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瓜農(nóng) 漁夫 刀匠 花匠
上官瑾嚇了一跳,在這種情況下,很多人都難免會被嚇到的。</br>
她很快就恢復(fù)鎮(zhèn)定,道:“是水如楓水師兄嗎?”</br>
那個聲音卻沒有回答她。</br>
她只有道:“我叫上官瑾,是新入峨眉派門下的弟子,想找?guī)熜终務(wù)劇!彼目谖钦缢膽B(tài)度一樣堅定而真誠。</br>
不管是誰都很難拒絕這樣的態(tài)度的。</br>
那個聲音許久才冷冷說出三個字:“談什么?”他無疑已默認(rèn)了他就是水如楓。</br>
上官瑾回答也很從容:“我想知道你和師姐發(fā)生了什么事。”</br>
水如楓又一次沉默,很久才淡淡道:“我跟她什么事都沒有。”這個“她”當(dāng)然是指周怡雙。</br>
上官瑾道:“師兄何苦欺瞞。”</br>
水如楓道:“是她讓你來的?”</br>
上官瑾道:“不是,是我自己要來的。”</br>
“才剛?cè)腴T不久,你不覺得你管的有點寬?”水如楓冷笑:“難道你不知道,我是個怎么樣的人?”他的話每個字都像是把刀,逼得人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br>
上官瑾卻像是早已打定了主意,笑了一笑道:“我聽到的水師兄卻是個重情重義,以身作則的人,不然也不會成為大師兄,更不會被周師姐喜歡上的。”這話說了出來,連她自己都要被自己嚇一跳。</br>
若在以前,她絕對不會這樣去反駁別人的。</br>
她從八歲那年就被朱焰燃一手撫養(yǎng)長大,早已學(xué)會不頂撞別人,和不強迫別人,內(nèi)向保守,待人溫和,早已成為她內(nèi)心根深蒂固的性格。</br>
她現(xiàn)在這么做,也許是她太想幫水如楓和周怡雙,太想他們破鏡能夠重圓。</br>
水如楓道:“你聽誰說的?”</br>
上官瑾道:“凝脂。”</br>
“凝脂?”水如楓忽然笑了,喃喃道:“這小丫頭。”這是上官瑾第一次聽到他笑,雖然只是輕輕地一笑,但只聽到了這個笑聲,她就敢斷定他絕不是個負(fù)心的人。</br>
她也笑道:“師兄為何不出來與師妹說話?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你。”她已發(fā)現(xiàn)了水如楓就躲在眼前這道瀑布下面,只是被瀑布遮擋,所以看不到他的人,只能聽到瀑布激流的聲音。</br>
上官瑾只聽聲音就能辨別出方位,何況瀑布沖擊而下的聲音也不小,瀑布聲和說話聲混雜還能聽得清楚,水如楓已有點佩服她了。但他的口氣沒有變,冷淡又透著威嚴(yán)道:“你不必多費唇舌,我是不會見你的,你回去吧!”</br>
“師兄打算在里面待到什么時候?難道要待到周師姐自己找到你?”上官瑾道:“還是說你忍心看到周師姐為你傷心流淚?”</br>
水如楓的聲音忽然變得激動:“當(dāng)然不是,誰若是讓怡雙傷心,我第一個不放過他!”</br>
但如果是他自己讓周怡雙傷心呢?那又算什么?</br>
“是我讓她傷心失望了,所以我也不能放過我自己!”這就是水如楓的回答。</br>
這個答案,像是同樣刺中了上官瑾的心。</br>
“師兄這種心情,師妹能理解……”上官瑾聲音都弱了,弱得仿佛是在自我責(zé)罰:“如果你不想著彌補,懲罰自己,又有什么用?其實我也是,我也是一直在逃避,害怕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抬不起頭來,所以我……本該沒有資格來這里勸說你……”</br>
她已經(jīng)徹底放棄,現(xiàn)在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不應(yīng)該來這里,因為她自己都沒有足夠的理由說服自己,怎么還能去說服別人?</br>
她毅然決然地站起,離開。</br>
水如楓道:“慢!”</br>
他挽留,是不是因為他也發(fā)現(xiàn)了上官瑾身上,也有許多和他共同的相似之處?</br>
上官瑾看不到他的人,道:“師兄難道想清楚了?”</br>
瀑布后的水如楓讓人捉摸不透他現(xiàn)在是什么表情,過了很久才道:“我可以告訴你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你想不想聽?”</br>
這無疑是讓人意外的結(jié)果,上官瑾眼睛已忽然有了光。</br>
水如楓道:“事情的經(jīng)過還得從師父前往皇天教的第二天說起。”</br>
“那時峨眉派里有一位客人,說是客人,其實也不全是,因為這位客人和我們師父有著比較特殊的關(guān)系,師父離開之后,這位客人也有了離開的念頭。”他說到這“客人”時,言語中已充滿了深深仇恨。</br>
“那時我受師父之命,直到她老人家回來之前,都不得讓這位客人離開下山,但這位客人并不服從師父的命令,執(zhí)意要走,我作為門下大師兄,又受師父命令,斷不能讓她離去,豈料那客人仍不死心,竟要大闖下山,由此當(dāng)然就不免要動起手來了。”</br>
“雖說她是師父的客人,可我看她年紀(jì)不過二十不到,為避免無謂傷亡,我當(dāng)時就提出單打獨斗,若是我輸了,就讓她下山,若她輸了,則留在山中,不得再有下山念頭,結(jié)果,結(jié)果……”</br>
結(jié)果當(dāng)然是他輸了。</br>
可就算是水如楓輸,水如楓又何必悔恨至此,連心愛的人都不相見?</br>
答案當(dāng)然還是在那一場比拼中。</br>
水如楓聲音都起了變化,道:“那場比拼是我輸了,但我絕不是輸在了武功上,而是輸在了她的無恥手段上!”</br>
“她辱我名譽,顛倒黑白,竟有本事把一些強加于我身上的荒謬行徑說得人人皆信,不僅如此,擊敗我之后,還從我手中奪去了怡雙贈于我的一對‘鴛鴦月牙刺’!”</br>
他身為大師兄,責(zé)任當(dāng)然就比別人更大,身上當(dāng)然不能背負(fù)什么丑陋的過去。</br>
其實沒有人責(zé)怪他,但他當(dāng)時的確被動搖了,所以他才會輸,但他至少已明白了一點:</br>
就算他真的坦蕩無愧,背后卻不知道被多少自己的同門議論是非。</br>
這些他都可以忍,但最關(guān)鍵的,是他那對“鴛鴦月牙刺”被搶走,這是周怡雙送給他的,是他靈魂的相伴和寄托,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輸,更沒想到那人會把月牙刺奪走,而且奪走的理由竟是說他根本不會用這對刺。</br>
“就你這點本事,這娥眉刺給你用真是糟蹋了!”</br>
這就是他聽到那人說的最后一句話。</br>
這簡直是充滿侮辱的一句話。</br>
鴛鴦月牙刺被奪,水如楓就覺得無臉再去面對他心愛的周師妹了,他能做的就是躲在這里,冷靜想想自己的所作所為,到底哪里做錯了。</br>
上官瑾想不到世上竟然會有這樣的事,雖然只是聽他口述那人的卑鄙手段,但上官瑾卻深信不疑,她情緒仿佛也受了水如楓的感染,道:“用這種手段來動搖人心,她到底是什么人?”</br>
“不知道,師父沒有交代,我們做徒兒的也就不敢多問。”水如楓仿佛嘆息,道:“我只知道她的名字,她叫……黃荷!”</br>
黃荷是個很大膽的女子,不僅體現(xiàn)在穿著上,還體現(xiàn)在性格上,她留著干練的齊肩馬尾,她的眼睛比其她同齡女子還要亮許多,有人說她聰明狡黠,有人說她善解人意,還有的人說她根本不像個女人。</br>
她給人留下的印象雖多,但她身上有一樣標(biāo)志性的東西,就是她那兩把紫金雙劍。雖然她還年輕,江湖上還沒有關(guān)于她的傳聞,但你只要是個老江湖,就應(yīng)該看得出她的雙劍遲早有一天能在江湖上超越其他的雙劍名家。</br>
她現(xiàn)在看上去很高興,高興得就像剛剛在路上撿到寶似的——事實上確實跟撿到寶差不多,這件寶就是她手上的這對峨嵋刺,她正用欣賞的眼光看著,這對峨嵋刺有個很好聽的名字——鴛鴦月牙刺。</br>
“月牙彎彎掛枝頭,鴛鴦結(jié)伴水中游,鴛鴦月牙刺,多么情意綿綿的名字,不錯不錯……”想到從峨眉派硬闖離開的情形,又幻想著無劍仙姑回去后那副大發(fā)雷霆的模樣,她想想都覺得痛快。</br>
唯一令她覺得遺憾的是,這次她趕到皇天教時,無劍仙姑已不在,更別說還能目睹到那把被人傳得神乎其神的虹夏。但這些只是其次,并不影響她一點情緒。</br>
現(xiàn)在她正騎著馬,如同是位出游的旅人,觀光賞游,雖然一路荒郊野景,可她心情一好,一路上的風(fēng)景也仿佛美好了許多。</br>
她騎著的馬,馬是匹好馬,是她憑借“魅力”從朱星寒那里白得來的,她本來想用錢買,可朱星寒不賣,后來卻白送給了她,這樣的事情,誰能弄得明白為什么?</br>
如果不是因為被她的魅力所折服,那朱星寒為什么要把馬送給她?難道他是個大傻瓜?</br>
朱星寒當(dāng)然不是傻瓜。</br>
所以黃荷當(dāng)然更得意。</br>
秋天的太陽,有時還是讓人熱得受不了。</br>
剛好前面有個搭建簡陋的戶外涼亭,亭下有人賣酒,也順帶賣點配菜。</br>
樹蔭下隨便擺了幾張木桌木凳,供過往旅客歇息。</br>
這種小本生意的老板,通常都是些生活過得很簡樸,又必須自食其力的老漢。這里的老板也無例外是個老漢,甚至說他是個糟老頭子也不過分。</br>
老漢做生意也有些年頭了,什么過往的客人沒見過?但當(dāng)他看到黃荷坐下來的時候,兩只終日被酒精灌得昏昏沉沉的眼睛忽然亮了。</br>
像黃荷這種穿著大方,又長得十分漂亮的姑娘家,他這輩子也沒見過幾個。</br>
除了他,在座的還有幾個酒客,每一雙眼睛都起了異樣的神采。</br>
這些目光都沒逃過黃荷的眼睛,男人愛看漂亮的女人,這本來就是千古不變的真理,黃荷似乎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對這些目光一點也不以為意。</br>
這些人之中有瓜農(nóng),漁夫,刀匠,花匠,就是沒有一個看起來像是添刀過日子的武林人士。</br>
但不是江湖中人,并不代表就沒有膽子。</br>
現(xiàn)在就有人提著膽子走了過來。</br>
(本章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