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二章:缺了兩天
熟悉的敲門聲,令趙客眸光不由盯著身后的大門。</br> “誰啊!”</br> 聽到敲門聲,婦人從屋里邁步走出來。</br> “我!老王!”</br> 只聽門后傳來一人喊聲,聽聲音年紀應(yīng)該不大。</br> “老頭子開門啊!”</br> 婦人將目光看向趙客,趙客拍拍身上的塵土,走上前將大門打開。</br> 房門被趙客悄悄開了一道縫后,就見門后一人突然伸手推門進來。</br> 三十出頭的中年人,只是那張臉卻是蠟黃,消瘦的身板,怎么看都是一副營養(yǎng)不良的樣子。</br> 是村里的王猝。</br> 一進門,就見王猝,眸光先是在院子里那些棺材上一掃。</br> 旋即回頭向趙客道:“樓老頭,我訂口棺材。”</br> 趙客上下打量王猝一眼,點點頭:“是該早點訂了。”</br> 王猝聞言一愣,見面前趙客眸光盯著自己看,臉色驟然一變怒道:“去去去,不是給我,是給我老娘。”</br> “哦,王老太啊!”</br> 說出這句的時候,趙客心里反而一愣,因為這話雖然是出自于自己的口,卻并不是自己要說的。</br> 反而更像是自己的身體,不由自主的開口說起來。</br> 只見王猝點點頭,從口袋里拿出一袋沉甸甸的錢袋子。</br> 打開錢袋,就見里面是沉甸甸的碎銀還帶著一些銅錢。</br> 在手上掂量了幾下后,就見王猝將手上錢袋一把塞進趙客的手上。</br> “你是老匠人了,用料都要做好的,棺材越厚越好。”</br> 一旁婦人見狀,一把從趙客手上拿過錢袋,掂量了一下,那雙眼睛都快要瞇的看不見了眼珠。</br> 滿口應(yīng)下道:“好好好,您放心到時候,保管給老太太做的滿意。”</br> 雖然平日里一提及王家這位老太,是個人都恨她三分。</br> 別看是個婦人,可卻是十里八鄉(xiāng)出了名的惡婦。</br> 因為他外甥在當(dāng)?shù)刈鲋侵鷿q了這老太婆的囂張,嘴巴厲害也就算了,動手起來也不含糊。</br> 村里不少人都被她打過。</br> 但若是僅僅如此,也就罷了,大不了躲著點就是了。</br> 偏偏聽說這個老太會邪法,整人的手段也是厲害。</br> 王猝的媳婦,就因為和老太拌嘴了幾句。</br> 結(jié)果沒多久,就讓兒媳娘家,雞犬不寧,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手段。</br> 令家里人半夜總聽到外面的雞鳴,出門一瞧,就能看到自家的雞窩上滿是鮮血。</br> 最后還是兒媳哭著求王老太,這才平安無事。</br> 想啊,對自家兒媳婦,都下的去這樣的狠手,更不要說是別人家了。</br> 不過正所謂,不看僧面看佛面,手上這么大一袋沉甸甸的銀子,可頂?shù)蒙掀胀ㄈ思乙淮蠹易拥墓撞腻X了。</br> “別急,樓老頭,跟我出來下,我有要求給你!”</br> 卻見王猝伸手拉著趙客往門外走,似乎還特別避諱了趙客身后的老婦。</br> 拉著趙客走出門來片刻后。</br> 才聽王猝低聲道:“我要的急,最遲要明晚。”</br> “后天!”</br> 只見樓老頭伴著指頭一算日子,不禁眉頭微挑,低聲道:“怎么,老太太難道是已經(jīng)走了?”</br> 當(dāng)?shù)刂v究人死第三天,再入葬。</br> 俗稱“服三”又稱“圓墳”“壘三墳”。</br> 但若是第三天,日子不好,就不計這天的日子,改為第四天。</br> 眼下王猝要的這般著急。</br> 怕是這個王老太人已經(jīng)不行了。</br> “快了,快了,不過我還有一件事,你要許我!”</br> 王猝隨口應(yīng)付了兩句后,突然眼睛一瞪,伸手一把抓住趙客的胳膊。</br> 趙客下意識揮手想要甩開,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力氣,居然甩不開王猝。</br> 再一想,也是,自己現(xiàn)在并非是自己,而是棺材匠人,樓老頭。</br> 力氣自然是比不過王猝這樣三十歲出頭的漢子。</br> 只見王猝雙眼警惕的左右打量一眼,從懷里又掏出一個錢袋,塞進自己手上。</br> 沉甸甸的錢袋子入手,令趙客不由緊起了眉頭,他雖然并非是真正的樓老頭。</br> 可王猝方才明明已經(jīng)是給過了錢,這個時候,又給自己一個錢袋。</br> 要說里面沒貓膩,那是不可能的。</br> 果然,只見王猝驟然壓低嗓門,低聲道:“樓老頭,我這口棺材,你要……”</br> 說著話,王猝湊上前來,附耳在趙客耳邊說起來。</br> 只是趙客仔細聽,卻是什么也聽不到,只待王猝說完了話。</br> 自己不由點點頭,表示可以。</br> “那就說定了!”</br> 王猝說完,放開趙客的胳膊,轉(zhuǎn)身快步離開。</br> “老頭子,怎么樣啊!”</br> 只見婦人從門后走出來,湊上前問道,只是一瞧趙客,卻見婦人突然一愣。</br> 趙客沒在意,只道是已經(jīng)談妥了,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王猝的要求是什么。</br> 邁步走進院里。</br> 婦人等趙客離開后,腦子不由閃過方才趙客臉上的神情。</br> 猙獰陰沉,目含兇光,像是覆上了一層烏云。</br> 令人想起就令婦人不由自主的突然打起一個冷顫來。</br> 邁步推開房門,只見趙客走進了院里,然而一只腳邁進門后。</br> 趙客一抬頭,神色頓時愣了一下。</br> 回頭一瞧門后,發(fā)現(xiàn)婦人已經(jīng)沒了影子,門外黑洞洞一片,不時能聽到村子里,傳來的犬叫聲。</br> “這??”</br> 方才走出的時候,還是白天,如今走進來的時候,卻已經(jīng)變成了黑夜?</br> 也難怪趙客一時有些沒能適應(yīng)。</br> “老頭子,快點把門關(guān)上。”</br> 只聽屋里婦人催促著,一邊催促一邊自己長嘆口氣:“哎,這個王家老太太真是不省心,你說人都死了,今天都下葬了,棺材里突然蹦達了一下,村里人都快嚇?biāo)懒恕!?lt;/br> “已經(jīng)下葬了??”</br> 趙客一琢磨,這才琢磨出味來,感情自己一只腳走進來,卻是已經(jīng)完成了棺材,人都已經(jīng)下葬了。</br> 至于中間這一天一夜,如何做這個棺材的過程,卻像是憑空被掐斷掉了一頁。</br> 屋里婦人還在繼續(xù)嘀咕著。</br> “你說,這都說入土為安,就這老太婆,死了還不安生,不過她這一死啊,王猝的媳婦,別提多高興了,這媳婦總算是熬出了頭,不然那老太婆,不知道還要活多少年呢。”</br> 婦人嘴碎嘀嘀咕咕的說了一大堆。</br> 特別是王猝的媳婦,就是胸前有一大塊月牙狀的胎記。</br> 趙客聽到這里,臉上突然笑起來,問道:“你怎么知道有胎記?”</br> “她喂奶的時候,我看到了,王猝家的孩子,都三歲了,還要吃奶,真是……”</br> 婦人說到這里,不由得笑出聲來,旋即催促道:“快點,床都鋪好了,趕緊的上床睡覺。”</br> 一聽上床睡覺趙客差點沒滑上一跤。</br> 一想到那位老婦像是水瓢一樣的身材,嘴角一抽,眸光突然看到前廳的屋門還關(guān)上。</br> 眼睛溜溜一轉(zhuǎn),連忙開口道:“你先睡吧,之前做棺材的材料,我還沒收拾干凈呢。”</br> 說完,趙客拔腿就跑。</br> “唉,明天……”</br> 老婦從窗戶探出頭來,見狀連忙揮手,喚趙客。</br> 可趙客見狀反而加快了步子,一個箭步?jīng)_進前屋。</br> “去你的死鬼。”</br> 見狀老婦嘴上不禁罵上一聲,轉(zhuǎn)身吹了燈就要睡覺。</br> “嗡~”</br> 趙客將房門輕輕推開。</br> 空曠的前廳,地面上都是木屑。</br> 除了木屑之外,還有零零碎碎亂七八糟的一堆東西。</br> 趙客之所以會注意到這些東西,是因為,這些東西看上去,怎么看都像是和棺材沒什么關(guān)系。</br> 例如雞骨頭,一篇大悲咒,銅線錢等等亂七八糟的堆放在桌子上。</br> “桃木?”</br> 趙客手指捏了一撮桌上的木屑,放在鼻尖輕嗅上一口,發(fā)現(xiàn)居然是桃木粉。</br> 拿起一旁的線斗,里面彌漫著一股腥濃的味道,似乎是鴿子血,但又有些不像。</br> “奇怪,他到底做了一口怎樣的棺材?”</br> 趙客記得筆記里,樓老頭似乎對這個王老太恨的咬牙切齒。</br> 打算特別制作一口棺材。</br> 至于是怎么制作,自己還沒來及看呢,結(jié)果烏鴉敲門,就打斷了自己。</br> 眼下依舊沒有知道這口棺材,究竟是有怎樣的秘密。</br> 就在趙客心里疑惑的時候,就聽身后忽然傳來一聲喊聲。</br> “樓老弟在么?”</br> 聽聲音,人已經(jīng)進了院子。</br> 趙客走出去一瞧,就見一名看上去大概八十歲左右出頭的老太太正站在院子里。</br> “你是??”</br> 趙客看著老太一眼,就見老太目光一亮,臉上不由展露出笑容:“我家今天辦事,照例來給您送上一塊豬肉,只是送的人太多,一時晚了點,老弟別見怪啊。”</br> 只見婦人說這話,還特別把手上的那塊肉舉起來,示意一下。</br> 因為缺了兩天時間,這兩天的空檔期,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趙客也不清楚。</br> 只當(dāng)是誰家過白事,開始還沒在意。</br> 只是眼睛往那塊豬肉上一瞧。</br> 趙客卻是突然眼睛一瞪,雖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夏天,夜晚天還有點冷。</br> 可等趙客看仔細那塊所謂的豬肉時,冷汗從趙客的額頭上刺溜一下順著臉頰滾落下來。</br> 只見那塊白嫩嫩的豬脯肉上,一塊月牙的胎記,在月光下變得清晰起來。</br> 再一瞧面前走來的老太,月光下老太邁步走來,但腳下,卻連個影子都沒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