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分兒,分兒,學生的命根兒。
田宇捧著92分的語文卷子,痛不欲生。
“你的辦法,不太管用啊。”
“或許,你心不誠?”李樂舉著自己的卷子,大紅色的114在田宇面前晃來晃去,眼暈。
“怎么?”
“你怎么拜的?”
“作揖、鞠躬,還能咋樣?”
“沒貢品,沒磕頭,孔夫子他老人家知道你是哪個?”
田宇摸摸腦門,想了想,“也是哈。”
“全套貢品,大三牲,豬牛羊,三牲,雞鴨魚,五果,柑、桔、蘋果、香蕉、桃,六齋,金針、木耳、香菇、核桃、花生、紅棗。”
“這么多?”田宇掐著手指頭,算了半,嘆氣,“沒錢。”
“有簡化版。”
“哦?細細道來。”
“大三牲么,牛肉干,羊肉串、豬就用肉夾饃,樊記就不錯,三牲就免了,五果六齋,就弄點光明威化,大白兔奶糖,花生瓜子,蘋果橘子什么的,老人家不挑。”
“嘶~~~~~,這也不少了。”
田宇琢磨半,回過味來,“怎么聽著都是你想吃的?”
李樂臉皮多厚,“其實吧,給我也校”
“玩我?我特么掐死你。”
田宇作勢要上手,不過看到李樂微微拱起的三角肌,還是把爪子撂了下來。
“呵,我去找齊秀秀,人家滿分。”
李樂白了田宇一眼,“那是仙姑,她的仙法豈是凡人能學的會的?”
想了想齊秀秀,開學第一篇作文就被劉成基劉老頭點評,“言善表情,語通達意。可鬻字為生,不懼提筆。為同學代言,給老師抄襲。人臥槽牛逼,我言春風十里。”
自己日常看“金瓶”,人家看“大學”。
田宇點點頭,“還是你靠譜點,幫我。”
“明,肉夾饃?”
“樊記有點遠,秦豫,可?”
“可,純瘦。”
“嘁,不會吃。”
兩人吵吵半,看到張彬過來,才停了嘴。
臉白,眼鏡,再長大些,像里,霸道總裁失戀后,半夜喝多,打電話叫過來陪著聊的醫(yī)生朋友。
“二位,商量個事兒?”
張彬指指手里的表格。
“班長,你吩咐。”田宇道。
“學校要搞素質(zhì)教育,六大工程。讓各班摸底,有文藝特長的。要重新組織管樂隊、美術(shù)團體什么的。你倆咋樣,會啥。”
李樂聽曾敏過,王加強為了能提高升學率,今年開始準備抓文體特長生。
所謂條條大路通大學,只要能提升錄取率,老王才不在乎你是童子功還是練習時長兩年半。
央美、上音、中戲喲,哎呀,不也美滴狠,美滴很!
“額五音不全,甚都不會伲。”田宇琢磨半,回了句。
“我就算了。”李樂聳聳肩。
張彬點點頭,田宇本就沒指望,李樂么,呵呵。
“那行,我去問問別人。”
見張彬轉(zhuǎn)頭去抓人,田宇唉聲嘆氣,
“早知道,時候我媽讓我學什么號手風琴的,我就應了。聽藝術(shù)生高考只算語數(shù)外三門,分兒還低。”
“你這是只看見賊吃肉,沒看見賊挨打。”
李樂想起曾敏畫個畫,一坐一的辛苦。
“但吃肉他香啊。”
中午放學,李樂找媽媽。
辦公室,曾敏一個人埋頭寫著什么,抬眼看到兒子進來,筆尖點點身后的沙發(fā)。
“先坐,我把這個寫完。餓了就先吃個月餅墊墊。”
“那也叫月餅?”
李樂想起學校中秋福利,那些一咬就掉渣,甜的齁嗓子的月餅,居然還有冰糖的。
無限想念鮮肉、火腿、蛋黃。
“不吃拉倒。”
“曾老師,寫什么呢?”
“美術(shù)藝考的建議,王校長安排的。”
“哦,我們班長今還抓人來著。”
“你報了?”
“沒。”
“隨便你。不過,你也沒什么賦。”曾敏笑了笑。
李樂有自知之明,學藝術(shù)吃賦。靠努力或許能蹭進大學,但之后,除非換賽道。
“喏,給你。”
等了一會兒,李樂看曾敏收起稿紙,從衣兜里掏出張粉紅色,疊成心形的信紙。
“呀,又收到了?”
曾敏接過來,也不打開,就那么樂滋滋的捏在手里,舉過頭對著陽光看著。
“這回是夾我書里的。”
“行,給你收著。”
曾敏拉開抽屜,把心心塞進一個鐵盒里,里面已經(jīng)攢了一沓,五顏六色的信紙、箋、卡片,不過都沒拆開。
懵懂年紀里的愛戀,情竇初開時的一眼驚艷。
都是應該參與的時光。
十五六歲的年紀里,有幾個能,沒有遇到讓自己悸動的人。
有可能是他身著白色襯衫,一顆紐扣未系,不經(jīng)意間沖著你笑,陽光正好;
有可能是他趁著你在屋檐下,思索是和雨滴賽跑,還是等雨停時,遞給你的一把傘,眉眼彎彎,滿臉通紅。
也有可能,就是看著他,看著她,心生歡喜。
事情的起因都很普通,盡力在心里描寫得生動形象滿是人生經(jīng)歷,事后看來也不過是戲精上身而已。
幼稚如嬰孩學步般的情愫,情愛的萌芽,終究難以結(jié)成甜美的果實。
初識年少口無機,自以笑言作真意。
對于李樂這種經(jīng)歷過如何珍重對待,都像是一場拙劣的揮霍的陳年老狗,現(xiàn)在看到這些,倒像是生活的調(diào)色。
原本還擔心自家愈發(fā)俊俏的兒子,會陷入招蜂引蝶而拎不清的曾敏,在聊了幾句后,驚訝又欣慰于李樂的認知。
于是,收藏這些傳遞情愫的紙片,成了曾敏的一個愛好。
從來不打開,是要留到以后,李樂自己去看。
看到曾敏合上抽屜,李樂問道:“曾老師,老李同志也給你寫過?”
“寫過啊,還有詩呢。”曾敏想了想,“夜長色總難明,寂寞披衣起坐數(shù)寒星。曉來百念都灰盡,剩有離人影。一鉤殘月向西流,對此不拋眼淚也無。”
“不錯啊,有這才情呢。”
“哈哈哈。”曾敏笑的有些肆意,“這詩有前綴的。”
“前綴?”
“嗯。偉大領袖教導我們,哈哈哈。”
“誰嘴這么快?”
“廢話,就這一畝三分地。行了,吃飯去。”
曾敏抄起桌上的鋁飯盒,塞到李樂手里。
學校有個風能進,雨能進,學生不能進的教工食堂。
學生好奇里面吃的什么山珍海味,于是各種謠言滿飛。
從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到板鴨,筒子雞,滿漢全席里的108道,食堂里都出現(xiàn)過。
其實也就是大鍋菜加幾個炒。學校這兩年收了不少議價費,倒是改善許多。
“回辦公室吃還是在這解決?”曾敏一手端著飯盒,一手端著饅頭。
李樂接過飯盒看了眼,木須肉辣子雞,“就在這兒吧,吃完我直接回教室。”
“你爸上午來電話,晚上老家來人。”
“誰來的?”李樂咬了口饅頭,嘟囔著,
“你大伯和大泉哥。”
“我又得睡沙發(fā)。”李樂抱怨道。
“趕緊吃。”曾敏用筷子敲敲飯盒,“哪那么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