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七章:慈悲為懷
“等下!”</br> 見趙客要往上走,王麻子馬上伸手拉住趙客。</br> “咱們還是先等等,這天都要亮了,別待會進(jìn)去,又tm的是義莊,咱不能拐了個彎來送死啊。”</br> 王麻子是真心慫了。</br> 這三番四次的被拐到了義莊,他現(xiàn)在看到房屋就怕,生怕又中了障眼法。</br> “放心吧,我估計(jì),那王老太現(xiàn)在也沒那個閑心思管咱們,走!跟我進(jìn)去瞅瞅!”</br> 趙客安慰了王麻子一句后,便是邁步走到院門前。</br> 石頭砌出來的門院,只有一扇木門。</br> 趙客拿手敲了敲房門。</br> 很快,就聽院子里傳來一陣腳步聲。</br> “誰!”門沒開,只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從門后傳出來。</br> “我找老王!”</br> 聽到趙客的話后,門后沉默了片刻,似乎是還在猶豫什么,過了一會兒才悄悄將門打開一道縫隙。</br> 只見一個女人探出頭來,目光警惕的盯著趙客和王麻子。</br> 看女人不過大概二十出頭的模樣,說不上多好看,但看的倒是不讓人感到厭煩,扎著兩對馬尾,一看就是尋常的婦道人家。</br> 就是那張臉,白皮里帶著青色,擦著厚厚的粉,但一些暗青色的斑紋,卻是遮蓋不住。</br> 待開門看到趙客是一個和尚,女人神情頓時(shí)緊張了起來。</br> “我家里沒有老王,你們找錯了吧,趕緊走!”</br> 女人話音落下,說著話“砰”的一聲就將房門給重重關(guān)上。</br> 王麻子蹭蹭肩膀,看著趙客:“得嘞,還砰一鼻子灰,趕緊走吧,別待會碰到那具血尸,咱倆誰都活不了。”</br> 王麻子一心想要走,那具神出鬼沒的血尸,猶如懸在頭頂利劍一般。</br> 每次想起來,王麻子心里就很不自在。</br> 除非萬不得已,把紅婆婆交給自己的那張符給燒了,不然就他們現(xiàn)在兩個,遇到血尸,完全就是送菜。</br> 見王麻子的模樣,趙客不禁搖搖頭,低聲在王麻子耳邊問道。</br> “你一個大老爺們兒的,還怕那具血尸,那你說住在這里的一對娘倆,為什么就能心安理得的住在這里?”</br> “嗯??”</br> 王麻子不是傻瓜,相反,曾經(jīng)他的實(shí)力,也是在中級郵差中,拔尖的一批人。</br> 只不過,在遺棄之地那個鬼地方,逗留時(shí)間實(shí)在是太久了。</br> 已經(jīng)讓他快要忘記了自己是一名郵差。</br> 沒有了死亡的威脅。</br> 加上過于安樂的生活。</br> 甚至連思維方式都遠(yuǎn)遠(yuǎn)不如從前那般的敏銳。</br> 只能說,人間歲月最蹉跎,就算是一柄神兵利器,放時(shí)間長了,也一樣要生銹。</br> 只不過王麻子這把利刃,還好,打磨打磨依舊好用。</br> 被趙客這么一點(diǎn)撥,王麻子短暫愣神了一下后,馬上就意識到這里面的貓膩。</br> “你的意思是??”</br> 王麻子想到趙客方才說找的老王,不由一挑眉頭:“你不會是……”</br> “沒錯,就是!”</br> 趙客點(diǎn)點(diǎn)頭,說完,再次走到門前。</br> 其實(shí)趙客知道,門后那位女人并未走,一直守在房門前,等他們離開。</br> 這次趙客也不敲門了,只是向隔著門,低聲道:“王猝若是回來,你就告訴他,他老娘馬上就要來找他,人皮衣服都給他做好了。”</br> “你說什么!”</br> 趙客這話才說完,面前院門猛的一下被女人拉開,本是慘白的那張臉,此時(shí)更是變得陰鷙的可怕。</br> 看女人臉色如此難看,趙客心里懸著那顆石頭,總算是放在了地上。</br> 畢竟這里面很多事情,都是自己的推測。</br> 例如那些游魂,既然王老太對王猝的老婆和孩子恨之入骨,為什么沒有能夠拘來她們的靈魂。</br> 橫死的人,進(jìn)不了幽冥。</br> 況且死的這么慘,被大卸八塊,最后丈夫背鍋,被判剝皮。</br> 別說是自己,就算是換做正常人也要憋著一口氣怨氣。</br> 但聽王老太的意思,似乎變成厲鬼后,就沒見過自己的兒子。</br> 趙客也是結(jié)合蓋棺定論里面的記錄,大膽推測,血尸,就是王猝。</br> 王猝變成血尸,卻是礙于孝道不肯報(bào)仇,他把妻兒安置在山林外,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br> 但這些只是趙客的推測,直到面前女人承認(rèn),趙客心里這顆石頭才算是落在地上。</br> “這么說,你們就是王猝的老婆……還有兒子!”</br> 趙客余光看到門縫后,一個躲在陰影之中的幼兒,看幼兒年紀(jì)大概只有兩三歲左右。</br> 但卻是餓的皮包骨頭。</br> 躲藏在里面不敢說話,只是手上攥著一枚小皮鼓。</br> “天快亮了,進(jìn)來說吧!”</br> 女人把門讓開,請趙客和王麻子走進(jìn)來。</br> 一進(jìn)院門,趙客不禁搓了搓手指,這院子里的溫度,比外面至少低上十度的溫差。</br> 看起來,王猝之所選擇這個地方,并非單純的僅僅只是想要離義莊遠(yuǎn)一點(diǎn)。</br> 怕是這地方還有玄機(jī)。</br> 可惜自己能力不在了,不然借著黃金瞳,或許能夠一早就能察覺到這里的異樣。</br> “大師,您剛才說,王猝的母親要來?”</br> 女人此時(shí)的態(tài)度,和之前相比和氣了許多。</br> 一旁王麻子見狀,心里不禁暗樂起來,在恐怖空間這么久了,還第一次見厲鬼,給人這么客氣的。</br> “阿彌陀佛!”</br> 趙客雙手合十,盤坐在椅子上,悄然催動了下白骨觀念法,身上一縷佛氣涌出,令自身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得到高僧。</br> “可憐啊,我知道你們家的事情,本來這件事與我等無關(guān),只是實(shí)在不忍看到一場悲劇重演,故此上門提醒。”</br> 王麻子嘴角抽搐了幾下,忍著沒說話。</br> 心里早就開始吐槽,和你沒關(guān)系?和你關(guān)系大了好吧。</br> 只是女人不知道這里面的情況,見趙客一臉慈悲為懷,又是上門提醒,這孤兒寡母的心里,說不出來的滋味。</br> 王猝雖然把他們安置在這里,但變成了血尸后,性情也變得古怪起來,偶爾悄悄在外面看看,也不肯進(jìn)屋。</br> 怕是那個模樣嚇到孩子吧。</br> 只敢偷偷的透過門縫,給孩子送上一面小皮鼓,說是孩子沒事晃晃鼓聲,他在外面聽聽就好。</br> 難得如今有人能說話,一時(shí)間女人也是打開了話夾子,把自己和孩子的委屈哭訴出來。</br> 王麻子倒是聽的津津有味,聽到女人在那王老太眼皮子底下受了多少罪,心里也是為她抱不平。</br> 但趙客目光游離,對這些家常屁事,一點(diǎn)興趣都沒有,目光不時(shí)看著墻角,那個孩子手上的皮鼓。</br> 也不知道心里在琢磨著什么,但若是熟悉趙客的人看他的眼神就知道,這貨心里不知道怎么算計(jì)呢。</br> 看女人訴苦的也差不多,趙客開口打斷女人繼續(xù)廢話,道:“現(xiàn)在你那位婆婆神通了得,我也不是對手,若是你讓你丈夫與我合力,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jī)。”</br> 一旁王麻子聞言,拼命的向趙客搖頭使眼色。</br> 就怕那血尸看到他們倆,還不把他們倆大卸八塊了差不多,還合作?做夢呢?</br> 女人神情也是為難。</br> “怕是不行,王猝還未出生,他爹就死了,他娘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帶大成人,就算是受了剝皮酷刑,他也是把這份罪給攔在身上,至死都不敢去說這件事和婆婆有關(guān)聯(lián),讓他和大師聯(lián)手對付婆婆,怕是行不通。”</br> 王猝是個孝子,但也是一個媽寶。</br> 從小就被掌控在母親的手上,他老娘說的話,那是無話不從。</br> 不過么……</br> “哼哼!”趙客冷哼一聲,目光盯著女人,聲音驟然變得陰沉下來:“是個孝子,可當(dāng)初難道不是他,親手殺了他娘么?”</br> “你!”</br> 趙客的一席話,令女人神情驟變,身子筆直的站起來,尖叫道:“你胡說!”</br> “我胡說?你婆婆死的突然,暴斃身亡,王猝這還不解氣,還特別訂了一口棺材,怎么樣,讓你婆婆不得超生!”</br> 趙客說完,話音一轉(zhuǎn),雙眼驟然緊盯著女人:“難道說,這里面還有你的事情?”</br> “是你不堪侮辱,殺了你婆婆?如此倒是解釋的通了,王猝是孝子,而你不是!”</br> “不……”女人往后腿上一步,手足無措的看了一眼門外自己的兒子。</br> 只是趙客逼問卻是更加直接:“你說,如果不是你害死你婆婆,王猝為什么要?dú)⒘怂H娘!”</br> 趙客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尖刀一樣刺進(jìn)女人的心里,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摧垮她的心里防線。</br> 終于,女人受不了了,蒼白的臉上瞬間變得烏黑,一股濃烈的陰氣從身上散發(fā)出來。</br> “咔咔……”</br> 王麻子一瞧地面,居然瞬間結(jié)出了冰凌,心頭一沉:“這娘們也是恨茬子。”</br> “不!不是我,是那個老東西,他覺得我孩子不足滿月就生,一定不是他們王家的孩子,想要用老鼠藥,害死我兒子,王猝發(fā)現(xiàn)了之后,失手打死了她,因?yàn)樗龝M術(shù),我們擔(dān)心她回來報(bào)復(fù),才……才找了樓老頭,定制一口黑棺,希望她永遠(yuǎn)別回來!”</br> 女人一口氣說完,頓時(shí)枯坐在了地上,放聲大哭起來。</br> 掀開自己的袖子,只見細(xì)長的胳膊上,確實(shí)密密麻麻的縫痕,一些缺掉的肉塊,則用棉布給蓋起來。</br> 她被王老太該死,連尸體都湊不齊全,哪怕第二天官府馬上就收集了尸體,可她有些碎肉,卻是被野狗吞噬。</br> 再也找不回來了。</br> 看女人已經(jīng)崩潰的情緒,趙客一瞇眼睛,蹲下身子,盡量讓女人感覺到兩人平等的心態(tài)。</br> “是啊,但你知道么,那個王老太變成了厲鬼,也不忘找尋你們,如今馬上就要上門,到時(shí)候發(fā)現(xiàn)了你們,我怕你比活著的時(shí)候更慘。”</br> 一旁王麻子連連點(diǎn)頭,添油加醋的說道。</br> “對對對,那個老太婆把你們村里人的魂都給拘禁了起來,日夜折磨,不是煎炸爆炒,就是清蒸紅燒,天天換著法的折磨他們。”</br> 聽到著,女人不由的一個激靈,即便是已經(jīng)變成了厲鬼,可也遮掩不住她對王老太的恐懼。</br> 六神無主的女人,將目光看向一旁趙客突然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樣,一把抓住趙客的胳膊。</br> “這……大師,大師您救救我們啊!!”</br> 看著女人苦求自己,趙客反而一臉為難,最終長嘆口氣,單手放在胸前:“阿彌陀佛,也罷,誰讓貧僧慈悲為懷呢。”</br> 趙客說完,一抬頭,就見一旁王麻子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br> 他發(fā)誓,自己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沒出聲,但用唇語向趙客喊道:“放屁!”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