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
阿嬈愕然的睜大了眼睛。
她的第一反應(yīng)便是不信,甚至她幾乎以為太子妃知道了她和安貴妃那日談話的內(nèi)容,才編出這樣的謊話來安慰她。
太子和太子妃不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么,平日里兩人相敬如賓,怎么可能是假的?如果太子妃不想嫁,以兩人的關(guān)系,太子覺不會勉強(qiáng)太子妃任何事。還有太子妃入宮三年無所出,太子身邊也沒有別人……
阿嬈忽然覺察出不對勁兒來,太子妃入宮三年無所出,大概正是因?yàn)閮扇瞬⒉皇钦嬲姆蚱蓿?br/>
想到這兒,阿嬈的心砰砰跳得厲害極了。
“那個人你應(yīng)該也聽過他的名字,他先前也是常來侯府的。”姜妙提起自己的心上人,鳳眸中充滿了溫柔之色,唇邊露出甜蜜又苦澀的笑容,“威遠(yuǎn)侯世子,秦錚。”
阿嬈這才恍然大悟。
等等,威遠(yuǎn)侯世子——他不就是跟著靖北侯出征,同世子姜知越一起殉國的那位。阿嬈忽然想起在安遠(yuǎn)侯府中,她躲在花園中,曾經(jīng)遠(yuǎn)遠(yuǎn)的見過他和太子等人在一處。
如果真的是這樣,太子妃之所以嫁入東宮的原因,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明朗了。
“我不想嫁給任何人,可我娘只剩我這一個孩子,她怎么能看著我孤苦伶仃的過完這一生?”姜妙既是準(zhǔn)備把真相告訴阿嬈,索性把所有話都說開。“我沒了哥哥,安遠(yuǎn)侯又是那樣,我不能讓娘再替我傷心。”
那時,也是姜知瑞要強(qiáng)行把自己收入他房中。自己抵死不從,太子妃娘娘還為她撐腰。
“我既不想違背自己的心,又不想讓我娘難過,正在百般為難至極,太子哥哥找到了我。”姜妙提起往事,露出一絲追憶之色。“太子對我也只有兄妹之情,無男女之愛。他讓我入東宮,暫避幾年。”
姜妙的話說完,便定定的看著阿嬈,道:“阿嬈,你是我送到太子身邊的。我自是希望你和他好好的,也算替我報恩。娶了我,他便失去了能用太子妃之位換來的更多支持。”
到了這時,太子妃還在維護(hù)她。阿嬈紅了眼眶,分明是余嬤嬤把自己換了進(jìn)來,可娘娘仍是不愿意讓她愧疚。
“我看太子喜歡你,你也喜歡太子,有些日子了罷,你都在躲著他。”姜妙點(diǎn)破了阿嬈的心事,柔聲道:“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你是覺得對不起我。”
“知道這個秘密的人,算上我和太子只有四人,你是第五個。”姜妙認(rèn)真的看著阿嬈,聲音很輕。“能遇上互相喜歡的人,不是件容易的事。能相守,就好好珍惜。”
雖說太子妃的聲音和神色都很平靜,可阿嬈卻覺得特別難過,那雙黯淡的鳳眸,就像是已經(jīng)哭干了眼淚。
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先哭的卻是阿嬈。
“快別哭了,別人還以為我在欺負(fù)你。”姜妙很快恢復(fù)了神色,甚至還淺笑著揶揄道:“你如今可是太子身邊第一人,拿出你的氣勢來。”
阿嬈含淚點(diǎn)了點(diǎn)頭。
太子妃這么好的人,為何偏生要遭遇這些?
失去親人的錐心之痛,她雖沒有嘗過,可她知道更深的背叛之痛、被放棄之痛。在生死邊緣徘徊時,卻是兩個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人救了她。這多諷刺!
因這會兒周圍沒什么人,阿嬈便沒有帶著帷帽。她忙拿帕子擦干了眼淚,太子妃心里已經(jīng)夠難受的,自己可不能再讓娘娘操心。
“這個秘密千萬不能對任何人說。”姜妙叮囑道:“多少人都盯著東宮,預(yù)備尋處太子的錯處來。若是被人知道了,太子難逃欺君之罪。”
阿嬈忙保證道:“娘娘放心,妾身定會守口如瓶。”
姜妙思忖了片刻,又道:“你也別怪太子沒告訴你,不是他不信任你,他不過是保全我的體面罷了。”
還沒阿嬈回話,只見姜妙變了臉色,她凝神聽了片刻,道:“來人了,你把帷帽戴上。”
阿嬈忙依言戴好,果然遠(yuǎn)遠(yuǎn)傳來了女孩兒們的說笑聲。
姜妙知道阿嬈不愿多在人前露面,故此帶著她準(zhǔn)備離開。可已經(jīng)有一行人迎面走來,姜妙快走了一步,擋在阿嬈前面。
“嫂子,您怎么在這兒?”說話的人是慶宜公主,她笑瞇瞇的道:“前面熱鬧著呢,已經(jīng)有人獵了獵物回來。”
跟她身邊的是姜姀,還沒等姜妙回話,她便笑道:“這還用問嗎?肯定是來騎馬了。我姐姐出閣前就最喜歡出來游玩,大哥那時偏心姐姐,只帶著姐姐出來。”
姜妙臉色微沉,她還沒說話,姜姀竟敢對她的事評頭論足。
“姜三姑娘,請慎言。”連翹站了出來,神色嚴(yán)肅的道:“宮中規(guī)矩,未經(jīng)太子妃允許,無品級者不得插話。”
姜妙仗著是姜妙的庶妹,仗著這些日子安貴妃地位水漲船高,就愈發(fā)忘了尊卑禮儀。論理,太子妃在宮中,是除了皇后外最尊貴的人。連翹是東宮中的舊人,并不管侯府庶女的體面。
姜姀臉色難看極了,卻不敢和連翹較真。
身份一直以來都是壓在她心口的一塊巨石,從前她是庶女,姨娘雖是父親偏寵的人,可她和哥哥在府中的地位,卻遠(yuǎn)比不過嫡出的世子和大姑娘。終于等到世子死了,將來能繼承侯府的人就成了她哥哥,她以為自己熬出了頭,卻發(fā)現(xiàn)姜妙仍然沒有高看她一眼,在人前如此不給她面子。
“前年來時,你太子哥哥在這兒幫我捉了一對小兔子,我養(yǎng)了好長一段時間。”姜妙直接不理會姜姀,對慶宜公主笑道:“這次便想著來瞧瞧。”
其實(shí)這兔子是姜妙自己捉的,可眼見姜姀的臉色難看起來,姜妙覺得自己沒說錯。
阿嬈站的位置還要在連翹之后。
見姜姀?fù)瑧c宜公主在一處,阿嬈愈發(fā)覺得安貴妃已經(jīng)拉攏了慶宜公主。可姜姀起勁兒的在安貴妃身邊蹦跶,也沒見什么成效。她就不信,安貴妃肯讓姜姀嫁給六皇子,哪怕是做側(cè)妃。
姜姀?fù)白吡藘刹剑搅税泼媲埃行╆庩柟謿獾男Φ溃骸耙娺^選侍,前些日子是我失禮了,險些被罰。如今我可不敢忽視您啊,特來向您請安。”
她壓低了聲音,飛快的對阿嬈道:“選侍您這是見不得人了么?還要帶著帷帽,真當(dāng)是個男人都會喜歡上你?”
阿嬈不為所動,聲音不高,淡淡的道:“三姑娘不必多禮,起來罷。”
姜姀想激怒阿嬈,當(dāng)著慶宜公主的面,讓阿嬈失態(tài)。偏生阿嬈只答了她的請安,對她挑釁的話置之不理。這樣看來,仿佛她姜姀怕了阿嬈似的,竟上趕著給她嫡姐丈夫的小妾問安!
“本宮的三妹真是長大了,懂事了。”姜妙轉(zhuǎn)過頭,對慶宜公主笑道:“如今愈發(fā)的禮數(shù)周全。”
阿嬈隔著面紗淺淺的笑,雖然姜姀看不清她的表情,卻能猜到她此時得意的神情。
姜姀恨得咬牙切齒,她就不信了,阿嬈不過是個奴婢出身,原來最是沉默寡言的一個人,口舌上自己竟說不過她?
“三姑娘貞靜嫻淑,很得貴妃娘娘喜歡。”慶宜公主也笑著附和。
可聽在姜姀耳中,這些話都更像是諷刺罷了。
“本宮還有事,先走一步。”姜妙估摸著太子要回來了,無意跟姜姀再糾纏,對慶宜公主道:“你也小心些,多帶點(diǎn)人,別往林子里去。雖說這里是圈出來的獵場,也難免有野獸在。”樂文小說網(wǎng)
慶宜公主應(yīng)了,姜姀氣得七竅生煙,卻也沒找回面子。
阿嬈對著慶宜公主曲膝福了福身,跟在姜妙身后走了。她始終不能理解姜姀這種言語上挑釁的行為,說又說不過人,每回都是自己生氣,何必這樣想不開呢?
眼下姜姀只是口舌之爭,真正要命的是姜知瑞。
姜知瑞就像一只蟄伏的野獸,不知何時就會突然竄出來,給她致命一擊。
第一日秋狩的結(jié)果出來時,阿嬈已經(jīng)回了擷芳殿。
太子殿下獵到了一頭成年公鹿,算是拔得今日的頭籌。照例這頭鹿是要獻(xiàn)給皇上的,周鈞禹表現(xiàn)得甚是欣慰,對太子很是贊賞,賜下賞賜無數(shù),讓外人看來,尤其是出身各封地藩王府的郡王們看了,太子的地位還是穩(wěn)如磐石,朝中沒有內(nèi)訌。
晚膳太子攜太子妃去赴宴,只有阿嬈留在殿中吃著她的藥膳,太子還沒忘了讓人給她加兩道清淡小菜。
阿嬈注意到,太子身邊的護(hù)衛(wèi)留了兩個在擷芳殿中,還有那個上次跟她去了坤正宮的內(nèi)侍,應(yīng)該是太子特意留下來保護(hù)她的。
太子沒說過甜言蜜語哄她,卻一直都在日常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上呵護(hù)她,太子都沒意識到,他溫柔起來,是石頭都要被焐熱的吧!
她本是為了報恩到了太子身邊,如今仿佛有什么,變得不一樣了……
用過晚膳回來后,姜妙把周承庭請到了自己房中。
“殿下,我好像見到秦錚了!”姜妙這一日都在反復(fù)回憶那一瞥,縱然濃蔭和樹枝遮住了他的臉,可那雙眼睛她不會認(rèn)錯!她急切的道:“我知道您一定認(rèn)為是我的幻覺,可那真的是他!”
周承庭聽后的本能反應(yīng),還真的是姜妙因?yàn)楣实刂赜巍⑺寄钸^度而出現(xiàn)幻覺。
不過……定北侯樓暉貪污軍餉被暴露出來,看似他是犯了眾怒所致。但這兩日看得案卷越多,周承庭卻覺得,仿佛冥冥之中是誰在推動此事。
那一場鏖戰(zhàn)之后,將士們的尸身已經(jīng)面目全非,只能通過個人身上的物品辨認(rèn)身份。
他們還有活著的可能!
一貫冷靜的周承庭,也不愿意承認(rèn)他視為長輩的靖北侯和情同兄弟的秦錚和姜知越就這么丟了性命。
雖然他無法解釋,為何三年來幾人音訊全無,可要有一絲希望,他就不會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