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八章:人心的折磨
爸爸!</br> 這兩個字,王恒已經記不清楚,自己上次聽到的時候,是在五年前,還是在十年前。</br> 茫然的眼神,不知道是回想到了什么,讓他刻意去避開那段回憶。</br> 但聲音依舊在繼續(xù)。</br> 是王恒興奮的呼喊聲。</br> “媽,咱們村要拆遷了!村委會那邊都下通知書了,說是打算這邊擴建開發(fā)新區(qū),賠償條款都下來了,一個人另補償十萬,加上拆遷款……”</br> 聲音勾起了王恒心里最恐懼的回憶。</br> 即便他不想要去想,但腦海中依舊忍不住回想起那天的畫面。</br> 依稀記得,自己當時計算著天價的補償款,將要落在自己戶頭時。</br> 讓他忍不住,豪飲上一口。</br> 這是他剛從超市買來的那瓶300塊錢的五糧液。</br> 這要是換做平時,能一瓶老村長,他都要肉疼半天。</br> 但馬上要拆遷了,從今后,他想喝什么就喝什么,錢!等幾百萬落自己手上,還在乎這一點?</br> 王恒記得,那天晚上,門外的鄰居還專門買了鞭炮慶祝一下。</br> 第二天,建筑隊就來了,各家樓房都開始加蓋起來。</br> 什么?</br> 沒錢,怎么蓋房子?</br> 呵呵,人要是想花錢,怎么都會有辦法。</br> 王恒在農村信用社,貸款了五萬,又從親戚那里借來了三四萬。</br> 硬是把樓頂加蓋了到三層。</br> “爸爸,咱們家有這么多錢么?”</br> 看著自己父親把厚厚的鈔票,交給施工隊的時候。</br> 懂事的小王薇,眼睛都瞪大起來,他知道父親一月在工廠,也就是2800的工資。</br> 這么多錢,她想都不敢想。</br> 這能買多少肉啊。</br> “這點錢算啥子,等房子一拆,都是毛毛雨!”</br> 王恒一臉豪氣,確實,這點錢算什么,一個人緊緊補償款就十多萬,加上房子拆遷的賠償。</br> 自己這就算是小家子氣了。</br> 隔壁家的老毛驢這個窮鬼,聽說剛給兒子買了一輛小汽車。</br> 怕是老毛驢這輩子都沒這么大方過。</br> 房子一天天搞起來,里面不需要裝修,反正到時候按照面積算錢。</br> 工廠王恒也不去了,天天守在居委會等消息。m.</br> 村里這時候,開了幾家棋牌室。</br> 人們都覺得要拆遷了,出手也都豪氣起來。</br> 幾塊錢的牌,都沒人打。</br> 王恒天天跟著打牌,有時候輸了,就欠著,一欠就欠了兩三萬。</br> 但王恒也不愁,只要房子拆了,什么都有。</br> 兩三萬,毛毛雨。</br> 但時間一天天過去,等了兩三年時間,村里卻始終不見拆遷的動靜。</br> 王恒開始著急了。</br> 能借來的錢,都借過了,屁股上欠了一堆債。</br> 就在人們左等右等的時候,消息傳來了。</br> 不過對于他們來說,卻是晴天霹靂。</br> 因為上面市領導調動,原本上屆規(guī)劃被打上了勞民傷財的標簽。</br> 村子不拆了。</br> 這下整個村的人,全都炸了鍋。</br> 聽到這個消息后,更是感覺,整個天都塌了下來。</br> 一些婦女一聽消息,直接癱倒在地上。</br> 上年紀的村民,不是心臟病、就是高血壓。</br> 消息下來,瞬間就快不行了。</br> 急救車在村口排著隊往里面趕,拉上一個救一個。</br> 當天晚上,本是熱鬧的街道。</br> 突然就安靜了下來,左鄰右舍,不是哭就是吵。</br> 王恒更像是失了神一樣,呆若木雞的坐在地上,一瞬間頭發(fā)都白了好幾根。</br> 三年時間,欠的債有多少?</br> 王恒自己都沒算清楚過。</br> 信用社的錢還有利息。</br> 棋牌室的錢。</br> 以及自己錢親戚的錢。</br> 多的他算不過來,他腦子里唯一的念頭就是,這一定是自己在做噩夢。</br> 工作也沒了,三年除了學會了喝酒,他什么也沒學會。</br> 也就在這一天,債主上門了。</br> 像是潮水一樣撲上來,拳頭、棍棒、謾罵、房屋里的家具,被砸的粉碎。</br> 女兒王薇的哭聲。</br> 自己母親的喊聲,每次王恒想起來,都感到胸口撕裂般的疼。</br> 這天后。</br> 村里的男人開始外出打工了,女人則紛紛走到街頭,找能夠找到的工作。</br> 而王恒,卻走進了那家棋牌室。</br> 他沒辦法面對母親的眼神,沒辦法聽到女兒的哭聲。</br> 他不想聽,他不想去面對。</br> 對他來說或許,一個辦法能夠挽救他,那就是……賭!</br> 在棋牌室打牌這三年,王恒見過不少人一天贏了十多萬。</br> 賭是來錢最快的手段,也許只要一張牌,自己欠下的所有,都會被償還,都會被還清。</br> 于是王恒在棋牌室待了兩天。</br> 賭光了所有的存款,被刀架在脖子上還錢。</br> 王恒當時真的絕望了。</br> 不過在他絕望的時候,棋牌室的老伴,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br> 還在王恒手上塞了兩萬塊錢。</br> 王恒看著手上的錢,精神恍恍惚惚的掙扎了一整夜。</br> 最后還是帶著棋牌社的老板,走回了家。</br> 把自己母親支走后,就把年幼的王薇推進房間里。</br> 自那天后,王薇就不再說話了。</br> 道德的底線被打破,有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直至被當作常態(tài)。</br> 王薇不再說話,更是給了王恒心理上一個大膽的借口。</br> 沉迷賭博,他的想法很簡單,只要一次,他只要一次翻盤,他就有了錢。</br> 有了錢,他一定會好好補償她。</br> 錢逐漸成了王恒的精神寄托。</br> 似乎是受不了女兒每次看向自己的眼神。</br> 王恒對王薇常常非打即罵。</br> 女兒的事情,終究是被學校老師知道了。</br> 白眼相對,甚至是動手動腳。</br> 王恒也是裝聾作啞,他唯一能了解女兒的,就是偷看她的日記本。</br> 發(fā)現不好的事情,就將日記本那一頁給撕扯下來。</br> 直到王薇在跳樓前,給他了一枚黃金……</br> 耳邊熟悉的對話聲,不斷重復,令王恒心膽俱裂,尖叫道:“別喊了!”</br> 王恒不斷在掙扎。</br> 淚水順著眼角滾下來,這些畫面,回憶起來,就猶如噩夢一樣。</br> 記憶中,王薇的眼神。</br> 王薇聲音。</br> 甚至是當她出生的那一天,她母親大出血,拉著他的手,囑咐他一定也要照顧好女孩的聲音。</br> 無不相識尖銳的刀鋒一樣,刺進他的胸口。</br> 拷問著他的良知。</br> “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她不是我女兒,他是浮生家的雜種,她不是我親生的!!”</br> 喊道了最后,王恒已經竭斯底里,憤怒的尖叫聲,像是一頭失去理智的野狗。</br> “吼!!!”</br> 然而他的尖叫聲,很快就隨著隧道內低沉的嘶吼聲,戛然而止。</br> 眼睛睜開,借著手電筒的燈光。</br> 就見隧道口,三角怪緩緩探出了腦袋。</br> 一瞬間,之前的怒氣,瞬間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則是從靈魂深處的恐懼。</br> “怪……怪……怪物!”</br> 看著三角怪緩緩裂開的嘴巴,撲鼻的惡臭,讓王恒胃里一陣翻滾。</br> 方才還是憤怒的野狗,現在就變成了夾著尾巴的家犬。</br> 王恒身子一抖,深黃色的液體,順著流下來,令空氣中發(fā)出一股濃烈的臊臭。</br> 不過三角怪似乎很喜歡這種味道。</br> 蠕動和自己龐大的身體。</br> 借著手電的光,王恒逐漸看清楚,三角怪身上已經腐爛的身軀。</br> 外表的皮肉,都已經消失不見了。</br> 血肉里亂七八糟的,不知道插著什么玩應,有好似是女人的腿,或者是斷掉的胳膊。</br> 一些地方,甚至暴露出了白色的骨頭。</br> 看上去,更令人感到恐懼。</br> 嗅著王恒身上的氣味,就見三角怪,一步步爬進這個巨大的空洞里。</br> 龐大的身體,瞬間將眼下的空間給塞滿起來。</br> 只見三角怪粗大有力的手臂張開,爬在墻壁上。</br> 身子驟然從地面上立起來,巨大的三角頭,像是綻放的花骨朵一樣裂開,暴露出隱藏在三角嘴里面,密集的牙齒。</br> 新鮮的人血,無意令三角怪異常興奮。</br> 看著臨近面前,猶如深淵一般的巨口。</br> 王恒的血都涼了。</br> 便在這時候,王恒身旁的陰影中,卻見趙客的身影,逐漸清晰起來。</br> 雙腿撐著墻角,趙客冷厲的眼神,凝視三角怪張開的大嘴。</br> 從郵冊里,拿出一口鐵鍋。</br> “渴了吧,先嘗嘗這個。”</br> 只見隨著趙客話音落下的同時,鐵鍋被趙客舉起,里面是沸騰的熱油,嘩啦一聲,順著三角怪的大嘴,全都倒了進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