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元良此人,唐泛是知道的,在太子那里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問過韓早從入宮到死亡時身邊可能出現(xiàn)的人。
韓早入宮的時候,是韓家人送他到宮門口,然后由那個叫元良的內(nèi)侍帶他到東宮,中間走路進宮的過程,元良不大可能有機會專門給韓早找準(zhǔn)穴道進行謀害,而且據(jù)太子說,元良是他還未封太子的時候就已經(jīng)跟著他了,忠誠度很高,也不可能無端端去謀害韓早。
而韓早中途離開東宮,受太子暗中托付前往西宮去探望吳氏的過程中,也只有元良全程跟著,別人下手的可能性不大,唯有在西宮這里,元良在外頭幫忙望風(fēng),韓早則單獨跟吳氏她們待上一小段時間,轉(zhuǎn)達太子的問候和近況。
本來以吳氏的境遇,她有充分的動機和條件去籌劃這樁案子,嫁禍給萬貴妃,唐泛也正是考慮到這一點,才會堅持要來西宮查探,有時候光問是問不出個所以然的,當(dāng)面對質(zhì),對方的神態(tài)變化,表情動作,也是很好的補充證據(jù)。
不過現(xiàn)在看來,吳氏的嫌疑確實可以排除了。
既然如此,也就是說,殺害韓早的人,很可能不是出自宮內(nèi)。
從西宮那邊出來,唐泛一直在腦海里整理思路,重新將韓早在宮中的經(jīng)歷整理了一遍,確認兇手的來處,才方便進行下一步。
汪直從方才在西宮便一反常態(tài)沒有出聲,唐泛與吳氏等人對話時,他也只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觀,此時卻忽然嘿嘿笑了起來:“唐潤青,你與廢后默契無間,演的好一出戲?。 ?br/>
唐泛道:“汪公在說什么,下官不太明白?!?br/>
汪直冷笑:“還跟我裝糊涂?吳氏與太子之間明明一直有聯(lián)系的!讓我來猜猜,韓早就是他們之間的中間人罷?東宮的人確實是夠忠心的,竟然瞞得滴水不漏,連我都被瞞在鼓里,你說貴妃要是知道了這個消息,會怎么樣?”
唐泛嘆了口氣:“汪公,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br/>
汪直沒理他,徑自道:“吳氏因為被廢,心中怨恨,她畢竟是廢后,身邊依舊有人愿意供其差遣驅(qū)使也不出奇,所以設(shè)計趁貴妃送湯的時機,將貪玩離開東宮的韓早引至西宮,殺死韓早,借以嫁禍給貴妃。案子這樣破,陛下的難題解決了,貴妃的嫌疑解除了,也牽扯不到太子身上,皆大歡喜,就這樣報上去,不錯罷?”
唐泛還真怕他會這樣去做,忙道:“到時候貴妃肯定不會滿足于只殺廢后,而會趁機再掀起一場清洗,將后宮那些她看不順眼的人通通鏟除,太子肯定也會被波及,汪公何必做這樣有傷天和的事情呢?更何況廢后明明就與此事無關(guān)?!?br/>
汪直冷哼:“你既然知道害怕,就別想著隱瞞,將太子與吳氏之間的聯(lián)系一五一十地告訴我!”
能夠身居高位的人,沒有一個不是聰明人,就連內(nèi)閣那些看似無所事事的閣老們,也都是十足十厲害精明的人物,唐泛不會因為他們不干實事,就不把他們當(dāng)回事。
但他發(fā)現(xiàn)自己仍然低估了這位西廠提督,對方的洞察力實在是一等一的敏銳,唐泛自認他與廢后和那宮女說話的時候,已經(jīng)盡量小心,沒有露出什么破綻,卻沒想到仍是讓汪直看出了端倪來。
事到如今,唐泛自然沒法再瞞著汪直了,他將太子當(dāng)年落難時,得蒙廢后照料的事情說了一下,然后道:“太子孝心可嘉,吳氏雖非其生母,可他卻因為這份恩情,即使當(dāng)上太子也未曾忘記。記仇不難,難得的是記恩,一個沒有忘記別人恩情的人,將來一定不會是大奸大惡之人,如果善加引導(dǎo),更有可能成為一代明君。汪公雖得陛下與貴妃知遇之恩,但人總要為以后考慮。對下面的人來說,一個寬容的太子,總比一個錙銖必較,心思陰暗的儲君好,對不對?”
汪直哼了一聲:“你也不必害怕,我既然著意要結(jié)下這份善緣,就不會出爾反爾!若不恫嚇一下你,你怎么會知道害怕,對我吐露實情?”
唐泛心道我真是要被你嚇?biāo)懒?,你要是把事情去向萬貴妃一說,吳氏要玩完,太子也要受牽連,他這個小卒更不必說。
面上卻仍是苦笑道:“汪公見諒,此事是太子讓我保密的,畢竟知道的人越少,就越?jīng)]有外傳的危險?!?br/>
汪直瞇起眼,盯住他:“既然要合作,就得講究誠意,我也不妨告訴你,太子那邊呢,我是不會出賣的,吳氏,我也可以放過她,不過往后你與太子之間有什么往來,我必須知情!”
唐泛笑道:“這是自然的,汪公開誠布公,我也愿意坦誠相待。”
汪直看了他半晌,方才道:“那么,這件案子,確實與吳氏無關(guān)?”
唐泛將自己方才關(guān)于吳氏的推斷一說,然后道:“確實與她無關(guān),興許要換個方向,從韓家那邊查起?!?br/>
汪直道:“關(guān)于韓早的死因,確定是水分穴的緣故了?”
唐泛道:“確定了?!?br/>
汪直道:“韓家那邊聽到消息之后,就到陛下面前陳情,想要回韓早的尸身去入殮下葬,你知道,韓方曾是陛下的老師,陛下又是個心軟的人,卻不過他們的請求,已經(jīng)同意了。如果韓早的死與韓家那邊的人有關(guān),我們可以順?biāo)浦郏f不定兇手會自己按捺不住對韓早的尸身做些什么,到時候我們就來個甕中捉鱉。怎么樣?”
唐泛心說不怎么樣,但此時他跟汪公公剛剛打成?;鸷献鲄f(xié)議,萬萬不能再刺激對方了,不然他一個惱羞成怒,頭腦一熱,真跑到萬貴妃面前告狀,那可就不妙了。所以唐大人連忙豎起大拇指,順著汪公公的毛捋,表現(xiàn)了自己的贊同:“高!這招真是高!汪公不愧是汪公!”
汪直嘿嘿冷笑:“假!太假了!”
唐泛:“”
汪直斜眼看他:“你知道外頭的人要拍我馬屁,是如何個拍法么?”
唐大人謙虛好學(xué):“愿聞其詳?!?br/>
汪直負手傲然道:“我去歲曾奉命出京辦事,地方上率眾迎接,當(dāng)?shù)啬强h官看見我風(fēng)塵仆仆而至,鞋履沾塵,又因他們過來迎接時只備了酒水,沒有其它,便先讓我坐下來,然后親自脫下我的靴子,親自低頭將我靴子上的灰塵舔干凈,又親自幫我穿上。唐潤青,你能得他一分真?zhèn)鞣???br/>
以汪直的圣眷和權(quán)柄,地方官為了討好他而無所不用其極地放低姿態(tài),雖然聽上去駭人聽聞,但是若能就此抱上汪公公的大腿,說來也是值得的。
唐大人的反射弧有點長,過了片刻才啊了一聲:“口水?。 ?br/>
汪直:“???”
唐泛道:“那靴子沾了口水,汪公當(dāng)時就穿了一路么,雖然牛皮挺厚,不過要是對方有點肺癆什么的病,那口水連著黃痰掛在靴子上,又因為靴子是黑色的瞧不大出來”
他一本正經(jīng)地分析著,關(guān)注重點早就歪到九霄云外去了。
汪直禁不住怒喝一聲:“唐潤青,你的腦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唐大人眨著純潔無辜的眼神回望。
汪直本想炫耀別人對自己的巴結(jié),順便敲打敲打唐泛,結(jié)果被他一說,也沒來由地惡心起來。
“跟你說話可真晦氣!”汪公公怒氣沖沖地道,拂袖便走,直接把唐泛甩在后頭,也沒管他跟不跟得上。
唐大人在后頭慢悠悠地喊:“哎呀,汪公別走那么快,我老胳膊老腿的,跟不上吶!”
這件案子事發(fā)于東宮,干系重大,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就連天子也關(guān)注異常,唐泛雖說身負皇命,可他的品級畢竟擺在那里,不是想陛見就能陛見的,這時候汪直就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他雖然不是主要查案的人,卻在皇帝和萬貴妃那里都說得上話,也能隨時覲見,等于充當(dāng)了皇帝和唐泛之間的聯(lián)系人,案子每進行到一個階段,有了什么進展,汪直都需要事無巨細地往上匯報。
現(xiàn)在初步查明可能與宮中沒有太大關(guān)系,所有人都松了口氣,皇帝對這個結(jié)果也很滿意,既牽扯不到自己心愛的女人,也不需要掀起一場宮廷風(fēng)暴,雖然有些對不住自己的老師,但這樣確實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
皇帝很痛快便答應(yīng)了韓家的請求,讓汪直將韓早的尸身給他們送回去,太子那邊,則由唐泛去匯報結(jié)果,在聽說與吳氏無關(guān)之后,太子也很高興,親自向唐泛道謝。
唐泛苦笑:“殿下莫要急著道謝,此案到現(xiàn)在,兇手仍未露出端倪,也尙且疑點重重,一切真相不明,我只能說可能與宮中無關(guān),不能說一定無關(guān)?!?br/>
太子露出羞澀的笑容:“我知道,這件事,唐推官那邊肯定承受了不小的壓力,而且若真能找出殺害小早的兇手,我自然要向唐推官道謝的!”
他年紀(jì)雖然小,看人看事卻有種超乎年齡的透徹。
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dāng)家,太子當(dāng)然不是窮人家的孩子,可他幼年數(shù)次遭遇磨難,險死還生,卻比尋常窮人家的孩子還要艱難,當(dāng)初柏賢妃的兒子也曾被立為太子,沒過兩年,就莫名其妙地死亡,人人都知道兇手可能是誰,可人人都不敢說,所以如今朱佑樘雖然被立為太子,但他在宮中的境遇,仍然是步步驚心,如履薄冰的。
唐泛道:“細論起來,汪太監(jiān)奉命協(xié)查此案,同樣盡心盡力為之奔走,比之微臣也不遑多讓,此番韓早出事,貴妃對東宮有所疑慮,也多虧汪太監(jiān)在陛下和貴妃面前極力澄清!”
汪直盡心盡力是為了啥?還不是為了讓自己也能在太子心中留下好印象?
既然如此,唐泛很樂意在太子面前做個順?biāo)饲椤?br/>
汪直沒想到唐泛如此上道,心中欣喜之余,連忙對太子行禮道:“臣不敢妄稱辛苦,無非是為了告慰死者,查出真相,讓陛下,殿下都安心罷了!”
一般來說,宦官宮女是要自稱奴婢的,但到了汪直尚銘他們這種地位,已經(jīng)不是身份低賤,任人呼來喝去的宮婢可比了,連皇帝都要稱呼他們一聲內(nèi)臣,他們自然也就可以跟外頭的朝廷大臣一樣自稱為臣了。
太子知道汪直是萬貴妃那邊的人,萬貴妃很討厭自己,他也是知道的。
韓早出事,很多人都覺得是萬貴妃干的,而萬貴妃也懷疑是太子故意栽贓自己,這個時候汪直能在萬貴妃面前解釋幾句,讓萬貴妃解除對太子的疑慮,這個人情可就大了。
太子驚訝之余,連忙道:“汪內(nèi)臣過謙了,你盡忠職守,我也是常聽父皇提起的,這樁案子,還有賴你多多費心了!”
汪直鄭重道:“殿下所托,臣焉敢怠慢,自當(dāng)盡力耳!”
出了東宮,汪直臉上這才有了笑影:“行啊,潤青,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夠仗義!”
瞧,之前生氣的時候就連名帶姓地喊,現(xiàn)在又親親熱熱地喊表字了,汪公公這翻臉可比翻書快多了。
唐泛意有所指地調(diào)侃:“汪公你瞧天上,方才還是烏云密布呢,怎么這會兒就放晴了,這真是六月天,說變就變?。 ?br/>
汪直呵呵一笑,手指點了點他:“本公大度,不跟你計較,你試試這話去跟尚銘說去,保管他懷恨在心,整得你哭爹喊娘!”
唐泛道:“要不我怎么跟汪公合得來,而不是跟尚銘湊一塊呢?這就叫人以群分?。 ?br/>
汪直簡直拿他沒辦法了,這還有人變著法兒夸自己的?
你說唐泛說話不經(jīng)大腦吧,人家的話句句都是有深意的,還風(fēng)趣詼諧,看似得罪人,又沒真得罪,連汪直也是有時候又氣又惱又忍不住去招惹他,別的人他都看不上,就愿意跟唐泛拌嘴。
他成日里跟人來往,要么得謹言慎行,要么得時時防著別人算計,或者得去算計別人。這樣一來,能和唐泛唇槍舌劍幾句,倒是放松心情,也不失為一種樂趣。
二人也沒有耽誤工夫,離開皇宮之后,便直接去了韓府。
韓家人經(jīng)過皇帝的許可,剛剛從西廠那邊領(lǐng)回韓早的尸身,正準(zhǔn)備給他辦喪事。
汪直身份擺在那里,又有皇命在身,誰也不敢拿大怠慢,韓起率領(lǐng)全家開中門出來迎接,但身為韓早的父母,韓方和林氏卻都不在,代表二房的是韓方的養(yǎng)子韓暉。
韓暉年方弱冠,十幾年前,林氏剛嫁給韓方?jīng)]幾年,因為無子,韓方又不肯休妻或納妾,周氏便讓韓方和林氏認了同族的韓暉為養(yǎng)子。
韓起一邊小心翼翼地向汪直他們致歉,一邊苦笑道:“犬子夫婦聽說阿早的事情之后,大受刺激,都臥床不起,昨日韓早的尸身送回來之后,林氏又強自起床,不顧勸阻一定要給他守夜,結(jié)果今天一早就再次病倒了,還請汪公與唐推官稍坐片刻,我這就去讓他們過來見禮?!?br/>
長房韓玉如今在外地為官,韓起如今六十開外,官運不如兩個兒子,先前只當(dāng)?shù)搅艘粋€小小的六部主事,眼見年紀(jì)大了,升官無望,索性就辭職賦閑在家頤養(yǎng)天年了。
雖然兩個兒子都有官職在身,二兒子韓方還曾經(jīng)是皇帝的老師,但那也是曾經(jīng)的事情了,而且別說是皇帝的老師,就算兒子現(xiàn)在是實權(quán)尚書,韓起也萬萬不敢得罪汪直。
汪直擺擺手:“不必了,查案要緊,若有需要,我們會親自過去問話的,還請他們二位節(jié)哀順變。我們此番前來吊唁,就順便在府中走走,還請找個人在左右?guī)芳纯?,也請事先通知家中女眷一聲,免得不明何故被驚擾?!?br/>
他年紀(jì)雖輕,卻頗有威嚴(yán),一身華麗的麒麟服穿在身上,舉手投足皆是說一不二,陰柔頓時就化作凌厲,在這位手握大權(quán)的汪廠公面前,韓家人連呼吸不由也放慢了幾分。
相比之下,唐泛純粹就是個添頭,坐在那里成了陪襯。
不過唐泛自然是無所謂的,相反還樂得清閑,偶爾跟著附和兩句,大部分時間只看汪公公與韓家人應(yīng)酬便可。
對于汪直的話,韓家人自然趕緊唯唯應(yīng)是,然后就將韓暉派了出來,又吩咐韓家上下要配合調(diào)查,不得沖撞了汪直和唐泛他們。
汪公公不耐煩跟韓起多寒暄,韓起對著汪公公也覺得不自在,有了韓暉出面,韓起借故避開,彼此都更加自在。
韓早屬于年幼早夭,跟鄭誠又有所不同,喪事是不宜大肆操辦的,除了韓暉和二房的下人滿面愁容之外,對韓起和周氏等人倒沒有什么影響,由此也可見二房與父母和長房兄弟那邊的關(guān)系都是平平。
他問唐泛他們:“二位大人想從哪里看起,我都可以帶二位前去。”
韓暉是個文質(zhì)彬彬的年輕人,身量不高,說話舉止都很柔和有禮,他聽說幼弟早夭之后,就從國子監(jiān)請假趕了回來,如今韓方和林氏都不能視事,里里外外的喪事事宜,基本都是他在仆從的幫助下料理的,一天下來也是面容憔悴,兩眼通紅。
唐泛就問:“韓早是韓家幼孫,本該金貴無比,怎么我看令祖父祖母臉上卻殊少悲戚之色?”
韓暉苦笑:“兒孫不言長輩之過,這話本不該由我來說,既然大人問起,我也只好如實相告。祖父與祖母他們不喜歡我母親,所以連帶的對小早頗為冷淡,相比之下,他們更疼愛的,是我大伯父那邊所出的堂弟?!?br/>
唐泛道:“你祖父祖母與你父親關(guān)系如何?”
韓暉猶豫道:“據(jù)我觀察,似乎也是平平而已?!?br/>
唐泛轉(zhuǎn)而問道:“韓早當(dāng)日出發(fā)去宮里的時候,是誰負責(zé)護送的?”
韓暉悔恨道:“我在國子監(jiān)走讀,平日里多是由我送小早入宮,但那一日正好要旬考,所以我前一晚就沒有回家,直接宿在國子監(jiān),由小早的書童送他入宮。說起來都怪我,若是我那一日像往常一樣送他入宮,說不定也不會發(fā)生那樣的事情?!?br/>
唐泛道:“你與韓早的感情很好罷?”
韓暉難過道:“是,我比小早大了十來歲,他可以說是我看著長大的,平日里因為府里其他人都不大喜歡小早,他總喜歡纏著我一個”
唐泛打斷他:“誰不喜歡他?”
韓暉道:“我祖父祖母,長房那邊的人都不大喜歡小早,我母親雖然對小早溺愛異常,可是她”
韓暉沒有再說下去,只搖搖頭苦笑。
唐泛道:“韓早的書童可在?”
韓暉點點頭,道:“在的,只是小早出事之后,他就被我母親命人關(guān)到柴房,不讓給吃的,還是我偷偷給他送了一些,不然他早就餓死了。不過他現(xiàn)在被我母親的人看守著,二位若想見他,能否先去見見我母親,否則若是我母親怪罪下來,我怕我擔(dān)當(dāng)不起?!?br/>
汪公公做事,什么時候還要問過不相干的人,若說是韓方,他還要給幾分面子,畢竟人家曾經(jīng)擔(dān)任過成化帝的老師,但對于林氏,他卻沒有那么多的好臉色了:“無知婦人,我等奉命查案,豈容她說三道四,不必見了,你直接去將那書童提過來見我們就是!”
唐泛卻道:“汪公稍安,林氏乃韓早之母,又是韓少傅的夫人,我們?nèi)グ輹幌乱彩菓?yīng)當(dāng)?shù)??!?br/>
汪直白了他一眼,沒有表示反對。
韓暉算是看出來了,眼前兩位大人,汪太監(jiān)身份更高,但查案的時候,卻是以唐泛為主。
他對唐泛感激地笑了笑:“那二位請隨我來?!?br/>
在韓暉的帶領(lǐng)下,唐泛和汪直來到二房住的正屋,韓方聽說他們來了,抱病起床接待了兩人,他也確實面色蒼白,帶著病容。
“我兒慘死,圣上天恩,下令調(diào)查,二位辛苦了,我實在感激不盡!”
他們跟著寒暄客氣兩句,唐泛就問起書童被林氏下令關(guān)起來的事情。
韓方苦笑道:“說來慚愧,拙荊當(dāng)年嫁給我之后,吃了不少苦頭,我那時候成日忙碌不休,也顧不上關(guān)心內(nèi)宅之事,等到發(fā)覺她郁郁寡歡,以至于性情偏激時,已經(jīng)有些晚了,幸好后來有了君吉,又生了阿早,拙荊這才漸漸好了許多。是我有負于她!”
君吉就是韓暉的字。
唐泛道:“如此說來,尊夫人與家中女眷的關(guān)系,似乎不是很好?”
韓方嘆了口氣:“是,因為往年恩怨,拙荊與我母親和兄嫂皆有些齟齬。”
看來之前汪直所說的,關(guān)于韓家的事情全都是對的,從韓方和韓暉的話里,唐泛不難勾勒出一個性情偏狹的婦人形象,清官難斷家務(wù)事,正因為跟林氏有怨的人實在太多,所以若是其中有人為了報復(fù)她,對韓早下手,那也是不奇怪的。
唐泛就道:“我們想先見見那個書童。”
韓方道:“拙荊就在后面堂屋養(yǎng)病,待我先去與她說一聲,二位稍等?!?br/>
一件小事,他本來自己可以做決定的,卻說還要先問過妻子,愛之深怕之切,林氏雖然跟韓家其他人關(guān)系不好,卻得韓方真心相待,至今也未納妾,也算是有舍有得了。
唐泛道:“既然已經(jīng)來了,我們便與韓少傅一道去探望一下尊夫人罷?!?br/>
韓方道:“也好。”
幾人來到后面的屋子,韓方問外頭的婢女:“夫人可在?”
婢女應(yīng)道:“夫人正在里面歇息?!?br/>
話剛說完,里頭便傳來一聲詢問:“誰在外面?”
婢女忙掀起簾子往里頭說話:“嬤嬤,是老爺來了,還有幾位大人,說是要問問早少爺?shù)氖虑?。?br/>
過了一會兒,里頭回應(yīng)道:“請進。”
唐泛他們跟在韓方后面走了進去,繞過屏風(fēng),就看到一名中年婦人半躺在床上,正要掀被下床,旁邊還有一名老婦在服侍。
韓方連忙上前阻止道:“你身子不好,就躺著罷。這位是西廠汪公,與順天府唐推官,他們奉陛下之命前來調(diào)查阿早死亡的案子,想見見阿早的書童?!?br/>
唐泛也道:“夫人若是身體不適,就不必起身了,我等只是過來問候一聲?!?br/>
林氏雖然三十多歲了,卻還風(fēng)韻猶存,姿色容貌皆是上上之選,也難怪這些年來韓方對她一直傾心不移,只是面色略顯病黃,眉間有股陰郁之色縈繞不去。
在韓暉的帶領(lǐng)下,唐泛和汪直來到二房住的正屋,韓方聽說他們來了,抱病起床接待了兩人,他也確實面色蒼白,帶著病容。
“我兒慘死,圣上天恩,下令調(diào)查,二位辛苦了,我實在感激不盡!”
他們跟著寒暄客氣兩句,唐泛就問起書童被林氏下令關(guān)起來的事情。
韓方苦笑道:“說來慚愧,拙荊當(dāng)年嫁給我之后,吃了不少苦頭,我那時候成日忙碌不休,也顧不上關(guān)心內(nèi)宅之事,等到發(fā)覺她郁郁寡歡,以至于性情偏激時,已經(jīng)有些晚了,幸好后來有了君吉,又生了阿早,拙荊這才漸漸好了許多。是我有負于她!”
君吉就是韓暉的字。
唐泛道:“如此說來,尊夫人與家中女眷的關(guān)系,似乎不是很好?”
韓方嘆了口氣:“是,因為往年恩怨,拙荊與我母親和兄嫂皆有些齟齬?!?br/>
看來之前汪直所說的,關(guān)于韓家的事情全都是對的,從韓方和韓暉的話里,唐泛不難勾勒出一個性情偏狹的婦人形象,清官難斷家務(wù)事,正因為跟林氏有怨的人實在太多,所以若是其中有人為了報復(fù)她,對韓早下手,那也是不奇怪的。
唐泛就道:“我們想先見見那個書童?!?br/>
韓方道:“拙荊就在后面堂屋養(yǎng)病,待我先去與她說一聲,二位稍等。”
一件小事,他本來自己可以做決定的,卻說還要先問過妻子,愛之深怕之切,林氏雖然跟韓家其他人關(guān)系不好,卻得韓方真心相待,至今也未納妾,也算是有舍有得了。
唐泛道:“既然已經(jīng)來了,我們便與韓少傅一道去探望一下尊夫人罷?!?br/>
韓方道:“也好?!?br/>
幾人來到后面的屋子,韓方問外頭的婢女:“夫人可在?”
婢女應(yīng)道:“夫人正在里面歇息。”
話剛說完,里頭便傳來一聲詢問:“誰在外面?”
婢女忙掀起簾子往里頭說話:“嬤嬤,是老爺來了,還有幾位大人,說是要問問早少爺?shù)氖虑??!?br/>
過了一會兒,里頭回應(yīng)道:“請進。”
唐泛他們跟在韓方后面走了進去,繞過屏風(fēng),就看到一名中年婦人半躺在床上,正要掀被下床,旁邊還有一名老婦在服侍。
韓方連忙上前阻止道:“你身子不好,就躺著罷。這位是西廠汪公,與順天府唐推官,他們奉陛下之命前來調(diào)查阿早死亡的案子,想見見阿早的書童?!?br/>
唐泛也道:“夫人若是身體不適,就不必起身了,我等只是過來問候一聲?!?br/>
林氏雖然三十多歲了,卻還風(fēng)韻猶存,姿色容貌皆是上上之選,也難怪這些年來韓方對她一直傾心不移,她面色略顯病黃,眉間有股陰郁之色縈繞不去。
“為了我兒的事情,有勞二位大人奔波,實在過意不去”林氏說道,言語還算溫和得體,卻見她忽然看見了站在韓方身后的韓暉,面色倏地一變。
“誰讓你進來的!”林氏對著韓暉厲聲喝道。
韓方:“萱娘”
林氏理也不理他,只死死盯住韓暉,怨恨地道:“出去,聽見沒有!你害死你弟弟還不夠,又想來害我了?!”
韓暉手足無措:“娘”
林氏尖聲道:“我沒你這種兒子!那天你明明可以送小早進宮的,為何沒送!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你想著讓小早死了,你就是二房名正言順唯一的兒子了!我告訴你,你別想得太美!我沒生過你,你找那老虔婆去,是她讓你來韓家的,你去給他當(dāng)兒子去!”
韓方見她越說越不像話,忍不住喝了一聲:“萱娘!”
林氏喘著粗氣,情緒瞬間崩潰,捶著胸口又哭又叫:“小早!小早!娘的心肝啊!你死得好慘!誰那么狠心要害你!是周氏還是王氏,你給娘托個夢??!等娘給你報了仇,娘就下去陪你!我的兒!”
婦人那尖利的哭喊聲直刺耳膜,令唐泛也忍不住皺起眉頭,汪公公更是早就受不了了,直接丟下一句“不知所謂”,轉(zhuǎn)身就甩袖出去了。
韓暉連忙跟在他后面避讓出去,唐泛沒辦法,看著韓方在那里細聲勸著妻子,慢慢地將她勸得消停下來,也沒有再問什么,轉(zhuǎn)身就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啊,今天又是八千,好累,真的真的不想被爆菊花了
寫得整個人都萌萌噠,我整張臉感覺都大了一圈
就像 ____________________ 這樣
可是竟然還有人說要更一萬才能被表揚,桑心,要是日更一萬
那我一定會變成 -____________________- 這樣
【你們看出區(qū)別了嗎!】
好吧,那萌萌們,我們就明晚見了,碼字碼得脖子好疼,我要出去走走~
蟹蟹可愛的土豪小萌物們!
包子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0-18 19:26:15【什么餡的?】
幾絲愁扔了一個手榴彈 投擲時間:2014-10-18 19:50:33
陌子衿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0-18 20:19:52
細雪扔了一個手榴彈 投擲時間:2014-10-18 20:35:16
鄧子丶鄧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0-18 20:40:15
好玩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0-18 22:09:26
電飯鍋小超人扔了一個深水魚雷 投擲時間:2014-10-18 22:44:03
電飯鍋小超人扔了一個深水魚雷 投擲時間:2014-10-18 22:47:03
南枝扔了一個深水魚雷 投擲時間:2014-10-18 23:04:47
小蝌蚪找mm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0-18 23:07:38
omo123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0-18 23:14:32
小梓溪萌萌噠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0-18 23:56:52【萌萌噠就忍不住想戳】
羽中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0-19 00:2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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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li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0-19 00:47:51
來自熱帶的魚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0-19 00:55:36
小蝌蚪找mm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0-19 01:14:19【很久前看到這個名字,就覺得有點邪惡】
小蝌蚪找mm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0-19 01:29:42
耗子大仙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0-19 01:4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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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yce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0-19 06:14:00
毛巾被被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0-19 10:58:35【哎呀山河日月的老盆友吧?】
毛巾被被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0-19 10:58:40
毛巾被被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0-19 10:5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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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巾被被扔了一個火箭炮 投擲時間:2014-10-19 10:5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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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繁華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0-19 12:4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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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爻_叉子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0-19 15:1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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