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衍拍拍自己的臉,想要趕走腦子里這荒謬的念頭。</br>　　他怎么可能會對周俏動心？</br>　　周俏啊，一個外省農(nóng)村來的打工妹，大名周俏花,初中學歷,電腦都不會用，連丘比特都不認識！</br>　　雖然她性格溫和好相處,對壞脾氣的他一直包容有耐心，長得雖不算很漂亮,但也清秀可愛，笑起來傻乎乎的,吵起架來像只咯咯叫的小母雞，哭的時候又可憐兮兮,會理發(fā),還會做很好吃的飯菜……</br>　　黎衍給了自己一巴掌。</br>　　有病啊！怎么盡想著周俏的優(yōu)點了？</br>　　是個人總有優(yōu)缺點,現(xiàn)在的重點不是周俏是個怎樣的人，而是，他黎衍,怎么會對一個才認識幾個月的女人動心？</br>　　越看她越順眼,想見她，想和她說話,甚至對她產(chǎn)生了一種變態(tài)的占有欲。</br>　　這不合常理。</br>　　黎衍靜下心來,試圖理性剖析自己的心路歷程。</br>　　災難片中,當一艘船遭遇海難擱淺荒島,幸存者只剩一男一女，這時候不會再有人計較對方的家庭背景、經(jīng)濟情況、教育程度……甚至不會在乎對方的外表,兩個人朝夕相處,相依為命,自然而然就會產(chǎn)生感情。</br>　　黎衍覺得，自己大概就是這種情況。</br>　　獨居三年半，他的生活中除了沈春燕，就沒有出現(xiàn)過其他異性。</br>　　可就算黎衍打定主意孤獨終老，連在二次元都不與女孩聊天，也無法改變他是個二十五歲、性取向為女性、某方面生理機能相當正常的男性的事實。</br>　　若放在動物界，現(xiàn)在的黎衍就是雄性生物發(fā)/情的黃金時期，身邊突然出現(xiàn)一個年輕女孩，就算他沒了腿，某些想法還是會不由自主地冒出來，這是身為雄性生物的本能。</br>　　也許，當初劉阿姨帶進門和他假結(jié)婚的人，即使不是周俏，是李俏王俏陳俏，只要是個女的，長得不那么歪瓜裂棗，幾個月“同居”下來，黎衍都能對人家動心。</br>　　這根本不是真正的喜歡。</br>　　只是在特定時間、特定場景，因為某種特定的心理原因、特殊的生理原因而產(chǎn)生的錯覺。</br>　　黎衍安慰自己，不用太在意，不用太在意……他就是太久沒見女人了，只要冷處理恰當，自己很快就會把心思從周俏身上移走，絕對不會在這種虛假的感情里繼續(xù)沉淪下去。</br>　　何況，第一次和周俏見面時，她那聲響亮的“啊”和一臉震驚的表情，黎衍至今耿耿于懷。</br>　　為了轉(zhuǎn)移注意力，黎衍和張有鑫聊了幾句。</br>　　【有只刺猬】：三金，放寒假了嗎？</br>　　【三金是個乖孩子】：剛放，怎么啦衍哥？約飯不？</br>　　【有只刺猬】：行啊，你來我家，我請你吃飯。</br>　　【三金是個乖孩子】：呵呵。</br>　　【有只刺猬】：[壞笑]</br>　　【三金是個乖孩子】：我這幾天其實挺忙的，報了駕校，準備考個C5駕照。</br>　　【有只刺猬】：打算買車？</br>　　【三金是個乖孩子】：嗯，我爸說拿到駕照就給我買輛車，沒車出門太不方便了，今年暑假我可能會去我爸公司實習，有個小車車我都能自己上下班，還能約妹子去吃飯看電影，美滋滋。</br>　　【有只刺猬】：你和你小女神現(xiàn)在怎么樣？</br>　　【三金是個乖孩子】：就那樣唄，有時候一起吃個飯，逛下商場，急也急不來。倒是你啊，上回說要和我詳細聊的那個妹子，現(xiàn)在什么情況？</br>　　怎么又說到周俏了？黎衍剛剛把她從腦海里趕跑，“倏”一下又回來了，令他心尖上都癢了一下，非常難受。</br>　　【有只刺猬】：什么情況都沒有，我說過我不會找女朋友。</br>　　【三金是個乖孩子】：？？？？？</br>　　【三金是個乖孩子】：我怎么那么篤定你會啪啪打臉呢？</br>　　【有只刺猬】：滾。</br>　　【三金是個乖孩子】：衍哥，和你說正事兒，等我拿到駕照買了車，你能不能紆尊降貴下個樓啊？我開車帶你出去玩玩，你別老是悶在家里，咱們雖然坐輪椅，但日子總還得好好過。不能走路而已，又不是判了死刑，你要是下樓不方便，我找?guī)讉€朋友來背你，咱們出去住兩晚，我給你介紹俱樂部的幾個兄弟認識，個個都野得很，該喝酒喝酒，該把妹把妹，誰像你這樣過得跟個老和尚似的。</br>　　面對張有鑫發(fā)來的一大段話，黎衍不知道該怎么回。</br>　　【三金是個乖孩子】：衍哥，說真的，我挺想你的，咱倆快四年沒見了吧？一直說約飯約酒，就沒真約過，再下去，我都要忘了你長啥樣了。</br>　　黎衍打開手機前置攝像頭，自拍了一張照片，發(fā)給張有鑫。</br>　　【有只刺猬】：給你加深點印象。</br>　　【三金是個乖孩子】：臥槽！！衍哥你還是很帥啊！就是瘦了點，我跟你港，你這樣的加入我們俱樂部，絕對大把的妹子追！</br>　　【有只刺猬】：那我更不要加入了。</br>　　【三金是個乖孩子】：哈哈哈哈哈哈衍哥別這樣！我說真的，等我買了車咱倆一起喝酒吧，答應不？</br>　　【有只刺猬】：好。</br>　　【三金是個乖孩子】：說定了啊！</br>　　【有只刺猬】：[OK]</br>　　周俏下晚班后回到家，先去廚房溜了一圈，黎衍把飯菜都吃完了，還洗了碗盤，周俏很滿意。</br>　　她敲敲他的房門，里頭沒動靜，周俏輕聲開門進屋，去黎衍床邊看他。</br>　　他看起來睡得很熟，周俏伸手摸摸他的額頭，沒有熱度，把灌滿溫水的保溫杯放在他床頭柜上，終于放心地退了出來。</br>　　關(guān)門聲響起后幾分鐘，黎衍睜開眼睛。</br>　　因為自己復雜又奇詭的心思，他有些害怕與周俏見面，尤其是這種夜深人靜的時刻，人會越發(fā)得感到孤單寂寞，心底某種蠢蠢欲動的情緒很容易就流露出來。黎衍本就不擅長控制情緒，想明白了一些事，不代表可以做好，還是躲為上策。</br>　　一覺睡到第二天早上8點多，黎衍轉(zhuǎn)著輪椅來到客廳。</br>　　周俏依舊是晚班，正在衛(wèi)生間里洗衣服，看到他很驚訝：“你怎么起得越來越早了？”</br>　　黎衍沒好氣：“我這幾天又沒碼字，你試試天天睡十幾個小時。”</br>　　周俏笑道：“那你干脆趁這機會把生物鐘倒過來吧，別弄到深更半夜了，對身體不好。”</br>　　黎衍沒說話，只是坐著輪椅停在衛(wèi)生間門口看她。</br>　　周俏反應過來，忙說：“你要用廁所對嗎？那你先用，我不急的，我把衣服先裝臉盆里，你等我一下啊！”</br>　　她把洗臉臺盆里的衣服都裝進小臉盆，靠墻擺在地上，快速地把洗臉臺盆沖干凈，走了出來：“你先用你先用。”</br>　　黎衍也不客氣，轉(zhuǎn)著輪椅進衛(wèi)生間，關(guān)上門。</br>　　坐在馬桶上上廁所時，他的視線漸漸就移到地上的小臉盆上，衣服的泡沫已經(jīng)沖凈了，正在水洗階段，黎衍看到一個臉盆里是周俏的胸罩，另一個臉盆應該是她的內(nèi)褲，胸罩是肉色的，內(nèi)褲居然是彩虹條紋圖案！</br>　　黎衍：“……”</br>　　盯著看了一會兒，他別過頭，強迫自己看向另一邊的淋浴房，心里罵自己就像一個變態(tài)。</br>　　洗漱完畢，黎衍轉(zhuǎn)出衛(wèi)生間，周俏正準備去買菜，問他：“我給你去買早飯，中飯你想吃什么？”</br>　　黎衍根本沒思考：“辣椒小炒肉。”</br>　　“……”周俏無語，“你怎么那么愛吃辣椒小炒肉啊？還沒吃膩嗎？我做都要做膩了。”</br>　　“不愿意做你就隨便買，問我干什么？”黎衍語氣硬邦邦。</br>　　——怎么回事？起床氣這么大的嗎？</br>　　周俏噘噘嘴，換鞋時，又問：“那尖椒牛柳你吃嗎？或者孜然肉片？”</br>　　黎衍：“……”</br>　　“吃嗎？”</br>　　“尖椒牛柳。”</br>　　“好嘞！”周俏笑起來，“那我去啦，很快就回來。”</br>　　說著，她蹦蹦跳跳地就下了樓。</br>　　黎衍抬起手捂住臉，覺得自己真特么的沒出息。</br>　　兩個人一起吃午飯時，周俏發(fā)現(xiàn)黎衍對那盆尖椒牛柳挺滿意，一筷子一筷子夾個沒完。他喜歡吃各種辣椒，青椒、尖椒、紅椒、彩椒都喜歡，周俏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br>　　見周俏一直樂呵呵的樣子，黎衍問：“你怎么一直傻笑？”</br>　　“有嗎？”周俏笑著說，“剛才去買菜時和我弟通了電話，他放寒假了，期末考考了全班第一，年級第五，是不是很厲害？”</br>　　黎衍瞟她一眼：“你弟是學霸，你怎么這么學渣？”</br>　　周俏收住笑：“你怎么知道我是學渣？”</br>　　黎衍不以為然：“你要不是學渣，怎么會連高中都不念？”</br>　　“就不能是因為家里窮嗎？”</br>　　“家里窮，你弟不還是在念書嗎？”</br>　　“我弟念書是我供的！”周俏氣呼呼地說。</br>　　黎衍看著她有些嚴肅的表情，微微蹙眉，問：“你沒念，真是因為家里窮？”</br>　　周俏：“……”</br>　　她的眼神躲閃了一下，又嘿嘿地笑起來：“不是，其實我就是學渣，你猜對了。”</br>　　黎衍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繼續(xù)埋頭吃飯。</br>　　周俏吃完了，還不急著上班，就坐在餐桌邊玩手機。</br>　　她和陶曉菲聊了幾句，鄭彬?qū)μ諘苑票戆琢耍諘苑七€沒答應，因為鄭彬家里有兩個弟弟，經(jīng)濟情況很一般，陶曉菲自己家也好不到哪里去，怕兩人在一起會很辛苦。</br>　　可能是覺得打字麻煩，陶曉菲發(fā)來一段語音，周俏沒多想，直接點開外放聽。</br>　　【菲菲兔】：“他人真挺好的，各方面我都喜歡，就是實在沒想到他家這么窮。你說他有一個弟弟也就算了，居然還有兩個，我實在是有點怕，真的不想再過苦日子了，好煩啊！”</br>　　周俏也回了一段語音：“現(xiàn)在說苦會不會早了點？我感覺鄭彬的工作還挺有發(fā)展前途的，是在工地做安全員是嗎？他還想考二建，以后應該不會差的呀。”</br>　　【菲菲兔】：“考不考得出還不一定呢，而且老出差，一去就要幾個月，真考出了一個項目就要待幾年，萬一項目在外地，我怎么辦啊？”</br>　　周俏：“那你就和他直說了吧，這事兒黃了，再找過。”</br>　　【菲菲兔】：“但是我喜歡他呀！我這還是第一次喜歡一個男孩子呢！”</br>　　周俏：“你這人怎么這么糾結(jié)？哎我不管你了，你自己看著辦吧，我是覺得鄭彬挺好的。”</br>　　【菲菲兔】：“你才知道我糾結(jié)啊？對了，徐辰昊后來有沒有聯(lián)系你啊？我看他挺喜歡你的，歌都不唱要送你回家呢。”</br>　　周俏：“！！！”</br>　　黎衍原本豎著耳朵偷聽兩個女孩聊感情話題，這時候一下子抬起頭來，盯著周俏，嘴里還咬著一棵尖椒。</br>　　周俏腦門冒汗，手機湊到嘴邊：“先不和你說了曉菲，我要去上班了，拜拜。”</br>　　她拿著手機，抬眸就對上黎衍咄咄逼人的眼神。</br>　　他問：“徐辰昊是誰？”</br>　　周俏臉一紅，磕磕巴巴地說：“就、就上次出去玩，里、里頭一個男的，就只見過一次。”</br>　　看著她古怪的表情，黎衍心頭一沉：“他在追你？”</br>　　“沒有！”周俏失口否認。</br>　　“他做什么的？幾歲啊？”</br>　　“他在A大做保安，二十二歲。”周俏老實回答后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掉進了陷阱，急道，“你管這些干嗎？我說了他沒追我！”</br>　　集體相親后，徐辰昊的確給周俏發(fā)過幾條微信，就是閑聊天，周俏借口上班不能玩手機，沒怎么理他，最近幾天兩人完全沒有聯(lián)系。</br>　　黎衍一笑：“你緊張什么？”</br>　　“我哪兒緊張了？還不是你亂問。”周俏真后悔，怎么會把語音當著黎衍的面外放，他那么敏感，一定會亂想。</br>　　黎衍的神色已經(jīng)鎮(zhèn)定下來，垂下眼眸慢悠悠地說：“其實……我這幾天想了想，周俏，你要是真找男朋友了，我也不會來管你。三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中間你要是真遇到合適的人，總不能晾著人家，先談起來也沒關(guān)系，只要不讓我媽知道就行。”</br>　　周俏一臉行將就義的堅定：“我不會談的。”</br>　　“為什么？”黎衍問。</br>　　“什么為什么？”周俏義正言辭地說，“我這不是和你‘結(jié)婚’了嗎？我可沒本事騙這個又騙那個，反正……也就三年，我本來就沒想著那么早結(jié)婚，一點都不急。”</br>　　黎衍唇角一勾，笑得很淡：“話別說那么早，你現(xiàn)在還年輕，就算長得不漂亮，學歷、工作也一般，但年輕就是最大的資本，趁這幾年要是能找個條件好的男朋友，以后，就不用再這么辛苦。”</br>　　周俏：“……”</br>　　她相信黎衍對她的評價并沒有惡意，但是——“長得不漂亮，學歷、工作也一般”這樣的評語，還是令她備受打擊。</br>　　她垂著頭沒吭聲，聽到黎衍問：“周俏，你談過男朋友嗎？”</br>　　周俏抬起頭，呆呆地說：“沒有。”</br>　　“那你喜歡過哪個男孩子嗎？”黎衍又問。</br>　　看著他蒼白瘦削的臉頰、纖長睫毛下漆黑的眼珠，周俏無言以對。</br>　　黎衍顧自說著：“你以前上學時，估計還小，還不懂。后來出來打工呢？你在理發(fā)店干過，理發(fā)店里不都是二十多歲的男孩子嗎？就沒碰上喜歡的？”</br>　　“沒有。”周俏板著臉說，“我不喜歡把頭發(fā)染得五顏六色的人。”</br>　　黎衍被她逗笑了，又問：“那你喜歡什么樣的人？”</br>　　周俏又一次抬眼看他，覺得這天的黎衍好奇怪，凈問些讓人臉紅心跳的問題，她就像課堂上毫無準備、卻被老師點名的學生，紅著臉愣在那里。</br>　　黎衍眼里的笑意漸漸隱沒，半晌，他問：“你不會……喜歡我吧？”</br>　　周俏驚得手里的手機都差點甩出去。見她眼睛瞪得滾圓，黎衍又笑起來，“那么緊張干嗎？和你開玩笑的。”</br>　　周俏嘴角往下掛，眼眶立時酸了起來，強作鎮(zhèn)定地問：“你呢？你談過女朋友嗎？”</br>　　“我啊……”黎衍眨眨眼睛，又夾了一筷子牛柳，“沒談過，但我以前對一個女生有過好感。”</br>　　周俏：“……”</br>　　黎衍看著她，問：“想聽嗎？”</br>　　“什么？”周俏木著臉反問。</br>　　黎衍居然笑得很溫和：“想聽我和那女孩的故事嗎？是我大學里的同學，算是……系花吧，長得非常漂亮。”</br>　　周俏脫口而出：“不想聽。”</br>　　黎衍：“……”</br>　　他沒料到周俏會回得如此果斷，一時間竟有些尷尬。</br>　　周俏心中懊惱，大聲說：“你吃完了沒啊？怎么吃這么慢？趕緊吃！吃完了我還要洗碗呢！上班都要遲到了！”</br>　　黎衍也喊：“你催什么？你只管走啊！我不會洗碗啊？！”</br>　　周俏眼睛紅紅地瞪著他。</br>　　黎衍心中一動，說：“周俏，這件事，你最好還是聽我一句。”</br>　　周俏不耐煩：“什么啊？”</br>　　“喊什么？不會好好說話啊？”黎衍皺著眉與她大眼瞪小眼，一會兒后又放緩語氣，努力做出一副大哥哥語重心長的樣子，“我是要和你說清楚，你是個好女孩，性格很好，人又勤快，但我是個殘疾人，沒工作，也沒錢，咱倆是不可能的，你千萬別對我動什么心思。”</br>　　——說給她聽，更是提醒自己。</br>　　周俏：“……”</br>　　黎衍繼續(xù)說：“如果有人追你，比如那個徐……徐什么來著？不管是誰吧，你完全可以去接觸一下，上次我說的都是氣話，我不會再去干涉你。趁年輕好好挑一個，這個保安……感覺工作還是差了點，你朋友喜歡的那個安全員，那種工作比較有技術(shù)性，將來會更穩(wěn)定，你找的時候最好也找這種有技術(shù)的，三年過了我和你離婚，你拿到戶口都可以立馬和人家結(jié)婚，一點兒不耽誤。”</br>　　周俏拼命忍住眼眶里彌漫起來的熱意，咬著牙說：“你在說什么呢？你這人怎么這么自戀？誰會對你動心思啊？還有，我找不找對象，找什么樣的對象，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莫名其妙的，你想太多了吧？”</br>　　“……最好是我想多了。”黎衍嘴角扯出一個笑，聲音也冷下來，“你明白就好。”</br>　　一頓飯吃得不歡而散，黎衍沉著臉回到房間，“砰”地甩上了門。</br>　　周俏氣得半死，洗碗時，借著水流的聲音，委屈地掉了幾顆金豆豆。她想，自己表現(xiàn)得這么明顯嗎？明顯到讓黎衍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她不要越矩。</br>　　可她并沒有想和他怎么樣啊，搞得好像她很犯賤一樣。</br>　　周俏知道黎衍喜歡的是什么樣的女孩，系花嘛，非常漂亮嘛，身材很棒，打扮特別洋氣，說話嬌滴滴，她又不是沒見過！</br>　　她永遠都不可能成為那樣的女孩，周俏傷心地想著，黎衍永遠都不可能喜歡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