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第 128 章
聽了他的話,姜知越心中掀起驚濤駭浪,面上卻是不動聲色,把手中的茶杯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姆帕嘶厝ァ?br/>
知道阿嬈是安遠侯府丫鬟的人很多,可能準確說出阿嬈離家時間的人卻是沒有。是阿嬈自己告訴她們,她七年前因故離開家中,一路顛沛流離才到了京城。
此人興許真的是阿嬈的親屬。
“閣下還未道明身份,這禮我也不敢代她收下。”姜知越側(cè)過頭,只能看見月光下一個模糊的影子。聽他方才的談吐,姜知越判斷此人應該出身不低。
他會是阿嬈的什么人?
見姜知越?jīng)]有答應,慕柯明知道他心存疑慮。
安遠侯世子殉國四年后,“死”而復生,回到京城的時候自己早就已經(jīng)離開京城。即便如此,在得知姜知越目不能視后,他才敢自己親自過來。
明珠避而不見自是有她的緣由,若是他貿(mào)然相認,只怕會令明珠反感。
如果太子才人姜嬈真的是明珠,只要見了這蝴蝶,她自然能知道自己是誰。
慕柯明把匣子放了石桌上,語氣誠懇的道:“世子盡可以讓身邊的人檢查,匣子里是一只蝴蝶。至于在下的身份,若是姜才人見了這只蝴蝶,自然會知道。”
他話里話外避而不談自己的身份,似乎是為了阿嬈?
姜知越拿起了石桌上的匣子。
他雖是看不見,觸摸到鑲嵌的琉璃和雕花,做工十分精致。且入手的感覺沉甸甸的,用料都是極好的。既是一只蝴蝶能完好的保存七年……能留住這樣的禮物,只能說明阿嬈家中非富即貴。
想起先前阿妙提過,阿嬈的談吐和舉止絕不是小門小戶能養(yǎng)出來的,姜知越心中已經(jīng)信了大半。
“那好,我會親自把這匣子送到東宮。”姜知越答應下來,他問道:“若是才人有回信,該如何聯(lián)絡閣下?”
慕柯明心中感激,忙道:“多謝世子!在下暫居京城西邊的福來客棧,世子派人去找一個叫張成的人便是了。”
姜知越點了點頭。
既是已經(jīng)達成目的,慕柯明也沒有再多做停留,仍舊照著來路悄無聲息的離開。
“長松,你看看匣子里究竟是何物?”姜知越示意長松打開匣子。
長松接過來依言打開后,只見里頭放著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仿佛雖是都能振翅飛走。翅膀的顏色很是特別,月光下似乎散發(fā)著幽幽的藍色光芒。
“世子,是一只蝴蝶。”長松細細的檢查了一番,并無夾層,也沒有藏著任何字條。他很快合上了匣子,低聲回道:“樣子很是別致,小的在京中還沒見過。”
姜知越把匣子自己收好,對長松道:“明日我去東宮見太子,把夫人要給太子妃的東西準備好。”
長松答應著下去了。
琢玉宮。
散了朝后,周承軒見太子被叫到了正乾宮,他便去了安貴妃宮中。
“母后,父皇可曾來過您這兒?”周承軒擔心的問道。太子嬪的人選一日沒有下明旨,他就不能安心。“父皇沒有改變主意罷?”
安貴妃蹙著眉,臉色不大好看。“你父皇十日里倒有七八日都在重華宮,說是去看小公主。后宮里現(xiàn)放著嫡出的公主被罰禁足公主抄寫女四書,寧妃還真是厲害。”
原本她想挑撥王皇后和徐婉寧之間的矛盾,故此給王皇后提供關于徐婉寧的傳言,以圖殺一殺徐婉寧愈發(fā)囂張的氣焰。偏生王皇后事情沒辦成,慶和公主倒先被徐婉寧給利用了。
形勢急轉(zhuǎn)直下,徐婉寧反而扳回一局,不僅洗清了對自己不利的謠言,更是晉了妃位。
皇上對她更是憐惜,榮寵更勝先前。
“母妃,在魏清姿的事情上吳家已經(jīng)失敗了,劉月娘入東宮的事斷不能再有閃失。”周承軒又是不甘又是不安,他有些焦躁的道:“吳東緯這個蠢貨,竟背著咱們自作主張!”
安貴妃心中也暗恨他辦事不利,卻也不希望兒子跟吳家生分。只得緩緩道:“暫且說是誤會倒也能搪塞過去,且吳家的根基在江南,也不是那么容易動搖的。”樂文小說網(wǎng)
聽她提起江南吳家,周承軒也顧不得計較太多,不由道:“母妃,慕柯容又派人送了信來,他還在等著咱們的回信。”
得知安貴妃母子不知道真相就不幫忙,慕柯容無奈之下,只得把自己的計劃半吞半吐的告訴了他們。加上了半真半假的描述,倒也像極了真事。
慕柯容只說自己先一步找到了慕明珠,只是為了控制她、讓她以后都聽自己的話,才準備給慕明珠安排這七年中的經(jīng)歷。最要緊的是經(jīng)歷要清白,好讓慕明珠能順利成章的回歸郡主之位。
按理說慕明珠死后被追封為明珠公主,或許她的身份能再顯赫些也說不定。
安貴妃和周承軒對他密信中的解釋信了多半。
“慕柯容說,他查到慕明珠遇難那一年,正好吳家有人從云南離開,時間倒也都對得上。”周承軒也動了心。
云南王也不是好糊弄的,對于周承軒來說,成功了能得到云南王府的支持,失敗了同樣代價也很大。
若不是吳家出了事,他還沒能下定決心答應慕柯容。
“母妃,您想想,父皇已經(jīng)對吳家的印象不好了。”周承軒勸道:“如果他們能得到云南王府的人情,想來父皇為了安撫云南王,也會對吳家優(yōu)容幾分。”
安貴妃心里也開始動搖。
皇上本來同意了她的提議,選劉月娘作為太子嬪,這次皇上下旨,太子沒有回絕的余地。皇上已經(jīng)單獨找劉尚書談過,如果不是出了吳東緯的蠢事,多半已經(jīng)下旨了。
她不知道此時皇上的遲遲不下旨,是否因為劉月娘是她舉薦的人選。
“軒兒,你千萬要小心。”安貴妃沉默了好一會兒,終于道:“不能讓你父皇察覺這件事你在背后操縱。”
周承軒已經(jīng)在心中想了千次百次,信心滿滿的應了。“母妃放心,即便真的出了問題,也只是慕柯容找錯了人。當年吳家在云南做生意,也是赫赫有名。在當?shù)夭少I些女孩子做丫鬟,也是再尋常不過的。”
安貴妃終于點了頭。
“這件事你看著安排,不能再出現(xiàn)上回的紕漏。”安貴妃叮囑他兩句,又唇角微翹冷笑道:“劉月娘的事母妃來想辦法,你父皇金口玉言答應了,豈能出爾反爾?”
雖是沒有扳倒徐婉寧,王皇后在皇上面前卻是沒討好。
讓王皇后和周承玨在皇上面上失勢,也不枉她苦心安排一回。
皇上沒有更好的人選,只能答應她。
當阿嬈和太子一同從太子妃處出來,時候尚早,太子罕見的沒有去清泰殿,反而是陪著她直接回了宜芝院。
“殿下,您只跟夫人和世子說娘娘并無大礙,他們在外頭聽著沸沸揚揚的傳言,也未必能真的放心。”進了屋子后,周承庭便屏退了房中服侍的人,只有他和阿嬈兩個。
阿嬈并沒有覺出異常來,一面服侍著太子換下常服,一面低聲說道:“找到合適的時機,也該稍微透些風聲給他們。”
周承庭微微頷首,顯然心思不在上頭。
過了片刻,他才斟酌著開口道:“阿嬈,今日姜知越進宮了。”
阿嬈有些狐疑的看著太子,不知道他是何意。她自然知道世子進宮,還送了許多夫人準備的補品,連她也有份。
“他受人之托,帶了件東西給你。”周承庭有幾分語焉不詳?shù)倪t疑,倒讓阿嬈更加糊涂了。
“殿下?”阿嬈不解的道:“夫人命人帶來的東西,妾身已經(jīng)收到了。”
周承庭沒有說話,轉(zhuǎn)身打開了書案上放著的一個紅木匣子。
他打開后,把匣子捧到了阿嬈面前。
阿嬈忙看過去時,發(fā)現(xiàn)紅木匣子里還有一個紫檀木的匣子,上面鑲嵌著琉璃。
她的笑容凝固在唇邊,整個人都愣住了。
這個紋樣,有種陌生的熟悉感。她只覺得頭愈發(fā)疼了起來,閉上眼睛時,那些畫面又浮現(xiàn)在腦海中。
“珠兒畫得真好,娘一定會喜歡。”
“你放心,哥哥會命人照著做個一模一樣的給你,保證你滿意!”
眼前的紫檀木匣子,分明是她準備用來裝送給張側(cè)妃的生辰禮物,因她想要特別的,便自己親自畫了大概的樣子,她的大哥慕柯明答應找人幫她做。
阿嬈眼睛死死的盯著匣子,過了好一會兒,才手指發(fā)顫的拿起了匣子。
“殿下,這個匣子您是從哪里得來的?”阿嬈目光中充滿了哀傷和難過,她的聲音也開始發(fā)抖。“不、不對,該問世子是從哪里得來的?”
見阿嬈的反應這么大,周承庭隱隱猜到了這匣子的來歷,他只得輕聲把姜知越告訴他的經(jīng)歷轉(zhuǎn)述給了阿嬈。
不知阿嬈是否聽進去了,她盯著匣子看了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似的,猛地打開了匣子。
里頭放著一只精致漂亮的藍色蝴蝶,十分珍稀。不說在京中沒見過,哪怕在云南境內(nèi)也是極為罕見的。
當年她就是被這一只蝴蝶騙著,離開了王府,遇上了自己的滅頂之災。
阿嬈凝視許久,幾近于失神的望著。可兩行清晰可見的淚痕出現(xiàn)在了她的臉上,淚珠滑落腮邊。
“阿嬈……”周承庭心疼的握住了她的手,卻見阿嬈忽然笑了起來,比哭更難過。她猛地的把匣子合上,丟到了一邊。
該收這份禮物的,不是她。
“若是不想見,就不見了。”周承庭柔聲道:“孤去會一會他。”
看阿嬈的表現(xiàn),周承庭早就猜到了送禮人的身份。
阿嬈搖了搖頭。
“我去見他,我們兄妹間……如果還能算得上兄妹的話。”她如夢囈般低語,苦笑道:“也該有個了結(ji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