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第 167 章
    坤正宮。
    王皇后也得知了蘭雅郡主離宮的消息,卻并沒有太放在心上。
    若是明珠郡主出了事她才高興呢,畢竟把她們接進(jìn)宮中是安貴妃的行為,一切也都該由她負(fù)責(zé)。
    在朝上玨兒已經(jīng)把六皇子縱容外家的證據(jù)遞上去了,后宮中安貴妃亦是會受到牽連。此時琢玉宮越是拉攏云南王府,反而只會讓皇上更加的反感他們。
    她甚是還許給了寧妃甜頭好處,讓寧妃在皇上枕邊吹吹風(fēng)。
    正在王皇后準(zhǔn)備再好好把慧嬪身故之事利用起來時,宮人通傳說是三皇子來了。
    “母后,兒臣已經(jīng)把安永良的罪狀當(dāng)眾公布了,父皇對周承軒很是不滿!”周承玨進(jìn)來后便屏退了所有服侍的人,滿臉喜氣道:“周承軒都不敢替他舅父求情!”
    王皇后聞言亦是露出笑容來。
    “你做得很好。”她贊許道:“你父皇的疑心很重,你的證據(jù)也并非捏造。一旦安永良坐實了這個罪名,你父皇自會順蔓摸瓜的派人查下去,安家就別想安安逸逸的脫身。”
    周承玨和王皇后想法一致,可他眼中的笑意很快掩去,正色道:“母后,貪墨這樣的事,并不能將安家徹底擊倒。”
    這也是現(xiàn)在周承軒還能穩(wěn)住的緣故,即便認(rèn)了下了這罪名,也能辯解是一時貪心糊涂,甘愿上繳更多的錢財,來彌補(bǔ)過失。皇上縱然生氣,看在是皇子外家的份上,或許會網(wǎng)開一面,動搖不了根基。
    “你有什么好主意?”王皇后見周承玨雖是面色凝重卻并不沮喪,便知道他心中有了主意。
    即便是在皇后殿中,周圍也并沒有服侍的人在,周承玨還是壓低了聲音,道:“咱們可以告安家勾結(jié)敵軍,這可是叛國的大罪。”
    他的話音未落,王皇后驀地睜大了眼,忍不住低低驚呼一聲。“你是說靖北侯殉國的那一回?”
    周承玨點點頭,繼續(xù)道:“沒錯,當(dāng)時負(fù)責(zé)押運(yùn)糧草的人里,可是有攀附安家的人在。若是在糧草里動了手腳,又把靖北侯的行軍路線透露出去——”
    “玨兒,此事非同小可。”王皇后神色見亦是有了幾分激動,然而她愈發(fā)謹(jǐn)慎的道:“若是真的能給安家和六皇子定罪,往后皇位就是你的;如果定罪不成還被六皇子反咬一口,那咱們就完了。”
    “那一役雖是全軍覆沒損失慘重,可到底幫你父皇除去了心腹大患,要知道如果靖北侯還在,太子的勢力會更強(qiáng)大。誰知道……”
    王皇后的話沒說完,周承玨卻已經(jīng)猜到了她的未盡之言。
    誰知道其中有沒有他父皇的手筆?
    周承玨心中已經(jīng)有了主意。
    “母后,如果不趕盡殺絕,以周承軒和安貴妃的性子,必然會反撲,讓咱們死無葬身之地。”他不慌不忙的從容道:“與其如此,還不如博這一次。”
    “即便失敗了,兒臣還能站到太子那一邊。”周承玨沉聲道:“那場戰(zhàn)役折損了太子在軍中的勢力,陳清隨和秦錚死了,姜知越廢了,太子能釋懷么?兒臣成與不成,都是在幫太子的忙。”
    聽了周承玨的話,原本想要勸他慎重行事的王皇后,也不由住了聲,陷入了沉思中。
    “你可以在太子面前透出些意思來。”她過了許久,方才輕聲道:“姜知越還活著,對咱們是有利的。”
    雖是這樣說,可她們母子心中誰都沒底。
    如果姜知越真的有證據(jù),哪怕是知道些什么,恐怕太子也會據(jù)理力爭,打壓周承軒。
    “母后放心,兒臣有分寸。”周承玨點點頭。
    見他已經(jīng)沒有了過去的輕浮毛躁,王皇后到底還是欣慰多過了不安。
    “母后相信你。”她拍了拍周承玨的手,柔聲道:“琢玉宮不會再有安寧的日子,本宮已經(jīng)讓慶和在慶宜面前透了些意思,果然慶宜神色間很激動。”
    用慧嬪的事來打擊安貴妃,用西北那場戰(zhàn)事打擊周承軒,她們母子兩個誰都別想逃過去。
    王皇后母子二人商議定后,周承玨出宮去安排接觸姜知越的事,王皇后則是盤算著該如何利用寧妃和慶宜公主為自己所用。
    對他們來說,一切都如暖房中盛放的花朵般。
    欣欣向榮,往好的方向發(fā)展。
    云南王府。
    當(dāng)慕蘭雅被半“強(qiáng)迫”的送回來時,夜幕已經(jīng)完全落了下來。
    比起去安貴妃處,她心里更抗拒回王府。
    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對父王的雷霆怒火,父王那樣寵愛慕明珠,如果知道她們惡意欺瞞,甚至還想殺了慕明珠的話——慕蘭雅打了個寒顫,哪怕是裹著厚厚的斗篷,仍然覺得寒意逼人。
    她從馬車上踉踉蹌蹌的下來時,前來接她的人是趙英。
    慕蘭雅心底一片冰涼,她不安的攥緊了衣袖,里面還沾著藥膏的帕子。
    “蘭雅郡主,王爺請您過去一趟。”趙英抱了抱拳,聲音平靜的道。
    她忙抬起眼,試圖從趙英的表情上判斷父王的態(tài)度。可趙英一如往昔沉默,她很快移開了眼神,輕輕應(yīng)了一聲,跟在他身后,往父王的書房走去。
    回廊上的琉璃宮燈上散發(fā)著柔和的光芒,可這并不能讓慕蘭雅放松半分,反而愈發(fā)提心吊膽起來。
    “王爺,蘭雅郡主回來了。”
    只聽里面聽到男子淡淡應(yīng)了一聲,并不能分辨出喜怒情緒來。
    慕蘭雅提著裙擺,在邁過門檻時險些沒站穩(wěn)跌倒,還是趙英扶住了她。
    等到她進(jìn)去時,父王正坐在書案后,盯著她看,目光深遠(yuǎn)難測。
    “見、見過父王。”慕蘭雅強(qiáng)忍著心底的慌張上前行禮,她感覺自己的心快要從喉嚨中跳出來了。
    慕靖淵靜靜的看著她。
    慕蘭雅承受不住壓力,還沒等自己開口便雙膝一軟跪到在地上,眸中也見了水光。她哀求道:“父王,是女兒錯了,女兒知錯了!”
    她的哭聲在書房中傳開,可慕靖淵仍舊沉默著,過了片刻才道:“你錯在哪兒了?”
    “女兒不該騙您!”慕蘭雅哭得撕心裂肺,哽咽著道:“可是女兒事先也不知道那個慕明珠是假的,女兒真的以為她就是珠兒!”
    “女兒不是故意要騙您的!”
    父王最恨有人欺騙他,自己、尤其是哥哥的所作所為,已經(jīng)觸碰了父王的底線。
    眼見慕蘭雅傷心欲絕的哭泣,慕靖淵卻是無動于衷,也不開口。
    她心里越發(fā)沒底,難道自己認(rèn)錯認(rèn)得不對?可她也不算撒謊,直到見了姜嬈,她才知道誰是真正的慕明珠。
    正在她淚眼朦朧中,方才沒有離開的趙英,來到了她面前。只聽他說了一句“郡主,得罪了”后,便見他捉住了自己的手腕,從自己袖子里拿出了那條手帕。
    趙英的動作太快,她沒有防備,回過神來帕子已經(jīng)被拿走了,沒忍住尖叫了一聲。
    那是她要害慕明珠的證據(jù)!她還沒有機(jī)會處理掉!
    趙英小心的拎起一角,把它放到了托盤上,送到了慕靖淵面前。
    上面沾著的透明藥膏,在燭火面前開始漸漸融化,雖是無色無味,卻也能清晰的看到痕跡。
    這下完了。
    慕蘭雅絕望的想著,她膝行到了慕靖淵的書案前,哭訴道:“父王,女兒錯了,女兒真的錯了!”
    她該怎么向父王解釋?她沒想要了慕明珠的命,只要慕明珠不能破壞他們兄妹的計劃,只會吃些苦頭而已。
    父王為何會知道她動手了?一定是慕明珠告狀了!每次都是這樣,只要慕明珠跟父王說,父王從來都是言聽計從!
    想到這兒,她心里的憤怒和委屈已經(jīng)超過了害怕恐懼。
    “一定是慕明珠跟您說了對不對?”慕蘭雅索性不再掩飾,她眼底燃起熊熊的嫉妒。“從小您就偏愛她,什么都是向著她。她跟您說我想要了她的命,您就信了!”
    “我討厭她!我從小就討厭她!”慕蘭雅再也忍不住,要把這十幾年的不甘全部宣泄出來。她尖聲道:“您和王妃都把她當(dāng)做掌上明珠寵著,我們呢,我和妹妹又算什么?”
    “張側(cè)妃不過是身份卑賤的侍妾,因為慕明珠她能和我娘平起平坐!”
    “連郡主都是先封了她,才輪到我們姐妹!”
    慕靖淵沒有說話,心一寸寸冷了。
    慕蘭雅和慕蘭馨并沒有記到王妃名下,她們能封郡主,已經(jīng)是對她們的補(bǔ)償,可換來的竟是怨恨。
    人心不足蛇吞象。
    “珠兒直到今日都沒有暴露自己身份,你可知道是為什么?”慕靖淵待到她平靜下來后,忽然道。
    慕蘭雅沒有等到想象中父王的暴怒,反而問了個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她茫然的睜大了眼睛。
    這個問題,從知道阿嬈就是慕明珠時,就是她心中的疑惑。
    即便是她也得承認(rèn),慕明珠若是回云南繼續(xù)當(dāng)她的明珠郡主,日子絕對比現(xiàn)在要好。
    “當(dāng)年流寇一事后,我曾將云南邊境往外推了不少。”慕靖淵心中滿是失望,聲音卻是波瀾不驚。“皇上也起了疑心,直到他得知是明珠遇害,才不予計較。”WwW.ΧLwEй.coΜ
    慕蘭雅愕然,她隱隱猜到了父王想說的話,可她從心底卻不愿承認(rèn)。
    怎么可能?慕明珠隱姓埋名,竟是為了顧全大局?
    所以她放棄了郡主的身份,輾轉(zhuǎn)流離到了京中,先是給人做丫鬟,又是去做妾?
    慕蘭雅拼命的搖頭,她不信!
    “你們姐妹中,往日里我是對珠兒偏愛些。”慕靖淵眸中閃過一抹痛楚,沉聲道:“可試問你們中的誰,能像她一樣?”
    她聽說過那場沖突的慘烈,慕明珠一個被嬌慣著長大的小郡主,竟能有如此的魄力和勇氣,她自認(rèn)做不到。
    一路上吃了多少苦,放下郡主的尊嚴(yán)去服侍人,把這個秘密深藏了近八年——
    慕蘭雅驚愕之余,羞愧的低下了頭。
    “請父王懲罰。”
    慕靖淵面無表情的看著她,蘭雅雖是嫉妒好勝,卻沒有對珠兒動殺心。
    “你年紀(jì)不小了,犯了錯就要接受懲罰。”慕靖淵過了片刻,方才淡淡的道:“你的郡主封號,本王會請旨廢了。”
    慕蘭雅心中咯噔一聲,徹底軟倒在地上,失聲大哭起來。
    “趙英,帶她回院子,從現(xiàn)在起,不許和外界有接觸。”
    慕蘭雅忽然想起了自己哥哥,從頭到尾,父王一句話都沒有提過。“父王,哥哥也是受人蒙騙,他不是故意的——”
    慕靖淵卻沒再聽她的話,擺了擺手,讓趙英把她帶下去。
    慕柯容,如果他再執(zhí)迷不悟,自己也救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