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室里，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熱鬧非凡，大滿貫第一周賽事永遠(yuǎn)都是如此，川流不息、人山人海。
    走進(jìn)羅德-拉沃爾球場，穿過大廳和休息室，穿過賽前熱身的訓(xùn)練空間，往左是女子更衣室——千萬不要走錯了，往右則是男子更衣室。
    進(jìn)入室內(nèi)，寬敞的空間頓時(shí)就變得局促起來，一條走廊直通到底，左右兩側(cè)整整齊齊地劃分為八個區(qū)域，每個區(qū)域都設(shè)置了座椅和儲物柜，長方形的儲物柜能夠?qū)⑶騿T的所有裝備和隨身物品全部收納。
    每年，正賽簽位確定之后，賽事組委會就會根據(jù)簽表里一百二十八位球員的姓名首字母順序安排儲物柜，每個儲物柜都分別貼上球員的名字。
    換而言之，球員們沒有自己選擇儲物柜的權(quán)利，每年的儲物柜位置都可能發(fā)生變化，但因?yàn)樾彰帜疙樞虻淖兓⒉粫^劇烈，即使變動，往往也都在周圍附近，久而久之，球員也就能夠熟悉自己所在的區(qū)間。
    “”。
    這是高文的姓名首字母縮寫，按照順序排列的話，不是在第一個隔間，就是在第二個。
    腳步，在走道盡頭停下，左右看了看，然后馬上就意識到，自己應(yīng)該屬于右手邊：
    因?yàn)橐谎劬涂梢钥吹揭晃话拇罄麃喦騿T，山姆-格羅斯（sam-groth），他的姓氏首字母和高文一樣。
    同時(shí)，格羅斯的旁邊還有兩位姓氏首字母是“k”的澳大利亞球員，他們的儲物柜應(yīng)該也在這附近不遠(yuǎn)：
    克耶高斯和科吉納基斯。
    人高馬大的一群球員聚集在一起，空間也就變得有些擁擠起來。
    “……他肯定以為自己是一位風(fēng)度翩翩的紳士，殊不知自己看起來就是雜耍的小丑。”
    “對，對對對，他一直都以為自己是萬人迷，每次都是一樣的表情，嘴角上揚(yáng)、眼睛明亮，但那模樣就好像吞下兩噸黃油一樣，油膩得讓人反胃，我上周五的晚餐都要嘔吐出來了，好嗎？”
    “哈哈！”
    “我可以想象他走進(jìn)酒吧的樣子，假裝自己是萬人迷，但其實(shí)渾身上下的尷尬和僵硬早就出來了自己。”
    “哈哈哈！”
    手舞足蹈，口沫飛濺。
    嘰嘰喳喳，喧嘩不已。
    視線里可以看到科吉納基斯正在繪聲繪色地模仿著什么，活靈活現(xiàn)的表情成功讓克耶高斯笑得前仰后翻。
    然后就顯露出站在后面的托米奇，雙手盤在胸口，依靠著儲物柜，咀嚼著口香糖，眼底和嘴角滿滿都是笑意，哪怕沒有多說什么，也能夠感受到少年得志的肆意和張揚(yáng)，眉宇之間的驕傲泛著盈盈光芒。
    而儲物柜的主人格羅斯，則站在一旁，盡管也是笑容滿面，但還是能夠感受到他的克制，沒有加入他們的談話，時(shí)而輕輕頜首、時(shí)而發(fā)出笑聲，扮演一個合格的傾聽者角色，卻感受不到太多的存在感。
    這也不算意外。
    在這群新生代的澳大利亞未來希望之中，成名最早的托米奇是1992年的，而格羅斯卻是1987年出生的。
    按照三年一世代來算，他們之間已經(jīng)隔了一代，整個為人處事的風(fēng)格有著諸多區(qū)別，很難玩到一起去。
    剛剛，科吉納基斯在說話的時(shí)候，視線一直在克耶高斯和托米奇之間轉(zhuǎn)移，卻全然沒有注意到格羅斯。
    也正是因?yàn)槿绱耍窳_斯第一個就注意到了高文。
    “咳咳。”
    格羅斯的笑容立刻僵硬起來，完全就是背后說壞話卻被當(dāng)場抓包的模樣，渾身上下都能感受到不自在的尷尬。
    眼神飄忽不定地轉(zhuǎn)悠著，主動迎向高文的視線，此地?zé)o銀三百兩地展露一個笑容，但很快就悄悄飄走。
    “咳咳！咳咳！”
    連續(xù)咳嗽幾聲，就好像再用力一點(diǎn)，格羅斯可能直接把整個肺部咳出來一般。
    然后，科吉納基斯等人也終于注意到了外人的出現(xiàn)。
    但相較于克羅斯，這群年輕人顯然整個思考方式就不一樣，他們既然敢在公開場合如此明目張膽地“表演”，就沒有在害怕被發(fā)現(xiàn)，他們?nèi)徊挥X得尷尬，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坦蕩模樣。
    科吉納基斯撇了撇嘴，表情里滿滿都是嫌棄，而且還是大寫加粗的那種。
    托米奇沒有挪動身體，懶洋洋地打量著高文，眼神里流露出些許挑剔來。
    而克耶高斯呢？
    這位大少爺發(fā)現(xiàn)了高文，就好像注意到獵物一般，嘴角流露出一抹壞笑，興致勃勃地洋溢著一股雀躍。
    然后，他已經(jīng)直接就走上來了，大搖大擺地。
    “來來來，讓我為你們場景再現(xiàn)一下。”
    話語，明明是對科吉納基斯和托米奇說的，但眼睛卻直勾勾地瞪著高文，明擺著挑釁。
    “假設(shè)，這里是酒吧，然后某人走進(jìn)來，搔首弄姿地試圖吸引女人注意，卻全然不知道自己就是一個失敗者的模樣。”
    “蠢不自知。”
    吧啦吧啦。
    克耶高斯的大嗓門如同破銅鑼一般，在一個個更衣室隔間里四處碰撞著，哐哐作響，甚至可以看到他的扁桃腺。
    因?yàn)榭艘咚篂榱吮硎揪痈吲R下的傲慢和俯視，刻意抬起下頜，結(jié)果也就是兩個黑洞洞的鼻孔對著高文。
    老實(shí)說，高文覺得場面……有些好笑，也不知道這些人到底是從什么電影里學(xué)到這種不入流的套路，每個毛孔都在散發(fā)著廉價(jià)的塑料氣質(zhì)，那句“蠢不自知”簡直就是神來一筆，完美地與眼前畫面契合。
    但是，此時(shí)此刻應(yīng)該不能笑……吧？
    高文猶豫著自己是否應(yīng)該友善而禮貌地發(fā)出提醒，避免克耶高斯以后在其他地方出丑，而內(nèi)心深處的小惡魔則揮舞著刀劍，發(fā)出強(qiáng)烈抗議，如此荒謬好笑的表演簡直可以載入文化遺產(chǎn)，怎么能夠自己獨(dú)享呢？
    獨(dú)樂樂不如眾樂樂。
    認(rèn)真考慮一番，高文覺得自己還是應(yīng)該提醒一下，沒有辦法，他就是這么善良。
    就在此時(shí)——
    “閉嘴！”
    身后傳來一聲怒吼，蠻不講理、石破天驚地直接炸裂開來，中氣十足的嘶吼著實(shí)太有力量，以至于更衣室里眾人全部紛紛投來視線。
    甚至就連克耶高斯的話語都被掐斷。
    高文轉(zhuǎn)過頭，然后就看到了剛剛從浴室里走出來的瓦林卡，面部潮紅，眉頭緊鎖，對著克耶高斯的方向繼續(xù)嘶吼。
    “閉嘴！”
    “吵死了！十萬只蒼蠅在你嘴巴里飛舞也無法讓你閉嘴！有時(shí)間在這里唧唧歪歪，不如到馬戲團(tuán)里耍猴戲去。”
    全場，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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