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黃雀在后
三個彪形大漢,為首之人,身形高大魁偉,帶著一張燭龍面具。
“庫迪,把面具摘下來看看。”
一個男人蹲下身子,去揭開五人臉上的面具。另一個人,提著一盞風(fēng)燈照著。
宮夫人御夫有術(shù),府里的丫鬟都買那最最普通尋常的模樣,以免吸引宮錦瀾的注意。是以,云裳云葉和云卉的面具一一揭開,名叫庫迪的男人忍不住大大失望。明明看背影都是窈窕姑娘,這臉蛋也太寒酸了些。
揭開宮夫人的面具他更加失望,“這個倒是美貌,可惜年歲大了。”
緊接著,他揭開了宮卿面上的出水芙蓉。
他呼吸一窒,剎那的靜默之后,狂喜道:“老大,竟是個絕世美人。”
男子俯身看了一眼,道:“帶走。”
立刻有一名男子俯身背起宮卿,庫迪拿過一條披風(fēng),從頭蓋住宮卿。
三人鬼魅一般消失在登月樓后門附近的一個小院子中,不多時,一臉獨輪手推車推了出來。
宮夫人被人晃醒,短暫的迷瞪之后,一看是宮福貴,再一看自己竟然是躺在大街之上,云葉云卉云裳都在,獨獨不見女兒宮卿,當(dāng)即便哭出聲來:“速帶人去找小姐,小姐被人擄走了。”
宮福貴一臉急汗,忙不迭的吩咐身邊的下人,“留根你速回府里叫人過來,九林你們?nèi)齻€,分頭去找小姐,快去。”
宮夫人急的險些昏過去。她只有這么一個女兒,視為命根掌珠,若有出了事,還不如讓她死了算了。
獨孤鐸本來在一樓守著,后來見宮福貴也帶人上了二樓,便緊跟著過來,一路跟到后門,沒想到竟然碰上這個場面。
宮夫人去了面具,獨孤鐸一眼認(rèn)出這是宮錦瀾的夫人,當(dāng)即上前施了一禮,“宮夫人,出了什么事?”
宮夫人一看眼前正是方才跟著自己的那兩個男子,當(dāng)即又急又氣,喝道:“你們是何人?”
獨孤鐸趕緊摘下面具,“在下獨孤鐸,這位是禁軍左衛(wèi)將軍岳磊。”
宮夫人見過獨孤鐸幾次,認(rèn)出是他,當(dāng)即哭道:“我女兒被人擄走了,請兩位趕緊幫忙去尋,妾身不甚感激。”
岳磊道:“夫人莫急,在下這就去安排人過來。”說話間,只見他身影一閃,躍上了對面的墻頭,幾個起伏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宮夫人目瞪口呆,第一次見到活生生的飛檐走壁。
岳磊當(dāng)即調(diào)來長安街上的數(shù)百名宿衛(wèi)搜尋護城街,布置完畢便然后騎馬趕往城防署,通知四門嚴(yán)查出城之人。他最擔(dān)心的就是劫匪連夜帶人出城。
趕到城防署,岳磊掏出腰牌說明來意。
值夜的張郎將道:“岳將軍,卑職半個時辰前突然接到夜禁令,眼下,四門已關(guān)。”
岳磊一怔,上元節(jié)素來不禁夜,今日怎么突然改了規(guī)矩,而且他身為左衛(wèi)將軍,居然不知曉。不過既然夜禁,那么宮卿一定還在城中,這就好找的多了。
出了城防署,他趨馬直奔秘司營。這支暗衛(wèi)是太子親自組建而成,掌管秘司營的中郎將霍顯與他素有交情,若是請他幫忙,將會更快地找到宮卿。
等他匆匆趕往秘司營,值守校尉卻說,霍大人不在。
岳磊掉頭趕回護城街,一路上縱馬狂奔,心里如同提著一根線。和她不過是一眼之緣,但不知為何,他居然覺得心里有異樣的感覺,不論如何,一定要找到她。
此刻,玄武門前,一輛手推車被城門兵士攔住。
“夜禁,任何人不得出城。”
推車男子掏出一串錢陪著笑,還未開口說出已經(jīng)想好的理由,那兵士冷著臉將手里的長矛往地上重重一頓,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推車男子訕訕收起錢,只好推著獨輪車轉(zhuǎn)回去。
離開城門,庫迪低聲道:“呼梟老大,今夜怎么突然夜禁了?”
呼梟沉聲道:“先回去,明早再說。”
宮卿醒來,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張高鼻深目的面孔。棕色眼珠,輪廓分明。宮卿立刻想起了向大柱,轉(zhuǎn)而想起了曾聽到的栗特人在上元節(jié)擄走少女賣到西域的傳聞,頓時心就沉了下去。
庫迪笑嘻嘻道:“來,美人喝點水。”
宮卿口渴之極,嗓子里像是塞了一團燒焦的棉花,可是眼前這人一看就不懷好意,也不知道這水里到底有什么,她自然不肯喝。
庫迪見她不喝,便捏起她的下巴,宮卿立刻扭頭避開,水從她的下頜流了下去,濕了她胸前的衣衫。
“不識好人心。中了迷魂香,嗓子難受,大爺讓你喝水潤潤喉嚨。”庫迪哼了一聲,抬手在她胸前一抹,結(jié)結(jié)實實地摸了一把她的胸脯。
生平第一次被人非禮,驚嚇過度的宮卿忘了喊叫,只是一雙眼眸瞪得極大。
那種豐腴飽滿的感覺讓庫迪心神一蕩,他色迷迷地看著她,“美人,你要是不老實,一會兒大爺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宮卿忙道:“你若是想要錢,多少錢我家人都肯出的。”
“大爺我想要人財兩得。”庫迪嘿嘿□□著來解她的領(lǐng)扣。
宮卿忙不迭躲避,可惜手腳被捆,根本無法躲避開他的一雙大手。眼看那一張充滿了□□的臉湊到眼前,她又絕望又害怕,心里已經(jīng)飛流直下三千尺,做了最壞的打算。
“漢人的衣服就是麻煩。”
衣衫領(lǐng)口是用一排珍珠做成的扣子,庫迪解了兩顆嫌麻煩,用力一拉,將她的衣領(lǐng)撕開了,領(lǐng)口上綴著的珍珠簌簌滾到了地上。
庫迪直勾勾地盯著她高挺的胸脯,眼中充滿的□□裸的□□和貪婪。他伸手抱住宮卿,湊上來便要親她。
宮卿舉起手擋在臉前,急道:“你想要人財兩得,一點不難。我家境優(yōu)渥,你便是將我賣了,也未必有我家人給的贖金多,你只管開價。等你有了銀子,想要多少美人都不在話下。你若是強迫我,我定會以死相拼,屆時你只會是人財兩失。”
庫迪一怔,停住了手,但看著她石破天驚的美色,庫迪又耐不住身下的燥熱,色迷迷道:“見了你,老子錢都不想要了,這天底下還有那個美人能美過你。”
說著,便又要來親她。
宮卿拼命扭頭躲避,從他嘴里散發(fā)出那股惡心的味道讓她絕望的快要死去。。
正在這時,突然有人喝道:“住手。”
宮卿如在懸崖邊停住。屋子里走進來一個高大魁偉的男子,眉目深邃。
庫迪訕訕地放手,笑道:“老大,既然出不了城,不如咱們享用一下這個美人,把她放了算了。明日出城盤查,萬一帶不出去,反倒連累我們。”
呼梟哼道:“你怎知帶不出去?這樣的貨色,賣給高昌王,至少是萬金。”
萬金!庫迪眼神一亮。
“衣衫怎么都濕了?”
“剛才喂水,她不肯喝。”
呼梟冷冷一笑:“不喝,就渴著她。去把火鉗拿來。”
庫迪立刻拿了火鉗。呼梟將火鉗扔在炭火盆中,冷冷地打量著宮卿的臉。
燒火鉗做什么,給自己上刑?宮卿心里很怕,但轉(zhuǎn)念一想,他們擄了自己既然為了賣錢,必然不會毀了自己的容貌或是傷害自己的身體,于是又稍稍心定。
火鉗燒紅了之后,呼梟提起來,走到宮卿面前。
宮卿雖然已經(jīng)料定他不會傷害自己,但看著那通紅的鐵鉗,依舊心跳如雷,懼意暗生。
“把她頭發(fā)解開。”
庫迪明白過來,當(dāng)即笑道:“老大真是聰明,將她頭發(fā)燒卷,明日再在臉上弄些花樣,守城門的只當(dāng)她是我們栗特女人,一定放行。”
宮卿暗自松了口氣,原來他拿那火鉗是要給自己卷發(fā)。
庫迪解開她的發(fā)髻,贊道:“嘖嘖,這美人的頭發(fā),真是滑不留手,”說著,又順勢在宮卿的臉上摸了一把。
宮卿氣極,卻也知曉現(xiàn)在唯有裝成溫順聽話的模樣,才能找到機會脫身。
長及腰間的頭發(fā)披散開來,越發(fā)顯得她容顏嬌艷奪目,楚楚動人。
庫迪咽著口水:“老大,這樣的美人若是睡上一晚,死也值了。”
呼梟冷冷道:“有了錢,你可以每夜都都睡不同的美人。”
庫迪嘿嘿點頭,“老大說的是。”
正在這時,突然門外噗通一聲。
呼梟當(dāng)即轉(zhuǎn)身,喊道:“兀木。”
外頭悄無聲息。
庫迪立刻站起身來,“老大,我出去看看。”
呼梟手握著火鉗,疾步走到門邊,猛地一開門,只見放風(fēng)的兀木躺在地上。
一道冷光撲面而來,他急忙揮起火鉗去擋。
宮卿在屋子里只聽見外面有兵器交擊之聲,不多時有人低聲哼吟,再過片刻,外面悄無聲息,只聽有人低聲道:“先捆了,鎖起來。”
聽話音不是呼梟和庫迪,那么一定是呼梟和庫迪被人擒住了。
她心里暗暗高興,希望是母親找了人來救她,但一想又覺得不可能,偌大的京城,暗夜之中,怎么能這么快就找到她?
房門處燈光一閃,走進來一個人。
他帶著一張辟邪面具。
帝都男子愛美,喜穿綾羅綢緞,這男子卻一襲布衣,但他身材氣質(zhì)極好,雖蒙著面具,卻擋不住身上那股青衫磊落的男子氣概。
看著這張面具和衣衫,宮卿驀然想起挽霞樓前的那一道目光,心里莫名認(rèn)定,他就是那個看自己猜謎的男子。
他走到宮卿面前,蹲下身子來解她手上的繩索。
宮卿忙道:“多謝壯士相救。”
面具后的眼眸彎了起來,第一回有人叫他壯士,有意思。
“你怎么知道我是來救你的?”他刻意壓低了聲線,把聲音變粗。
難道不是么?宮卿微微一怔,看著面具后的那雙眼。
他避開了她的凝睇,繩索解開一半便停住了,轉(zhuǎn)而挑起她臉頰邊的一縷長發(fā),繞在指尖。
她發(fā)現(xiàn)他手腕內(nèi)側(cè)有一道新鮮的燙傷,想必是被呼梟的火鉗所傷。
他輕聲一笑:“姑娘沒聽過,螳螂捕蟬黃雀在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