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四章:倒頭飯
車廂里幾個人,都埋頭吃著飯,冷不丁的看到趙客的舉動,神情頓時有些不自然起來。</br> 現(xiàn)在可是正是一片紅潮的時代,和尚這個職業(yè),顯然是很不受待見。</br> 這車廂里的人,也不是那些帶著紅袖章的愣頭青,都是有歲數(shù)的人。</br> 雖然到處都是,喊著破四舊,打到怪力亂神的口號。</br> 可有些觀念,一些規(guī)矩,早就已經(jīng)融進(jìn)了他們?nèi)A夏人的骨子里。</br> 或許你年輕的時候,覺得不在乎。</br> 一句封建迷信,舊時代的陋習(xí),就讓你生出幾分敢于去創(chuàng)新的沖動。</br> 可隨著時間推移,當(dāng)你年齡和閱歷在增長的時候,就會知道,有一些規(guī)矩,早就打在了你骨子最深處。</br> 等那個時候,你想起來曾經(jīng)的這些沖動,免不得要在心里笑上一句,年少輕狂。</br> 例如眼前和尚把筷子筆直的插在飯上,這就讓人忌諱。</br> 現(xiàn)實里,你要出去聚會,把筷子插在上面。</br> 若是朋友說上一句,就幫你拔下來。</br> 若是有長輩,保管把你罵的狗血淋頭。</br> 因為只有給死人上供的時候,才會把筷子插在正中間。</br> 也叫做倒頭飯。</br> 況且加上一個和尚的身份,總不免讓人浮想聯(lián)翩。</br> 因為是最后一節(jié)的車廂,林林總總的就不到十個人。</br> 哦,如果加上這個小女孩,以及后面那位的話,倒是剛好十個“人”。</br> “怪力亂神!小心被抓起來,給你批斗!”</br> 坐在后面一排的中年人,提了下自己厚厚的鏡框,頭也不抬的向趙客說道。</br> 不過雖然語氣不大好,但仔細(xì)想想,對方其實也是在提醒自己。</br> 趙客一愣,這才想起來,這個時代的特色。</br> 不過趙客旋即一笑:“貧僧可是什么都沒說,但想到什么,都是你自己想的,和貧僧有什么關(guān)系。”</br> 眼睛男聞言不由皺起眉頭,但仔細(xì)一想,好像這個和尚從頭到尾,只是把筷子插在了飯盒里而已。</br> 想到這,眼鏡男的眉頭不由舒展開。m.</br> 只是鄰座的梳著中分頭的男人有些不高興了,冷哼上一聲:“你飯都打上了,放在那里,你要是不吃,就別浪費糧食。”</br> 王麻子見有人抬杠,斜眼看過去,依稀記得,這個中分頭剛才也去打飯了。</br> 只不過晚了一步,飯菜都被掃空了。</br> 沒打上飯,只能等下一鍋,不過這個大鍋飯,一鍋做下來,哪怕都是素菜,怎么也要個一兩個小時,再加上這火車的條件。</br> 估計等下一鍋做好,剛好就到吃晚飯的時間了。</br> 難怪坐在那里,一肚子不爽。</br> 趙客一瞧,就這說話的功夫,身旁的小女孩已經(jīng)吃完了。</br> 雖然盒飯里的飯菜未動,可趙客能看得出來,這飯菜已經(jīng)變了味了。</br> 見中分頭一肚子怨氣,趙客心里倒是樂了:“行,那就讓給施主了。”</br> 趙客說這話,就把飯盒放在對方面前。</br> 中分頭也不忌諱,拍拍自己胸口的小紅書,心里默念上一句當(dāng)代的特色標(biāo)語后,抓起筷子就往嘴里扒拉。</br> 趙客則坐在一旁,把身旁的玻璃拉開一道縫隙,任憑冷風(fēng)吹在臉上,瞇著眼靜靜看著中分頭大口大口的吃。</br> 心里不由得思索著,感覺自己自從扮上了和尚之后,越來越有一個和尚的樣子。</br> “嗯、難道是我入戲太深?”</br> 想到這,趙客馬上搖搖頭,把這個念頭驅(qū)散掉,裝裝樣子就行了,自己六根不凈的,當(dāng)個毛和尚呢。</br> 再說,真的出家當(dāng)和尚,自己即便樂意,自家老婆還不隔三差五的把自己抓進(jìn)棺材里,啪啪啪的交上一波公糧。</br> “嘔!”</br> 趙客正想的入神呢,就見剛吃上幾口飯菜的中分頭突然趴在地上嘔吐起來。</br> 那味道……酸爽的辣眼睛。</br> 瞬間整個車廂里的人,都不由皺起眉頭起來。</br> 一臉嫌棄的看著這個中分頭。</br> 小女孩的父親,也被這個味道給刺激到,恍了下神,飄忽的意識,頓時清醒過來。</br> 只是醒來后,卻不是看向后面的中分頭。</br> 而是下意識將手抓在自己懷里的包裹上,伸手在包裹里摸索了一會,臉上緊繃的神情頓時緩和了許多。</br> 把包裹緊緊抱在懷里,也不說話,始終低著頭。</br> “喂,你搞的?”</br> 王麻子見狀,不禁向趙客低聲問道。</br> 他看不到那個小女孩,只是隱約的能感覺到,小女孩的位置上,有一股陰冷的氣息,好像是那邊的車玻璃沒關(guān)上一樣。</br> 從那里走過去,都覺得冷風(fēng)吹在屁股上,涼颼颼的。</br> 趙客沒解釋,只是搖搖頭,表示這件事和我沒關(guān)系。</br> 回頭看了一眼小女孩,發(fā)現(xiàn)那個躲在父親懷里的小女孩,正朝著趙客展露出那對可愛的虎牙,調(diào)皮一笑。</br> 趙客臉上雖然保持著笑容,可心情卻并不大愉快。</br> 尋常的上供后的餐食,口感上總是不會太好,但還不至于讓人吃了嘔吐的程度。</br> 但這個小女孩不一樣,她身上的陰氣很重,吃過的供食上還殘留著一股濃烈的怨氣。</br> 怕是死的時候,受了不少的折磨,是枉死的。</br> 自己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br> 只不過看到小女孩,心里總是忍不住去想到,曾經(jīng)在孤兒院里的事情。</br> 后面那個中分頭似乎也吐完了,一臉嫌棄的把桌上的盒飯推開,感覺這輩子沒吃過這么難吃的東西。</br> 吐過之后,中分頭喝了一口熱水,把窗戶拉開,卻是覺得肚子里咕嚕嚕的叫喚,更是餓了。</br> 就在這時候,中分頭身后,一只手輕輕拍拍他的肩膀。</br> 一回頭,就見坐在他身后一個上歲數(shù)的老頭,手上拿著一個餅子給他。</br> “小伙子,光餓著肚子不行啊,吃個餅吧,味道不大好,但是我那女兒親手做的。”</br> “哦!謝謝,謝謝大爺。”</br> 接過了餅子,中分頭臉上頓時展露出笑容,只是心里很困惑,心里嘀咕道:“奇怪,我后面什么時候坐了一個老頭了呢?”</br> “咳咳!”</br> 一旁眼鏡男輕咳了兩下,看著中分頭道:“你剛才吃的不干凈,又吐了那么多,還是先別吃東西,多喝點熱水比較好。”</br> 只是中分頭沒理會眼鏡男,一撇嘴:“管它那么多呢,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br> 說這話中分頭看了一眼手上的餅子,見餅子上還帶著一些灰,也不在乎,吹上兩下就往嘴里塞。</br> 只是一口咬下去,中分頭的眉頭不由的緊鎖成一團(tuán)。</br> 沒什么味道,就是口感吃在嘴里,感覺像是在嚼紙一樣。</br> “小伙子,慢點吃,不夠我這里還有。”</br> 對面后面老人的關(guān)懷,中分頭也不好意思再吐出來了。</br> 點點頭,硬這脖子往嘴里咽下去。</br> 這時外面光線突然就黯然了下來。</br> 是火車進(jìn)了隧道。</br> 隧道還挺長的樣子,這個時代的隧道,自然沒有現(xiàn)實中那么先進(jìn)。</br> 黑洞洞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只有車廂里的幾盞瓦燈,勉強將車廂照亮起來。</br> 眾人也沒在意。</br> 中分頭看了一眼外面,不禁縮了縮脖子,只覺得外面黑洞洞一片,總是看起來怪滲人的。</br> 目光看著窗外,信手就把手上的餅子放在嘴里。</br> 只是剛舉起來手。</br> 中分頭突然一愣,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窗戶。</br> 不!準(zhǔn)確的說,是盯著窗戶上自己的影子。</br> 只見影子里,自己手上拿著的,并不是什么餅子,而是一疊厚厚的白紙團(tuán)!</br> “不是餅子!”</br> 看看自己手上還撒著芝麻的餅子,再看看玻璃上的影子。</br> 中分頭頓時,胸口一息,一只手放在自己胸口的小紅書上,另一只拿著餅子的手,用手背揉了揉自己的眼睛。</br> 仔細(xì)盯著湊到玻璃前,盯著玻璃一瞧。</br> 卻見窗戶外,一張血肉模糊的臉,正回頭冷冰冰的看著他。</br> “嘶……”</br> 瞬間,一股寒氣順著自己的喉腔鉆入肺腑,從頭涼到腳底。</br> “鬼啊!!”</br> 一聲慘叫,就見中分頭猛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只是腳下不注意踩到了剛才的嘔吐物,身子一滑,重重摔倒在地上。</br> “鬼!有鬼!”</br> 尖叫中,中分頭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目光一掃,額頭上一滴冷汗順著臉頰就落了下來。</br> 只見本來空曠的車廂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居然坐滿了人。</br> “小伙子,你沒事吧。”</br> 看到中分頭的反應(yīng),方才給餅子的老頭,從后座上探出頭來,關(guān)切的問道。</br> 只是話剛落下,就聽“滋滋”的刺耳嗡鳴聲下,車子猛的減速下來,令車廂一頓。</br> 老頭身子不穩(wěn),往前揚了一下,這一揚,那顆腦袋卻是從脖子上滾下來,不偏不倚,正落在中分頭的懷里。</br> “哎呦,不好意思,小子,麻煩你一下,把我的腦袋遞給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