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V章
宮卿雖然不全信薛佳的話,但也不能一點不信。
薛佳的來意絕不是來透露信息這樣簡單,她必定是別有用心。但不管她居心可在,至少讓宮卿感到了一種潛在的危機(jī)。
原本她也以為阿九送來禮物,就意味著自己嫁給慕沉泓已經(jīng)是難以更改的事實,雖然她心里不大情愿,但至少還有人可嫁。但今天薛佳一透露獨孤后的意思,頓時處境便變得更加糟糕可怕,嫁人之路將更加坎坷艱辛。除非那人根本不介意她與太子的流言,更不怕被人議論非議。對于面子重于性命的京城權(quán)貴子弟來說,大約是一萬也挑不出一個這樣的男子來。
宮卿沒想到自己的婚事竟然會陷入如此一個艱難而尷尬的局面,進(jìn)不得退不得。
宮夫人又急又氣,在心里狂扎小人。都是太子那貨,弄出這一場莫須有的風(fēng)波,害得自己女兒找不到婆家。
她一邊急得轉(zhuǎn)圈一邊喃喃自語:
“早知道,還不如將你嫁給岳磊了。那孩子武功高清,又救過你。”
“都怪你爹,那日請沈醉石過來吃飯,直接提親多好,他非要搞的那么委婉。”
“唉,早知道,還不如答應(yīng)薛二那貨了。”
提到薛二,讓宮卿啼笑皆非:“母親,你這是什么話,說的我好似嫁不出去似的。”
“女兒,你如今可就是面臨著這個凄慘可怕的局面啊。”宮夫人杏眼泛紅,都快急哭了。
宮卿忙安慰她:“母親別急,薛佳的話不可全信,為今之計是去探明獨孤后的態(tài)度,我們再想辦法。”帝后春秋鼎盛,太子的婚事說到底還是獨孤后和宣文帝做主,探明獨孤后的真實心意是眼前當(dāng)務(wù)之急。
宮夫人已經(jīng)急得失了方寸,“我們怎么去探明,總不能直接去問她?”
宮卿莞爾失笑:“當(dāng)然不能。母親不妨請舅母前去拜訪一下趙國夫人。”
宮夫人一聽恍然大悟。的確,趙國夫人必定會知道皇后的心思,韓氏如今已經(jīng)和趙國夫人成為親家,從她那里探聽消息最為確切。
于是,宮夫人當(dāng)即雷厲風(fēng)行地備了一份厚禮,帶著宮卿回了娘家安國公府。
韓氏近來心情特別好,向婉玉的親事終于定了,定遠(yuǎn)侯府的聘禮明日便會送來。
宮夫人也不避諱,開門見山地對嫂子說明來意。
韓氏笑道:“這有何難,如今我和趙國夫人是親家,去問個口信還不是小事一樁,二妹且在府中等著,我立刻就去打聽。”
宮夫人萬分感謝,便和宮卿等著韓氏的消息。
宮卿生日那天,向婉玉也在場,當(dāng)時她也以為宮卿嫁給太子已是板上釘釘,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樣的內(nèi)幕,她也覺得十分蹊蹺,于是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送禮物或許不是慕沉泓的本意,或許是阿九打著他的幌子,存心要在眾人面前造成一種假象,讓宮卿無法議親嫁不出去。對于嫉妒心極重的阿九來說,極有可能是報復(fù)宮卿那日在上巳節(jié)私會沈醉石。
想到這兒,向婉玉突然冒出一個念頭興奮不已。這倒是促成沈醉石和宮卿的一次絕佳機(jī)會。
韓氏很快從定遠(yuǎn)侯府回來,臉色卻不大好看。
宮夫人一見便心里咯噔一聲,忙迎上去問道:“如何?”
韓氏看了看宮夫人,先安慰了一句:“二妹聽了別急。”
宮夫人一聽更急了,“到底如何?”
“皇后的確無意讓卿兒嫁給太子。趙國夫人說,阿九不喜歡卿兒,皇后嬌寵公主,不想將來姑嫂成仇,所以,從未考慮過卿兒。”
宮夫人一聽這個消息如被雷擊。她簡直不知道,這個消息是該高興還是該抓狂。
獨孤后不想讓宮卿進(jìn)宮,這本是好消息,但慕沉泓那生日禮物,早已傳遍了京城,宮卿若是不嫁給他,又有誰敢娶她?
韓氏也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一時間也急得嘆氣。
向婉玉卻心里竊喜。終于有了機(jī)會報復(fù)阿九了。
從安國公府回來,宮夫人木呆呆的沒精打采,好似丟了魂。作為政治權(quán)利中心的京城,但凡大小是個官兒,都有很高的政治覺悟,更有自知之明,懂得明哲保身。
傳說中的太子妃,誰敢娶?就算是謠傳,也是無風(fēng)不起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況且將來太子登基,萬一心血來潮想要和宮小姐重續(xù)前緣,到時候一頂綠帽子擱在頭上,將會成為天下人的笑柄。
總之,大家會抱著“寧可找個丑婆娘,也不娶個惹事精”的態(tài)度,就算是京城第一美人也會敬謝不敏。
想到這個結(jié)局,宮夫人揪著頭發(fā)爆發(fā)了一聲獅子吼,恨不得聲透宮墻,將那個可惡的太子震翻在地。
宮卿安慰道:“母親別急,流言過一段時間自然會慢慢消散。”
宮夫人叉著腰道:“我怎能不急,太子造勢,世人皆知,誰還敢和我們家議親。”
宮卿想了想,突然露出一抹明媚釋然的笑容。“母親,我有一個辦法。”
宮夫人當(dāng)即瞪圓了眼睛,“什么辦法?”
宮卿含笑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你說什么?”
宮卿不急不緩道:“解鈴還須系鈴人,太子設(shè)下的圈套,唯有讓皇上來解,才可以堵上眾人的悠悠之口。母親先去尋找合適的人選,然后請?zhí)雒妫デ蠡噬腺n婚。如此一來,既堵了眾人的口,也不會被對方拒婚。”
宮夫人一聽,頓時歡喜地抱住女兒親了一口,“還是我女兒聰明,這是個好辦法。”
宣文帝生母早逝,向太妃的地位最高,宣文帝對她比較敬重,定會給她這個面子。圣上開口賜婚,既表明了女兒與東宮太子的傳言是假,被賜婚的人也不敢拒絕,女兒風(fēng)風(fēng)光光出嫁,可算是了結(jié)心頭一件大事。
宮卿又道:“母親,此事先保密,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連我爹也先瞞著。”總之,決不能走漏風(fēng)聲,再生事端。
解決了這個棘手問題,宮卿心里的一塊巨石也放下了。哼哼,太子殿下,別忘了您頭上還有一位更大的人物呢,等他老人家指了婚,您會是什么表情呢?
想到這兒,宮卿忍不住嫣然一笑,心情好舒暢。
宮夫人有了女兒的這個如意妙計,一點也不急了。
原本她急著想給宮卿定親,是怕她明年被選入東宮,既然獨孤后無意,那最好不過。
她就仔細(xì)地挑個好兒郎,提交給名單給向太妃,讓皇上下旨。想到這兒,宮夫人不由得滿心驕傲,自己的女兒就是聰明過人。就算阿九你和獨孤后沆瀣一氣,可還有我們圣明的皇帝陛下,那才是天字第一號的大人物,一言九鼎,至高無上。
這回她一定要挑個滿意的女婿。既要家世清白,又要學(xué)富五車,還要相貌俊美。這樣的男子,也并不好找。宮夫人沒事就出去串門,像個情報員一般的四處偵查打探。
而此時,宮卿和太子的曖昧被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京城的貴婦們茶余飯后,最津津樂道討論的的話題便是太子和京城第一美人之間撲朔迷離的感情。
沈醉石聽在耳中,失落,不甘,遺憾,種種滋味,百味雜陳。
這日回到府中,管家遞來一封信件,說是安國公府的管家送來的。
安國公府?沈醉石有些疑惑,拆開信箋,發(fā)現(xiàn)是個女子的筆跡。
“明日午時,安國公府西門外柳樹下。”
沒有落款,是誰約他見面?
沈醉石忽然想起安國公和宮卿的關(guān)系,心里赫然一動,會不會是她約見自己,因為怕被人發(fā)現(xiàn),所以約在舅父家?
如此一想,他立刻興奮起來。
翌日午時還未到,他便趕到了安國公府西門外。這里是一條幽靜的小巷,種滿了一排垂柳。初發(fā)的新綠遠(yuǎn)看如一幕輕煙。
“沈大人。”
沈醉石一回頭,發(fā)現(xiàn)一個帶著帷帽的女子,帶著兩個侍女從西門出來。看身形,很像是宮卿,他心里驀然一跳,一種難以遏制的欣喜涌動起來。
那兩個侍女留在西門臺階下,只有她一個人走上前來,站在他面前福了一福。
“妾身是宮卿的表姐向婉玉。”
不是宮卿,沈醉石略有點失望,拱手還禮:“向小姐有何吩咐?”
向婉玉笑了笑:“宮卿托我約大人前來,是有一事相求。”
聽到宮卿的名字,沈醉石忙道:“向小姐請講。”
“宮卿如今的處境,沈大人想必也略知一二。九公主不知何意,當(dāng)著眾人的面,送了兩份禮物給宮小姐,造成了眾人的誤會。皆以為太子要納宮小姐為太子妃。其實并非如此。皇后根本沒有此意。”
沈醉石聽到這里不由一怔。向婉玉的話,顯然和大家私下里談?wù)摰牟煌?br/>
“宮卿無意進(jìn)宮,但因為阿九送了太子的禮物,眾人都誤會表妹和太子的關(guān)系,如今,怕是再也無法議親了。”說到這兒,向婉玉幽幽道:“說起來,我表妹所受的委屈,都是因為沈大人。”
沈醉石聽到這里,愧疚不已。
“沈大人當(dāng)年曾經(jīng)受過表妹的恩惠,如今表妹因為沈大人陷入到這般難堪的境界,沈大人難道不想為表妹做些什么么?”
“沈某撲湯蹈火在所不辭。”
向婉玉噗的笑了:“那倒不必了,只求沈大人能娶了我表妹。”
沈醉石又是一怔,但轉(zhuǎn)瞬之間,心里便涌上了一陣難言的欣喜。
“若是宮小姐愿意,沈某求之不得。”
“我表妹自然愿意,只是不知沈大人敢不敢呢,公主她。”向婉玉話說一半,幽幽嘆了口氣。
沈醉石臉上一熱,低聲道:“沈某定不辜負(fù)小姐。”
“那我就放心了,這些話,表妹不好意思說,只能讓我轉(zhuǎn)達(dá)。沈大人若是有意,便請擇個吉日,立刻上門求親,最好是悄然進(jìn)行,別讓外人知道。我姑母是個不拘小節(jié)的,表妹更是不貪虛榮。沈大人一切從簡就好。等木已成舟,便是阿九也不能奈何沈大人。”
“多謝向小姐提點,沈某這就去準(zhǔn)備。”沈醉石欣喜不已,數(shù)日來的郁結(jié)瞬間煙消云散,只覺得春風(fēng)送暖,整個人都快要飄飄欲仙。
向婉玉露出滿意的微笑,轉(zhuǎn)身回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