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翠珠渾渾噩噩的回去后,碧璽正端著一碗綠豆湯等她。
    “姐姐一整日都沒什么精神,定是中了暑氣。”碧璽體貼的道:“知道姐姐沒有胃口,我就央了小廚房的姐姐煮了些湯水,姐姐好歹喝些罷。”
    翠珠笑著道了謝,方才她臉上失魂落魄的神色已經(jīng)不見,面色如常,只是愈發(fā)沉靜了些。
    她在桌旁坐下,一面喝湯,一面聽碧璽嘰嘰喳喳的講著今日的事情。等到碧璽說完,她放下了湯匙,微微笑道:“如今我們碧璽愈發(fā)能干了。”
    碧璽羞澀的笑了,眼中卻是難掩被夸獎的驕傲。
    自己從入宮后因為年紀小被人欺負,太子妃心善,便把她撥到著小院中和翠珠姐一起管著私庫的事。雖然有時勞累些,卻沒有勾心斗角,心里頭是快活的。
    “明日開始,咱們把冊子上登記的東西全都核對一遍。”翠珠定了定神,道:“委屈你了,連著幾日都沒歇著。”
    聽余嬤嬤的意思,讓她去服侍太子就是這幾日的事,走之前要把手頭的事請交待清楚。
    雖然碧璽有些疑惑,卻懂事的答應(yīng)下來沒有多問什么。翠珠打發(fā)她去早些睡,自己也比平時更早回了屋子。
    終于只剩了自己一個人時,翠珠對著鏡子,端詳著那張嬌艷的面容。她試著勾起一個笑容,淚水終于忍不住撲簌簌的落下。
    過了許久,她才勉強的收住淚。她不敢哭得太久,生怕第二日眼睛腫了惹人多話。她拿冷水?dāng)Q了帕子敷在眼皮上,只脫了外裳就靠在床上,卻并無睡意。
    幸而她自己有間單獨的屋子,這樣狼狽沒人能瞧見。
    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她的心就驟然被揪緊。
    她能安安逸逸的躲在此處偷生,全是靠著太子妃的照拂。如今太子妃遇到了難處,自己又有什么可矯情的?哪怕是赴湯蹈火,她也不該有絲毫猶豫。
    今生再沒有自由,她認了。既然已經(jīng)下定決心,眼下她最該擔(dān)心的是,太子會喜歡她么,她真的能幫上太子妃么?
    到了此時此刻,翠珠不得不重視起自己將要面對的人。
    過了自己心里這關(guān)只是第一步,即便她情愿,太子就一定能看上她嗎?
    翠珠心里沒底。
    雖說她自入宮以來從未在太子跟前露過面,可她是見過太子的。
    安遠侯世子、太子妃的哥哥姜知越給太子做過伴讀,太子也曾數(shù)次微服來過侯府,太子妃和太子自幼時便相識。
    當(dāng)初世子殉國后,生了庶長子的胡姨娘自以為往后整個侯府都是自己兒子的,且姜知瑞確實是個出息的,給她掙來了誥命,故此愈發(fā)不把正室放在眼中,甚至她攛掇著安遠侯,要給姜妙安排一樁親事。
    那家算是胡姨娘的遠親,伯府的庶子,又是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竟要舔著臉求娶安遠侯嫡長女。
    當(dāng)時夫人痛失愛子病倒了,胡姨娘便想渾水摸魚,把姜妙的八字給偷出去交換。幸而太子殿下先一步請靜安長公主向圣上提自己的親事,要求娶姜妙。
    其實姜妙不是太子妃最好的人選。
    胡姨娘的兩姨表姐,所嫁之人是宮中安貴妃的弟弟。如今安貴妃圣寵不斷,膝下又有兩子,皇六子已是十七歲了,形容肖似圣上;皇十三子今年才八歲,聰明伶俐,圣上很是寵愛。xしēωēй.coΜ
    故此安遠侯并不能堅定的支持太子,若是太子妃的哥哥還在,倒還好。如今看來,太子求娶倒像是為了幫助姜妙更多些。
    她還記得當(dāng)時在花園中,世子、太子妃、太子、還有威遠侯府世子都在,她來不及離開,只得躲在了一處屋子里。透過窗欞曾遠遠的看過一眼,太子生得極為俊美,通身透著矜貴。既有儲君的威儀,卻沒有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只會讓人生出敬仰之意。
    后來太子不經(jīng)意的往自己這邊看了一眼,她忙蹲下身子,躲在窗欞下面,生怕有人發(fā)現(xiàn)了自己。
    聽傳言說,太子性子冷淡,不近女色。偌大的東宮中,除了太子妃,良娣良媛一個都沒有,也別聽說也沒有的侍妾。
    皇后和靜安長公主都著急了。
    靜安長公主自是心焦太子沒有子嗣;皇后則是想打開東宮的缺口,安排進自己的人來。
    太子妃的日子不好過。
    她既要應(yīng)付虛情假意的后宮妃嬪,還要面對真正關(guān)心太子的長公主,太子沒有子嗣,有心人能做的文章就更多了。
    翠珠苦思冥想,不知道自己這顆小小的石子,會在宮中這看似平靜的水面上,激起怎樣的波瀾。
    如今的路,到底該怎么走?
    “翠珠,莫非你心里頭還惦記著世子不成?”姜知瑞手勁兒很大,她根本掙脫不開他的禁錮。“世子已經(jīng)死了,你以為姜妙還能護住你多久?”
    她拼命的掙扎,用盡全身力氣躲避他的輕浮舉動。
    “你以為她是未來的太子妃,你就有人撐腰?”姜知瑞肖似胡姨娘更多些,雖然生得好,卻有幾分陰柔之意。“等她入了宮,你逃不開我的手掌心!”
    翠珠拼盡全力,在他捏住自己下頜的手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姜知瑞驟然吃痛,驀地松開了她,眼神變得暴戾兇狠。翠珠不由想起自己曾看過的毒蛇,豎瞳,透著滲人的寒意。
    他不怒反笑,舉起自己受傷的手腕看了一眼,目光幽深陰沉的望向他,冷笑道:“我原以為是個乖順的小貓兒,沒想到竟是個小野貓。不過,我喜歡。”
    外頭響起了腳步聲,翠珠心頭一松,一定是有人來救了她了!
    姜知瑞也想到了這點,他終于松開了對她的禁錮,盯著她的眼睛,如同咒語般,一字一頓道:“你逃不掉,咱們走著瞧。”
    不要!
    翠珠大喊,她猛然的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正安穩(wěn)的躺著,身上胡亂搭著一條薄被。
    是一場噩夢。
    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再夢到過和姜知瑞的事,昨夜朦朧睡著,在夢里那一日的情形竟再一次重現(xiàn)了。
    翠珠定了定神,披衣下床,打了盆冷水凈了面,收拾妥當(dāng)后,還沒來得及去叫碧璽,余嬤嬤便先到了她這兒。
    她不是自己來的,還帶著兩個嬤嬤。
    “這兩日就讓她們在此處指點你,七月七的事你暫且放一放。”余嬤嬤和藹的道:“你安心學(xué)規(guī)矩就好。”
    翠珠點點頭,昨日的凄然慌亂已經(jīng)消失不見,神色溫婉淡然。
    她心中沒有怨氣,也不會給誰擺臉色看。
    余嬤嬤看了很是滿意,又交代了幾句,便回到了太子妃處服侍。
    “娘娘,夫人說丹朱的規(guī)矩已經(jīng)都教好了,過兩日就送她入宮。”余嬤嬤屏退了左右,自己同太子妃密談。“殿下那兒,您已經(jīng)通過氣了罷?”
    姜妙微微頷首。
    見她興致不高,余嬤嬤知道她對此事仍有介懷,忙勸道:“娘娘,夫人也是為了您好。您貴為太子妃,以后是要母儀天下的。這后宮中……”
    知道余嬤嬤誤會了,她微微翹了翹唇角,眼底閃過一抹無奈,卻沒有多說什么。
    太子已經(jīng)幫她太多,她只是不想給他再添麻煩。
    東宮,清泰殿。
    已經(jīng)過了戌時,周承庭正翻著下面送來的文書,聽到總管太監(jiān)孟清江來報,說是太子妃身邊的余嬤嬤求見。
    想必是阿妙所說的那件事了。
    阿妙入宮三年無子,只怕安遠侯夫人才是最著急的那一個,還有來自皇后和靜安姑姑的壓力……既是他一力主張娶了她,便不會教她為難。
    他知道安遠侯夫人一直想送個丫鬟進來,早些生下子嗣穩(wěn)固阿妙的太子妃之位。可阿妙不想給他添麻煩,一直硬撐著沒松口。直到前些日子,安遠侯夫人病了一場,周承庭也知道,與此事有關(guān)。
    是以沒等姜妙開口,周承庭先提了這件事,反而安慰她“不過是個丫鬟罷了,若我喜歡就放在身邊,不喜歡就只當(dāng)是多了個宮女。”
    姜妙心中感激,覺得甚是虧欠他,歉然道:“都是我耽誤了您,您身邊確實該有個人服侍。”
    周承庭卻不以為然。“既能讓侯夫人安心,又不至于害你背上善妒的名聲,兩全其美。”
    前日姜妙說人這幾日就來的,余嬤嬤應(yīng)該是把人帶來了。
    “把人帶進來罷。”周承庭放下手中的文書,吩咐道。
    等到人進來時,見慣了美人的周承庭,雖然神色淡淡的,眼底卻閃過一抹驚艷。
    他自是知道,侯府精心挑選出來送到自己身邊的,相貌定然差不了。但眼前正盈盈下拜向自己行禮的人,絕色姿容還是讓他晃神了片刻。
    瓷白的肌膚在燈火的映襯下瑩白如玉,巴掌大的小臉兒,那雙秋水般的眸子、秀挺的鼻梁,柔軟粉嫩的唇瓣……他見過美人無數(shù),她的美卻讓他感到很舒服。
    “奴婢見過太子殿下。”翠珠回憶著嬤嬤們教過的規(guī)矩,進門就先向太子行禮。
    周承庭俯視著她。
    她的動作優(yōu)雅從容,顯然是被精心教養(yǎng)過。看來栽培這丫鬟,侯夫人是下了大工夫的。
    “免禮。”周承庭態(tài)度不冷不熱,本就忐忑的翠珠,頓時便緊張起來。
    雖說她表現(xiàn)舉止鎮(zhèn)定,可在她抬起頭時,周承庭還是感覺到了她的緊張。
    那雙眸光瀲滟的眼眸深處藏著恐懼和不安——周承庭有了幾分熟悉的感覺,卻一時想不起在何處見過。
    作者有話要說:嚯嚯哈哈小仙女們都有一雙敏銳滴眼!
    寫文以來男主出現(xiàn)最早的一次!
    今天紅包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