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鼓樓女尸
看著老頭捏著泥丸一臉陶醉的神情,趙客嘴角微微抽搐一下:“老師,您還沒放棄那道菜?”</br> “百味宴!”</br> 老頭回頭看了眼趙客,緩緩把手上的泥丸放下,搖搖頭,飽滿富態(tài)的臉上,終于顯出符合他年齡的滄桑。</br> “不做了,我這輩子跑了大半個地球,從洛都到新疆,新疆到拉薩,轉(zhuǎn)道去成都,待了五六年,又跑遍了日本、美國、新加坡和俄羅斯,累,跑不動了。”</br> 看到老頭失落的神態(tài),趙客心里動容了,自己印象中,這個老家伙就像是鐵打的一樣,目光永遠都是那么炯炯有神,充滿了斗志。</br> 哪怕是當初自己十七歲的時候,帶著自己去俄羅斯,天寒地凍的鬼地方,硬是用自己釀的80°白酒,干翻了酒吧里那些老毛子。</br> 趙客永遠都記得,老頭子當時一只手喝著酒,一只手在酒桌上扳手腕。</br> 掰手腕輸?shù)舻睦厦託饧睌模雱哟郑Y果被老頭按著腦袋一頓揍,一個個給扔出酒吧。</br> 那時候,老頭迎著風雪回眸一笑,那種睥睨人間的瀟灑,深深烙印在趙客的心上。</br> 但時至今天,趙客卻第一次看到,老頭子眼神里流露出沒落的眼神,這種落差,讓趙客心里不禁大受觸動。</br> 趙客甚至有一種沖動,想要站起來告訴老頭,自己現(xiàn)在的變化。</br> 但這種沖動,很快被趙客打消掉。</br> “走吧,換上衣服,咱們回家。”</br> 老頭看看工點,差不多也該下班了,收拾好東西,小心把那木盆里的泥丸一并守好,等趙客換好了衣服,兩個一前一后走了出來。</br> 現(xiàn)在天已經(jīng)轉(zhuǎn)冷,縱然今年的洛都比往年要暖和許多,但冷風吹來,還是不由得讓人緊了緊身上的衣服。</br> 到是老頭子,身上就披著一層單薄的外套,里面穿著一件短袖。</br> 如果不是不想太夸張,估計連長褲都懶得穿。</br> “砰砰砰……”</br> 走在路上,不時有一陣刺耳的轟隆聲,是挖掘機在做拆除工作,一側(cè)的街道上,已經(jīng)剩下沒有幾家的住戶,施工方也開始有條不紊的開始拆。</br> 這時候,老頭子頓足下腳步,看著不遠被拆掉的老房,不禁惋惜的搖搖頭:“都是多少年的房子啊,這拆了建,建了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古都,早就不古嘍。”</br> “咦,二麻子。”</br> 這個時候,就聽到有人喚聲,便見兩個至少有四十歲的婦女邁步走過來,雖然一把年紀了,但打扮的到是很時髦,走到老頭子身旁,先是看了眼趙客。</br> “哎呦,這二兒子也回來了,怎么沒見大兒子啊。”</br> 在四周街坊的眼里,趙客就是老頭子的二兒子,對此,老頭子也從未解釋過。</br> 趙客思索了下,看了眼那個婦女,沒什么印象,點點頭站在后面沒說話。</br> “哈哈哈,你們家也快了吧,明天晚上我做東,你們可務必要來。”</br> 老頭子飽滿有型的臉上,流出和善的笑容,對他們稱呼自己二麻子的稱號,渾然也不在意。</br> “咦,又拿這么多泥,是又要養(yǎng)什么花啊,有空,讓我們姐妹也去瞧瞧。”</br> 看到老頭上手的木盆,兩女打趣道。</br> “好好好!”</br> 老頭子點著頭,又和兩女聊了一陣,這才帶著趙客往前走。</br> 等走遠了,老頭子才回頭看趙客一眼:“你不問問我?為什么騙你回來?”</br> 一提起這件事,趙客心里就有氣,可看到老頭子的模樣,趙客又把這口氣給吞了下去。</br> 沒好氣道:“要拆遷了,您的性子,肯定是打算做一桌大菜,結果人手不夠,讓我回來幫忙。”</br> 老頭子有個習慣,到一個地方,待上五六年,臨走的時候,會做一桌很豐盛的宴席。</br> 按照老頭子的意思,有味道的記憶,永遠不會忘記,就如你永遠不會忘記,第一次吃下一顆大白兔奶糖時候那種喜悅感。</br> 但這個理由,顯然不是趙客所信服的,在趙客的眼里,這老家伙,分明就是借著這一桌宴席,來滿足他的惡趣味。</br> “你小子,就是賊,師兄弟三個里面,你最貪,最賊,最聰明。”</br> 老頭子撇撇嘴,就知道趙客一猜就能猜得到。</br> 可惜,老大天分最好,但就是太老實厚道,在廚藝這一項,遠比不上趙客心思靈活,從自己身上學到的多。</br> 而老三……</br> 一想到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小徒弟,老頭子不禁長嘆口氣,自己這一世英明全砸在這小子身上。</br> 可老的終究疼小的,索性就把最小的一個留在自己身邊,算是給自己養(yǎng)老送終。</br> 兩人回到家,一進門,便見一桌子好酒好菜。</br> 小蘇肉、熗鍋菜、一盆蓮湯肉片,一道魚香肉絲,以及一疊腐乳肉。</br> 四菜一湯,全然按照趙客的標準來做。</br> 看起來,為了應付自己這位二師兄,羅青也是下了苦功夫,趙客前腳走,后腳就開始忙活起來。</br> 總算是在天黑前,完成了趙客所有任務。</br> “二師兄,您嘗嘗,我釀的酒。”</br> 羅青給趙客倒上一杯酒,琥珀色的酒水,散發(fā)著一股特別的香味,趙客嘗了一口,還不錯,就是太柔和了,趙客不大喜歡喝。</br> 似乎看出趙客的心思,一旁老頭子把一個銀質(zhì)的酒壺遞給趙客。</br> “嘗一口!”</br> 趙客接過來喝下去,頓時就覺得一團火苗子順著自己喉嚨灌下去一樣,里里外外燒個通透,全身的毛孔都被打開了一樣。</br> 額頭上連汗珠子都落了下來。</br> “爽!”</br> 喘了口氣,趙客把酒壺放下,皮膚上泛起一層桃紅。</br> 這哪里是酒,簡直就是酒精,要不是趙客現(xiàn)在的身體素質(zhì)強的嚇人,這一口少不了要給喝蒙過去。</br> “好小子,多久沒見,你酒量倒是提高了不少,來來來,咱爺倆再喝一點。”看趙客喝下去,人還精神抖抖的樣子,老頭子也來了興趣。</br> 哪知道趙客一聽,差點從座椅上摔下去,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br> 和老頭子拼酒?自己是壽星吃砒霜,找死。</br> 當年幾個俄毛子和他拼,結果拼進了醫(yī)院兩三個,這老頭覺得不過癮,自己就坐在桌上繼續(xù)喝。</br> 自己真要是和他拼酒,估計明天一天都別想從床上爬起來。</br> 一旁羅青見狀,一瞇眼,開始心災樂禍起來,也不說話,低著頭往嘴里扒飯。</br> 眼見老頭子酒興正濃,趙客都要推辭不過了。</br> 突然就聽到外面,一聲轟隆聲,震的桌子都開始晃蕩起來。</br> “出事了,不好,出事了,快來人,就人啊!”</br> 外面的吵鬧聲越來越大,似乎真出了什么事,趙客和羅青兩人相視一眼。</br> 便見趙客噌的一下從椅子上跳起來,羅青跟著想要跑,結果還沒起身,就被趙客一腳踩在腳趾上,疼的咬牙切齒。</br> 沒等他站起來,趙客三兩步就沖到門外,速度比兔子都快,讓羅青一陣咋舌。</br> “羅青,你先替我喝著。”</br> 趙客跑出門,還不忘喊上一句。</br> 羅青一愣,心道:“我艸,坑我!”</br> 想到這,羅青跟著想要跑,結果被老頭子一把拽了回來,像是提小雞一樣,把羅青提到自己身旁,拿著酒壺遞過去:“喝!”</br> …………</br> 另一邊趙客出了門,就見周圍幾家陸陸續(xù)續(xù)有人走出來往東邊走。</br> 趙客跟著走過去,就聽有人討論著。</br> “出啥事了?”</br> “不知道,好像是房子塌了,砸死了人?”</br> 說著話的功夫,趙客一行人走到現(xiàn)場,因為這里一代拆遷,路燈停了電,周圍也沒剩下幾戶人,都是拿著手機照著看。</br> 只見施工現(xiàn)場,挖掘機一頭直接掉進了坑里,側(cè)面的房子倒了,砸在了挖掘機上面。</br> 現(xiàn)場十幾名拆遷隊的人,死的死傷的傷。</br> 一個上年紀的老人見狀,一撇嘴:“咦……又是這棟樓,之前都說這一家鬧騰,現(xiàn)在拆了,還鬧出這事,幸虧我家離得遠,不然……”</br> 老人話沒說完,就被身旁老伴給拉住,罵道:“呸呸呸,洛都地邪,你別瞎說。”</br> 眼前只是一起簡單的工傷事故,很快就有人開始封鎖現(xiàn)場,準備救人。</br> 趙客看了兩眼也就沒了意思,但他不著急回去,以老頭子的酒興,不起來就算了,起來了,現(xiàn)在估計還在喝,自己回去可就是羊入虎口,倒不如在這里溜達一會。</br> 這附近趙客都挺熟悉,趙客沿著小路往前走,雖然沒有燈,但自己借著黃金瞳看的清清楚楚。</br> 待看到不遠的那處鼓樓。</br> 是洛都比較老的建筑了,也是以前洛都的城門,三尺后的大青石,經(jīng)歷多少次火燒,炮彈,硬是保存到了現(xiàn)在。</br> 趙客不禁嘴角一笑,這個地方,自己師兄弟三個,沒少偷偷爬上去。</br> 腳下的青石磚,兩邊都是幾十年的老瓦房,這在城市里,其實很少能看到,這樣的建筑群。</br> 可惜這邊太蕭條,沒什么商店,倒是大多數(shù),是賣花圈和壽材的。</br> 只是走著走著,趙客看看周圍的老房,不由拿手撓撓頭,感覺自己好像走迷路的樣子,沒記得這里有這樣的一條路。</br> 見狀,趙客只能轉(zhuǎn)身打算原路返回,只是趙客剛一轉(zhuǎn)身,便見一具穿著白衣服的女尸正懸掛在鼓樓城門上,女尸眼睛正直勾勾等著趙客。</br>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便見女尸的嘴角突然對著趙客微微一笑。</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