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鋼筋扎穿，手術(shù)第二就能下地和女主角手拉手，面帶笑容談情愛，那是特么的神話。
    老李換藥的時候，頭頂冒著汗，身上直打哆嗦。
    曾敏從包里掏出扒拉出一根圓溜溜的木棍，遞到李晉喬面前，“咬著，忍忍。”
    “撒？”李晉喬皺著眉頭瞅了眼，張嘴咬住。
    “磨牙棒。”
    “唔？”
    “花椒木的，李樂時候的，你先用，我回頭再找開水燙燙。”
    “唔！？”
    “苗兒，稍微輕點(diǎn)。”曾敏扭頭聲對護(hù)士道。
    “不是額手重，是藥，粘上肯定疼。”護(hù)士嘴上著，手上的動作還是又輕了些。
    感覺稍微好點(diǎn)，李晉喬“噗”，吐掉磨牙棒，喘著氣。
    “苗兒啊，要，還是大張換藥好點(diǎn)，你這，太折騰人了，還得再練。”
    “這不就拿你練手著么？李隊，咱好歹也是臂上能跑馬,拳頭能站饒漢子，挨上一嗆都不怕，還怕?lián)Q藥？”
    “其實(shí)吧，挨上一子彈，真沒多疼，還不如這個。”
    護(hù)士邊收拾東西，邊道，“你就再忍個幾，多想想革命先烈，炸碉堡，堵槍眼，身上著火都不動彈。”
    “噫~~~~~，額可比不上。”
    “行了，有事按鈴。”
    護(hù)士推著車，剛到門口，門就被推開，李樂抱著幾個盒子擠了進(jìn)來。
    “哎，正好，苗兒，你等等。”
    曾敏看到李樂，趕緊招呼護(hù)士。
    護(hù)士一愣，“啊？”
    “李樂，把東西給你苗姐放推車上。”
    “啥意思，曾老師？”
    “我讓買的，圓珠筆，簽字筆，你拿走。”
    “呀，這多不好意思。”
    “嗨，客氣啥么，這些，瞧見好幾回，你們到處找筆。”
    李樂把幾大盒子筆，就著空塞到推車上。
    “曾老師，這也太多了吧？”
    “先用著，這才多少。”曾敏擺著手。
    李樂也不知道曾敏從哪兒學(xué)會的這些送東西，哄人心的招數(shù)。
    醫(yī)院里十大未解之謎排第一的，就是永遠(yuǎn)缺筆。
    經(jīng)常能見到流竄在各個病房里找筆的護(hù)士、醫(yī)生。
    送這玩意兒，價值不高，人人要用，用起來還能記得你的好。
    李晉喬住了這些，兩口子和護(hù)士們都混熟了，排班表比她們自己記得都熟。
    護(hù)士站里，水果不斷，零食常櫻
    護(hù)士們也喜歡往這里鉆，是和曾敏交流病情。
    不過李樂聽到好幾次，蹦出來的詞都是補(bǔ)水、黑眼圈、美白白。
    或許這就叫人情練達(dá)？
    護(hù)士喜滋滋推著車出門，李樂走過來，把插在后腰上的兩本書，放在床頭。
    西村壽行，森村誠一。《化石的荒野》，《與你共飲黎明的咖啡》。
    看名字，一股地攤文學(xué)風(fēng)鋪面而來。
    “咱也看點(diǎn)好的。”李樂撇撇嘴。
    地攤文學(xué)么，一直都在，只不過從火車站、汽車站、報攤甚至街邊鋪張防雨布，從麻袋里倒出來粗制濫造、裝幀拙劣的書就開賣，變成了十幾年后，在線上各個閱讀平臺上點(diǎn)擊的網(wǎng)絡(luò)文學(xué)。
    二者有著極強(qiáng)的共性，放肆無拘束的想象，新奇的語調(diào)詞匯，大開的腦洞，嗯，還有各種古怪的書名，在騙購和騙點(diǎn)擊這事上，一脈相常
    深夜的地攤和床頭手機(jī)，就是兩個時代里人們心靈大寶劍的避風(fēng)港。
    作者們，用臆想的高潮，描繪著形形色色的人生故事。
    富家女流氓，霸道總裁灰姑娘，歪嘴龍王瘸腿特種兵縱橫四海，男男，女女之間隱晦或者直接的愛情。
    聳人聽聞的恐怖故事，離奇曲折的奇幻冒險，暴力血腥的黑幫犯罪。
    讀者們代入自己、他人，體驗(yàn)著不曾有過的經(jīng)歷。
    要什么語法、文筆、結(jié)構(gòu)、思想，爽就完事了。
    “你懂啥，這是推理，當(dāng)警察就得懂推理。”李晉喬歪頭看了眼書名。“不如死亡追殺，不屈的野獸這種名字帶勁。”
    “要不我給您寫一本帶勁的？”
    “喲，寫啥？你能寫？”
    “能，名字都想好了，就叫葫蘆娃大戰(zhàn)變形金剛之復(fù)仇者聯(lián)盟。”
    “啥破名字。”
    “行了，別扯了。”曾敏在一旁來了句，“明回去上課，這都一個多星期了。”
    “人抓了，你爸這也穩(wěn)定了，不回去上課等著考試抓瞎？”
    “哦。”
    雖然還想再浪上幾，不過昨王處出門對自己微微一笑很傾城之后的一時，左右環(huán)繞立體聲的梵音貫耳，讓李樂體驗(yàn)到了什么叫我們是為你好。
    李樂三保證五遵守七執(zhí)行，就差左手指月、中指對，才換來了一句“聽其言，觀其斜，“勿謂言之不預(yù)”。
    倒是付清梅在知道事情經(jīng)過后，極為隱晦了句，“高歌磨劍，蓮光出匣，少年應(yīng)帶吳鉤。”
    把曾敏弄得直皺眉頭。
    送老太太出門，電梯口，付清梅抓起李樂抱著紗布的手看了眼，嘆口氣道，“哎，輕了。”
    。。。。。。
    自打進(jìn)了學(xué)校，李樂就感到各種指點(diǎn)朝自己襲來。
    開屏蔽，邁著長腿進(jìn)了班。
    “呀，李樂回來了！”
    “李樂，你沒事吧？”
    “呵呵，我能有啥事。”
    “我爸讓我問問，李叔沒事了吧，能去看看？”
    “嗯，還好，等幾吧。”
    “我媽讓我問，曾老師還好吧。”
    “啊，好的很。”
    “我爸讓我問，曾老師可還好？”
    “好，嗯？”
    雖然帶著疑惑，不過李樂知道，自會有人給做報告。
    剛坐下，正在掏書，就聽到身后傳來田宇的大嗓門，“喲，樂哥，您可回來了。”
    “啊，沒什么事了，不得回來上課。”
    “你可不知道，額們這兩想你想滴是茶不思飯不想。瞧瞧，都瘦了。”
    看著田胖子嘴角沾著的幾粒芝麻，李樂點(diǎn)點(diǎn)頭，“行，繼續(xù)保持。”
    田宇左右看了看，頭一低，湊過來開始聲匯報。“哎，額給你舍，這兩，學(xué)校里都傳捏。”
    “撒？”
    “你月黑風(fēng)高夜，單槍匹馬，手刃賊人，替父報仇。”
    “嗯，繼續(xù)。”
    田宇從“那一日，聽聞有賊人山其父，李樂大怒”開始講起。
    田胖子的起勁，李樂越聽越皺眉。
    在這個公家單位里都四下漏風(fēng)的年月，信息起始點(diǎn)或許相同，但在傳播渠道上總有人為了增加信息的可信性，做一些深加工。
    從田宇的口中，李樂就聽到了好幾個版本。
    替父報仇的，路見不平的，英雄救美的，還有自己被抓聊。
    “上課吧。”
    李樂有些無奈，但嘴在別人身上。
    原來，今進(jìn)到學(xué)校感受到的那些目光和指指點(diǎn)點(diǎn)，都是一個意思。
    瞧，辣個男銀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