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初妝一如你(3)
她醒來的時候,感覺他輕輕撫著自己的背脊。
并不含有情|色的感覺,像是抱著一只貓,只是這么下意識地哄著撫摸著。時宜睜開的眼睛,復(fù)又悄悄閉上。
周生辰,我愛你。
她覺得,自己和他不止是上輩子,甚至是上上輩子,生生世世都有著牽扯。
那么應(yīng)該是什么時候呢?會發(fā)生多少事情?
生生相付。
是的,是生生相付。
她慢悠悠地想著,想了會兒就微微揚起嘴角,悄無聲息笑了起來。
他察覺了,低聲問她:“睡醒了?”
“嗯。”
“們今晚住這里,明天回上海,好不好?”
“嗯。”
“之后……很長一段時間,需要住鎮(zhèn)江。”
“回去住?”
“回去住。”
時宜想了想:“我辭職,陪你回去?”
周生辰并沒有立刻回答,似乎權(quán)衡。她想周生辰顧慮的應(yīng)該是他的家,可是她不想他回國后,仍舊和他分開兩地。
“還是住上海,鎮(zhèn)江不遠(yuǎn),可以每隔一天回來。或者,也可以周末時候,和鎮(zhèn)江住兩天。”他做了建議。
時宜沒有再爭論:“也好,如果隔一天回來一次,住的房子好了。那里太大,如果不的話,自己住不習(xí)慣。”
她想,他做的決定一定是對兩個最好的。
“好。”
他們傍晚的時候,出門吃飯。
周生辰并不像小仁那么講究,并沒有刻意安排什么吃食,只說到附近的地方,隨便吃些東西。時宜頓時覺得輕松了不少,似乎她所認(rèn)識的他,除了鎮(zhèn)江和家一起外,始終維持著自己的生活方式。
普通,而又不隨便。
衣著干凈妥帖,隨身物品精簡,不喜歡應(yīng)酬,更不喜歡用手機這種浪費時間的東西。固定的時間,固定的地點,做有規(guī)律的事情。吃飯喝水,是生活必須,余下的時宜挽著他的手臂,努力想了會兒,笑了。
周生辰看她。
她解釋給他:“我在想,你和別的男人相同的地方,可是想不到太多。比如也看沒營養(yǎng)的電視劇,可能把尋秦記看七十九遍的……也實在……”
他兀自笑著:“是真的,消遣的時候看。不想再費精力去找別的電視劇,就重復(fù)來看,當(dāng)看到上一個場景,能立刻想象出下一個的場景和臺詞,也挺有趣的。”
她笑,像個小孩子一樣,緊緊挽著他。
時宜電話了宏曉譽,約她一起吃晚飯。
兩個到個小飯店,說了會兒話,宏曉譽和杜風(fēng)就到了。這種水鄉(xiāng)景區(qū)的小飯店,做的都是當(dāng)?shù)氐募页#蚴翘厣耍藥讟油獾箾]什么出彩。
一道紅燒羊肉端上來,周生辰剛要下筷,時宜就開始低聲說,羊肉忌夏日吃,會上火云云的。周生辰頷首,轉(zhuǎn)而去吃白水魚,真就不碰羊肉了。
宏曉譽見此景,唏噓不已:“說,點菜的時候不說,要吃了,就勸老公別吃,說什么怕上火……果然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眼里徹底沒了。”
時宜笑:“到哪里,都喜歡吃特色菜,知道,肯定勸不住,就不多費口舌了。”
兩個自幼相識的女,真正斗起嘴來,有說不盡的話。
誰都贏不了誰,卻讓旁觀的兩個陌生男覺得有趣。
杜風(fēng)倒了酒,推一杯給周生辰。
他笑著婉拒了:“抱歉,不喝酒。”
杜風(fēng)不以為意:“意思意思,抿一口。”
宏曉譽也不以為然:“男人認(rèn)識,都要多少喝一些的。”
周生辰略微思考了會兒,拿起酒杯,可馬上就被時宜拿過去。
她看了眼宏曉譽:“不許逼他喝酒。”
“啊?哪里有逼,”宏曉譽哭笑不得,“只勸了一句,就一句,我的大小姐。”
時宜拿起酒杯,湊鼻子口聞了聞:“酒精含量不低呢。”
她話里的意思非常明顯,宏曉譽真是被她這種維護(hù)周生辰的態(tài)度氣死,輕輕用筷子敲了敲她的杯子:“過分了啊——”
杜風(fēng)笑了:“這樣吧,我們就放過老公,不過……”
時宜怕他們再說什么話,讓周生辰為難,竟然沒等杜風(fēng)說完,就自己喝了一大口。
誰也沒料到,就都沒攔住。
待她放下杯子:“好了,替他喝完了,你們不許再提要求了。”
宏曉譽知道她也滴酒不沾,看她這樣是認(rèn)真了,不敢再造次,忙撫了撫胸口:“這才是真愛啊,和比,差遠(yuǎn)了。”
她笑:“初次見面,沒關(guān)系的。”
她知道自己護(hù)周生辰,護(hù)的有些不給好朋友面子。
可是她就是看不得他受一點兒委屈,哪怕微微蹙眉,略微猶豫,她都不愿意看。
時宜又去喝茶水,壓下讓不舒服的酒精味道。
她搭椅子邊沿的手,有溫?zé)岣采蟻恚苌轿兆∷哪侵皇郑^頭看他。感覺的到,他正把自己的手攥他的手心里。M.XζéwéN.℃ōΜ
他不是個外人面前,能坦然表現(xiàn)私人感情的。
所以時宜只是抿嘴笑笑,暗示他不用說,自己知道。他想說的,自己都知道。
他有些責(zé)怪,也有些自責(zé)的意思,估計是怪她忽然喝酒,而他又沒來得及攔住,眼神略嚴(yán)肅。時宜低頭笑了笑,扭過頭去不再看他,忽然就聯(lián)想到,是不是實驗室里出了什么事故問題,周生辰也是這樣的神色?
時宜當(dāng)真是沒有半點兒酒量。
離開飯店的小樓時,她已經(jīng)有些面頰泛紅,笑的表情始終收不回來。所以有喜事,總喜歡喝幾杯,就是這個道理吧?她帶他去聽評彈,因為這次比賽的工作員、參賽者和媒體都下午離開了,這里只有幾個因為各種原因被景區(qū)免費招待的散客。
臺上評彈聲聲,臺下一排排的長椅,幾乎都是空著的。
他們坐西北的角落里,她起先靠他肩上,后來借著那幾分酒意,慢慢滑下來,躺了他的腿上。就這么仰頭看著他,百看不厭。
周生辰被她看了會兒,也就手臂搭前座的靠背上,額頭低著手臂,低頭去看她。
或者說是,讓她更自由、更盡興地看自己。
他穿著純黑色的有領(lǐng)短袖,臉刮的很干凈,非常干凈。
也許因為常年簡單的實驗室生活,所接觸的、所做的都是和研究有關(guān)的,他絲毫都沒有一個三十歲男的樣子。最多像是二十幾歲的研究生。
時宜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今天上午,這里還有些……嗯,新長出來的。”
周生辰兀自一笑:“是不是上午刮到了?”
他問得很清淡,她卻浮想聯(lián)翩,臉更紅了,嘟囔了句:“不和你說這個了。”
酒精的蠱惑,讓所有的心底波瀾都被放大。
她的手,摸著他的臉,輕聲說:“記得亦舒的書里,有句話。”
“什么?”
“一生渴望被收藏好,妥善安放,細(xì)心保存。免驚,免苦,免四下流離,免無枝可依。”
他嗯了一聲,這種小女人的心思,他大概懂,但并不認(rèn)同。
但此時此刻,他覺得如此躺長椅上,頭枕著自己腿的時宜,很適合被這樣對待。
她看他,嗤地笑了:“你肯定想錯了,周生辰,你想錯了我的意思。”
“是嗎?”他笑。
“我想的是,等到你想要做的事情做完,只需要每天去研究的金星,余下的都交給我。給你做飯、泡茶,妥善照顧,免累,免苦,免四處奔波,免無倚靠。”
她眼睛亮晶晶地、憧憬地看著他,像看著最珍惜的東西。
他是她最珍貴的東西。
周生辰回視她,一時沉默。
片刻后,他用手背去碰了碰她的臉:“臉很紅。”
“真的?”時宜馬上用兩只手捂住自己的臉,感覺自己臉頰的微熱溫度,“不能喝酒,一沾就醉——”
“不過,這么紅著,也很好看。”
時宜不敢置信地看他。
他笑:“真的。”
或許因為酒精的刺激,她很難控制自己的情緒,只覺得自己鼻子酸酸,很快就要流出眼淚了,忙側(cè)過身子,用雙手環(huán)住他的腰,臉埋他一側(cè)大腿上。
“怎么了?”周生辰的聲音問他。
“頭有點兒昏……”她聲音悶悶的,說話時,已經(jīng)有滾燙的眼淚流出來。
“如果難受,我們先回房間?”
“不用……讓我抱一會兒就好。”
她臉貼著他的褲子布料,小聲回答著。
周生辰也沒發(fā)現(xiàn)她的異樣,用手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像是哄她睡覺的樣子。
評彈一曲結(jié)束,整個戲院都很安靜。臺上的幾個演職員,似乎看著觀眾寥寥無幾,商量著是否提前結(jié)束。
不過那里的事情,早已經(jīng)和這里無關(guān)了。
作者有話要說:先讓他們蜜月一會兒,嗯,才好下手神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