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番外二
過了一個年,國朝就換了新年號。
前朝的規(guī)矩,自小年之后罷朝、各官署闔門停筆。再次上朝,要到正月十五元宵節(jié)之后了。
薛晏清在朝會上的第一道諭旨就是:“科舉春闈毋須因改朝而停止,一切照舊。”
百官們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若是國喪則另說,可太上皇如今好端端地在廣陽宮中帶著呢,為他遜位而大動干戈,實屬不必。
而況,國丈虞大人長子蔚蘭也參加今科春闈的。
此子年方十五,就已高中舉子,才氣凜然逼人。更不提新帝小舅子這一重身份,未來更是不可預(yù)期。
是以,不少心思玲瓏之人不動聲色地爭搶考官一職,都想混個虞蔚蘭的房師、座師的名頭當(dāng)當(dāng)。
考前如此熱鬧了,大家都直覺春闈或許并不會太平。
但是預(yù)料之中的場景并未發(fā)生,虞蔚蘭平靜地通過了會試與殿試,二奪魁首。
一年之內(nèi)接連大小登科,連中三元,不肖說,揭榜的那一日,他就已經(jīng)成為了天下文人之望。
至于不少酸儒對于“裙帶關(guān)系”、“走后門”的質(zhì)疑,考官在經(jīng)過虞蔚蘭的同意之后,將他與榜眼、探花的文章張貼在宣陽門門口。
文采流麗、才思斐然。面對如此錦繡華章,那些屢試不第的酸儒們才悻悻閉上了嘴。
而他也因這一舉動名聲大噪。策馬游街剛過不久,吏部還未正式授官之時,虞蔚蘭的名字就成了京城諸多高官心中女婿的頭一號人選。
虞蔚蘭絲毫不知,他的正妻之位已經(jīng)被愛女心切的諸大人們盯上了。此時的三元郎君回了虞府,端端正正地跪在父親膝下。
“請父親為我的婚事做主。”他這次學(xué)乖了一回。
不再口口聲聲言必提及林小姐,只是話里的意思卻是一模一樣的。
虞振惟扶額:做主什么?這小子樁樁件件都給他安排好了!
“見過你長姐了?她可同意?”他故意刁難道。
虞蔚蘭平靜道:“見過了,長姐并未反對。”只是說,父親與林小姐兩方需要自己去溝通。
上首的清瘦中年男子聞言,不由更加氣悶:新帝踐祚之后,他還沒能見到這不孝順的女兒一次,竟然被這小子捷足先登了!
面對自家人,虞振惟說話沒什么忌憚:“你長姐成了皇后,虞家封爵的旨意卻遲遲不下,她竟還同意你娶……”
他本想說“寡婦”,陡然驚覺熙和帝還沒去世呢,不由得半道閉起了嘴巴。
“父親是覺得長姐是白眼狼,不肯蔭蔽家族么?”虞蔚蘭問。Xιèωèи.CoM
“是又如何?”
跪在地上的少年這時卻抬起頭來,直直看著父親的眼睛:“若是封承恩公……父親覺得,您的禮部侍郎之位還坐得穩(wěn)?”
虞振惟有些不悅,剛想說“有何坐不穩(wěn)”。細(xì)品兒子的話意時,卻出了一身的冷汗。
虞蔚蘭的分析還在繼續(xù):“父親不妨一觀林公。當(dāng)了國丈不過三月有余,不僅丟了御史臺的官職、故交盡斷不說,身邊還圍繞著一群蠅營狗茍的小人。”
“兒子的狀元之名已被質(zhì)疑來路不正,幸好有各位師長心慈,樂意為我澄清。父親今日卻渴盼著外戚之名。”
他緩緩說出誅心之語:“是父親嫌兒子的未來路途坦蕩,才刻意設(shè)置障礙么?”
虞振惟被這一席話懟得啞口無言,甚至有些不敢直面兒子的眼睛。
是啊,差一點他就走了歧路。這般看來,虞莞對他們的不管不問才是真正的施恩。
“罷了……”
虞蔚蘭趁熱打鐵:“林公數(shù)日之前已被撤了承恩公爵位,重回御史臺清流之列。這般來看,林小姐與我的門庭很是相襯。”
“可她到底是皇后,太上皇尚在,她怎會同意?”
“會的。”虞蔚蘭定定地說。
林小姐……又雨她絕非貪圖宮中錦衣玉食的虛榮之人。如果有朝一日能打破這個籠子,她定然第一個沖出。
虞振惟見兒子態(tài)度堅定,有些不耐地搪塞道:“若是你能征得林大人與林小姐的同意,同時不損虞家清譽,這件事為父就不再置喙。”
其實,這也是因為虞蔚蘭自己爭氣,三元及第的名望傍身,又是皇后親弟。即使沒有一個拿得出手的老丈人,誰又敢小瞧他半分。
虞振惟突然想起,仿佛就是林小姐進(jìn)宮的前后,兒子才開始閉門不出,終日苦讀圣賢書,比從前努力千百倍不止。
這小子,該不會是為了娶媳婦,才這么用功罷?他心中嘀咕道。
這么說來,娶回此女,蔚蘭的勁頭說不得還能更向上些,倒也不虧。
想到這里,他的面色驟然平緩了許多。
外男無故不得入宮禁,虞蔚蘭屬國朝八十余年來,破壞了此條規(guī)矩而不被處置的第一人。他一身緋袍,緩緩跨過朱漆濃重的大門之后,環(huán)視了四周。
第一次注視著這個未來妻子與長姐住過的地方。
四下不見一名宮娥與內(nèi)侍,他猜測這些人許是被長姐率先告知過不能接近這一片。
這大大方便了虞蔚蘭的行動他不想因為一己私情,給林又雨的清名留下任何把柄。
沿著事先畫好的路線,他直奔坤寧宮而去。這里是太上皇后宮中唯一沒有被收回的宮殿,正是林又雨的住處。
一路分花拂柳,虞蔚蘭站定在坤寧宮前,抬頭望了一眼上方的匾額。
這塊匾額靜靜屹立數(shù)十年,不知目睹了多少位皇后華麗的榮光與背后見不得人的骯臟、血腥與寂寥。
虞蔚蘭想,今日,我想讓林小姐成為逃脫這里的第一個人。
坤寧宮中依舊悄寂,幾乎到?jīng)]有人氣兒的地步。他好生左右找尋了一番,才在一處偏僻的小佛堂聽到了幾不可聞的聲息。
他靜靜踱步過去。
小佛堂大敞著金絲楠木門,中間的蒲團(tuán)上跪著一個白衣纖細(xì)的女子。她背對著大門,垂著頭,虞蔚蘭只能看見她白白的一截頸子。
虞蔚蘭屏住了呼吸。
念佛是宮中女子最熱衷的活動之一。除去寶光璀璨、瑞氣千條的衣飾外,她們也需要一副柔軟的慈悲心腸把自己打扮成良善無害的模樣。
只是,林又雨與那些把信佛作為矯飾的女子都不同。她氣度端肅、神情卻是寧和而慈悲的,眉宇之間平靜而超脫。
輕輕對著佛像告了一聲罪之后,她緩緩轉(zhuǎn)身,看著矗立在門口之人,神情無悲無喜。
“你來了。”她道。
平平無奇的三個字,虞蔚蘭卻品出淡淡的蜜意:莫非林小姐料定了他會來?還是說,她心中,自己也是該來的?
心思百轉(zhuǎn),卻笨口拙舌起來:“嗯。”
兩人一時無話。
有風(fēng)吹過,佛堂前面的經(jīng)書忽然翻動了幾頁。
林又雨環(huán)顧四周,欲尋鎮(zhèn)紙而不得,只好為難地用自己的手壓住書頁。
“我來。”虞蔚蘭大步向前,解下了腰間的玉佩充作鎮(zhèn)紙,壓在案幾之上。
因他這一行動,原本還有數(shù)步之遙的二人一時挨得極近。
林又雨低下了頭。
她其實并不如表面上瞧著那般平靜,吃齋念佛也只是為了按下心中滋生的妄念。
虞莞與薛晏清早已許了她出宮的特權(quán),她卻恍若不覺一般待在坤寧宮,遲遲不肯動身。
在等什么?
林又雨在回頭看見眼前男子的樣貌之時,才在心中填上了答案。
這回見到虞蔚蘭,她其實有許多話想問他:譬如,他為何特地前來坤寧宮?是為了見自己么?乃至更深一些的,家人知道他……么?會不會有其他的貴女相看中了他?
奈何一個是三元及第的才子,一個卻是身份尷尬的先后。
林又雨想問,卻問不出口。
譬如此時,她只能沒話找話地說:“這玉佩寶光瑩潤,當(dāng)真好看。”
“你若是喜歡,這塊送你當(dāng)個鎮(zhèn)紙也好。”虞蔚蘭一時腦熱,脫口而出。
說完他就后悔了這都是什么渾話?
林又雨本想說“不可受外男之物”,轉(zhuǎn)念一想,若是兩人未成,這枚玉佩還可留在手中當(dāng)作紀(jì)念之物。
她鬼使神差地沒拒絕:“多謝。”
虞蔚蘭愣愣地張開了嘴,咧出一條縫。他仿佛從眼前女子的態(tài)度中察覺了某種可能。
“這種玉佩,我家還有許多。”
“你家?”林又雨輕輕抬眼。
“是……”虞蔚蘭緩緩道:“若是林小姐感興趣,不妨來我家一觀,隨意挑選。”
“順便,再去拜訪過我的父親與母親。他們聽過你的名字,很是歡迎。”
“自萬壽宴一別,我一直想請林小姐去虞府做客。數(shù)月過去,這回見小姐時終于有了當(dāng)面問一聲的機會,不知林小姐……可愿?”
他緩緩伸出了手。
林又雨什么都沒說,她只是把自己拿著玉佩的手,輕輕搭在了虞蔚蘭的手上。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個番外的后續(xù)我寫著寫著突然出現(xiàn)了時空錯亂的bug,無奈放棄。大家只要知道前世的薛晏清在平行時空里被這輩子的阿莞遂了心愿就好啦。
第二個番外更完,這篇文就結(jié)束了。今天是是我在晉江注冊筆名、寫下這篇文整整兩個月的日子。
感謝在連載期一直收藏、追訂,陪伴我的評論區(qū)眼熟的朋友們,你們的reaction從以前到以后都會是我的動力。也感謝完結(jié)之后訂閱我的正版讀者朋友們,你們的支持讓我覺得兩個月時間的付出得到了回報,你們就是我的衣食父母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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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放上文案:
將軍強制愛翻車事故,嬌軟甜成為黑蓮花反殺
都城被攻破那一日,江氏皇族們殉國的殉國,逃難的逃難。轉(zhuǎn)眼間偌大皇宮空空蕩蕩,老臣們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找了幾圈,才在在米缸里翻出一個小公主。
被顫顫巍巍推上帝位,江止盈欲哭無淚。
嗚嗚,她不想當(dāng)傀儡皇帝,她也想跑路。
霍驍是羌族最有野心的少將軍。中原俾弱,他一聲令下,刀戈鏗鳴勢如破竹。都城一破,他滿身血煞,邁著大步闖入巍峨殿堂,一刀掀起層層珠簾。
縮在寬大帝王朝服的小姑娘鹿般的眸子含著淚,如一支濕了雨水的梨花:“朕愿以江山讓之,只求將軍垂憐。”
身段纖弱、神色無辜、雪白頸子上一滴血紅小痣耀眼刺目……柔弱無依的模樣不似帝王,倒像一只被豢養(yǎng)的嬌雀。
霍驍忽然起了興致,若是把這尊貴無匹的嬌女養(yǎng)在懷里,皇宮為籠、金屋囚之……
自此,江止盈頂著女帝名頭,成了大將軍王的嬌寵。
一代悍將沉湎紅羅帳。霍驍起初不過意興所致,越深了碰觸越被迷了魂、勾了心,漸漸一日也離開不得。
某日情濃時,他摟著懷中軟玉低聲喚道:“止盈,止盈。”仿佛世間難尋的珍寶。
驀地,胸口一陣刺痛,慘紅淋漓。
他以為的纖弱女子穩(wěn)穩(wěn)拔出匕首,淚眼中殺意卻如雪白刀鋒般刺目。
溫?zé)狨r血濺了他一身,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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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早狗血味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