他為什么……”</br>　　“哦,他是我老公,我們結婚了。”周俏給她看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他腿不好，平時要靠輪椅代步。”</br>　　女孩子很驚訝：“你結婚了？那你還出去啊？你老公居然同意？”</br>　　周俏笑笑：“是啊,他很支持的。對了,我叫周俏，俏皮的俏,你叫什么名字？”</br>　　女孩子扎著丸子頭,身材微胖,皮膚白皙,五官長得倒挺漂亮，說：“胡丹綺,牡丹的丹,綺夢的綺。”</br>　　一路上,周俏并沒有因為第一次坐飛機而特別興奮，起飛沒多久就睡著了。傍晚時醒來吃完飛機餐，她拆了手機Sim卡，裝進一張四日新加坡流量卡——是黎衍給她買的，說和同學們?nèi)マk新加坡手機號前先臨時用著，落地就能發(fā)微信。</br>　　周俏和胡丹綺聊了會兒天，聽她講和男朋友的故事，講著講著胡丹綺又難過地哭起來，周俏好一陣勸。沒過多久，飛機就在新加坡樟宜國際機場平安落地。</br>　　手機開機，有信號了！周俏立刻給黎衍發(fā)微信。</br>　　【我愛刺猬】：阿衍，我到啦！</br>　　【黎衍】：收到，先辦入境，等你到了住的地方我們再聊，注意安全，別跟丟隊伍。</br>　　【我愛刺猬】：好！</br>　　辦妥一切入境手續(xù)，周俏脫下冬裝，拖著箱子走出機場坐大巴，迎面而來就是一股熱風。她愣了愣神，和同學們一起登上大巴。</br>　　大巴從機場出發(fā)，因為是晚上，周俏起先對街景沒什么特別感覺，可開到后來，進入熱鬧的城區(qū)，她的眼睛就亮了，貼著車窗不停往外看。</br>　　不是說新加坡要比錢塘繁華多少，而是，這真的是個很陌生的地方。與錢塘迥異的天氣、建筑的風格、街邊的植物、路上的招牌、人們的打扮……樣樣差異都在提醒她，這是國外，距離錢塘直線距離將近4000公里。</br>　　她和阿衍之間，已經(jīng)隔了萬水千山。</br>　　晚上11點半，黎衍卷著被子躺在床上，突然，微信發(fā)出視頻請求提示音。</br>　　他一撐床面就坐了起來，靠枕墊在腰下，按下綠鍵。</br>　　周俏的笑臉立刻出現(xiàn)在屏幕上。</br>　　“阿衍，我在寢室了，不過現(xiàn)在在陽臺，是不是有點黑？”周俏那邊的確挺暗，但黎衍還是看得清。</br>　　“順利嗎？”他問。</br>　　“很順利，住宿條件也不錯，就在工作的酒店邊上，聽說住的都是酒店里的員工。”周俏一直笑嘻嘻的，“房間里我不好拍，室友們都在呢。我們寢室不是那種上面床下面桌子，而是兩個高低鋪，然后一人一個寫字臺和一個衣柜，箱子都放在下鋪床下。我是下鋪，床已經(jīng)鋪好了。”</br>　　黎衍也笑起來：“坐了這么久飛機你不累嗎？還這么精神，明天要干什么？”</br>　　周俏說：“明天要和室友去買東西，我認識了一個朋友，就是在機場里和男朋友抱著哭的那個女生，叫胡丹綺。好巧哦，我和她飛機上坐一塊兒，到這邊又是一個寢室，她比我小半歲，人挺好的。”</br>　　“周俏同學很厲害嘛，一下子就交到新朋友了。”黎衍問，“什么時候開始上班上課？”</br>　　周俏嘟嘟嘴：“我也不知道，聽安排吧，我看到我要待的那個酒店了！真的很大很豪華的！分在這兒的是十二個人，八個女生四個男生，別的都去其他酒店了。”</br>　　黎衍：“那邊熱嗎？”</br>　　“熱，你看我就穿個長袖T恤，袖子都卷起來了，鼻尖上有汗你看得到嗎？我還沒洗澡呢，有人在洗。”周俏把臉往鏡頭前湊了一些，說實話黎衍看不清她鼻尖上的汗，但不知怎么的，就很想伸手摸摸她的臉頰。</br>　　周俏見黎衍不說話了，叫他：“阿衍？”</br>　　黎衍眼神溫柔：“在呢，在聽你說，我看你今晚要興奮得睡不著了。”</br>　　“才不會呢！”周俏說，“就算睡不著，也是想你想的，不過我有嘟嘟陪我！你有呆瓜陪你！”</br>　　嘟嘟是一只粉紅色的八爪章魚玩偶，有兩只圓滾滾的大眼睛和一張嘟嘟嘴，八個爪子是八個小球球，整個玩偶就是一個球狀，是黎衍抓娃娃抓來送給周俏的。</br>　　黎衍撈過床頭的呆瓜，向著周俏晃晃：“俏俏你好，我是呆瓜，你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我很不開心鴨！”</br>　　周俏咯咯咯地笑：“呆瓜乖啦，媽媽永遠愛你，這段時間先讓爸爸陪你，要監(jiān)督爸爸早睡早起哦。”</br>　　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黎衍第二天還要上班，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終于依依不舍地道晚安。</br>　　“阿衍晚安，愛你，mua。”</br>　　“愛你，老婆晚安。”</br>　　結束視頻，黎衍慢吞吞地躺回被窩里，他開著熱空調，想到周俏那兒還打著冷氣，不禁笑起來。</br>　　把呆瓜放在周俏的枕頭上，黎衍朝它看了一會兒，伸手拍拍它的腦袋：“呆瓜晚安，爸爸睡了，明天開始咱爺倆相依為命。媽媽不在，爸爸會好好的，對吧？”</br>　　——</br>　　周俏工作的酒店在濱海灣，那是新加坡最繁華的地區(qū)之一，豪華酒店云集，負有盛名的金沙酒店也在那里。</br>　　她并沒有太多時間沉浸在初來乍到的喜悅中，畢竟不是來旅游，很快，在安頓好生活后，十二個進修生便開始了在酒店的工作。</br>　　先進行了幾天簡單培訓，所有人都從客房清潔做起。</br>　　對于客房清潔，有些城里長大的學生會發(fā)點牢騷，嫌臟嫌累，但周俏沒有這些壓力。打掃衛(wèi)生而已嘛，學習過整個流程，她很快便上手，工作的時候元氣滿滿，每一次都把房間打掃得干干凈凈。</br>　　每天早上，周俏穿著客房清潔工作服，推著裝滿物料的清潔車在走廊上經(jīng)過，看到一位客人就笑著打招呼：“Goodmorning，sir！”</br>　　下午工作繁忙，有些客人辦好入住，房間卻還未清潔好，等到周俏手腳麻利地做完，剛好碰到客人來房間，她會表示歉意：“I'msorrytohavekeptyouwaitingsolong.”</br>　　課程是在一個多星期后正式開始的。下班后上晚課，要去到一所位于牛車水的培訓學校，周俏和胡丹綺一塊兒走，坐地鐵，出站后兩人看著陌生的馬路有點懵。你推我搡的，最后由周俏去向一位看起來像華人的中年女士問路。</br>　　周俏：“Excuseme，CanyouspeakChinese？”</br>　　那位女士笑著說：“會呀，咩事呀？”</br>　　周俏大喜過望，趕緊把寫著培訓學校的地址拿給她看，女士告訴她們怎么走后，周俏連連道謝：“謝謝您，真的太感謝了！再見！”</br>　　兩個女孩手挽手順利找到目的地，興奮不已。胡丹綺說：“這里看著華人好多啊。”</br>　　周俏想起黎衍給她做過的科普，笑道：“這兒是牛車水，就是新加坡的唐人街，華人肯定多啦！”</br>　　寢室里另兩個女孩不和她們一起行動，起因是其中那個叫鄧君的女孩知道了周俏的學歷和出國經(jīng)歷，非常生氣。</br>　　鄧君是個暴脾氣，知道以后，當晚就在寢室找周俏對峙。</br>　　她怒氣沖沖地指著周俏說：“你真的沒讀過大學？這種事都能開后門？太過分了！我閨蜜也想來，就因為大二時掛過課沒選上。我就不明白了！我們學校這么多人報名，又看成績又面談，千辛萬苦才選上！你一個高中學歷給了錢就能來？憑什么呀？！那我們辛辛苦苦讀大學意義在哪里？”</br>　　另一個室友黃筱然勸著鄧君。周俏無言以對，心想鄧君要是知道她連高中都沒畢業(yè)、甚至沒給中介費就來了，可能會氣得吐血三升。</br>　　晚上和黎衍視頻時，周俏明顯情緒不佳，黎衍一眼就看出來了，問：“俏俏你怎么了？今天碰到不開心的事了？”</br>　　“嗯。”周俏就把這件事說給黎衍聽。</br>　　黎衍聽完以后，說：“這事兒其實很難解釋，對你那個室友來說的確會感到不公，但是我認為吧，人的遭遇，天賦很重要，努力很重要，運氣同樣也很重要。就像宋晉陽上回對我說，他就是運氣比我好，二十多年過得沒病沒災，沒毛病啊！你自己應該知道，這事兒你就是運氣好，你室友和她閨蜜羨慕不來。再說了，要不是她閨蜜自己掛科沒選上，你也沒機會啊，對吧？”</br>　　周俏聽懂了，只是疑問點走偏了一下：“宋晉陽為什么要對你說那樣的話？好過分。”</br>　　“呃……”黎衍笑著聳肩，“就是偶然聊起的，實話嘛，我這人運氣是不怎么樣，從小到大但凡抽獎就沒中過，過個馬路還能被車撞，這運氣差得也沒誰了。”</br>　　見周俏一臉的不贊同，嘴巴都翹起來了，黎衍趕緊哄，“不過我覺得我現(xiàn)在運氣好起來了，找到一個這么好的老婆呢！”</br>　　“討厭。”周俏嘴里這么說，臉上已經(jīng)隱隱有了笑意。</br>　　黎衍耐心地說：“別不開心了，室友這關系也就是人生里短短一段路，不用太放在心上。能交上朋友最好，交不上也無所謂，沒必要為了這種事去煩惱。你到那兒是去上學和工作的，不是去交朋友的，你那個室友也不了解你，看這情況你倆暫時也不對付了，那就不用花時間花精力在她身上。對了，胡丹綺什么態(tài)度啊？”</br>　　說到胡丹綺，周俏還挺窩心的。</br>　　胡丹綺意外地沒和鄧君站隊，她和鄧、黃二人本來就不認識，對周俏說，覺得在寢室里三對一氣氛會很僵，又覺得周俏人不錯，開后門就開后門吧，她無所謂。</br>　　周俏把胡丹綺的話說給黎衍聽，黎衍說：“那不就行了，你們寢室現(xiàn)在二對二，打平了，不出大問題不會鬧起來。我老婆人這么Nice，時間久了，那倆姑娘總會知道你是個什么樣的人。”</br>　　被黎衍安慰了一番，周俏的心情很快就好轉起來，寢室里也真的風平浪靜，沒再出什么矛盾。鄧君還是不理周俏，黃筱然倒是偶爾會和周俏說幾句話，聊聊上班、上課時碰到的事。</br>　　周俏很滿足，每一天最期待的就是收工放學后、夜里回到寢室。她已經(jīng)辦好新加坡的電話卡，寢室里也有Wifi，每晚都會躲在陽臺上和黎衍視頻聊會兒天。</br>　　她甚至把自己的椅子都給搬出去，因為每次聊天時間不會小于半小時。兩個人說說當天各自碰到的事，心情如何，就連三餐吃了什么都要匯報，內(nèi)容很是雞毛蒜皮，周俏卻一點也不覺得無聊。</br>　　——</br>　　早上6點50分，鬧鈴響了。</br>　　黎衍關掉鬧鈴，又瞇了一會兒，7點整，鬧鈴再響，他終于準備起床。拿過手機看微信，果然，更早一點的時候周俏給他發(fā)了消息。</br>　　【小傻子】：老公早上好，我起床啦！</br>　　黎衍坐起身來，拍拍呆瓜的腦袋：“呆瓜，早上好，爸爸也起床了。”</br>　　前一晚就已經(jīng)把當天要穿的衣服放在床上，黎衍脫掉睡衣，套上一件短袖T，又套上一件毛衣，掀開被子揉揉頭發(fā)，他挪到床邊，取來硅膠套套在殘肢上，又把假肢膝關節(jié)弄彎，將殘肢伸進去。</br>　　他撐著輪椅扶手站起來，感受到殘肢末端與接受腔完全貼合后，扣好西褲，拉上褲鏈又系好皮帶，他坐到輪椅上。</br>　　轉著輪椅去衛(wèi)生間上廁所、洗臉刷牙、刮胡子、護膚、整理發(fā)型，弄好以后黎衍又去廚房，先喝一杯溫開水，又從冰箱里找出一包速凍大餛飩，煮起一鍋水等燒開，還不忘往鍋里丟進一個帶殼雞蛋。</br>　　另一個灶燒起一壺開水，一會兒灌進熱水瓶，晚上可以喝。</br>　　黎衍每個周末會去一趟超市，買好一周份的菜，并且買一堆速凍食品當早餐。</br>　　他幾乎不在外面吃早餐，主要是下車不方便，好在現(xiàn)在速凍食品種類豐富口味多樣，黎衍又不挑食，所以覺得早餐還容易解決。</br>　　煮好一碗大餛飩，黎衍往腿上擱一個大托盤，把餛飩碗擱上，又把那個煮雞蛋撈出來，轉著輪椅去到餐桌邊，把碗放到桌上，再取來一罐牛奶。</br>　　每天都要喝牛奶，吃雞蛋，是周俏吩咐了的。</br>　　吃之前，他舉高手機把早餐拍下來，隨手發(fā)給周俏。</br>　　【有只刺猬】：圖片.jpg</br>　　【有只刺猬】：老婆早上好，這是今日份早餐。</br>　　周俏通常是不會回的，這時候她已經(jīng)上班了。</br>　　8點整，黎衍穿上呢子短大衣，往胸口背上雙肩包，坐著輪椅出門上班。</br>　　電梯下到地下車庫，爬上小黃蜂，他啟動車子突突突地往公司開去。</br>　　小黃蜂在早高峰的電動車車流中是比較顯眼的。大半年來，黎衍曾經(jīng)在路上被交警攔過幾次，車子的確上了牌，但駕駛人是個年輕帥氣的小伙子，交警總覺得怪怪的。</br>　　黎衍后來長了經(jīng)驗，隨身帶著殘疾證，又給交警指指車后座的輪椅，解釋以后，順利放行。</br>　　他每天都是8點40分在前臺打卡，路過大開間時，會和熟悉的同事打個招呼，來到自己工位前，脫下外套，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br>　　午飯都是在食堂解決，去樓梯間站立也沒落下過，公司里的男衛(wèi)生間是小便池、蹲坑加馬桶的組合，黎衍如廁沒遇到過大困難。</br>　　唯一有些尷尬的是，馬桶隔間比較小，輪椅進不去，他偶爾上大號都是把輪椅留在門外，自己扶著門和隔板站起來挪進去，上完了再挪出來。</br>　　有一次被市場部的德國總監(jiān)看到他搖擺著身體從隔間出來，關心地問他是否需要幫忙，黎衍忙說不用，自己可以搞定。</br>　　他坐回輪椅，感謝自己這段時間持之以恒的鍛煉，要不然就這幾步路，他都不一定走得下來。</br>　　如果不加班，下午6點多，黎衍就離開公司回家去。</br>　　7點到家，擦輪子，脫外套，洗手，黎衍打開冰箱，手指敲著下巴自言自語道：“今天做什么呢？要不再挑戰(zhàn)一下辣椒小炒肉？再煮兩根香腸，炒個青菜……OK，開工！”</br>　　用電飯煲煮上米飯，又往米飯上擱上蒸架，放上兩根香腸，黎衍按下煮飯鍵。</br>　　他系上圍裙，準備好五花肉、辣椒和紅色的干辣椒，洗凈后在砧板上切片。</br>　　他的刀工自然不能和周俏比，豬肉切得有薄有厚，黎衍自己看著都覺得辣眼睛。辣椒還算好切，切完后，他拿出炒鍋，又拿出手機擱在一邊，點擊播放周俏炒這道菜時的視頻。</br>　　視頻里的周俏一邊炒一邊說話：“先炒辣椒，炒到變一點點顏色就盛出來備用……”</br>　　“然后炒豬肉，可以不放油，或者只放一點點油，五花肉本來就很油了，記得要用中火炒，大火會焦哦……”</br>　　視頻里油鍋刺啦刺啦地響著。</br>　　“好了，這個時候通常要放點大蒜，不過你不愛吃嘛，我都不放的，就放點醬油……看到了嗎？就這么多就行了，繼續(xù)翻炒，不能停，然后就把辣椒放進去炒……就翻炒翻炒……”</br>　　“什么時候放鹽啊？”黎衍的聲音從視頻里傳來。</br>　　“你急什么呀？炒得差不多了就放鹽，少放一點就行……好了，再炒一下，就可以了，很簡單呀！教了你三遍了，小樹都會哦……”</br>　　視頻結束，黎衍摸摸鼻子，自己開始動手。他之前已經(jīng)做過一次辣椒小炒肉，結果失敗了，火太大把肉給炒焦了。這一回他吸取了經(jīng)驗教訓，一通操作下來，雖然還是有點忙亂，端出鍋時小炒肉的賣相卻還過得去。</br>　　他用筷子夾了一片肉嘗味道，意料之外的居然還不錯，黎衍揮了揮拳，給自己點了個贊：“Yes！衍哥厲害啊！這算是成功了吧？算算算！絕對算！”</br>　　他又炒了個青菜，這個比較簡單，還進階版地加了點兒香菇。</br>　　等到米飯煮熟，黎衍往腿上擱上托盤，一趟一趟來回廚房和客廳，把三道菜都擺上桌，興奮地給它們合影。</br>　　【有只刺猬】：圖片.jpg</br>　　【有只刺猬】：今日份晚餐，老公能干不？</br>　　【小傻子】：[強][強][強]內(nèi)牛滿面，老公不會餓肚子嘞！</br>　　【小傻子】：先不說，我在上課呢，晚上回去視頻。</br>　　黎衍看著消息忍不住就笑起來，盛來米飯，坐在桌邊美滋滋地吃晚餐，把三道菜全部光盤。</br>　　吃完飯，黎衍洗碗、收拾廚房，又去陽臺上抽了一根煙，開始了這一天的鍛煉。</br>　　他和樓下204室打過招呼，說自己每晚都要在家練習半小時走路，拐杖落地可能會有聲音，希望他們能理解。樓下住的是一對通情達理的小夫妻，說“沒關系沒關系，只要不太晚都沒事”。</br>　　黎衍給假肢脫掉西褲，換上一條籃球褲，脫掉毛衣穿上運動外套，打開電視機，開始練站、練走、卸掉假肢練負重抬腿，外加啞鈴鍛煉上半身。</br>　　全部練完需要一個半小時，黎衍坐在瑜伽墊上彎起手臂看自己的肌肉，很滿意成果：“帥！衍哥要繼續(xù)保持，不要驕傲。”</br>　　他用泡沫軸幫自己按摩放松了一會兒，換下濕淋淋的衣服去衛(wèi)生間洗頭洗澡，順便把硅膠套洗了，又把接受腔內(nèi)部清潔干凈。洗完澡后，黎衍把臟衣服統(tǒng)統(tǒng)丟進洗衣機，按下洗衣鍵。</br>　　這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10點多，黎衍吃了個蘋果，打開電腦又查了一遍自己CFA一級的成績，笑了笑，等待著與周俏視頻聊天。</br>　　將近11點時，周俏的視頻申請發(fā)過來了。</br>　　“阿衍！”她在那邊歡快地叫，“今天好厲害啊！辣椒小炒肉都會做了呢！”</br>　　黎衍也笑：“等你回來，我做給你吃，看看算不算出師。”</br>　　周俏樂呵呵的：“那必須算啊！我看著照片就覺得很好吃，你吃完了嗎？”</br>　　黎衍很得意：“吃完了，吃了兩碗飯呢！對了，告訴你兩個好消息。”</br>　　周俏眼睛一亮：“你一級過了？”</br>　　“嘖！”黎衍不開心，“你怎么這么沒勁啊？都不讓我賣個關子的。”</br>　　周俏嘿嘿嘿地笑起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下子就猜到了。那你六月就要考二級？是不是還要交一萬塊報名費啊？”</br>　　黎衍回答：“一萬不到，注冊費不用交了，不過還是挺貴的。”</br>　　周俏問：“那第二個好消息是什么？”</br>　　“嗯……今天方經(jīng)理找我談話了。”黎衍坐在電腦桌前，對著鏡頭微笑，“今年我們公司工資普調，每個人都漲薪5個點到10個點，你猜猜我漲了幾個點？”</br>　　周俏說：“10個點！”</br>　　黎衍笑得露出一排白牙：“我跟你說，我最近才知道洪志生和陸欣的入職工資，無意中知道的，公司不讓打聽薪酬。陸欣入職是8500，洪志生去年剛畢業(yè)，是8200，給我定7800，要么就是看我年紀大還沒經(jīng)驗，要么就是因為我坐輪椅。”</br>　　周俏很為他不平：“這么過分的？你學校比他倆都好呢！”</br>　　“這個和學校沒關系，我可以理解，不過知道以后心里還是挺不好受的。”對于周俏，黎衍不會再隱瞞自己的心情，“所以這次呢，方經(jīng)理和我說給我調10個點，再額外給我申請了2個點，讓我和他倆差距不要太大，畢竟工作上的事我都能搞定，一點不比他倆差。”</br>　　“那就是……12個點？”周俏快速心算，“那你今年工資就是八千……七百多？”</br>　　“對，8736。”黎衍笑得很開心，“他倆漲完以后應該還是比我高，不過我挺滿意的了。本來我們這種入職不到一年的是不會年度調薪的，剛好碰到普調政策，走大運了。”</br>　　周俏好激動：“好棒好棒！你加薪了呢！這一年得加一萬多啊！”</br>　　“財迷。”黎衍笑著問，“你呢，你今天做了些什么呀？”</br>　　“哦哦！”周俏想起一件小事兒，“老公我和你說，我今天收到小費了！兩新幣！哈哈哈……是個外國大叔給我的，我一開始還不好意思收，他夸我房間打掃得干凈。”</br>　　“打掃房間辛苦嗎？”黎衍有點兒心疼，小傻子跑那么遠給人打掃衛(wèi)生去了，雖然知道這是必修課，但一想到周俏在客房里刷馬桶、清垃圾的樣子，還是有些不是滋味。</br>　　周俏搖頭：“不辛苦！有時候還要和客人對話呢，其實也能學到東西的。”</br>　　黎衍問：“上課呢？難嗎？”</br>　　周俏有點糾結，不知道該怎么說：“中文上課都不難，不過今天有個外國老師給我們上了一堂全英文的酒店業(yè)發(fā)展什么的課，哎呦呦，真是聽得我頭發(fā)都要掉了！一知半解的，后來我問胡丹綺，原來她也沒怎么聽懂，我一下子就安心了。”</br>　　黎衍笑道：“就算是我，也不見得整堂外教課都能聽懂，不過多上幾次肯定能進步的。你現(xiàn)在平時還在看英語書嗎？”</br>　　周俏瞪大眼睛：“當然看的呀，也有在背，每天增加詞匯量嘛，是你說的。”</br>　　“乖寶寶真聽話。”黎衍問，“對了，你們過年怎么過啊？會吃年夜飯嗎？”</br>　　周俏撓撓腦袋：“還不知道哎，你呢？今年去哪兒過年？媽媽會去宋叔家嗎？實在不行你和她一起去吧。”</br>　　“今年，我媽和宋叔說來我這兒過年。”黎衍有點不好意思，“沒想到吧？是宋晉陽提議的，說我們五個人過。”</br>　　周俏覺得好暖心：“真好。”</br>　　就這么東拉西扯聊了大半個小時，又到了分別時間。</br>　　周俏：“阿衍，晚安，明天見。”</br>　　“晚安，明天見。”黎衍給了她一個無聲的吻，“愛你，老婆。”</br>　　11點多了，黎衍把洗衣機里洗好的衣服晾到陽臺上，上床準備睡覺。</br>　　【有只刺猬】：今天不放飯嗎？</br>　　【小傻子】：等一下哈。</br>　　兩分鐘后。</br>　　【小傻子】：圖片.jpg</br>　　【我愛刺猬】</br>　　俏俏日記（6）</br>　　今天是大年三十，是我在錢塘過的第一個春節(jié)。</br>　　店里放假一天，宿舍里的同事去和老鄉(xiāng)聚餐了，沒人陪我，我一個人吃的年飯。</br>　　有點想小樹，想邱老師和施麗麗她們。再過幾個月，她們就要高考了。</br>　　我也想上學。</br>　　不過沒辦法，可能這輩子都不能再上學了。</br>　　沒關系，俏俏要努力！以后賺很多很多錢！讓小樹考大學！</br>　　L哥哥，你在哪里吃年飯呀？祝你春節(jié)快樂，身體健康，萬事如意。</br>　　我好想你呀，你還會來吃火鍋嗎？[害羞][害羞]</br>　　201X年1月2X日21:37</br>　　私密文字不能評論</br>　　黎衍把臉埋在被子里，眨動著眼睛看自己存下來的俏俏日記。</br>　　小周俏幾乎每一篇都會說到“L哥哥”，黎衍都沒法形容自己的感覺，多年前，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有一個小女孩天天惦記著他，想見他，祝福他，對他訴說著生活、工作中的煩惱和趣事。</br>　　是周俏。</br>　　居然是周俏。</br>　　是他的小傻子周俏，一直都傻乎乎的。</br>　　黎衍又一次拍拍呆瓜的腦袋：“呆瓜，爸爸睡了，晚安。”</br>　　說著就摁滅了床頭臺燈。</br>　　——</br>　　黎衍原本以為周俏離開后的生活會很孤單寂寞，真正把一個人的日子過起來后，才發(fā)現(xiàn)其實忙碌又充實。</br>　　周末會空一些，沈春燕每周六都會來看他，給他做頓大餐改善伙食。通常這時候會出現(xiàn)魚蝦蟹等水產(chǎn)，也有紅燒肉、老鴨煲這樣的硬菜，這些菜夠黎衍吃兩天，整個周末也不會太過無聊。</br>　　這一年的春節(jié)和情人節(jié)，黎衍都靠和周俏連線度過。</br>　　大年三十那天，沈春燕一行四人來到黎衍家，熱熱鬧鬧地吃了一頓年夜飯。黎衍把菜拍了全家福發(fā)給周俏，周俏也發(fā)來她的年夜飯——和幾個同學一塊兒包了一頓餃子，在異國他鄉(xiāng)度過了第一個春節(jié)。</br>　　情人節(jié)是黎衍和周俏的定情日。現(xiàn)在兩人相處異地，即使對這個節(jié)日再有感觸，也沒法子玩出花樣來。況且情人節(jié)時酒店滿房，周俏忙到飛起，和黎衍聊天的時間都幾乎沒有。</br>　　那一天，胡丹綺和男朋友在視頻時爆發(fā)了激烈的爭吵，深更半夜的，她差點把手機砸了，還是周俏眼疾手快搶過手機，勸她冷靜。</br>　　胡丹綺大哭一場，哭完后對周俏說：“俏俏，休息天我們出去逛逛吧，天天酒店寢室兩點一線，我都要瘋了！”</br>　　于是，到了下一個休息日，周俏便和胡丹綺一起去濱海灣看魚尾獅噴泉，入夜后還看了漂亮的天空樹燈光秀，之后的休息日，她們又結伴去過牛車水、小印度，烏節(jié)路……</br>　　【我愛刺猬】：阿衍，天空樹燈光秀可真好看啊！！</br>　　黎衍看著周俏曬在朋友圈里的游玩照片，心想小傻子真的很摳門，去的都是不花錢的地方，吃的都是大排檔或麥當勞，不過……能看出來，離開酒店出去走走，她非常開心。</br>　　對于出遠門，黎衍是一點也不期待。</br>　　春節(jié)過去，三月初，黎衍的公司舉行年會，地點是在深圳。</br>　　他沒像大部分同事那樣坐飛機過去，而是選擇坐高鐵。雖然高鐵要坐很久，但至少可以不怎么麻煩別人，也不需要進行身體上的安全檢查。</br>　　黎衍受傷后沒有坐過飛機，但他知道截肢人士坐飛機要進行怎樣的檢查，他理解那是針對飛行安全所必需的步驟，可對單獨個體來說，他實在不愿接受。</br>　　公司里還有幾位同事不愛坐飛機，雖然不是同部門，Daria還是安排了兩位男同事和黎衍一起走，幫忙照顧他一下，比如幫他拖行李箱，陪同他上廁所。</br>　　出發(fā)那天一早，陌生的同事打車過來接他，黎衍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口請對方幫忙，上車時扶了他一把。</br>　　見到黎衍上車時雙腿僵硬的樣子，兩個同事終于知道這趟行程任務很艱巨，一路上便將黎衍視為重點保護對象，對他關懷備至，不管做什么都要問他一句：“要幫忙嗎？”</br>　　黎衍很尷尬，對他們說不用太照顧他，如果他需要幫忙，會開口的。</br>　　座位是二等座，三人坐在一起，兩個男同事一路聊天，聊女朋友，聊買房，聊旅游，聊球賽，還一起打局打游戲。</br>　　黎衍幾乎沒插嘴，坐在那里一動不動，有時就放下靠背瞇一會兒。</br>　　從前一晚開始他就沒怎么喝水，意圖減少途中上廁所的次數(shù)。但九個多小時的高鐵、還不包括候車時間，怎么可能不上廁所？</br>　　在高鐵車廂里，男同事候在廁所門外，黎衍從輪椅上站起身，撐著廁所門、邁動假肢慢慢地往里挪，上完廁所后出來，直到坐上輪椅，他都沒有抬頭去觸碰同事的目光。</br>　　深夜抵達深圳，入住酒店后，黎衍依舊被安排單住一間無障礙客房。高鐵上長時間的坐姿令他很疲憊，腰都已經(jīng)直不起來，卸掉假肢趴在床上，他忍不住就給周俏發(fā)微信。</br>　　【有只刺猬】：我到深圳了，已經(jīng)在酒店房間，我想和你視頻。</br>　　周俏沒回。</br>　　【有只刺猬】：俏俏，我想和你說說話。</br>　　周俏依舊沒回。</br>　　【有只刺猬】：俏俏。</br>　　……</br>　　后來，黎衍不知不覺睡著了，半夜時突然驚醒，他翻了個身，拿起手機看時間，凌晨3點多。</br>　　周俏在1點多時回消息了。</br>　　【小傻子】：阿衍？你忘了嗎？我和你說過的，我今天上通宵晚班，剛剛才看到消息。你怎么了？</br>　　【小傻子】：你睡了吧？好好睡一覺，坐了一天高鐵你肯定累了。阿衍，晚安。</br>　　黎衍沒再回，嘆了口氣后，他起身爬到輪椅上，打開拉桿箱拿出換洗衣服，去衛(wèi)生間洗澡。</br>　　第二天一早，黎衍被鬧鐘鬧醒，這一晚睡得昏昏沉沉，質量很差，但他必須要爬起來，年會比年中會隆重許多，每天都要穿正裝。</br>　　黎衍穿好襯衫才發(fā)現(xiàn)昨晚忘記給假肢換裝，他從箱子里把褲子、鞋子找出來，面無表情地扒掉假肢外頭的休閑褲和運動鞋，給假肢穿上西褲和皮鞋。</br>　　拿著黑色襪子往那硬邦邦的腳板上套時，黎衍自嘲地笑了一下，笑過以后，他做了幾個深呼吸，又把系帶皮鞋穿上，仔細地系好鞋帶。</br>　　離開房間時，他一身西裝領帶，精神很不錯，在早餐廳見到同事，時不時熱情地打個招呼。</br>　　上午在會場，黎衍坐在最后一排，聽得心不在焉。</br>　　手機按要求靜音著，他一直沒打開看。</br>　　情緒很差。</br>　　就是突然之間、莫名其妙地差。</br>　　其實也不算是莫名其妙，是有征兆的。</br>　　想到同事們要去香港迪士尼團建而他不用去，想到回錢塘還要坐九個多小時的高鐵，想到回家后永遠空蕩蕩的房子，想到周俏……</br>　　他的確忘記了昨晚她是上晚班。</br>　　他只是覺得很累，想和她說說話。</br>　　鬼使神差的，黎衍還是打開了手機，發(fā)現(xiàn)周俏半小時前給他發(fā)了微信。</br>　　——她不是才上了通宵晚班？現(xiàn)在不用睡覺的嗎？</br>　　【小傻子】：阿衍，早上好，你在開會了吧？</br>　　【小傻子】：昨晚本來要給你放飯的，后來發(fā)現(xiàn)剛好這一條……好尷尬啊！！emmmm，算了，還是發(fā)給你吧，不要笑我啊，我那時候很中二的。[害羞]</br>　　黎衍：“？”</br>　　【我愛刺猬】</br>　　俏俏日記（37）</br>　　今天我闖禍了。</br>　　因為我的關系，L哥哥被火鍋燙傷了。</br>　　我已經(jīng)好久好久沒見到他，今天他過來吃飯，我真的好開心，可是，后來卻發(fā)生了一件很壞很壞的事情。L哥哥救了我的命，卻受了很重的傷，還被送去了醫(yī)院治療。</br>　　我都沒和他說聲謝謝，下班以后，我哭了很久，不知道該怎么辦。誰能告訴我我該怎么辦？我希望他能快點好起來，身上千萬不要留疤，陳哥說燙傷是很痛很痛的，L哥哥被燙到的時候已經(jīng)在叫痛了。</br>　　如果不是為了救我，他是不會受傷的，我卻一點事都沒有。</br>　　都是我的錯。</br>　　L哥哥還會來嗎？他會討厭我嗎？</br>　　我只想對他說聲謝謝，再讓我見他一次就可以了，我不會去問他要手機號和微信號了，我不配。</br>　　201X年3月X日22:29</br>　　私密文字不能評論</br>　　對著這張截圖，黎衍沉默了許久。</br>　　【有只刺猬】：說吧。</br>　　他沒指望周俏會回，但是她回了。</br>　　【小傻子】：？</br>　　【小傻子】：說什么？</br>　　【有只刺猬】：你不是要對我說什么嗎？</br>　　足足過了半分鐘。</br>　　【小傻子】：謝謝。</br>　　【有只刺猬】：我想你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