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七娘的過去
    七娘和書生睡下的時候,七娘仿佛聽到書生的允諾:“七娘,我會讓你幸福的,我會給你一個完整的家,我們會有孩子,我們會幸福的”
    清晨的時候,七娘先醒了,微微動了下身體,書生被七娘的動作鬧醒,剛醒,看見七娘雪白的肌膚,但還是克制住,對七娘交代了昨日種種,七娘滿腔的熱情瞬間被澆滅,說道:“如若事成后,知府滅口怎么辦”,書生道:“我想好了,等事成后,我們換個地方生活就行”,七娘雖心有疑慮,但目前也沒別的好辦法了。
    七娘起身后,很快癡情郎就來了七娘的房間,看見七娘和書生正在收拾行李,大怒道:“我就知道,你們果然有私情,你這個bz”,七娘仿佛這才看清癡情郎的真面目,怒道:“是你先行不要我的,有什么資格指責(zé)我,他愿意為我贖身,愿意和我在一起,怎么了”
    “我只是迫不得已,我這么愛你,為什么你可以轉(zhuǎn)身對別的男人投懷送抱”癡情郎怒不可遏道。
    “你迫不得己,我也迫不得己,如果不是祝郎(書生),我不敢想昨日我會遇到什么人,以后會怎樣,我們在一起這么久,你有很多契機(jī)贖我,有很多機(jī)會和我在一起,但你一直不敢,因?yàn)槟闩拢闩录易逵腥酥钢更c(diǎn)點(diǎn),你怕外人道你自甘墮落,你怕同行恥笑看上jinv,不是嗎,我受夠了,你記住,是我七娘不要你了,從來不是我拋棄了你,我們以后橋歸橋,路歸路,永不再相干”,書生及時出聲道:“你還是走吧,七娘從此以后有我照顧”。
    一切歸于平息后,七娘和書生搬到了書生的屋舍,很快書生就陪著王修筠參加秋試了,不出意外,王修筠最終得到了揚(yáng)州管轄下的淮安縣的縣太爺?shù)墓傥弧屯跣摅抟黄鸱掂l(xiāng)回來,書生已大半年沒見到七娘了,看到七娘在家中安靜的等著自己,梳著婦人的發(fā)髻,肚子已顯懷了,抱著七娘狠狠訴說著思念。
    書生和七娘靜下來的時候,天已至黃昏,七娘對書生道:“那我們何時離開揚(yáng)州”,書生道:“我原想立刻離開淮州的,但你身子已重,怕是不宜遠(yuǎn)距離出行”,七娘卻道:“這半年來,我聽很多人說過,這知府做事心狠手辣,難免不拿你開刀,我們還是盡快離開吧”,書生道:“那我現(xiàn)在就收拾東西,明日清晨我就去雇馬車,我們明日就出發(fā),就是辛苦你了,七娘”,七娘說道:“說的哪里話,既然跟了你,我就不后悔”。
    第二日一早,書生就和七娘出了淮州,為了怕知府尋仇,他們路上換了幾輛馬車,勉強(qiáng)到了揚(yáng)州安平鎮(zhèn),暫時住了下來,此時,七娘已到臨產(chǎn)期,住下不久,孩子就出生了,是個男孩,孩子繼承了父母的美貌,生的十分可愛,書生給孩子起名祝子墨,寓意規(guī)繩矩墨。書生在鎮(zhèn)上做個教習(xí)先生,教一些小朋友識文斷字,七娘每日就在家里縫縫補(bǔ)補(bǔ),操持家務(wù),子墨長得很快,日子慢慢平靜下來。可嘉武帝十年時,發(fā)生了一件大事,朝野上下都在彈劾“花錢買官”一事。
    歷史的車輪在緩緩逼近書生和七娘,書生在得知這一消息時,便迅速趕回家里。此時已距他們離開淮安縣已過兩年年,這兩年子墨已開始跟著書生咿呀學(xué)語,而七娘正值有孕,剛剛顯懷,書生看著七娘顯懷的肚子,面露不忍,但還是對七娘開口道:“七娘,委屈你了,還是要你跟著我奔波”,七娘嗔怪了一下,說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既跟了你,我就不后悔”。兩人商量明日一早就出城。去年淮州城來過一批西域商人,書生當(dāng)時為了給七娘買絲絹,親自找到西域商人,從西域商人那兒買了條西域獨(dú)有的香絹,商人契星闌本是不愿賣的,可書生自從見過香絹后,就一直鍥而不舍的追問,契星闌被書生的一片真心打動,遂以低價售賣給書生,并和書生結(jié)為兄弟,也是因?yàn)檎J(rèn)識了契星闌,書生才知道書上說的貿(mào)易來往小城——鄲城的繁華程度,遠(yuǎn)勝于書上,在那里,兩國邦交平等自由,相互交換彼此的商品,男子女子可以自由通婚等等,這些都令書生無比向往。眼下書生和七娘就準(zhǔn)備動身去鄲城,書生和七娘的想法是美好的,邊陲小城魚龍混雜,藏身再合適不過。第二日出發(fā)的時候,七娘眼皮一直在跳,心里隱隱有些擔(dān)憂,可能是過度緊張,接下來的幾天,一路都風(fēng)平浪靜的,連七娘肚子里的孩子都不鬧七娘了,耳邊不時傳來子墨的童言童語,七娘人也漸漸放下警惕,對書生道:“祝郎,這還是我們一家第一次出遠(yuǎn)門呢,真好”,書生也由剛開始的緊張慢慢放松下來,平緩的對七娘說道:“七娘你喜歡就好,我就怕你受委屈”,七娘臉紅道:“夫君說什么呢,我一點(diǎn)也不委屈”,子墨適時插嘴道:“爹,娘,羞羞羞”,七娘瞬間變了臉色,道:“子墨,屁股又癢了?”子墨道:“娘親,你對爹那么溫柔,對我怎么這么兇,我是不是親生的”,七娘氣笑了:“那你是誰生的”,書生看著七娘和孩子吵吵鬧鬧的樣子,笑了。笑是會傳染的,七娘和子墨也不由笑起來。
    晚上的時候,七娘他們落座了客棧,半夜時分,書生一行人正睡得昏昏沉沉,知府為了防止買官事件暴露,派出的殺手已順著線索追到這間客棧,殺手在書生下榻的窗邊,吹了迷煙進(jìn)去,書生七娘子墨便睡得更沉了,殺手接到的命令是一個不留,但其中一個殺手看到七娘的容貌后,便決定違抗命令留下七娘,只可惜在殺書生的時候,書生在最后時刻終于把沉睡的七娘叫醒了,七娘完全醒來的時候,書生已沒有呼吸。書生卻是面帶笑意的,大約在最后一刻,書生仍是不悔的吧。七娘本欲隨祝郎前去,可想到了肚里的孩子還有子墨,遂道:“求求你們,饒我和孩子一命吧,我知道你們是知府派過來的,祝郎已死,不會再有別人知道這事,我一介婦道人家,也沒有膽子說出去的”,七娘說著便給殺手跪下了。另一個殺手蕭二仍不為所動,殺手蕭一卻開口道:“七娘,若我留你一命,你可愿留我身邊,孩子我會視如己出”,蕭二還未開口,七娘卻道:“你愿意放過我們母子?”蕭一回道:“愿,只是你從此需改名換姓,死心塌地跟著我”,七娘本以為死到臨頭了,卻沒想到還有茍活的一天,即便是為了祝郎的孩子,七娘也要努力活下來,所以七娘重重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蕭二忙道:“你要是這樣,我可就不客氣了”,蕭一卻是迅速手起刀落結(jié)束了蕭二的生命。
    回憶戛然而止,后來七娘徹底和過去斬斷,在孝恪手下做事的時候,跟翕越談起過去,翕越對故事雖不勝唏噓,但卻好奇一件事,七娘之前那么喜歡癡情郎,最后卻因?yàn)槌跻古馁u,就喜歡書生,七娘卻是笑了笑道:“我從小浸淫歡樂場所,哪里是看不透男人,分明是不想看透,拍賣那天,我就知道癡情郎從未真正愛過我,他喜歡的是那個在青樓心心念念他的憐兒(七娘本名),而不是可以與他舉案齊眉的憐兒,我何嘗不知道祝郎(書生本名)早已心悅于我,若我對書生無一絲好感,我會放任他夜夜爬窗看我嗎,癡情郎不過是我心里的執(zhí)念,執(zhí)念斷了就沒了,找個喜歡自己的人挺好的,我從未后悔過”。
    孝恪緩了一會兒,就派人來傳了,翕越跟著小廝就過去了。孝恪看到翕越時,微微鎮(zhèn)定了下臉色,就對翕越道:“取得銀兩放置何處,眼下白天過去太招人耳目,不如晚上去一趟風(fēng)月閣”,翕越道:“聽殿下的”,孝恪笑道:“還跟我分主仆嗎,以后沒外人的時候,就你我相稱即可,說來你今日可探聽到什么消息了”,翕越說道:“今日只是去錢莊取了錢,無甚大事”,孝恪回道:“我今日逛了這揚(yáng)州城,發(fā)現(xiàn)揚(yáng)州有三個地方是達(dá)官貴人常去的,紅袖閣、便云坊、蕭吟軒,七娘便是出自紅袖閣,紅袖閣自不用說是青樓,便云坊和蕭吟軒一個是酒樓一個是琴樓,背后如沒有高人撐著,必不會如此招搖,我聽七娘說便云坊進(jìn)門就需要付一百兩銀子,而蕭吟軒則更高,需要兩百兩銀子,按照我朝律例,官至丞相也不過年俸一百兩,這揚(yáng)州官場但凡有人進(jìn)出這三個地方,便都有貪污的嫌疑,我身份太過招搖,只能讓你去便云坊察看下”,翕越回道:“我明日就去”。說完正事后,屋里又靜下來了,翕越剛要開口離去,孝恪便說道:“今日無其他要事,晚上出去逛逛揚(yáng)州吧,聽說今日揚(yáng)州城無宵禁,很是繁華呢”,翕越雖性子沉穩(wěn),但仍是個小姑娘,眼下有逛街的機(jī)會,還是和孝恪,當(dāng)然求之不得,遂爽快的答應(yīng)了。
    日落時分,翕越換了孝恪買的湖藍(lán)色衣裳,梳妝打扮了許久,惹來七娘頻頻的注視,翕越無奈笑道:“我這樣很奇怪嗎”,七娘搖了搖頭,道:“沒有,只是覺得你像個姑娘了,之前總覺得你像一口深井,平靜無波”,翕越想了想回道:“若是你也曾經(jīng)歷我的經(jīng)歷,便會了解了”,翕越話音剛落,七娘卻難得的安靜下來。等孝恪派人來請翕越時,七娘已恢復(fù)了臉色,并要求跟翕越同行,小廝無奈,只好帶著七娘一并前往,到了門口,孝恪已在門前等待了,看到七娘,臉上便浮現(xiàn)了笑容,不知情的人看到可能會說好一個溫潤儒雅的人,可七娘看到卻有點(diǎn)害怕,變臉如此之快,不是個善茬,未等七娘開口,孝恪便說道:“本宮今日怕你勞累過度,特地派人勿擾了你休息,是不是小廝沒辦好差事”,七娘忙道:“殿下說笑了,是奴家想陪著殿下,才央求小廝一起來的,殿下萬萬不可因此怪罪小廝”,孝恪聽了七娘的說辭,哈哈一笑,并接著道:“那就有勞七娘了,動身吧”
    一行人來到了揚(yáng)州最繁華的街道,今晚是上元節(jié),男女都會來祈福,尋求覓得好郎君或好姑娘。此時河面上已飄著盞盞白蓮燈,象征著美好的愿望,翕越已按捺不住好奇,在宮里從沒有見過這些,眼里滿是興奮,遂道:“公子,我想買個蓮燈”,七娘也湊過來說:“奴家也想要”,孝恪也少有的開心,說:“那就去那個賣燈處吧”,走到賣燈處,老板正在極力推銷蓮燈,看到三位容貌出眾的人,忙道:“三位可看下,我這里燈不光樣式繁多,而且質(zhì)量極好,有喜歡的不要錯過”,翕越瞧中了兔子燈,遂對老板說:“把那個兔子燈給我拿下吧”,七娘也看中了竹葉燈,也跟老板說了,只有孝恪一直在看燈,老板說:“公子是對我這里的燈不滿意嗎”,孝恪道:“并非不滿意,只是想要個與眾不同的”,老板笑瞇瞇的說:“我這燈鋪開了十來年了,這樣式都是一等一的漂亮,手藝也絕對過硬,客官可以再看看”,孝恪看了一會,還是沒有找到心儀的燈,遂跟翕越、七娘說道:“你們先去放燈吧,我想再挑一挑”,七娘聽到話已迫不及待的開口:“奴家不急的”,孝恪笑了笑道:“你不急,翕越急著呢,公子我也急著呢,快去,找兩個小廝陪著”,翕越以為孝恪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支開七娘,遂回道:“那我們先去放燈了”,說完便拉著七娘去河邊放燈了,放燈處因?yàn)槿溯^多,七娘和翕越手挽著手好不容易才到了放燈處,七娘先放了竹葉燈,一貫笑意的臉上帶了些莊重,還有些是翕越看不懂的,等到很多年后,翕越歷盡千帆后,終于明白那是一種脫俗,是對生活的一種斷念。翕越收了心,也放了兔子燈,翕越許的心愿是“愿歲歲有今朝”,七娘看著翕越虔誠的側(cè)顏,不禁羨慕起來。兩人看著河里的燈慢慢駛向遠(yuǎn)處,然后慢慢沉入后方轉(zhuǎn)身。
    等翕越和七娘走出人群,見到孝恪時,孝恪方做好了一只黃鸝燈,在燭光的影射下,黃鸝好像活了起來,翅膀隨著燭光的跳動而搖擺,翕越見到忙說:“好漂亮”,七娘也是非常喜歡,孝恪道:“我也覺得甚好”,又低聲嘀咕了一句“像你”,翕越?jīng)]聽到,問“沒聽清”,孝恪道:“沒什么,我去放燈,你倆在這里等著就行”,翕越和七娘點(diǎn)點(diǎn)頭。孝恪走到河邊放黃鸝燈,心里想著翕越道:“愿歲歲有今朝”。
    翕越和孝恪許了同樣的心愿,翕越希望能一直陪在孝恪身邊,孝恪希望身邊一直都有翕越陪著,他們不約而同許了一樣的心愿,只是后來當(dāng)翕越和孝恪當(dāng)堂對峙的時候,都提起了當(dāng)時的心愿,才知道原來他們曾近到咫尺,卻變得相隔天涯。
    放完花燈后,他們又逛了糖人畫,翕越從沒嘗過糖人畫,這所謂糖人畫,就是拿煮好的糖漿畫成客人喜歡的樣子,翕越喜歡兔子,故讓老板畫了個兔子,七娘湊熱鬧讓老板畫了個自己,孝恪則暗示老板讓畫了個翕越,翕越看著孝恪手里的女孩覺得有點(diǎn)熟悉,卻不知道是誰,孝恪看著翕越這呆頭呆腦的樣子,覺得十分可愛,笑道:“別看了,你不認(rèn)識的”,翕越懵懵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七娘卻在心里暗笑:這小呆瓜,連自己都不認(rèn)識。孝恪舔了下糖人畫,感覺有點(diǎn)甜,但因?yàn)檫@個是翕越,他還是將糖人畫吃完了。吃完糖人畫,他們又吃了糖葫蘆、玩面具,猜燈謎等,這一晚,孝恪、翕越、七娘都是全程在笑,大約是緊繃的時間太久,這難得的放松他們都盡情去享受。后來很多年后,孝恪回想這一晚,說道這大約是我這一生最快樂的時光了,身邊人是可以全心信賴的;翕越回想起卻道這是我這一生少有的輕松時刻,也是后來死心塌地輔佐的理由;七娘回想起卻道這是為數(shù)不多的安心時刻,沒有陰謀詭計(jì),沒有勾心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