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八:來世做兄弟
“嘔!”</br> 看著趙客長大著嘴巴,卻連一口氣都喘不上,一張臉因為痛苦憋的漲紅,連眼白都覆上一層血絲。</br> 看著趙客痛苦又說不出話來的模樣,佐藤心里痛快的同時,也不由心里有些后悔了。</br> 暗罵一聲自己糊涂。</br> 這家伙要尋死,故意激怒自己。</br> 哪怕自己沒用上太大的力氣,可終究是含怒一拳。</br> 一個沒有郵冊的廢物,也虧是肉身還算是結實,不然換做普通人這一拳足以讓其五臟俱裂。</br> 足夠把人送進醫(yī)院,享受一套急診+icu豪華套餐,能不能活下來都不一定。</br> 此時看到趙客除了非常痛苦之外,并沒有其他的癥狀,佐藤緊鎖的眉頭也逐漸舒展開。</br> 他不關心趙客的死活。</br> 只是擔心洛女的會不會找他算賬。</br> “想死?沒那么容易,你應該慶幸你沒落我手里,不然……哼哼!”佐藤惡狠狠的開口威脅道。</br> 趙客沒說話只是雙眼冷冰冰的盯著佐藤。</br> 既沒有憤怒和仇怨,毫無情緒的眼神,令佐藤舒展開的眉頭又一次凝成川字。</br> 佐藤也不再想和趙客多交纏。</br> 這家伙的眼神總是說不出來的怪異,盯著自己的時候,佐藤心里感覺毛毛的。</br> 總覺得好像是有什么地方不對勁。</br> 卻又說不上來。</br> 干脆不再多想,一臉漠然的站在一旁,看著已經第三次跌倒在地上的王麻子,神情總算是舒展了許多。</br> 趙客張著嘴巴,感受著腹部那陣撕裂般的絞疼逐漸平息。</br> 手指在艱難的在儲物戒指上一抹。</br> 陰陽令冰冷的質感令趙客感到莫名的心安。</br> 手指微微觸動陰陽令,鐵質的令牌上發(fā)出一聲奇特的波動后,令牌迅速歸為沉寂。</br> “快點!老家伙!”</br> 趙客心里催促著,他知道陰陽老人絕對不會爽約。</br> 這不僅僅是他和陰陽老人之間的約定,更是他和姬無歲之間的約定。</br> 只是陰陽老人究竟什么時候能夠趕過來,趙客卻并不清楚。</br> 或許很快,或許會很慢。</br> 趙客只希望陰陽老人能夠快一點趕過來。</br> 王麻子已經快撐不住了。</br> “砰!”</br> 看著重重倒在血泊里的王麻子。</br> 邵兵冷峻的神情終于松懈了少許。</br> 不理會其他人戲謔的眼神,邵兵邁步走到王麻子面前。</br> 眼下的王麻子身上已經多出了四個窟窿,最大的窟窿在小腹,足有嬰兒拳頭那么大。</br> 鮮血如柱,這樣的傷勢,即便是換做自己,也該放棄繼續(xù)下去的念頭了。</br> 邵兵看王麻子扭動著身子,想要繼續(xù)爬起來。</br> 伸手按住他的肩膀。</br> 磁性的聲音非常溫和。</br> “足夠了,這小子已經完蛋了,你到了這一步,不管是情分也好,信義也罷,已經足夠了不是麼?”</br> 對于邵兵的話,無論是甘華,還是其他人,都非常認可。</br> 王狗子已經完蛋了,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實。</br> 洛女的菌毒,一旦侵入體內,即便是最強大的醫(yī)生,也救不了他。</br> 這是不可逆轉的,怕是連紅婆婆也未必有辦法。</br> 王麻子已經走到這一步。</br> 看看他身后十多米長草地上鮮亮的血痕。</br> 即便是虧欠的再多,也該償清了。</br> 不遠甘華手指撫摸著自己濃密的胡須,見狀只是咧嘴淺笑一下。</br> 誅心之言,還偏偏站在王麻子的立場上說,甘華覺得換做自己也要動心了。</br> “咳,讓我……讓我再看看……他們吧。”</br> 王麻子掙扎了幾下,嘗試著抬起頭,將目光看向懸崖邊緣的幾個草團。</br> 里臉上笑的格外苦澀。</br> 邵兵長嘆口氣,想了想最終還是答應下來。</br> 不過有條件,王麻子只能看看趙客,不能接觸他。</br> “這也是為了你好,這家伙身上都是菌毒,你看看就行了。”</br> 甘華雖然覺得不打妥當,可回頭一瞧。</br> 遠處天邊,血云已經被壓制下去,形成一道龍卷。</br> 十二尊大道石碑圍繞著,摧殘道火散發(fā)出亙古之光。</br> 萬千道家經文貫穿天地。</br> 本是只有三寸的建木,卻是幻化成擎天之樹,無窮偉力,不僅僅在重塑天地,更是不斷蠶食血海。</br> 甘華他們即便是實力差的太遠,可也能察覺到,紅婆婆要敗了。</br> 大局已定。</br> 眼下王麻子連爬起來都不利索,需要安昭他們攙扶才能行動。</br> 注定是掀不起什么風浪。</br> 故而甘華沒有提出反對的意見,算是默認了邵兵的舉動。</br> 王麻子被架到了趙客面前后,被放在地上。</br> 趙客看王麻子的傷口后,不禁閉上眼睛深吸口氣:“不值得!”</br> 縱使鐵骨錚錚的漢子,骨頭都被水晶貫穿,王麻子掙扎了幾下后,才把半邊身子立起來。</br> 粗獷的臉上滿是血污,咧嘴大大咧咧的展露出滿是血水的牙齒。</br> “值不值,老子說的算。”</br> 說完,王麻子又仔細打量一下趙客后,神色嚴肅道:“死不了,不過怕你比死更難受,我現在動不了,不然一刀子捅死你,省的你受罪!”</br> 聽到王麻子的話,站在后面的安昭和佐藤頓時緊張起來。</br> 不過確定王麻子只是在開玩笑之后,身上緊繃的肌肉才放松下來。</br> “那我還要謝謝你嘍。”</br> 趙客眼睛微微睜開,只是傷心的情緒已經有些遮掩不下去了。</br> 王麻子搖搖頭見趙客不說話,便喊道:“喂,我就問你一件事。”</br> “什么??”</br> “你說過,真的有地府,那么下輩子,老子再和你做隊友,不過下輩子,我要做老大!”</br> 王麻子挺著胸脯,一臉豪邁的說道。</br> 趙客一怔,仔細盯著王麻子片刻后,慎重的點點頭,糾正道:“不是隊友,是兄弟。”</br> “呵呵,兄弟情深啊。”</br> 佐藤站在一旁不合時宜的說話道。</br> 趙客冷眼掃過去,冷諷道:“你還在這里,我還以為你已經去找你師娘吃奶了呢。”</br> “你!”佐藤羞惱的站起來,看樣子很想給趙客一拳。</br> 不過還是忍住了。</br> 目光看了一眼王麻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臉上怒氣消退下去。</br> “嘿嘿,你們兄弟情深,不過你運氣不錯,可以在土壤中好好做你的菌肥,等個十幾年后油盡燈枯了才會死掉,他們可沒運氣陪你上路了。”</br> 佐藤的笑容很燦爛。</br> 他聽聞過一些洛女的傳聞,據傳她居住的地方,簡直是人間仙境一般的美麗。</br> 奇花異草遍地都是,一些珍貴的草藥,更是多不勝數。</br> 不過如果誰肯愿意開苔蘚說不定就會發(fā)現,一張枯瘦的臉頰正葬在下面,如果你肯仔細湊上去看,甚至會發(fā)現,這個人居然還是活的。</br> 已經埋在泥土中十多年的時間,無數根莖從他的皮肉下探出扎入四周的泥土。</br> 在滋養(yǎng)那些奇花異草的同時,也會給他一些滋養(yǎng),讓它無法死掉。</br> 直至被吸干了身體所有的養(yǎng)分后,最后的價值就是腐爛在泥土中,去反哺更深層的泥土。</br> 這簡直就是藝術一般的自然平衡。</br> 相信趙客這樣的稀有貨色,一定會得到格外的青睞,說不定還會被專門養(yǎng)殖在花盆里也說不定。</br> 佐藤一臉陶醉神情下的演說后,卻見趙客和王麻子兩人壓根就沒理會他。</br> 甚至連看他一眼的都沒有。</br> 赤果果的就把他給無視掉了。</br> 令佐藤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尷尬的下不了臺來。</br> 好像自己成了自娛自樂的小丑一樣。</br> “行了,你這家伙還能茍活段時間,老子就不陪你了,待會陪他們幾個一起下黃泉快活去。”</br> 王麻子說著,身子爬動上前,拖帶這長長的血痕,從趙客面前爬過去。</br> “喂,老子要死了,讓我再看看我這幾位兄弟一眼,省的下了黃泉,老子都認不出他們了。”</br> 王麻子說著,強撐起身子,雖然每次的動作很慢,可從他顫抖的肌肉上不難看出,每一次的移動,對王麻子來說,都是一種痛苦。</br> 而始作俑者邵兵,心里猶如明鏡。</br> 聽到王麻子的喊聲,邵兵不禁猶豫起來。</br> “怎么,這點要求也不行啊,我還想死之前,再和你過一招呢!”</br> 王麻子見邵兵鎖眉不動,猶豫不決的樣子。</br> 緩緩從懷里拿出兩件東西。</br> 看到王麻子拿出的東西后,眾人頓時一愣,看向王麻子的神情中頓時變得復雜起來。</br> “好漢子!”</br> 甘華拍著大腿稱贊著,但臉上的笑容卻是另外一番的模樣。</br> 很難說甘華的神情究竟該怎么判斷。</br> 既有佩服也有調侃。</br> 其余人更多的是幾分戲謔的眼神,盯著王麻子手上兩枚金燦燦的藥饅頭。</br> 趙客眼睛瞪圓,看著王麻子手手上的藥饅頭后,心思如電,雖然不清楚王麻子要做什么。</br> 但他是鬼精般的人物,立即尖叫這配合王麻子作勢。</br> “你瘋了!”</br> 趙客的喊聲,令眾人臉上調侃的神色更加的濃郁。</br> 這個王狗子制作的毒饅頭,可是禍害了不少人。</br> 這些黃金藥饅頭,他們曾經還特別囤積過。</br> 結果后來得知這玩意,居然能把人活活補死后。</br> 還特別做了試驗。</br> 結果也是驚出了一身的冷汗。</br> 不是劇毒,堪比毒蝎。</br> 也虧是王狗子相出的這個注意,簡直是陰損到家了。</br> 如果他們在苦戰(zhàn)之時,食用了這玩意,指不定不死也要倒霉。</br> 故而看到王麻子手持兩枚黃金藥饅頭的時候,每個人的神情里都帶著幾分期待。</br> 知道王麻子,這是要吃下兩枚黃金藥饅頭,和邵兵拼上最后一手,以求死的痛快一些。</br> 雖然說楊萬財,才是罪魁禍首,但趙客絕對是問題的根源所在。</br> 如今他的兄弟要死在他制作的毒饅頭上,還真是天道循環(huán)報應不爽。</br> 王麻子沒理會趙客,而是慢慢的將黃金藥饅頭撕開,一片片送進嘴里。</br> 他吃的很慢,每一片都細嚼慢咽,似乎是很享受黃金藥饅頭的味道。</br> 眼睛盯著邵兵:“給個機會吧,別讓我死的那么不堪。”</br> 邵兵見狀,長嘆口氣,都到了這一步,他還能說什么呢。</br> 點點頭,令佐藤去把其他幾個人的草團撕開,滿足王麻子最后的愿望。</br> “倒霉,又是我!”</br> 對于自己團長把自己當作跑腿的角色,佐藤心里大感不滿。</br> 撕扯起那些草團,不免帶著一些情緒。</br> 這些草團并非堅不可摧,只是洛女方便帶上趙客一伙人趕路用的。</br> 佐藤撕扯了幾下后,就見草團內,一張張面容從中暴露出來。</br> 肥豬、大頭、卡米萊,每個人的面容都睡的很安詳。</br> 如果不是沉穩(wěn)的呼吸,怕是還要以為他們都已經變成了死人。</br> 到嘉玉的時候,佐藤猶豫了一下,還是撕開了嘉玉的草團。</br> 即便是嘉玉這樣的逆天之人,在蕩沉的夢寢術下,也是安寧的像是陶瓷娃娃一樣沉寂在那里。</br> 佐藤眼睛在嘉玉身上仔細打量一翻,砸吧砸吧嘴,心里暗叫可惜。</br> 洛女吩咐過他們,不許動這個小女孩。</br> 否則……</br> 佐藤心里惋惜一陣后,走到最后一個草團。</br> 撕扯開了草團便要走開。</br> 然而剛一轉身,去見佐藤突然一愣,像是見鬼了一般,驟然回頭看過去。</br> 就見草團下的女人,此時居然睜著眼睛。</br> 佐藤目光呆滯了一下,似乎腦袋里還在思索為什么這個女人能夠清醒過來的時候。</br> “靈魂撕裂!”</br> 就見一雙纖細的手掌驟然撕開身前的草團,一巴掌重重拍在佐藤的胸口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