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的清早, 林質(zhì)送聶正均和橫橫去機場。
    “爸, 其實我想過了，如果我硬要待在這里，爺爺奶奶估計也沒意見的！”橫橫懇切的說。
    林質(zhì)伸手搭上他的肩膀, “聽話，回去跟他們一起過年, 老人家應(yīng)該很高興的。”
    “可是我們都走了，你怎么辦啊？”橫橫仰頭, 有些擔(dān)心的說。
    聶正均笑了一下, 看林質(zhì)怎么回復(fù)。
    “這里山清水秀的，我會很好啊。”林質(zhì)笑著說，“況且你寒假作業(yè)做完了沒有？成績退步了可是要挨批評的。”
    橫橫撓頭, “怎么總惦記這事兒啊.......”
    “你做好了就沒有人嘮叨你了, 聽話。”
    “那還給我找補習(xí)老師嗎？”橫橫對著林質(zhì)眨了眨眼，醉翁之意不在酒。
    林質(zhì)看了一眼聶正均, 她說：“如果你能再進步一點點......”
    “就不給我找老師補習(xí)了？”
    林質(zhì)看聶正均, 他點了點頭。
    橫橫握拳，階段性勝利，必須慶祝一下。
    到了機場，橫橫拉著阿龍去買咖啡，留給剩余的兩人足夠的話別空間。
    聶正均抱了一下她, 說：“我不在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有什么事打電話。”
    林質(zhì)笑著雙手回抱他，“你不是想哭吧？”
    聶正均也笑了起來, 他說：“希望我們的孩子不會像你這么倔。”
    “那可說不定，萬一不像我這么倔反而像你這么獨斷呢？”
    “我獨斷？”聶正均挑眉。
    “唔......我什么也沒說。”林質(zhì)眼神飄忽。
    聶正均摸了摸她的頭發(fā)，說：“應(yīng)該坐實這個名聲的，直接把你綁回去算了。”
    “不要，我要安安靜靜地把孩子生下來，回去的話事情就很復(fù)雜了。”
    聶正均眼底閃過一絲黯然，心疼的說：“是不是上次老太太給你說了什么？”
    “她說的正確，我應(yīng)該聽的。”林質(zhì)低頭，把玩他的手指。
    “她不是我，永遠也不會知道你對我多么重要。”他低聲嘆氣，像是吹進了她的心底。
    “我只要知道你的心意就好了，其他人不會影響我的。”她笑著抬頭，墊著腳尖親吻他的嘴唇，
    兩人呼吸相融，她說，“回去要潔身自好，就算沒有我在身邊也不準讓其他的女人近身。”
    他忍俊不禁，“知道。”
    林質(zhì)臉色緋紅，埋頭在他的胸膛里。
    登機的時候橫橫一步三回頭，站在聶正均的身邊也不再是一個小小的人兒了，但這一幕仍舊像當(dāng)
    年他和聶正均送林質(zhì)出國留學(xué)的一幕。只是當(dāng)年他哭得撕心裂肺，現(xiàn)在大了，除了眼底有著依
    戀，腳步卻沒有停滯。
    “爸，你還是娶了質(zhì)質(zhì)吧。”他垂喪著腦袋，心情低落。沒有名正言順的聶太太的名號，她就沒
    有辦法光明正大的留在他們身邊。比起心里那小小的“質(zhì)質(zhì)不屬于我”的失落感，他更怕這樣的分別吧。
    聶正均走在他的斜后方，腳步一頓，他說：“會的。”
    林質(zhì)又何嘗不失落呢？他殘存的味道還留在鼻尖，人已經(jīng)飛向千里之外的首都了。
    兩地分居，接下來的日子里大概會不斷重復(fù)著這樣的片段吧。迎來送往，她好像客棧的老板娘哦。
    沒過幾天，她又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還在正月呢，你怎么好跑出來？”林質(zhì)看著眼前的人。
    程潛歪在椅子上，說：“我來看你啊，順便出來透透氣。”
    “透氣？你家里又催你結(jié)婚了？”林質(zhì)給他倒了一杯茶，笑著遞上去。
    程潛接過，抿了一口，說：“可不是，那老頭子像發(fā)瘋了一樣，我這樣的大好青年怎么會找不到
    老婆，要他來操心？”
    “可憐天下父母心。”
    “比較可憐的是我吧，大過年被趕出家門，沒辦法所以來投奔你了。”程潛說。
    “歡迎投奔，不接受常住。”
    “哎，我好歹也幫了你不少忙吧？你說的這像是人話嗎？”程潛敲了敲桌子，不滿意的說。
    “我是擔(dān)心你待的時間太久公司會垮掉。”
    程潛摸了摸下巴，說：“那我把公司搬到這里來怎么樣？這里空氣又好景色又漂亮，感覺像是宜
    居之地。”
    “喂，越說越離譜了啊。”林質(zhì)無語。
    程潛卻覺得這個方法很可靠，越想越激動，他說：“你反正待在家里也沒事，還可以幫我做幾個
    軟件demo，既充實了自己又扶持了朋友，一舉兩得啊！”
    林質(zhì)：“......”
    就這樣，程潛賴在了蘇州不走了。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這不是白話一句，起碼林質(zhì)和程潛都被這
    座城市吸引得挪不動步子。
    只是程潛好歹還是有點兒分寸的，說是來投靠林質(zhì)的，卻是自己早早的就在不遠處置辦了一座西
    式小洋樓，混著蘇州的古調(diào)，別有風(fēng)情。
    而程潛到達蘇州的第二天，聶正均就知道了。因為ag的“海港n3”計劃正在推行當(dāng)中，他分身乏術(shù)，除了在電話里叮囑林質(zhì)要“恪守本分”以外，他自己卻是不能來宣誓主權(quán)了。
    林質(zhì)除了笑著應(yīng)下也沒有其他辦法可以安撫他了，任他急躁，反而覺得有些可愛。
    因為上次聶正均的話林質(zhì)又開始重拾畫筆，報了一個班學(xué)油畫，原因是她覺得五顏六色的看起來
    會心情很好。
    而最近的場景都是她架起畫板在院子里，坐得端正，一手拿著調(diào)色板一手拿著畫筆，偶爾偏頭看
    一下對面的梧桐樹。
    一周后去產(chǎn)檢，熟識的醫(yī)生問她，“想知道寶寶的性別嗎？”
    林質(zhì)點頭，因為聶正均買了一堆男孩兒女孩兒都能用的東西，她有點兒受不了了，必須及時止
    損。
    醫(yī)生笑著給她指屏幕，她說：“你看這里，現(xiàn)在看得清是一個女寶寶了。”
    林質(zhì)雙手捏緊，屏幕上的小人兒安靜地蜷縮成一團，她捂著嘴，不敢置信這就是她的女兒。
    “多吃點兒膠原蛋白豐富的東西，女兒以后一定會皮膚很好的。”醫(yī)生笑著說。
    林質(zhì)點頭，眼角泛淚。
    才走出醫(yī)院，她就迫不及待的給聶正均打了電話，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正在開會，無法接通。
    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她回了家。正好下車的時候橫橫打電話來了，他在學(xué)校食堂吃了午飯，無聊
    的溜達出來，慰問一下林質(zhì)。
    “橫橫，真的是妹妹！”林質(zhì)忍不住興奮的說。
    她很少這樣情感外露，但現(xiàn)在確實手腳都在抖，不知道如何才能宣泄出這種憋在胸腔的喜悅。
    橫橫手里的冰棍兒掉了，“我猜中了？”
    “對呀，真厲害！”林質(zhì)難掩喜悅，手握成拳，緊緊地捏在一塊兒。
    那邊的人沉默了許久，撂下一句，“我來看妹妹了”之后，就再無音訊了。
    林質(zhì)被他嚇死，趕緊給徐秘書打電話，讓他看住橫橫。
    “完了，這小子已經(jīng)跑出校門了。”徐秘書緊張的說。
    “去機場，他肯定要去機場。”林質(zhì)著急的說，后悔把這個消息告訴這小子了，完全比她還不淡定。
    聶正均才開完會出來，沒來得及給林質(zhì)回電話就接到了徐秘書的電話，說是已經(jīng)把小少爺送回家
    去了。
    “怎么了？”
    “小少爺去了機場，說是要去蘇州。”
    “好好的怎么要去蘇州？”
    “額，這個暫且還不知道。”徐秘書直接指揮了保鏢把他捆了回來，實在是太擔(dān)心這個小祖宗再
    出幺蛾子了。
    聶正均離開公司回家，路上給林質(zhì)打了一個電話，彼時她正在笑瞇瞇的和楊婆他們分享，手機放
    在桌上根本沒聽到響聲。
    橫橫在家里上躥下跳，健身房里的沙袋被他揍得啪啪悶響，他紅著臉，感覺全身有使不完的力
    氣。
    聶正均回來，他正在蹲在沙發(fā)上扯著一件小裙子看，看見是他爸回來了，問他：“這是你之前買的嗎？”
    “你今天為什么逃學(xué)？”聶正均問他。
    橫橫抱著裙子一下子跳下了沙發(fā)，激動的說：“馬上就要有小妹妹降生了，我高興啊！”
    聶正均皺眉，他已經(jīng)習(xí)慣橫橫默認林質(zhì)肚子里的是妹妹了，所以也沒注意到有什么不對。
    “離預(yù)產(chǎn)期還有三個月。”聶正均說，“你別以為打著看你阿姨的名號就可以逃學(xué)了，我告訴你，你這樣的行為性質(zhì)惡劣。”
    橫橫原地蹦了幾下，“我高興啊，我好不容易說準了一回，我得去檢驗我的成果啊！”
    聶正均坐下，看著他不安分的樣子，說：“越說越離譜，到底是怎么回事！”
    橫橫停下，湊到他的面前去，盯著他，問：“爸，別告訴我你還不知道質(zhì)質(zhì)肚子里的寶寶是女孩
    兒哦......”
    聶正均眼角抽搐，“你怎么知道？”
    “質(zhì)質(zhì)給我說的呀，大概是醫(yī)生告訴她的。”橫橫理所當(dāng)然的說。
    聶正均深呼吸了一口，站起來，“我出去一下，你自己上樓睡覺。”
    “你去哪里？”
    “機場。”
    林質(zhì)看到未接來電，回過去的時候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關(guān)機了。她垂著頭坐在床上，胸口悶悶的。
    懷孕的女人會比平時更敏感更脆弱，林質(zhì)一直想避免這樣的情緒化。但女人的思維怎么能用常理解釋呢？
    只是理智終究是敗給了情感，她側(cè)著身躺在床上，一回過神，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不覺哭了。
    把手機拿出來，她決定來看一下周漾的書，雖然害怕，但那也比傷心好。
    看著看著眼睛酸澀，不知不覺，手一松，手機滑下被子掉在床上，她呼吸平穩(wěn)，睡過去了。
    這個時候，晚上十點。
    睡了一會兒她覺得有些口渴，翻了個身坐起來，準備下床倒杯水喝。
    “啊！”她一聲尖叫，旁邊的人被她吵醒了。
    聶正均躺在她身邊，睜開眼坐起來，“是不是渴了？我給你倒水。“
    “你什么時候來的？”她伸手指著他，驚魂未定。
    聶正均倒了水回來遞給她，捏了捏她的耳垂，說：“才到一會兒，你睡得太香，沒忍心叫醒
    你。”
    “你怎么會突然來？”林質(zhì)一顆心砰砰跳，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聶正均握著她的手，輕輕摩挲，“我來給你打氣。”
    林質(zhì)放下水杯，伸手抱住他，“你知道......”
    “我知道我們快要有一個小女兒了。”他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收斂不住，裝作生氣的問，“為什么
    橫橫比我這個做爸爸的都要先知道，這一點我非常不滿。”
    “誰讓你不接我電話的。”林質(zhì)咬了一口他的肩膀。這人還悄無聲息的上了飛機飛了過來，害她
    東想西想，差點沒把自己憋悶過去。
    “對不起，我已經(jīng)受到懲罰了。”
    “哼。”她難得有點兒生氣，絕不可以這么輕易饒了他。
    “我快要有女兒了.......”他還沉浸在這樣的喜悅中，根本沒注意到女兒她媽還在憤怒的小本本上記著他。
    她的肚子已經(jīng)有盆子那么大了，有時候晚上翻身都很困難，只有保持一個姿勢睡到天亮。
    “啊......”她低聲輕呼。
    “怎么了？”他急忙拉開她，看著她皺在一塊兒的臉。
    “寶寶踢我。”她低著頭，手搭在肚子上，看起來不是第一次了。
    聶正均呆愣在那里，沒有任何反應(yīng)。
    林質(zhì)以為他會安慰她幾句的，但沒想到他自己傻掉了。
    哎，這真的是那個讓她又崇拜又敬仰又情有獨鐘的男人嗎？為什么這一刻這么傻，好不忍直視。
    他的大手覆在小盆一樣的肚子上，里面的寶貝大概是被打擾了，重重的踢了一腳，林質(zhì)彎腰呼痛。
    這一腳踢在聶正均的手上，順便踢到了他的心坎兒上。
    “她.......為什么要踢你？”他遲疑著開口，似乎是怕驚擾了誰。
    林質(zhì)拉著他躺下，說：“這是她的睡覺時間，你打擾到她了，她很生氣。”
    這個“她”不是肚子里的她。而是面前這個她，林質(zhì)暗示的瞥了他一眼。
    聶正均大概智商不在線，很認真的說：“那我們快點睡覺吧。”
    說完他順手關(guān)了燈，又把林質(zhì)摟在了懷里。
    “我其實是......”
    “別說話，快睡。”他閉著眼，渾身僵直。
    林質(zhì)扶額，看著他這么蠢的份兒上她還是不計較了吧，畢竟他現(xiàn)在好像單細胞生物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